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有個女孩找你，你出去看看吧，哥。”他為難地對我說，低下了頭。

“呵呵，找我，為什么不是找你的？”我看了看身邊的文秀，怕她不高興。只見她一聲不響的整理著婚房，似乎沒有聽見。

“也可能是找我的，可我不能出去見她。”說著開始哭了起來。

“你去吧，那一定是小梅。”她在一旁輕輕地說。

“你怎么知道是她？”

“一猜就知道。”她慘淡一笑。

“我不信。”

“不信你出去看看，說不定還抱著她兒子呢，你出去叫她就進來吧，外面挺冷的。”

出了門，就看見她匆忙離去，手里確實抱了個孩子：“小梅，小梅。”

她停在了那里，卻又匆匆向前走了兩步，然后才轉過身來，臉色是那么蒼白，似乎有些無奈：“正強哥。”

“到了家門口，為啥不進去；呵，還見了我就跑。”

“哥。”她看著地，輕輕的說，“我很想見你，又怕見你。”

“小梅，你，你真有孩子啦？”我止不住自己的驚訝。

“恩，”她臉上盡是慘淡，只是微微一笑，“你不都要二婚了嗎？”

“你嫁誰了？”

“你是認識他的。東王的，王大柱。”

“王二瘸子，你，你咋嫁他了？”

“他要俺唄。”她似乎再也忍受不住，直直流下眼淚，“哥，你不知道我受了多大委屈，都是你兄弟倆給整的。請你不要再說我丈夫了，他很好。”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唉，我總以為你會聽我的，會和我弟弟好；雖說他有很多缺點，但總比......”

“不要再說了。”她在秋風中抹了把眼淚，顯出絲絲的堅毅。

我一時無語，怔怔的看著她，多少次我們一起抓魚，多少次我們一起打牌，多少次我們一起滿山地跑，多少次？我們三個也常和那王二瘸子打架，而這原因總是小梅。想想竟會有這樣的結果，心中似乎被捅了一刀。然而自己還能再說什么，像別人一樣嚼舌么？

“我能看看你兒子嗎？”

“我不。”

“呵，惱我了。我永遠是你的哥哥，不管做了什么樣的選擇，哥都會支持你。其實人生真的很難，很無奈。恩，想看看你兒子了。”

她把他遞給了我，含著淚花。

我接了過來，好大一個胖小子，齊頭酷觸腦的，眼神直直，手腳亂動，蠻有精神；他似乎感覺到離開了媽媽的懷抱，嗷嗷直叫。再仔細看那臉，我不禁驚呆了——這分明是弟弟小時候的樣子，那鼻子，那眼睛，那眼神。啊，天啊，我一下子懵了。

我抬頭看她的臉，那張滿是淚痕的臉，那張受盡委屈而略顯憔悴的臉。

“你侄子。”她咬咬嘴唇，看著我，“你一看就知道，可愛吧。”

多重的人生啊，幾乎連我都無法承受。

“正剛這個混蛋，這是咋回事啊，你們都到這地步了，為什么不結婚，你，你給我說清楚。”

“我不。”

“我去揍他，幫你出氣。”我轉身便走。

“別，正強哥，我已經結婚了，你打他有什么用呢？”

我走了回來，幫她擦了擦眼淚：“可你，你受太大的委屈了。”

“沒什么，我已經有他的孩子了，已經很知足了。把孩子給我吧，我要回去了。”

我緊緊地摟著他，用臉貼緊他那張小臉，緊緊地，兩個人的眼淚交織在一起。好久，我才把他遞給她。

“媽么。”他也哭的那么傷心。

“呵，他會叫媽了，我兒子會叫媽了。”那張憔悴的臉上，終于綻放出絲絲的笑容，“他會叫媽了啊。啊，我兒子會叫媽了。兒子，不哭不哭，那是你舅舅，他是很親你的。”

“到屋里坐會吧，外面挺冷的。”我心里堵得慌。

“我不了，我要回去了。”她露出絲絲笑容。

“我的婚禮你可要參加啊，在下月初五。”

“看看吧，說不定那天我有事。”

到了屋里，我氣呼呼的看著他，看著他在那里哭——他渾身都在顫抖。心中的氣憤慢慢化成的心疼，可是我有什么辦法？她什么也不說，輕輕地撫摸著我的肩頭，安慰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