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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紅頭發協會(3)

“哈,我們的人都到了。”福爾摩斯邊說邊系粗呢大衣的扣子,然后從架子上拿下了那根打獵的鞭子,“華生,我想你應該認識倫敦警察廳的瓊斯先生吧?我來給你介紹這位,梅里維瑟先生,我們這次冒險行動的搭檔。”

“你看,醫生,我們又一起行動了。”瓊斯還是那副很神氣的樣子。“我們這位朋友是個獵神,他需要我這樣的狗去幫他捕獲獵物。”

“希望我們今晚的行動別白費了。”梅里維瑟先生嘟噥著。瓊斯說:“先生,你應該相信福爾摩斯,他總是很有辦法的,盡管他那些辦法有些不可思議,但他具備偵探的素質,有時比官方警察的推斷都正確,真的,我沒夸張,比如在偵破蕭爾拖兇殺案和阿克拉珍寶盜竊案中就這樣。”

陌生的梅里維瑟先生不屑地說:“瓊斯先生,你這樣說我也不反對。不過,我錯過了一場牌局,二十七年來我可是第一次在周六晚上不打橋牌。”

“我想,”福爾摩斯說,“你很快就會發現今晚不僅賭注下得很大,而且牌會打得更精彩激烈。梅里維瑟先生,你今天的賭注大約有三萬英鎊。瓊斯先生,你呢,你的賭注就是你一直要抓的那個人。”

“約翰·克雷!這個殺人犯、強盜、小偷、騙子,梅里維瑟先生,他年齡不大,卻是一個犯罪團伙的頭頭。抓住他比任何事情都重要,我們必須對他高度警惕。他祖父是皇家公爵,他在伊頓公學和牛津大學讀過書,頭腦相當靈活,盡管我們知道他到處作案,可就是抓不住他。他這個星期還在蘇格蘭撬門盜竊,下星期卻跑到科維爾籌集資金興辦孤兒院。我注意他好多年了,可連他的影子都沒見到過。”

“我想今晚我能給你介紹一下,我也曾和他打過一兩次交道,你說的沒錯,他確實是一個盜竊集團的頭子。好了,現在十點多了,我們該行動了。你們兩位坐前面那輛車,我和華生坐后面那輛跟上。”

一路上,福爾摩斯沒說什么話。他背靠在座位上,嘴里哼著下午剛聽過的樂曲。馬車在迷宮般閃爍著煤氣燈的街道上穿行,直到法林頓街,福爾摩斯才開了口。

“快到了,”福爾摩斯說,“梅里維瑟是銀行的董事長,對這個案子很有興趣;而我把瓊斯帶上,是因為他還不錯,他最大的特點是,盡管他有點笨,但對他要抓的人,他會像獵狗一樣兇猛,像龍蝦一樣頑強。好了,我們該下車了,他們在等著呢!”

我們到了上午去過的那條繁華的街道。把馬車打發走后,梅里維瑟先生領著我們走過一條狹窄的通道,閃進一扇側門后,里面又有一條小走廊,走廊盡頭是一扇巨大的鐵門。梅里維瑟打開鐵門,帶著我們下了一段旋轉式石頭階梯,最后來到一扇看了讓人有幾分恐懼的大門前面。梅里維瑟先生點亮一盞提燈,又領著我們走上一條散發著泥土氣息的通道。把第三道門打開后,我們便進入了一個龐大的拱形地下室,地下室里堆滿了大箱子。

“要從上面打入這里還真不容易呢。”福爾摩斯舉起燈四下打量著說。

“從下面也很難進來。”梅里維瑟先生說著,用拐杖狠狠地捅了捅地板石,“哎呀,上帝,聽起來下面是空的!”“請你小聲點!”福爾摩斯很嚴肅地說,“別給我們的行動添麻煩,勞駕你坐到一個箱子上去行嗎?”梅里維瑟先生委屈地坐到了一個箱子上。福爾摩斯跪到地上,借著燈光,用放大鏡仔細查看石板間的縫隙,只一會兒,他就滿意地站了起來,把放大鏡放進口袋。

“我們還得等一個小時,”他說,“在那個當鋪老板沉睡之前他們不會行動的,他一睡著,他們就會很快地行動起來,他們干得越快,逃跑的時間就越多。華生,我看你已經猜出來了,我們這是在倫敦一家大銀行的分行地下室。梅里維瑟先生就是這家銀行的董事長,他會告訴你為什么那些膽大包天的家伙對這個地下室那么有興趣。”

“這里有法國的黃金,”這位董事長輕聲對我說,“我們已經接到警報,有人在打它的主意。”

“法國的黃金?”“是的,幾年前,我們為加強資金來源,向法國銀行借了三萬法國金幣。你們現在都看到了,我們至今連箱子都沒打開,金幣原封不動地放在這兒。我坐的這個箱子里就有兩千個用錫箔紙包著的法國金幣。我們這兒庫存的黃金量比任何一家分行的儲備量都大得多。沒想到竟然走漏了風聲,董事們對此一直憂心忡忡。”

福爾摩斯說:“你們的擔憂是有道理的,現在我們得準備一下,我估計一小時內事情就會弄清楚的。梅里維瑟先生,我們得把提燈用燈罩罩上。”

“在黑暗里等嗎?”“恐怕只好這樣了。我本來帶了一副牌,我們四個人正好可以打牌,你也就不會錯過牌局了。可我們的敵人恐怕快要動手了,所以我們不能亮燈,以免發生意外。首先我們要選好各自的位置,這些家伙都是膽大包天的人,我們要趁他們不及防備突然襲擊。我們必須格外小心,否則很危險。我就站在這個箱子后面,你們到那些箱子后面去躲著吧。等我把燈照到他們身上,你們就撲上去。要是他們開槍,華生,你就別手軟,干掉他們幾個。”

我拿出槍,上好了膛,把它放在我前面的木箱上。福爾摩斯把提燈給罩上了,我們突然陷入一片漆黑之中——這么大了,我還從未經歷過這種黑暗。我聞到一股燒焦的金屬味,這說明燈還亮著,一有動靜福爾摩斯就會把燈罩拉開。我們在緊張的氣氛中等候著,突如其來的黑暗,地下室陰冷潮濕的空氣,讓人有一種壓抑感。

“他們只有一條路,”福爾摩斯把聲音壓得很低,“那就是退回科伯格廣場的那家當鋪,瓊斯,你已經按我的要求去布置了嗎?”

“我已經派了一個警官和兩名警員守在大門外了。”“這樣我們就把他們的退路堵死了,我們好好等著吧!”

時間過得真慢!我事后對了一下表,我們只不過等了一小時十五分,但我當時卻覺得等了一夜。我手腳麻木了,都不敢活動一下,我的神經高度緊張,我的聽覺異常靈敏起來,我不僅能聽出福爾摩斯輕微的呼吸聲,還能分辨出粗重的呼吸聲是瓊斯的,而那位董事長發出的是微弱的嘆息。從我藏身的箱子向前望過去,能夠看到石板。突然間,我看到了隱約可見的一絲光亮。

開始還只是火花般零零星星地漏了出來,然后,這些一點點的光亮連成一條光線了。地板上無聲無息地裂了一條縫,一只手伸了上來,在光亮的地方四下摸著,這只手白白的,活像是女人的手。這手摸了一會兒又縮回去了,四周又是一片黑暗,只有一絲微弱的光亮從石板縫里透出來。

那只手消失一會兒后,隨著一聲刺耳的迸裂聲,中間一塊寬大的石板翻了過來,一個四方形洞口出現了。燈光從洞口射了上來,緊接著,一張清秀的臉在洞口邊露了出來。他四周掃視了一遍后,兩手扒著洞口往上爬,不一會兒就爬上來了。他站在洞口邊拉下面的同伙,那個同伙也身手敏捷,個子不高,面色蒼白,一頭亂蓬蓬的火紅頭發。

“一切正常。”他低聲說,“帶鑿子和口袋沒有?——天哪!阿奇,快逃,跳下去!別的我來對付!”

歇洛克·福爾摩斯從藏身的地方跳了出來,一把抓住那人的領子。另一個則猛地往下跳,只聽“嘶”的一聲,瓊斯只抓住了他的衣服下襟。慌亂中一支左輪手槍伸了出來,福爾摩斯的獵鞭猛地一抽,手槍掉到地上了。福爾摩斯不急不慢地說:“沒用的,約翰·克雷,你跑不了。”

“我看是的。”對方竟也非常平靜地說,“不過,我的朋友會逃掉的,你們只抓住了他的衣襟。”

福爾摩斯說:“我們有另外三個人在那邊等著他呢!”“噢,是呀?你們布置得很周密,我得向你們表示敬意!”“彼此,彼此,”福爾摩斯說,“你出的那個紅發會的主意,也挺周密的。”“你很快就會見到你的同伙的,盡管他鉆洞的動作比我快。”

瓊斯說,“把手伸出來,讓我銬上!”“別用你的臟手碰我!”把他銬上時,我們的獵物說,“你也許還不知道我有皇家血統吧,跟我說話的時候,最好用‘閣下’和‘請’字!”

“行啊!”瓊斯瞪了他一眼,嘲笑著說,“那么,閣下,請你上樓吧,然后我們用馬車把閣下送到警察局去,這樣行嗎?”

“這還像話。”約翰·克雷說著,向我們三個鞠了一躬,在瓊斯的監護下默默地走了。

我們跟著也離開了地下室。“果真如此,福爾摩斯先生!”梅里維瑟先生說,“我真不知道該怎么代表銀行方面感謝您,毫無疑問,是您挫敗了一起精心策劃的銀行盜竊案。我還從未見過這樣的案子呢!”

福爾摩斯說:“我為這個案子花了一點兒錢,我想銀行會幫我付賬的。除此而外,我已經得到豐厚的回報了,破獲這起案子獨特的經歷給了我很寶貴的經驗,就是光聽一個紅發會不平凡的故事,我也長不少見識。”

天亮后,我們在貝克街喝威士忌兌蘇打水時,福爾摩斯向我解釋說:“華生,不知你看出來沒有,這事從一開始就很明顯,荒唐的紅發會和抄寫《大英百科全書》的工作后面,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把那個糊里糊涂的當鋪老板每天支開幾個小時。這個辦法雖然有點古怪,但很管用。毫無疑問,克雷是因為他同伙那頭紅發而想出這個絕妙主意的。每周四鎊對當鋪老板是個不小的誘惑,但對想得到幾萬金幣的他們來說,根本小菜一碟。所以他們先在報紙上登廣告,然后由一個壞蛋去租辦公室,另一個壞蛋慫恿當鋪老板去應聘。這樣一唱雙簧戲,老頭很容易地就支開了,他們就有時間干他們想干的事。當初我一聽到那學徒只要一半工資時,我就覺得這肯定有什么陰謀。”

“你是怎么知道他的真實動機的呢?”“假如當鋪里有女人,那么我可能會認為他只不過是想做些風流快活的勾當,可事情并不是這樣。店里的生意又小,沒什么值得如此費心費力費時的東西,由此看來,他們的目標是店外的東西。那會是什么呢?我想到那個伙計喜歡照相,成天往地下室跑,那么,問題肯定在地下室。隨后我又詢問了一些那個伙計的情況,結果發現他是全倫敦最冷靜、最聰明、最膽大妄為的罪犯之一。他在地下室的勾當——是件每天要花幾個小時,總共要用幾個月的時間去完成的事。這會是什么事呢?除了挖一條通往其他地方的地道外,我想不出還有比這更費時的事。”

“我們到現場去偵察的時候,我想到的就是這個。你很奇怪我用手杖戳地面,其實我是為了弄清楚地道是通向前面的,還是通向后面的。當我知道它不是通向前面的后,我就去按門鈴,結果,正好是我想見到的那個伙計來開門。以前我們有過較量,但從沒有面對面看過對方。我沒去看他的臉,而是低頭看他的膝部。你可能也看到了,他褲子的膝部又臟又破,那是長時間跪著挖地道弄成的。這樣一來,就只剩一個疑問了,他們挖地道是想干什么?后來,我在它的周圍查看,發現他們的鋪子和城郊銀行相隔不遠。謎底徹底解開了。當你在聽完音樂回家后,我去了趟倫敦警察廳,又拜訪了銀行董事長。最后的結局,你全看到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們會在今晚動手呢?”我又問。“哦!紅發會解散是一個信號,這說明,他們不在乎當鋪老板是否在家了,也就是說,地道已經挖好了。重要的是他們得趕緊使用地道,否則時間長了就會被發現。黃金也可能會轉移。星期六比其他日子更合適,他們有兩天逃跑的時間。所以,我覺得他們會在當晚行動。”

“你的推理真絕了!”我禁不住贊嘆起來,“這么長的一連串推理,竟然全被你說中了。”

“這樣可以讓我不感到無聊。”他打了個哈欠說,“我又無聊起來了,我需要在忙碌中過日子,這些案子真幫了我的忙。”

“你真是我們的福分呢!”我說。“也許是吧,”他聳了聳肩,“多少有一點點用,就像居斯塔夫·福樓拜在給喬治·桑的信中所說的那樣——‘人是渺小的,造物主才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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