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爾龐特如果僅以一己之力，是永遠不可能完成摩根化這項巨大的工程的。由此可以看出，摩根合伙人的重要性在當時和后來都是如此。在歷史書中，這些人常常被描繪成在背后躥來躥去的小老鼠。然而事實上，當時他們中的許多人都是握有重權的大人物，是摩根"政府"的影子內閣。鐵路的重組是由不到150人的一班人馬完成的。在那個時代，像摩根財團這樣的老式銀行還對打字機這類新式設備頗有微詞。參觀者們經常對銀行的權勢與其規(guī)模之間的巨大懸殊驚嘆不已。1905年，后來擔任希特勒財政大臣的亞馬爾·沙赫特博士曾留下了這樣的記錄："整個辦公室不過是底層的一間屋子，里面為雇員們設著幾十張辦公桌……根本不存在正式宣布一位來訪者的問題，沒有排隊等候，也沒有前廳接待室。任何人只要看到一位雇員有空，即可直接上去與之接洽。負責人和雇員們之間的關系頗為隨便，自由而輕松，但又不乏尊重。"60皮爾龐特選擇合伙人的標準不是看他的財富多少，或是他是否能增強銀行的資金實力，而是看他的頭腦與才干。如果說摩根的風格是君王式的，那么他的用人之道則是唯才是舉。銀行因此擁有了許多一流的技術人才。皮爾龐特的交通顧問塞繆爾·斯潘塞號稱比任何美國人都更詳細地了解鐵路，他的知識范圍包括"從車廂的車閘價格到對建造終點站所需的費用估算"61等細枝末節(jié)。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查爾斯·科斯特。他臉色蒼白，頭發(fā)一絲不亂，有著一雙憂愁的眼睛和一撮小胡子。尚在其青年時期，科斯特就出版了一本關于郵票歷史的書。他那種對組織和分類的渴望一直奴役著他。科斯特是摩根化進程中默默無聞的男巫。杰克·摩根曾對他做了如下描述："他徹底掌握每一個細節(jié)，他能立即全面地抓住問題，他的工作能力令人震驚。"62華爾街能看到伏案工作的天才的飛速的目光："人們在白天常看到他——一個面色蒼白、神情緊張的身影，匆忙穿梭于一個個負責人的會議之間。傍晚他回家時還帶著裝有公司問題的文件夾，以便夜間工作。"63然而科斯特終究不是被壓迫在底層的小職員，得益于股權信托，他終于坐上了59家公司的董事席位！

摩根財團后來享有一個極其矛盾的聲名。它既是一個紳士們的俱樂部，又是一座頭等的壓榨血汗的作坊。在摩根化的進程中，摩根銀行在整條華爾街都沉浸于黑暗之中時還燈火通明。合伙人肩負著幾乎難以承擔的重任。一位新聞記者評述道："摩根銀行一向被稱為是殺害合伙人的兇手。"去世的合伙人的數量的確是在穩(wěn)定上升。1894年的一天，合伙人胡德·賴特在等候一輛高架火車時猝然死去，時年僅58歲。最令人驚詫的是科斯特之死。他在1900年3月間去世，也不過才48歲。他得了流感，并引發(fā)了肺炎，患病后不到一周就撒手西去了。《紐約時報》帶著悲憫和憤怒指責說，壓在科斯特肩上的重任"早已超越了任何人應該承擔，或是可以安全地承擔"的范圍。在歷數到1900年為止死于過度勞累的摩根合伙人的姓名之后，約翰·穆迪說，他們都是死于"繁重的、令人精神崩潰的工作，摩根的管理方式所加在他們身上的巨大壓力，以及管理美國鐵路資本所要求的極度的精神緊張。只有"朱庇特"摩根一個人穿越了這具粉碎靈魂的巨型絞磨機，保持了他自己的健康、活力和精神"。64在對合伙人的選擇上，摩根不允許拒絕。他竟厚顏無恥到在科斯特的葬禮上聘用鐵路公司的律師查爾斯·斯蒂爾接替科斯特！就在送葬的行列里，摩根提出了請斯蒂爾當合伙人，并且已經既成事實。"查爾斯，"他說，"仿佛上帝對此已進行了安排。我將進一步擬定合伙人協(xié)定。"65這位謙和而威嚴的斯蒂爾先生日后將擔任36家公司的董事職務，其中包括美國鋼鐵公司和通用電氣公司。他的財富將可以與杰克·摩根相匹敵。

即使是極度繁重的工作造成了這些丑聞，摩根公司的合伙人資格仍是金融界最令人向往的位置。美國鋼鐵公司的一位董事長，法官埃爾貝特·加里曾這樣評價摩根的合伙人："摩根公司使他們的財富增長超過了夢想。"66事實上也的確如此。摩根的合伙人以極度的痛苦勞累所換取的是一份財富的保障，以及在美國金融王國中的一席高位。

━本章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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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莫爾頓：《紐約圣喬治教堂》（St.George"s Church New York），第68頁。

14．同上，第7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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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惠勒：《皮爾龐特·摩根和他的朋友們》（Pierpont Morgan &；Friends），第178——179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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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克萊因：《杰伊·古爾德的傳記和傳說》（Life and Legend of Jay Gould），第460——46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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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倫敦）《泰晤士報》（Times），1890年4月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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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倫敦）《泰晤士報》（Times），1890年4月9日。

37．杰克遜：《J.P.摩根》（J.P.Morgan），第281頁。

38．皮爾龐特·摩根圖書館小J.P.摩根資料，第1箱，第3卷，給弗朗西絲·特雷西·摩根的信，1881年3月10日。

39．同上，1881年3月27日。

40．同上，1881年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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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皮爾龐特·摩根圖書館小J.P.摩根資料，第2箱，第2卷，給弗朗西絲·特雷西·摩根的信，1885年11月16日。

45．《福布斯》（Forbes）：《小J.P.摩根》（J.P.Morgan，Jr.），第16頁。

46．同上，第22頁。

47．霍維：《J.皮爾龐特·摩根傳記》（Life Story of J.Pierpont Morgan），第318頁。

48．皮爾龐特·摩根圖書館小J.P.摩根資料，第3箱，第3卷，給弗朗西絲·特雷西·摩根的信，1889年3月18日。

49．同上，給弗朗西絲·特雷西·摩根的信，1889年3月1日。

50．作者和保羅·彭諾耶和弗朗西絲·特雷西·彭諾耶的訪談。

51．辛克萊：《海盜號》（Corsair），第115頁。

52．同上，第22頁。

53．斯莫利：《英美回憶錄》（Anglo——American Memories），第230頁。

54．約瑟夫森：《貨幣巨頭》（Money Lords），第15頁。

55．辛克萊：《海盜號》（Corsair），第22頁。

56．斯莫利：《英美回憶錄》（Anglo——American Memories），第230頁。

57．《紐約時報》（New York Times），1964年2月19日。

58．馬薩諸塞州劍橋哈佛大學貝克圖書館湯姆·拉蒙特資料，第110箱，第3卷，致羅伯特·戈登·沃森的備忘錄，1939年3月27日。

59．卡羅索：《摩根人》（Morgans），第465頁。

60．沙赫特：《老巫師懺悔錄》（Confessions of the Old Wizard），第97——98頁。

61．卡羅索：《摩根人》（Morgans），第366頁。

62．同上，第365頁。

63．溫克勒：《輝煌的摩根》（Morgan the Magnificent），第116頁。

64．穆迪：《資本支配者》（Masters of Capital），第29頁。

65．萊芬韋爾：《紀念查爾斯·斯萊爾》（Memorial of Charles Steel）。

66．《星期六晚報》（Saturday Evening Post），1927年3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