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瀝瀝的雨在下,我獨自一人在寢室補習英語。
Makemebylyreevenastheforestis:
Whatismyleavesarefallinglikeitsown!
Thetumultofthymightyharmonies,
Willtakefrombothadeepautumnaltone,
SweetthoughtinsadnessBethouSpiritfierce,
Myspirit!Be......
這首絕美的英文小詩,我也不知道自己讀了多少遍。雖然自己的英文不好,很難深層理解詩中那深奧的精神和蘊涵,但籍著中文翻譯,自己還是能明了詩中那超然的秋意。隨著自己一遍遍的朗誦,漸漸地,已有點愛不釋手了。也就是又讀到這里的時候,他們推開了房門,用異樣的眼光盯著我看。
“你在讀什么?英語嗎?怎么這么恐怖!”大哥用他那平和而柔軟的語調不緊不慢地給我來了兩個問號,一個感嘆號。
“英語?不像,我猜二哥他是在盡情的朗誦一首絕美的韓文小詩,應該是韓文,我敢和你們任何一個人打賭。”四弟接茬說道,滿臉是戲謔。
“韓語,你懂不懂啊,我看這是地地道道的日語。恩,不像,或是印度語,要么是馬來西亞語,哈哈哈!”大哥抱著肚子笑。
我再也受不了:“英語,好不好,這是正宗的英國語言!”我紅著臉申訴,但底氣有點不足,仿佛自己是那孔乙己。
四弟嘿嘿一笑:“英語?我們怎么聽不懂啊!如果這也叫英語,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說的都是英語啦。”
“聽不懂,是你英語不好,大哥三弟一定能聽懂。”
大哥聽了,竟然樂了,說話的腔調都變了:“你再讀讀,我鑒別鑒別。”
我接下去朗誦,極盡全力讓自己發音標準,不帶自己的家鄉口音:
Be,thou,me,impetuous,one!
Drive,my,dad,thoughts,over,the,universe
Like,withered,leaves,to,quicken,a,new,birth!
“停,呵呵,拽無買呆的少的,標準的日語。”大哥下了結論。
我無語,轉過去頭看三弟,他英語最好,希望他能聽明白。
“恩,這是雪萊的《西風頌》,是英語。不過你發音太重,太使力,有點日語的味道了。”他中肯的說道,“要知道英語講究流暢自然,為此有很多連讀和略讀。你要想過四級啊,還得好好努力。”
“唉,這就是差距,我只能簡單的聽出什么thought,什么leaves,他就能聽出文章名和作者。聽到沒有,老二,繼續努力。”
“你們怎么這時候回來,下這么密的雨,不會等一會兒?”我見他們個個忙著脫去濕淋淋的衣服。
“還說呢,有人見了美女走不動,把唯一的傘給了人家,害的咱們個個成了水母雞,不,水公雞。”大哥抱怨。
“那是四弟太癡情了。再說沁芳那姑娘長得真水靈,我見了也心蹦蹦直跳。”
“使勁追啊,老四。”我也加了一口。
“去,你還過不過四級了,讀你的日式英語。”
唉,沒有辦法,誰讓自己的英語不好。他們個個都考過了四級,三弟六級都早過了,只剩下自己。我只好去讀自己也有點莫名的英語:
And,by,the,incantation,of,this,verse,
Scatter,as,from,an,unextinguished,hearth
Ashes,and,sparks,my,words,among,mankind!
Be,through,my,lips,to,unawakened,earth
The,trumpet,of,a,prophey!O,wind,
If,Winter,comes,can,Spring,be,far,behind?
——Percy,Bysshe,Shelley
讀完了,我抬起頭看了看他們。大哥光著胖乎乎的膀子,躺在床上,方方正正的大臉上,一雙虎眼炯炯有神;他閑著沒事,在哼一首情歌:你絕對想不到,這么一個彪形大漢,唱起情歌會這么溫柔,耐聽。三弟坐在桌子旁,用心的看一本外國名車雜志,不時的冒出一句:“恩,要是到時能買起這款車就好了。”;他身材纖細,從側旁看,似乎比女孩還精致。四弟對著鏡子,又是梳頭發,又是抹臉;其實即使不用護理,他就是那么英俊:飄逸的頭發下,略顯消瘦的臉上,一雙眼睛是那么的迷人,只是在鼻子左側,有一個淺淺的美人痣。
我感覺挺好,接下去讀詩的譯文:
把我當作你的豎琴吧,有如樹林:
盡管我的葉落了,那有什么關系!
你巨大的合奏所振起的音樂
將染有樹林和我的深邃的秋意:
雖憂傷而甜蜜。呵,但愿你給予我
狂暴的精神!奮勇者呵,讓我們合一!
請把我枯死的思想向世界吹落,
讓它像枯葉一樣促成新的生命!
哦,請聽從這一篇符咒似地詩歌,
就把我的話語,像是灰燼和星火
從還未熄滅的爐火向人間播散!
讓預言的喇叭通過我的嘴唇
把昏睡的大地喚醒吧!要是冬天
已經來了,西風呵,春日怎能遙遠?
——P。B。雪萊
我停了下來,回味詩給人的余韻。忽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沖動:“我讀的翻譯中,你們記得最清晰的是哪一句?”
“干啥?”四弟一面用護膚霜抹臉,一邊問。
“就是哪一句給你們的感觸最深?”
“恩,這句:‘請聽從這一篇咒語似地詩歌,就把我的話語,像是爐灰和火星從還未滅的爐中向人間播散!’就這句,有點史詩的味道。”
“大哥,你呢?”
“我嘛,我喜歡最后一句,永遠是那么經典:‘要是冬天已經來了,西風呵,春日怎能遙遠?’”
“三弟呢?”
“你把書拿來我看看。”我把書遞給了他,他把書細細的瀏覽了一下:“恩,我喜歡這句:‘請把我枯死的思想向世界吹落,讓它像枯葉一樣促成新的生命!’”
我很滿意:“看來這首詩處處經典,把秋景寫盡了。就如中國的古詩一樣,真讓人回味無窮。”
“你不要回味了,我已經餓的受不了了。”大哥撫摸著他略略腆起的肚子:“好想吃烤香腸!”
“恩,咱們找人出去打飯吧!”三弟也應和道。
“叫誰去呢?”大哥先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看看三弟,然后慢慢地轉過去頭,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打量一下四弟,最后,我發現三個人的目光從三個不同的方位射向自己。
“哎呦,又是我。”
“你看我們三個都淋濕了,再被風一吹,非感冒不可。”大哥無奈的說。
“就是,就是。”三弟樂呵呵的說:“我們三個請你吃飯,你去買。”
“每次都是我,這次讓四弟去吧,他還沒去過!”
“二哥,求你了,我剛收拾好,出去就又給弄亂了。”
沒有辦法,又想自己讀了一晌午的英語,也略略有些疲憊,出去轉轉也是不錯:“好吧,你們吃什么?”
真受不了,三個人要三種不同的飯,我得在三個地方,排三次隊,要是我自己再吃的不同,就要排四次。更要命的是,大哥非要吃超市烤的香腸,餐廳的不要,我還得在打完飯之后跑一趟超市,而超市又那么遠。我拿著傘,提著飯,一腳深,一腳淺,滿肚的牢騷。路邊,片片枯葉靜靜地躺在柏油路上,任雨水在身旁輕輕的流淌。一輛摩托車從遠處駛來,我慌忙躲在路邊,怕被泥水濺在身上。我忽的聽到她那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為什么要分開呢,都這么多年了,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么?”我急忙抬頭,正看見她美麗的背影,從眼前飛馳而過。她靜靜的坐在摩托車后邊,望著漫天的雨絲,右手挎著他的腰。一下子,我感覺好無力,站在那里,透過凄凄的冷雨,模糊地雙眼看到了無盡的秋意。
她的語調為什么那么傷感,那么惆悵,那么凄涼呢?她一定很愛他吧!而我又這么苦苦追求的是什么?
幾日后的早上,我拖著疲憊的身子下樓,遠遠的看見了她。心中不見了往日的喜悅,唯有一絲死寂在胸中郁結。我仔細地看看她,她真美麗,長長的頭發掩蓋著半邊的臉,不知道為什么,她最近老梳這個發型,而我卻更加癡迷;一件翡翠色的短衣,黑色的運動褲,下面是一雙白色的運動鞋。雖然剛下過一場雨,但初秋的早晨依舊是那么悶熱。我靜靜的走過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她站在那里,看著依依升起的朝陽,木木的發呆,似乎一點沒有注意到我的到來;是的,她從來就沒有關注過我,而我也從不在意,每次一過來就給她搭訕;可是今天......
靜穆,也許,很少人能這樣悄無聲息地靜穆,尤其是滿是心事的時候。她卻靜靜的站在日光中,望著遠處的花叢;鼻腳微微滲出的細汗,和著陽光的氣息,晶瑩;神情是那么淡定,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表情,唯有一雙秀麗深邃的眼睛,空靈。
“怎么了你,今天怎么會這么安寧?”她終于注意到了我。
“沒什么。你不要傷心了,人生總有不順心的事。”
“你咋知道我有煩心的事?”
“還說呢,你臉上都帶出來了。”
她慘淡一笑,看了看我:“我好想哭。我,我該怎么辦?”
“你愛他么?”
“什么他?”她莫名地看著我:“你說他們么,恩,他們的觀念完全對立,天天吵架,似乎從來不愛對方。但是我真的不想他們分開。”
“那你就不能放棄努力,你放棄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用顫巍巍的聲音說道:“你放棄了,你的一生就殘破了,再想找到那份真愛就難了。”
“恩。謝謝你,真的謝謝。”她看著我,眨了眨眼睛,略顯苦悶的臉上露出微微些許驚異:“不過你怎么知道的?”
我想了想,憂傷的說:“那天你們一起出去的時候我看見了,他用摩托車帶著你。他確實長的很帥,你既然這么愛他,就不能放棄。雖然,雖然我也深愛著你,天天都想你,可是我,我只有放棄。”我看了看她美麗的長發,低下頭,看微微沁潤的泥土。
“哪跟哪啊?哼——”她抿起了小嘴:“那天你見我了,那是我表哥。我根本沒有談戀愛,呵呵,我也不想談戀愛。我傷心,是因為我父母要鬧離婚,我,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她頓了頓,斜眼看了看我:“你只有放棄,你是誰啊?”
這是怎么的甜蜜和憂傷啊!我微微抬起頭,看到她滿臉鄙視的笑意,夾雜在那張苦悶憂傷的臉上,讓人無法形容的美麗:她沒有談戀愛,那就好,還有機會。
“我們算是朋友吧,我們早起一起跑步,況且你還是我的債主,這份恩情指定要還的。”
她聽了我的話,略略皺起眉頭:“不安好心。恩,跑吧。”
她站在那里喘息,來回踱著步,似乎在考慮什么,忽然停了下來說道:“恩,跟你說個事。”
“恩?”
“要是我請你到我家做客,你不會去吧!”
“到你家做客?為什么?”我心中有了些許的喜悅:女孩怎么會是這樣,剛才還問我是誰啊,一會兒又請人家做什么客?
“不愿意就算了,就當我沒有說。”她臉上露出喜悅。
“愿意,什么時候?”我慌忙答應:“說過的話怎能不算?”
“你到我家干什么?”她微微皺起眉頭。
“我也不知道啊,你叫我到你家干什么?”我感到她突然變得莫名奇妙。
“不跟你解釋了,這周六下午吧,去我家。你要是不愿意去就算了,你要是樂意去,周六吃過午飯,我在校門口等你。我回去了。”她冷冰冰地說道,然后悄然轉身,向寢室樓走去,留下一個木木的我,呆在那里癡想。
我站在公交車上,靜靜地注視著身旁美麗的她。她依然那么平靜,臉上幾不見一絲表情。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車窗外,一座座高樓在窗外飛奔,時而會伴有幾株高大挺拔的樹木,或是幾片墨綠的草地,形成幅幅流動的畫卷。我轉過頭來,依然注視著她,想跟她說會話。
“你家還有多遠?”
“五六站地吧!”她連頭也不回,冷冰冰的答道。
我一下子語詰,回味這令人難以消受的冷漠。我不死心:“你在看什么?”
“沒有看什么,你能不能讓我安靜會兒?”她皺起了眉頭,慢條斯理的抱怨。
車子突然停下,她失去了重心向我跌撞過來,我拉緊把手,慌忙的扶住她:“小心。”
“別碰我。”她頓了頓,臉上略有慚色,“對不起,謝謝你。”
我看了看十字路口處紅紅的路燈,心中一陣悵然:這是多么的甜蜜和憂傷呵!
“還沒有到你家的那個站呢,咱們怎么下來了?該往哪里走啊?”
“呵呵,就是,還有三站地。”
“那咱們為啥下來?”
“我要買東西。”
“恩。”我悵然道:“為什么不直接去你家?”
“呵呵,那樣你就會天天去找我,我才沒有那么傻,我要繞暈你!”
“切,我才不怕,我方向感老強了。”
“吹吧你!”她嫣然一笑:“到商場里暈死你。”
衣店,化妝品店,百貨商場,手機賣場,我們跑了個遍。看著漸漸西下的斜陽,我幾乎連挪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夠了吧,你再買我都給累死了。”
“呵呵,陪我逛街你不樂意?”
“樂意,老樂意了。”
“跟緊,我還要去給我的小貓買點吃得,我這許久不在家,它一定餓壞了。然后咱們再去吃個包子,這就回去。”
夕陽的余韻打在玻璃窗上,她坐在我對面,在慢慢的喝著豆漿,我大口地吃著包子,口齒不清的稱贊:“這包子真好吃!”
“就是,我常來吃,就是有點貴。”
“多錢一個?不就五毛嘛。”
“呵,你買的么?兩元,兩元一個。”
“啊,這么貴,我不吃了,還是去你家吃飯吧。”
“吃吧,我還負擔的起。”
“走吧,我用她先前給我紙巾擦了擦嘴。”
“不吃了?”
“不吃了。”
她看著我,呵呵地笑了:“你這人真逗。”
沿著長長的馬路向前,我來回的巡視著四周:高大的法國梧桐半掩著樓房,下面一陣清涼。我提著重重地東西,似乎走在夢中,因為有她同樣的走在身旁。她突地停下來,那么直直地看著我,看得我莫名奇妙。
“怎么了?”我顯得一片茫然。
“把東西放下,整理整理你的衣服。”
“為什么,我這樣不好嗎?”
她輕輕一笑:“整理整理總是好的。”
沒有辦法,只好把東西放在路邊的一個臺階上,整理了一下:“好了么?”
她什么也沒有說,走了過來,幫我撫了撫背后衣服上的褶皺,整了整衣領:“好了,走吧。”我紅了臉,提著東西向前,聽見她在后邊抱怨。
“你呀,一點也不知道規矩!整天邋遢著。”她頓了頓:“對了,告訴你,如果我父母問起,你就說水果是你買的。”
“為什么?”
她一臉不高興:“讓你那么說,你就那么說。”
“你怎么突地不高興了?”
“和你在一起我能高興么?”她抱怨道。
我的心似乎被捅了一刀:“你不想讓我去你家,我,我回去了。”
“不行,都快到我家了。”
“我真的不明白,你這么討厭我,為什么還請我到你家吃飯?”
“我父母讓的,我也不明白他們為什么老讓我請你,而且處處矛盾的他們倆,難得的達成一致的意見。”
“原來,原來,那我回去了。”我把東西落在地上,黯然轉身。
“求你別走。”聽著她那略含低泣的聲調,我心都碎了,停下腳步,茫然不知所措。
“請你別走!”她艱難的重復,我不明白她心中埋藏了什么,卻聽出了那難言的痛苦。
“那你得告訴我你為啥生氣?”
“你不知道么?”
“不知道。”
“就是你不知道我才生氣的。”她輕聲的說道。
我心中一陣悲涼,眼中流下淚水:“我哪個地方做錯了,你告訴我,我會改的。你別讓人家凈吃悶葫蘆。”
“你做對了兩件事,一件事在公交車上扶著我,一件是幫我提東西。”她頓了頓,紅了臉:“為了這事呢,我幫你買了水果。”
“幫我買水果?”
她看了看眼閃淚光,一臉迷茫的我,反問道:“去我家,你不能啥也不拿吧?”
我想了想,似乎理解了:“我再去買些。”
“不用了,這些就夠了,你就說你買的好了。”
門打開了,開門的是她的母親。只見她穿著紫色的上衣,藍色馬褲,雖身上圍著圍裙,但顯得是那么高雅;客廳微微的燈光,使她美麗的容貌,靜靜的映在淡紅的墻壁上;再仔細看看她,滿臉的微笑,和文秀有幾分相像。
“來了,快進屋,一會飯就做好了。”
“媽,你在做啥飯?”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說著從我手中接過水果;“來就來吧,你還拿東西。”
我臉上熱辣辣的,心中轉了幾轉,很是難受,終于還是如實說道:“我什么也沒拿,東西都是文秀買的。”
“傻瓜!”她冷冷的說道,說著換上了拖鞋。
她母親一愣,微微頓了頓,露出迷人的笑容:“我姑娘有點蠻,不要和她一般見識。快進來吧。”
“誰說我蠻了?”
“呵呵,不蠻,淑女。”
“穿我爸的拖鞋吧。”說著,撂過來一雙。
我也不知道此時自己是否表現良好,跟著文秀走了進去,腳上穿著那雙略略發緊的拖鞋。客廳十分寬敞,卻略略有些昏暗,借著那似乎籠著的紫色燈光,我仔細的打量著四周。正中間懸掛著一盞水晶大吊燈,晶瑩剔透,卻沒有打開,四周有十多盞小燈,仿佛夜空中的星星,那淡淡的,柔和的燈光,在紅色木板的映襯下給人溫馨的感覺。各種家具一應俱全,擺放在自己的位置。墻壁上掛著幾幅畫,似乎是油畫。我感覺模模糊糊的,心中略略有些緊張,有點無所適從。。
她蹲在那里喂那只小貓,我坐她在書桌旁看書。其實,我根本沒有心思看書,看著默默無言的她,遐思蹁躚。那只小貓是白色的,身上略略有一條微黃的條帶,活蹦亂跳地跑來跑去,一會也閑不住:不是拉著鞋子亂跑,就是在床邊上蹭身子;玩累了,就從地上跳上床,靜靜地躺一會兒。她撓撓它的背,逗它會兒;有時抱起,逼它吃東西;要么收拾一下,被貓弄亂東西。我多么想她能跟自己說話,這卻是莫大的奢望,只能令人黯然神傷。然而想想剛才的一幕幕,心中卻泛起微微的漣漪。
這就是她的臥室,這么溫馨,這么愜意,這么活力的小房子,和屋中的其他地方有著明顯的區別。說起客廳,是那么大,充滿家具,不開吊燈,顯得溫馨,打開吊燈,顯得光華;大廳右側是餐廳,餐廳沒有什么擺設,僅有一張桌子,幾把椅子,一個碩大的冰箱放在靠門的位置;餐廳旁邊,有一扇小側門,通向一個較大的房間,那里是她父親在家辦公的地方,里面塞滿了書籍和文件,靠近最里面的地方,有一張小床,辦公桌上,還有一臺電腦;大廳的左側,分布著三個臥室:一個是她母親專門研習音樂的地方,那里用于裝修的木板特別厚,還有許多小孔,大概用于消聲,里面陳列著各種樂器;一個是她父母的臥室,顯得是那么豪華氣派;最后一個就是這間了,她的臥室,呵呵,這里最多的是衣服,各種的衣服,充滿了一個個高大的衣柜,門后有一個書柜,擺著她喜歡的書籍。她母親婷婷玉立,性情溫柔,聰明和善;她父親個頭不高,比較沉穩,不茍言笑。他正在辦公,她卻忙著做飯。窗外,夜色寂寂,幾只秋蟲在奏起交響。我慢慢靜下心來,讀起那本英語沙龍。
“阿姨,今天的飯真好吃,尤其是這條魚,尤為新鮮可口,是怎么做的啊?”
“呵呵,先用熱油過一下,過油時,加入少許蔥姜蒜和茴香,還有適量的鹽;然后在籠上蒸蒸,好了之后,加些香菜和香油。”
“怪不得這么好吃。恩,我在家也常吃魚,我媽做的燒魚也特好吃,也挺麻煩的。和這條魚比起來,有不同的味道。”
她微微笑了笑:“看來你也挺懂吃的,不像這兩位,只知道吃,不知道好壞。”
“誰說的?”文秀不服氣的說,“在你眼里你女兒就那么不值錢,不是野蠻,就是像飯桶似地,只知道吃?”她的小嘴輕輕的撇著,滿臉的傷心無奈。
“以后你說我可以,可不許再說我女兒,都快要出嫁了,你還這樣說她!”
“瞧瞧,你倆的統一戰線是形成了。隨便說一句無心的話,你們就朝我一起開火。”她似乎很是委屈,然而看看滿是委屈的女兒,站了起來,蕭蕭地走向臥室。
“媽,你怎么走了,你才吃了一點兒了。”文秀站了起來。
“媽不餓。”她悄然轉過身來,“你們吃吧。”
“今天還有客人呢,等一會兒嘛!”她溫柔地說道,眼中含著淚花,“女兒錯了,不該頂撞你,不要生我氣了。”
剎那,我感覺好尷尬,無意之中竟然介入了他們的家庭矛盾。突然感覺自己應該出來打圓場,可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辦。看著她母親又輕輕回來,黯然坐下,卻不動筷子夾菜,就用公用的筷子,抄了些蒜苔肉放入她的碗中:“再吃些吧,阿姨,文秀是無心的。你也吃些吧。”說著也幫文秀抄了些。
“都怪你。”文秀抱怨道。
我想想自己做錯了什么,卻想不到,只有傻傻地笑了笑。
“爸,還有你。你應該向媽媽道歉。”
“我又錯在哪里了?”他閃著一雙聰明卻無辜的眼睛,“我是幫你啊。”
“誰讓你幫?說話又那么難聽,惹我媽生氣,你也應該給媽媽夾菜道歉。”她略顯溫怒地向他要求。
看著女兒強硬的態度,和默默無言的妻子,他似乎有些感觸:“阿華,我錯了。”說著幫她盛了一勺雞蛋柿子菠菜湯。
是夜,我躺在她父親的辦公室,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她家怎么這么有錢,整套房子就占一層樓;嗐,自己家卻是那么貧窮。然而,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在她家中卻感覺不到家的味道。想想剛才道別時她微微笑的臉上隱含的絲絲惆悵,不覺地陣陣心痛。
第二天上午,她開著那輛白色的轎車,帶著我出去游玩。
幾日后的早上,天晴如明鏡,我慌慌的夾著書趕去上課,剛進教學樓,就看見一幫人圍著樓梯,嘈雜的人聲中略略傳出哭聲。我不假思索地擠進人群,想快些趕往教室,因為馬上就要遲到了。可是擠進去一看,原來哭泣的竟是她。只見她坐在地上,一手揉著腳踝,一手撐地,垂淚漣漣,絲毫沒有了往昔的傲慢,卻更加嫵媚動人。我略略想了想我們往昔的沖突,是那么清晰地映在心間,再想想四弟癡情的模樣,抬腳踏上樓梯。然而,就在那一瞬間,更多的往事在心中泛起,悲憫之心大盛,使我下定決心幫助她。
“沁芳,你怎么了?”
她抬起頭,看見了我,略略有些驚訝,痛苦的臉上露出羞赧:“剛才上樓不小心,歪著腳了。”
我看了看四周越積越多的人群,心里在打轉,然而還是說道:“我背你去醫院吧,看看礙事不。”然后走過去,彎下腰去扶她。
“不用了,你扶著我就行了,應該不礙事,你扶我去上課吧。”她滿臉通紅,看了看四周,“讓他們先過去吧。”
人漸漸散去,我扶著她試著上樓,然而她的右腳一著地,就痛得她嗷嗷直叫,我看了直想樂,卻不敢樂出來。然而卻正色說:“還是我背你去醫院吧,要是骨頭錯開了,你不趕緊接好,以后會瘸的。”
她聽了,顯出了滿臉的擔心害怕,絲毫不見了扭捏之態:“那,那你背我去吧。”
我背著她,匆匆跑出樓,看著路旁議論紛紛的人群,臉不禁略略發燒。終于沒有太多人了,我略略站立,喘了幾口粗氣,才背著她緩緩走向校門口。然而,剛轉過一座樓,看見一個女孩,我心中一緊,然后就聽見她說:“大姐,你看那個人不是正強嗎,他怎么背個女生?”
“恩,是他。我也不知道,應該出了什么事了吧,你看他慌慌張張的。”
“還好三妹不在,要是在的話,哈哈——”
我聽了個透心涼,然而,已沒有時間給她們解釋,只好紅著臉匆匆地向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