天空之中的紅焰暗淡下來，許立仁和潘國兩人對視著，誰也不想后退一步。

鳳靈和陸青的對攻還在持續，黑色的靈氣和紅色的焰火不斷相容，又不斷爆炸，發出的轟鳴之聲，震撼八方。

此時的楊帆意識陷入了沉睡，而這沉睡之中又是無比的清醒。

他在恨，恨自己為何如此弱小!

他在思，思自己為何如此弱小!

他在想，想自己的過往，想師姐的傳聞，想妖青宗的一切：王袁明，韓峰，馬譚，許立仁，潘國，陸青，想各式各樣的臉譜，或虛偽，或善良，或無情，或耿直……

這些人的臉如同細水流過，最后定格在一起，變成一張清晰的面容。

終于……他想起了自己的臉，那張臉是絕望，是倔強，是柔情，是無情……最后化為一種忘不了！

忘不了自己面對陸青時的無情，忘不了自己救不醒師姐的無力，甚至忘不了自己來到妖路的初衷。

他要變強，變得很強，強到自己身邊的人足以不受欺負，強到哪怕面對漫天諸神，他也可以拍著胸口對身邊人自豪的說：“別怕，有我呢?！?

想到這，楊帆緩緩睜開眼，意識沉入丹田，牽引妖靈施展生命神通時，而之刻妖靈似乎也被他的守護決心給震動，一聲破殼的輕響在那種子外殼傳開。

瞬間他的身體便如同一個無底洞，狂暴吸納四周的天地之氣，更是在此時，他的腳下生根，竟穿過堅硬的地宮，扎根在下方的大地上，滾滾地氣以如此方式被他吸收到體內，化為無窮生命之氣。

于是楊帆的傷勢在這種霸道的神通下被緩慢修復。

很快，他這方的動靜被在場的生靈察覺，滾滾濃烈的生命之氣，使得大家無不側目。

鳳靈微微轉過頭，通過囚籠的縫隙望去的剎那，它那靈巧的小尖嘴，忍不住張了又張，竟在此刻，在和陸青比拼的時候……神情恍惚。

“生命神通??！”

“生命之力！！”

“生命大道??！”

“他去了……那！”

鳳靈心思百轉間，屬于它特有的尖銳聲，讓它火焰一同高漲，震撼八方。

“我要跟著他，放我出去，我要跟著他！”鳳靈尖叫時，瘋狂撲扇翅膀，突然又想起那東西似乎不喜歡自己，又望向那邊躺著的李青。

“我要跟著他老婆，放我出去，我要跟著他老婆?！痹邙P靈眼中，楊帆之所以拼命解救此女，那兩人肯定是因為夫妻關系。

鳳靈的鳴叫讓所有人愣過神來，陸青和許立仁臉色大變，他們實在沒有想到楊帆恢復得如此之快，在這可以一定勝負的時候竟然就……這么醒了。

望著楊帆堅毅的臉龐，潘國真心笑了，只有他知道楊帆的生命力是如何的硬朗，又是如何憑借肉體的恢復抵抗主馬譚的術法攻擊。

虎靈見自家主人醒了，跳到楊帆腿腳，虎尾巴搖搖晃晃，在地上打滾賣萌，可見楊帆不理它，又飛起來發出聲聲喵叫，兩只大大的眼睛滿是邀功的渴望。

“知道你厲害，你有功，等事情完了以后就獎勵你?！睏罘吹交㈧`，心里驀然生出親切感，笑了笑說道。

虎靈得到回復，尾巴翹得更高，又想到了什么，旋即又指著對面的陸青低吼，耀武揚威，似乎在發泄自己被打的委屈。

“恩……等下就為你報仇?！睏罘吹酱藭r的情況，笑得更甚，雖然他肩膀上還在流血，身體更是虛弱得厲害，可不表示他沒有擊殺對方的決心，哪怕拼著再次沉睡，他也會讓對方付出代價。

似乎了解到楊帆，或者是為了像虎靈那樣邀功，天空中的鳳靈發出長長的鳳鳴，吐出那滴純凈鳳血，接著口中一抹厲火噴在其上。

剎那之間，那滴精血燃燒起來，熊熊火焰爆發出震撼八方的威壓，那小小的囚籠便如同臌脹的氣球，隨時有著爆裂的危險，轟鳴間，更是有一絲絲深藍色的火苗沿著細縫鉆出，直撲陸青而去。

見狀，楊帆沒有遲疑，腳在地上一踏，身形便如老鷹撲食一樣爆射向陸青。

“許立仁，攔住他！”

陸青面色驀然一變，深藍火焰的威壓讓他心悸，不得不全力以赴，再無法騰出一絲的力量對方楊帆。

“滾回去！”許立仁同樣心驚，向前踏出數步。

“這不是一個人的戰斗！”

許立仁站出的剎那，潘國同樣踏出數步，挺拔的身軀擋住對方前進的步伐。

“混蛋！”

眼見火焰和楊帆就要接近，陸青低罵一聲，終于撤出對鳳靈的封印，召回飛劍，于面前幻化成五行陣法。

光幕形成的同時，火焰轟擊在其上，轟鳴之聲在這瞬間響徹天地，回蕩不斷，妖皇宮更是在此擊之下劇烈晃動。

光幕不斷碎裂開來，陸青黑色的靈氣不斷涌出，修復光幕抵抗火焰的入侵。

嗤嗤之聲不斷傳開，陸青一咬牙，大袖一甩，五到屬性不同的妖靈從他體內飛出，瞬間附在飛劍之上。

光幕的防護力大增！

火焰再難攻入分毫！

眼看火焰就要熄滅，楊帆的攻擊到了，藤條沿著火焰進攻的方向，在光幕修復的瞬間，插入進去，將陸青捆綁住，使其靈氣在一剎那間無法維持陣法的運轉。

咔嚓！

光幕上出現一道道裂縫。

陸青面色再變，楊帆的戰斗經驗讓他吃驚，而果斷的狠戾跟讓他深寒。

“此人很難纏。”

“此人不殺，后患無窮！”

兩道聲音浮現在陸青心間，他蒼白的眼色中同樣露出狠意，將光幕降下，手指輕輕抬起，一道黑色如同鬼臉的指風凝聚。

“斷魂指！”

此術不是什么大招式，只不過黃階下品，可此時由陸青使用出來，威力很是駭然，足以秒殺任何納氣三層修士。

面對楊帆，哪怕對方只是納氣一層的弱者，陸青也不得不下定了決心必殺對方，因為楊帆猶如打不死的小強，那種瘋狂讓他心深懼意。

面對指風，楊帆不避不閃，他早已知曉憑自己是實力肯定擊殺不了陸青，于是只是想著留住對方，好讓鳳靈脫困，然后借鳳靈之力擊殺對方。

為此，他早已做好受傷，甚至死亡的準備。

“鳳靈，記住為我等報仇！”

帶著決絕，楊帆使出最后的力量，全力施展枯木術十根藤條從宮殿下方而起，狠狠纏住陸青，任其掙扎也毫不放手！

于此同時，在此刻……指風點點靠近……

“本尊不許你死！”

就在楊帆感受到死神臨近的瞬間，天空傳來鳳靈的怒喝聲，一股狂暴的火熱的浪氣，剎那之間，充滿整座宮殿。

那道對楊帆來說如同天意的指風，在面對浪氣時，如同薄薄的白紙，脆弱不堪，瞬間被粉碎。

納氣九層！

沒有人任何束縛的鳳靈實力足以堪比納氣九層修士，更因其在妖皇殿之中，可以源源不斷透支妖氣，故而遠勝一般修士。

陸青和許立仁臉色同時變得無比蒼白。

逃！

不用多想，陸青快速打出法印，啟動傳送陣。

“在本尊面前，豈有你逃跑的余地！”

鳳靈鳴叫一聲，漫天烈火鋪下，瞬息之間淹沒兩人。

許立仁和陸青驚恐到了極致！

“破！”

可就在烈火灼燒兩人，將其化為灰燼的時候，一道浩瀚的，如同天地意志的聲音從傳送陣的對面傳入宮殿，震撼八方，響徹在楊帆耳邊，使他腦海如雷電轟鳴，七竅流血，暴飛出去。

此聲仿佛不愿多停留，來得快，去得也快，在它消失的剎那，一只三丈多高的黑色巨手從傳送門上空降下，輕輕一掃，將下方膽寒的兩人帶著。

這一切不過電石火光之間，鳳靈反應過來的時候，只剩下那焚燒成扭曲狀的飛劍。

“結丹修士！本尊記住了你了，本尊記住你的氣息了，不要讓本尊找到，不然就算追殺到天涯海角也讓你承受來自九天的烈火?！兵P靈怒叫。

……

大戰過后，楊帆的傷勢在種子妖靈的神通下慢慢修復。

三天后，他幽幽轉醒，入眼的是鳳靈那急切的大眼睛。

楊帆沒有管它，以最快的速度望向李青。

鳳靈感覺自尊受挫，撇了撇嘴，沒好氣道：“不用看了，她死了。”

而這無意的話落在楊帆耳邊，卻如同晴天霹靂，原本蒼白的臉更加蒼白，已經見不到任何血色。

“不可能……”楊帆怒吼一聲，一把拍開鳳靈，撲向李青。

當見到對方那已經呈現干癟的尸體時，他身子劇烈踉蹌。

“不可能！”

他發出驚天咆哮，不顧自身極其虛弱的身體，運轉體內靈氣，化為無窮生命，企圖治療好李青。

“沒用的?！?

鳳靈忍著楊帆的不敬，落在李青頭上說道：“憑你納氣一層的生命神通還足以讓她魂歸肉體?！?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楊帆低聲喃喃，一次又一次不斷輸送生命力，可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無法讓李青睜開眼。

“為什么，為什么！老天為什么這么不公！”楊帆仰天長嘯，眼中不由的流出兩滴清淚。

他低下頭，輕輕撫摸著李青的臉，就算此時已滿臉褶皺，但卻不妨礙楊帆回憶起她那冷清的模樣。

這個模樣，他怎么能忘記！

忘不了……

無論如何也忘不了！

楊帆忘不了……忘不了，隱藏在這張臉后的溫柔善良；忘不了他身處妖路最絕望的時候，就是這張臉的主人，踏著烈火飛劍將自己解救出來；更加忘不了她送給自己妖靈，卻別馬譚奪去時的柳眉微皺……

忘不了！

不知不覺間，已經有太多東西忘不了！

“為什么！”

楊帆跪地向天低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