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謹聽昭華說如今還不能穿，頓時有些哭笑不得，“都什么時候了，小姐還只在意這些，如今楊嬤嬤仗著有老夫人撐腰猖狂成這樣，只怕日后連小姐也不放在眼里。”

她是真替小姐委屈，在卞揚哪個下人不是恭恭敬敬喊一聲六小姐，如今來到上京不止老太太不將六小姐當一回事，就連下人也敢給小姐臉子看，若是老太爺看見了定然要心疼。

“你著什么急？”昭華將眼睛落回書上，“祖母連棋子都沒有落完，我總不好現在就讓她沒有棋下。”

知謹愣住，這是什么意思？

窗戶外突然傳來細細的說話聲，昭華抬起頭從開著的窗戶向外看去，眉劍正跟一個眼生的小丫頭說話，不知說到何處兩個人都笑起來，清脆的笑聲一直傳到屋子里。

知謹皺起眉頭，“那是大太太新撥來的丫頭，雖然不是家生子，卻有幾分機靈，以前在四小姐院子里伺候，后來才撥到小姐這里。”

知謹眼尖，看見那小丫頭塞了一個什么東西在眉劍懷里，又陪著笑臉說了好些句，這才腳步輕快的走了。

知謹掀起簾子就要迎出去，沒想到眉劍卻一轉身進到了楊嬤嬤的屋子里。

知謹驚訝的瞪大眼睛，這是要做什么，不止和大太太撥來的丫頭打的親熱，如今又去和楊嬤嬤說話，眉劍這是要做什么。

昭華沒有驚訝，卻難得暢快的笑起來，祖母終于落完了她的棋子，現在該輪到她落子。

一直到晚上眉劍才回來伺候，知謹正在說話，“今日又有兩個婆子跟門房上的婆子套話，是打聽小姐在卞揚的情形，奴婢差人跟了上去，是二老爺在打聽。”

看來二叔也不是個愚人，她前腳剛進府后腳就有官兵上門，天底下沒有這樣巧合的事，但凡有點心思的人都會覺得蹊蹺，只是二叔一定想不到，她回上京不是為了旁的事，就是為了救齊家。

“葛家那邊來信沒有？”她特意讓人救下葛二太太施與恩惠，就是要將葛家綁上齊家的戰船，看這個時辰，也該有音信了。

知謹看一眼窗外，見丫頭好端端的守著，低聲道，“葛家方才來的信，果然如小姐所料，葛家幾房早就惦記著葛家大房的爵位和族長之位還有家財，想乘著葛家遭難將葛家大房好不容易湊來的救命錢攥進手里，再用二老爺和葛家二老爺來往的書信向我們齊家投誠，這樣一來老太太肯定不會幫葛家大房，反而會因此事親近葛家二房，葛家大老爺一死，這爵位和族長之位自然就落在了葛家二房頭上。”

“不過說來也奇怪。”知謹有些疑惑，“聽在外打聽消息的人說，葛家二房的四太太回到府里后跟六太太吵了起來，說是受六太太的陷害，哭著鬧著要二房老太太做主，葛六太太也是個有骨氣的，當著二房老太太的面就撞了柱子，好險被下人拉了一把才沒有撞死，二房老太太大怒，當場就發作了葛四太太，讓人連夜收拾細軟，明日一早就送去家庵。”

葛四太太……眉劍也覺得奇怪，“那日奴婢審問了與葛家下人接頭的人，那人也說的清楚，是葛四太太，但偏偏那個下人揪著奴婢說是葛六太太，是不是這其中也有葛六太太的手筆？”

眉劍想到那日蔣媽媽揪著她說話的神情，一臉的不甘，卻又祈求的看著她，實在不像說謊的樣子。

昭華聽眉劍這樣一說有些好奇，“你將那個下人的話原原本本說來聽聽。”

眉劍原原本本說了，昭華略微想了一想，忍不住笑了，“這個葛六太太倒是個聰明人，她做了個魚餌讓葛四太太和那個下人都上了勾，無論葛四太太能不能如愿她都不會吃虧。”

眉劍和知謹還有些沒明白，昭華卻也不再細說，只問起，“方才看你去了楊嬤嬤屋里，可是將小丫頭送的東西給了楊嬤嬤？”

眉劍點點頭，昭華頓時露出淺淺的笑容來，她早就等著祖母動手，等了這么多日總算沒有枉費心思。

……

楊嬤嬤看著眉劍甩上門，頓時露出得意的神情來，就算是六小姐貼身的丫頭又怎么樣，到頭來還不是要巴結她？

她可是老太太身邊得力的人，能不能留下來辦差都要看她同不同意。

楊嬤嬤拿起桌上繡牡丹蝴蝶的小巧盒子，打開輕輕嗅了嗅，忍不住贊嘆，真是好聞，從前只見老太太用，沒想到有朝一日她也能有這樣的福氣。

原先還以為來六小姐這里會是個苦差事，誰知道會是這樣的容易，不過幾日功夫就發作了好幾個丫頭，六小姐吭也不敢吭，只日日捧著書本坐在窗子前看書。

府里都說六小姐是個沒有本事，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如今看了果然如此，原本她還有些害怕，現在她卻敢放開手腳，早早將六小姐身邊的丫頭打發個一干二凈，再將六小姐緊緊攥在手心里，老太太不止會嘉獎她，還會讓她的兒媳孫女兒也進來內院，到時候她們一家都在內院當差，無論走到何處都有體面。

楊嬤嬤幻想著以后的好日子，很快洗干凈臉將面霜抹在臉上，忍不住舒坦的輕嘆出聲，這日子真是好過，拿什么她都不換。

……

“你個小賤蹄子，敢害老娘，看老娘不撕爛你的嘴。”

昭華早起正在梳妝，就見楊嬤嬤掀開簾子一臉猙獰的走進來。

昭華和幾個伺候的下人都嚇了一跳，楊嬤嬤臉上起滿了指甲大小的鼓包，密密麻麻疊在一起，再配著楊嬤嬤猙獰的神情，活像大白天見了鬼。

幾個下人將昭華護住，眉劍就要開口，楊嬤嬤卻猛的撲上來撕打，眉劍沒有設防頓時被按在地上，幾個下人七手八腳的將楊嬤嬤拉開。

屋子里一時亂做一團，眉劍受了委屈嗚嗚咽咽的哭，楊嬤嬤掙脫不開越罵越厲害，幾個下人又在勸說，小小的屋子仿佛要被掀了房頂。

漸漸有下人聽到了聲音走到門口查看，眼看著人越圍越多，昭華頓時站起身將妝臺上的東西都砸在地上。

巨大的響聲嚇了所有人一跳，昭華皺起眉頭，“這是要做什么，都當我死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