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駿生把兩張照片攤在蘇曉面前。

“她叫孟嫻，是八年前在六號教學樓自殺的當事人；這是我跟她的合影，鑒定過了，不是人工合成的。”

蘇曉抬頭看著薛駿生，“你自己的照片還需要鑒定？”

“問題就在這，我不記得我跟她合過影。”

薛駿生不知道自己來找蘇曉是什么心理，自己是刑警，而蘇曉只不過是個學生，但他還是抱著希望來了，或許是鬼迷心竅，但薛駿生管不了那么多了。

蘇曉往后靠了靠身子，擺出一副不信任的表情，氣得薛駿生又牙疼。

“八年前我在外休假，沒接觸過那個案子，但是這張照片突然出現在我家里，所以……”薛駿生看著蘇曉，蘇曉也蹙眉看著他。

“所以，你能不能把你在廢樓里看到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我？”薛駿生點點桌子上的照片，“帖子我已經看了，案卷我也查了，那起案子的確有疑點，現在我決定相信你！”

“今天晚上，”蘇曉說，“今天晚上跟我一塊去六號教學樓。”

林杰坐在咖啡廳里，手捧著咖啡杯，還是止不住發抖。

那是林杰的噩夢。

八年前的一切，她以為早就過去了，再也不會有人提起孟嫻，特別是薛駿生，但是為什么薛駿生手里會有那張照片？

咖啡廳玻璃門上的風鈴響了一聲，林杰抬起頭來，看到一身紈绔相的王正云走了進來。看到林杰后，王正云那雙討厭的眼睛緊緊盯在她身上。

“喲，林大警官，怎么有空出來喝咖啡了？”王正云拐了個彎從門口走了過來，坐到林杰對面，伸手推開林杰面前的咖啡杯，湊近了說：“我還沒謝謝你，當年要不是你，說不定——我早就死了。”王正云嘴角一歪，笑了起來，笑得跟只狐貍一樣。

林杰瞇了瞇眼，忍住揍王正云一臉血的沖動。早在八年前，林杰就知道王正云身后的王家勢力很大，“王正云，當年沒讓你吃牢飯，不代表以后也不能。”林杰說完，往后靠著，盡量離眼前這個人遠一點。

“我身上有病菌嗎？你離那么遠干什么？”王正云攤攤手，“再說，我可是守法好青年，你這么威脅我可是不對的。”

林杰冷笑一聲，端起杯子朝王正云潑過去，王正云大叫一聲跳了起來，手腳忙亂地擦著身上的咖啡，“你這個潑婦！”王正云狹長的眼睛倒豎著，惡狠狠地恐嚇道：“小心我讓你下崗！”

“我等著，反正這一行我也干煩了！”林杰嘴角噙著一絲冷笑，“不過我聽說最近王家麻煩事兒不少，不知道你家老爺子有沒有心情關心我這個無名之輩。”

王正云瞪著林杰，半天沒話說，把手里的紙巾狠狠摔到桌子上轉身走出咖啡廳，他那輛昂貴的小車車窗落下來，一個戴著墨鏡只露出尖下巴的女人朝他熱情地招手。

林杰盯著王正云的背影，恨不得在上面燒出一個洞。世事就是這么不公平，有人壞事做盡，卻能活得心安理得，都說善惡終有報，但為什么不能讓惡報來得早一些，讓善良的人不用忍受漫長的煎熬？

但她等的人來了，林杰只好壓下那些被王正云的出現而激起的憤怒，站起來迎接推門進來的蔡教授。

“蔡教授，打擾您了。”林杰接過蔡教授的電腦包，把他引到座位上。

五十多歲的蔡教授看起來有點嚴肅，不過他對林杰還是很溫和，“沒事，我正好也有些情況要跟你說一下。”

林杰一聽，立馬緊張了起來，“是不是薛隊？他是不是想起什么來了？”

蔡教授抬起手來做了個鎮靜的手勢，“你聽我說。薛駿生的情況你也知道，當年他的病情不可能那么快治愈，所以，我一直擔心他會復發。這幾年我一直暗中關注著他，但過幾天我就要出國了，一兩年回不來，如果薛駿生有什么突發情況，我也沒辦法隨叫隨到。”

林杰聽完，慢慢松了口氣，“謝謝您，如果當初沒有您，薛隊恐怕就走不出來了。”

“唉，”蔡教授也嘆了口氣，“薛駿生這小子也是可憐，對了，這是他的病歷，你先替我保管，如果薛駿生有情況，記得把它交給新的心理醫師。”蔡教授從包里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牛皮紙袋遞給林杰。

S大食堂。

蘇曉和薛駿生面對著面一言不發地吃完晚飯，一方面是他倆各有所思，沒什么好說的；另一方面，周圍那些躲躲閃閃的視線讓蘇曉如芒在背，根本就不想說話。蘇曉沉默著收好餐盤，薛駿生也跟著他把餐盤扔到收廢處，兩人一前一后走出食堂，蘇曉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蘇曉以為手機早就摔壞了，沒想到還能用，心想一定是姜妍發來的信息，對了姜妍今天怎么一直沒來找他？蘇曉想也沒想地打開短信，上面只有幾個字：“不要去六號教學樓。”

蘇曉疑惑地看著“未知號碼”四個字，不是姜妍。

但他的手機號早就在網上曝光，為了杜絕騷擾，蘇曉已經把手機設為僅允許通訊錄上的人可以聯系，這個號碼又是怎么發進來的？

蘇曉想了一會也沒想明白，就暫時把這條短信拋到腦后，反正今天不管是誰都不能阻攔他證明自己。

這是蘇曉第三次來六號教學樓，雖然前兩次都給他留下不小的心理陰影，但今天有薛駿生這個警察陪著，蘇曉認為邪不勝正，應該不會有大問題。

六號教學樓里仍舊一片漆黑，蘇曉和薛駿生前后腳邁進這個黑咕隆咚的大門，就覺得迎面一陣陰冷之氣撲過來。

蘇曉定了定心，其實現在他恨不得拽著薛駿生的衣角走路，但一切都為了證明自己，他覺得自己至少得表現得勇敢點。“一會兒你跟緊我……”蘇曉一句話還沒說完，樓梯上突然出現一只慘白的臉，嚇得他差點跌倒，被薛駿生從后面扶了一把。

“你能看見嗎？樓梯上……有個人。”蘇曉壓低聲音跟薛駿生說。

薛駿生眨眨眼，樓梯上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見，他看看渾身顫抖的蘇曉，也不覺得他在撒謊。

“你看不見，對吧？”蘇曉心里涼了一分，或許他帶薛駿生來這里就是個錯誤，根本不能證明什么，而且還可能發生別的危險。

“我看到了。”薛駿生卻突然說，而且越過蘇曉就沖了進去。

“小心！”蘇曉被薛駿生嚇了一跳，也跟著跑了過去，樓梯上的那個女鬼不像上次那么可怕，她的五官很正常，除了臉色發白，其他就跟薛駿生給他看的照片一樣。蘇曉不明白這個女鬼上次為什么把自己打扮成那副樣子，難道只是為了嚇唬他？沒想到這個孟嫻還有些惡趣味。

但是孟嫻在看到薛駿生時，突然臉色大變，轉過頭來惡狠狠地盯著蘇曉。

但薛駿生根本就沒看見孟嫻的魂魄，他沖到樓梯轉歪處，抱起了另外一個人。

“喂，蘇曉，你認識她嗎？”

蘇曉這才反應過來，這里還有另一個不速之客，他迅速繞過女鬼跑到薛駿生身邊，等他看清那個人的面孔時，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