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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落地窗外的星空(3)

比如在逃課的時候,躲在5樓的深處打撲克,JQKA拼得熱火朝天,所有人都有上場資格,就算輸得暫時下去,不一會兒就又能接班,卷土重來。

而釘兒只能在旁邊看著我們玩,不能自己親自上場。

不能玩的理由有很多,可能是人數夠了,也可能是需要給我們把風,還可能是我們心情不好。總之,隨便什么理由,就是不讓他玩。

再比如掃雪的時候,我們這幾個人經常會為了逃課而和老師主動請纓下樓掃雪,釘兒也想和我們在一起。于是,在樓下的時候,我們在雪地里打滾兒摔跤,玩得火熱,而釘兒卻只能在一旁拿著掃把和鐵鍬,一個人完成一整個班級的掃雪任務,除非我們高興,偶爾會幫幫忙,但僅此而已,很少高興。

就這樣,釘兒還是每天和我們混在一起,沒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當然也沒人在乎過。

2

一個周五,學校被當作公務員考試的考場,我們提前半天放學,又恰逢周末,我怕光陰虛度,于是就和江山商量了一下,決定晚上在網吧度過,其他人都要回家,張義鑫又約了人去PK籃球,所以商量來商量去,還是只有我和江山兩個人。

我倆很無聊,身上的錢又不多,放學以后在外面游逛了幾個小時終于想起了釘兒。

花了很大力氣找到他家,敲開他家的防盜門,釘兒光著上身穿著一條深藍色的大褲衩,跑過來開門,看見我倆之后他顯然有些意外,稍微皺了一下眉頭,忽然咧開嘴笑了,黑黑的上身原來并不是看起來那么單薄,估計也能有個幾斤肥肉,他撓了撓頭說:“哎呀,你倆怎么來了?”

江山看了看他,沒等我開口,就先問:“晚上網吧通宵,能去不?”

釘兒問:“都有誰啊?”

江山不耐煩地說:“哪兒那么多廢話,去不去?不去我倆走了。”

釘兒怕我們走,馬上挽留,說:“別走啊,我去,去的,那到底都誰啊?”

話說完,他低頭想想,自顧自地撓了撓頭看看我,為難地說:“嗯……小哥哥,我只有3塊錢了。”

那個時候在網吧上網還很便宜,5塊錢就可以打一個通宵,不過這5塊錢對于當時的我們來說絕對是一筆巨資。

我掃了一眼他家,破破舊舊中還微帶了幾分臟兮兮,襪子和褲頭兒掛得到處都是,給人感覺很久不打理的樣子,裝修和不裝修幾乎沒有差別,地板是純天然的水泥,怪不得他一直沒讓我們進去。

我問他:“能再和家人要一點嗎?”

釘兒說:“我爺出去打麻將了。”

我瞧了一眼江山,像痛下決心似的,說:“你穿衣服吧,我們門口等你。”

說完,我便和江山轉身下樓,說實在話,那時候真心都窮。

他的動作很迅速,幾乎在我們下樓之后就跟著下來了,白色的T恤,手里還多了一個發黑的塑料袋子。

結果,那天晚上沒有我之前想象的因為錢不夠而太糟糕,相反,我們在網吧有吃有喝,因為釘兒的塑料袋子里是很多飲料瓶蓋,是他爺爺隨手撿飲料瓶,打算賣廢品的,但釘兒發現其中有中獎的瓶蓋,就攢起來了,本來想等晚些時候去換給自己喝的,那天他全拿了出來,給我們喝了。

第二天早上江山先回家,釘兒陪我走到我家樓下,我困得不行,哈欠連連,在樓梯口就想臥倒睡覺。

那些瓶蓋,一共換了11罐可樂,在網吧一晚上喝了7罐,剩下的4罐我給了江山一罐,其余的我拿回家自己喝了。

走之前,釘兒沒問我為什么拿走,只是抿了抿嘴。我對他說:“我愛喝可樂,先沒收了,下次小哥哥還帶你玩,哈哈哈。”

他站在那兒沒說話,我也沒管他是什么表情,就進了家門。

就這樣,釘兒一個人站在那里,我連句“謝謝”都沒有說,我自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沒有在乎過。

3

到了快期末考試時,課業很緊,我們這一小股教育失敗的典型還是一如往常地打架、泡姑娘、吹牛、逃課。

有一次鬧得很大,是因為我們班級一共48名同學,一上午,其中15名學生在我的帶領下都不見了,校方知道了特別惱怒,說我們給學校造成了極壞、極惡劣的影響,所以必須請家長。

于是,我們16個人下午一回來,就又都坐在了猶如自家的教導主任辦公室,一面看著我們愁眉不展的班主任,一面看著喋喋不休不知道在罵我們什么的教導主任。

當時江山拽著我的胳膊,問我晚上想吃什么。

張義鑫依舊保持男神格調耳機掛在耳朵上,自哼自唱。

喬欣朝我吐舌頭。

我的目光逐一掃過龐大隊伍中的每個人,大家都各玩各的挺開心,直至我看到隊伍末尾,一個黑黑的臉、露著白牙的人朝我笑,沒錯,是釘兒,我當時覺得他的笑特別賤,特別特別賤。

我立馬給了張義鑫一個眼神,張義鑫會意,攻其不備,回手就給了釘兒一記重拳,直接把他打翻在地,我們罰站大隊中的每個人,都條件反射似的沖過去,伴隨著笑聲,肆意踐踏著釘兒的肉體。

當時的情況讓班主任崩潰了,其他班級犯了小錯的學生崩潰了,教導主任崩潰了,釘兒估計也是被打得快崩潰了。

教導主任大喊了一聲:“我是讓你們上這里打鬧來的嗎?你們都瘋了是嗎?”

隨之,我們停手,釘兒被我扶起來,他自己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教導主任說:“宋主任,我們在增進感情,您急什么?”隨即又特別賤地笑了,這一舉動,全場吐血。

很快,父母都趕了過來認領孩子,有的家長故作嚴肅說回去收拾,有的家長連聲道歉說給學校添了麻煩,也有的家長一臉疑問不知道該如何教導,慢慢地,16個人就剩下了我、高風、喬欣、張義鑫和釘兒。

我等我媽等得正無聊,忽然教導主任辦公室的門又被打開,一個黑影驟然出現,我定睛一看是一彪形大漢,身穿黑色風衣,戴著一頂黑色老式前進帽,還有一副大黑墨鏡,架在鼻梁之上,進屋之后二話不說走到釘兒的面前,果斷定身,出拳!抓衣領!側踢!

整套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當時,我和我的小伙伴們都驚呆了。

我驚呆了,班主任驚呆了,教導主任驚呆了,張義鑫他們幾個驚呆了,別的班犯錯誤的學生也驚呆了,我估計釘兒當時也被打得驚呆了。

立刻,我們幾個和教導主任沖上去攔住那大漢,教導主任說:“這位家長請您冷靜點。”

家長冷靜了,我不知道為什么,笑噴了。

然后,我們幾個死黨就都笑噴了,除了釘兒以外,真的都笑噴了。

最后釘兒叫了他一聲“二叔”,就被拎小雞似的拎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屁股又挨了一腳。

就這樣,釘兒的這件事,成了我們說了很久的笑話,沒人關心他回家有沒有再挨打,沒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當然也沒人在乎過。

4

還有一學期畢業,為了給學習好的同學提供一個好的學習環境,我們幾個決定暫時離開學校一段時間,回家靜養調整考試狀態。

臨走之前,擺宴告別,利用了午休加一節體育課的時間,特別接地氣兒地在某個當地知名的米線店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歡送會,說白了,就是我們這幾個人,找個理由在一起吃個時間久一點的午飯。

平時也都這樣在一起吃,吃完了大伙都掏出身上剩下的錢去網吧打CS,什么時候打到錢不夠用了,什么時候再回教室拿書包,準備放學。

今天只不過多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而已,程序上沒什么特別。

不過,釘兒每天都是不和我們在一起吃午飯的,因為他家離得近。

不過,釘兒每天都是不和我們在一起打CS的,因為他要回學校午睡。

我認為今天因為氣氛有點特別,在學校的日子過一天就少一天,所以我們想讓組織成員都參加這次米線告別盛宴。

在化學課上,張義鑫用筆記本拍了一下還在熟睡的釘兒,嘟囔著說:“中午去吃米線,一起去吧!”

釘兒揉了揉睡眼,被擾了清夢剛要發作,仔細一看是張義鑫,馬上冷靜地說:“不去了,我回家吃。”

老師還在前面講課,什么氰化鉀、氯化鈉,張義鑫“騰”地站起來,一腳踢翻了釘兒的桌子說:“乖,不去你的下場就和桌子一樣。”

桌子翻了,吸引了全班的目光,釘兒這時候更清醒了,又咧開嘴笑笑,特賤的,一字一句地,說:“你——敢——不——敢——單——挑?”

張義鑫淡定從容地快速回答倆字:“不敢。”

我接話:“你倆一打我們就全揍你,這是肯定的,哈哈哈。”

釘兒:……

化學老師:……

老師剛拿起粉筆要繼續講課,張義鑫又靠在角落里依舊淡定從容地補了一句:“嗯,中午全去,中午蚊子也去。”

本來安靜的教室,因為這句話,沸騰了,張義鑫自己笑了,我笑了,身邊幾個人笑了,然后就傳染似的全班都笑了,哈哈大笑,狂笑不止。

好像只有化學老師和釘兒沒笑,也沒說話。我只顧笑,真的沒注意釘兒是什么表情,化學老師擺了擺手,無奈地說:“好啦好啦,我們繼續上課。”

之所以大家都笑,是因為班級盛傳,釘兒喜歡蚊子。

蚊子是個班級里還算順眼的女孩,釘兒是個整天被欺負的男孩,所以釘兒喜歡蚊子,是個笑話,存在于夢想,止步于現實。

大家也都是隨口一提而已,因為都覺得不可能的事,就不算八卦,懶得玩笑,只是偶爾諷刺一下釘兒,逗逗樂子。

釘兒也從來沒說過自己喜歡或者不喜歡蚊子,就算說了,我們也沒時間聽,就算聽了,也是一準兒的不嚴肅,怎么聯想也不可能聯想到這居然是愛情。

那天中午吃米線,釘兒還是沒去,這也是到飯店以后才發現的。我一直奇怪,這事情怎么就這樣不了了之了,沒人再問他為什么沒有去。

似乎我們的邀請,就像是釘兒所謂的愛情,只走個諷刺性的形式,沒人關心真正的結果。

通知是一定要有的,來不來,其實都行。

嗯,就這樣,那天釘兒還是回家吃飯,回學校午睡,沒有人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當然也沒人在乎過。

5

畢業分開,我忘記了釘兒有沒有來拍畢業照,忘了釘兒有沒有來吃散伙飯,忘了釘兒那時候在不在我們身邊,忘了這個黑黑的男生的存在,只聽說他去什么城市打工了吧。

再也沒見過。

再后來,我工作去了哈爾濱,所以釘兒請假回家那段時間我沒在。江山對我說,釘兒找他出來吃飯,死活不肯讓他花一分錢。

張義鑫出差,路過釘兒打工的城市,后來偶然提起當時的情景,張義鑫說去了以后,釘兒安排他吃飯、喝酒、洗桑拿,加賓館一條龍,依然死活不肯讓他花一分錢。

除了我以外,連老徐都碰見了釘兒。老徐是富二代,堅決地說:“不許你搶單。”

釘兒說:“以前不賺錢,很少和大家一起吃飯,班里活動不少,來往一定很多,我想把我欠大家的都補回來。”

老徐說:“那也不許你搶單。”

那天老徐喝得不省人事,釘兒一面扛著老徐,一面結了賬。

嗯,就只有我一直沒見過釘兒,很想他。忽然有一天,朋友大哲打電話給我說:“哥們兒,我在麻將館看見你同學釘兒了,說了幾句話,過會兒就給我們屋搬了一箱飲料,說小哥哥朋友就是他朋友,不讓我們客氣,沒幾個錢,但弄得我還挺不好意思的,你這同學還真仗義啊。”

我說:“不是變暴發戶了吧?這小子怎么想的。”

我和大哲都猜不到釘兒是怎么想的。

6

蚊子是個只能說還算順眼的女生。

因為經常和我們廝混在一起,所以我也沒辦法客觀地評價她的長相,印象最深的永遠是她笑起來那兩個深深甜甜的酒窩。

她個子很矮,只有1.6米的樣子,本就沒多大的眼睛,還要戴上一副大框眼鏡。

她不胖,但多少還帶點肉,肉得招人疼,總有想掐的沖動,但舍不得,配上她有點小男生的性格和稍微有點粗糙的聲線,給人的感覺總是很堅強,哦,用東北話講應該叫很抗造。

其實她就是很堅強,剛開始上學的時候,她哈韓,特哈韓,也許就是因為她從小就哈韓,所以我才一直認為她是個不折不扣的腦殘,一直認為她是個活在偶像劇里、欺騙自己的弱智。

在學校里,大部分時候她還算比較乖的,除了喜歡和我們混在一起外,剩下最說不過去的,也就是偷偷談個小男朋友什么的了。

她的男朋友有的白得像個韓劇男一號,有的酷得像個韓國男模,還有一個居然就是韓國國籍。

據知情人士說,她每一段戀愛都挺努力,多少帶點刻骨銘心,不過她的酒窩加小眼睛,和這些與韓國擦邊的男朋友一比起來,就不是那么夢幻了,所以故事的結局無一例外,都是以分手告終。

分手之后我沒見過她多傷心,也沒特意地去觀察她,總覺得她就是喜歡韓國風而不是那個人,那時候我認為她整天韓國韓國的,用現在的詞形容,是不是叫綠茶婊?

至于給我震撼,認真地把蚊子列到我朋友列表里,是后來的事情。在我的生活圈里,出國是個大事,留學就更夸張了。

高考之后,蚊子居然去了韓國留學,而且是公費的那種,這讓她頓時化作我心目中膜拜的女神,和堅持夢想的楷模。

我總覺得高風和蚊子曖昧,就拿高風開涮,高風喝了一口酒很認真地對我說:“蚊子一個人在國外如果語言不通什么事都辦不成,她其實真的很堅強,我對她好也是認為她很堅強而已。”

聽完高風的話,我對蚊子有了全新的認識。

我問她:“你喜歡過釘兒嗎?”

她開口就說:“沒有。”

我說:“為什么?”

蚊子說:“難道一個人停下來對你好,你就也要停下來用一生回報嗎?”

平心而論,她的理由我贊同,優秀生不和差生在一起玩的理由并不是瞧不起,而是因為要的東西根本就不一樣,差生對優秀生再好,優秀生也沒有理由要改變自己的軌跡。

就這樣,這是我第一次關心釘兒和蚊子之間的事,只有這么簡單的兩句對話,我不知道釘兒聽見了心里會想什么,我這次有些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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