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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少常和馬鴻逵談話記錄

(1946年1月16日)

一、沿途情況

少常于12月25日,從定邊動身赴寧,道經鹽池與靈武交界之大山,由大山經一天一夜又半天(共230里),到達靈武縣的吳忠堡。下午4點鐘,即接見寧省駐靈武之軍警督察處常處長和薛主任。

薛問:“少常您怎樣來的?封鎖線各卡口怎么沒有看到您呢?經過我們區域是否住宿?”

少常云:“我由邊區井溝一直到此。”

薛問:“您帶有什么信件沒有?”

少常說:“我帶的信件是給馬總司令的。”

薛云:“讓我看一下。”

少常云:“您不能看,這是馬主席的親收信。”

薛說:“封皮可讓我看嗎?”

少常云:“可以,可以。”

薛問:“你什么時候走?”

少常答:“我明天就要走。”

薛云:“我給馬主席打電話,經主席允許后您再走,好嗎?”

次日早晨,薛主任請少常吃飯。薛主任云:“主席有電話,令我陪送您到寧夏。”少常云:“好。煩請送到。”到12時,即備就汽車,從吳忠出發。當出發時,薛主任將少常所帶之馬匹派公安局兩個兵送寧夏。

本日下午3時即到寧城(途中因河水阻礙誤了兩個小時)。當到城門時,馬主席已同交際處長馬精盧派中校尹科長到此迎接。

進城時,少常準備住新寧大旅社。尹科長云:“您不要住那里,我們已另有地方備就。所備之地方住的都是我們河州人,店內住客,也都是河州人。該店主和馬主席系親,所以此地很安靜、方便,中央系的人不到這里來。”

到店后,交際處長馬精盧就來了。先后互相認識寒暄。

馬處長問:“您奉了誰的使命?來意如何?”

少常答:“奉了陜甘寧晉綏聯防司令部賀、高司令的使命而來的,持有賀、高司令的信件,著我來晉謁總司令聯絡感情。”

馬處長即點頭,表示熱情。遂請少常吃飯。

飯后,少常就將信件、書籍及高樹勛的通電等統統交給馬處長,請轉交馬主席,而馬處長即告辭了。

二、談話經過

此時,尹科長邀少常到玉清池洗澡。浴后到晚7時,馬主席即著傳令兵請少常談話。尹科長陪見。到主席公寓時,少常先敬禮、握手,即就座。

少常云:“主席很發福。”

馬主席云:“好說,您也比從前胖了(過去即相識)。我們好幾年沒有見面,賀、高兩先生好嗎?”

少常云:“他們都好。”

馬主席云:“賀、高兩先生在延安嗎?”

少常云:“在延安。我這次道經吳忠堡,看到主席對各方面的建設很好,開辦的工廠也很多,給寧夏人民造就的幸福不少。我這次主要來意是看主席,聯絡多年的友好關系,并解釋此次綏遠事件之誤會。我們共產黨對這次主席出兵綏遠,是很諒解的,也知道主席是不得已而為之。主席對安邊事件不干涉,我們是很喜歡的。”

馬主席云:“我為安邊事件,把鄧、左、胡(宗南)都得罪下了。我沒有出兵,中央的命令違背了。綏遠事件,中央一再令我出兵援助傅作義,我說中央派兵來寧接防時,我的兵全部出動(是威脅中央的話),我說這話的意思是知道中央不能這樣辦。如此拖延,我就不出兵了。以后中央又來命令,要我出一個騎兵師和兩個步兵團。我說我的兵不能零出,準出一個騎兵師。并且,我推辭我的‘武器年齡和我一樣大’,是我先人留下的,中央沒有給我發過槍,武器陳舊,不能作戰。以后,傅作義說給我換數百支好槍,我不要。后來推托不過,騎兵師即出發了。當騎兵師出發時,我給馬全良授意(不要打),軍隊行至三金丈方為止。但是你們迎著來了,我們不能不打。現在你們隊伍退時,傅作義下令要追擊,我說我們不追,傅說追擊是很光榮的事情,我說我們不要這個光榮,所以未追。”

少常云:“主席講的話,我回延安一一報告。我們共產黨主張‘和平、民主、團結、統一的國家,決不愿打內戰’。這次綏遠戰爭,我們綏東八路軍節節退讓,一直退到察省張家口附近,傅作義的軍隊一直進兵到察省邊境,我們為了自衛不能不打。”

馬主席云:“你們打傅作義是(下策),他是個雜牌軍,一打他,雜牌都寒心。百十萬的黃帶子嫡系,你們不打(中央),打倒嫡系,你們政權即能拿到手,打雜牌軍,你們不能解決問題。當日本投降時,中央非常之驕,以為天下已定了,正要消滅各雜牌軍,中央和你們八路軍一沖突后,各雜牌軍的買賣又到了,要錢的、要槍的,而中央也不整編雜牌軍了。你們一打傅作義,其他雜牌軍都寒心了。”

少常云:“傅作義在伊盟事件后,常與我們八路軍摩擦,走特務路線,想變成中央的嫡系。他這次積極地進攻八路軍,已成中央的嫡系,不是一個雜牌軍隊了。”

馬主席云:“傅作義過去和你們來往得很親密,中央非常加疑,一切接濟都停止了,一切補充也不補充了,隊伍正在縮編中,你們這樣一打,就像‘很好的肥皂把他洗白了’。既打,為什么不將綏包攻下。現在沒有攻下,你們隊伍一撤,中央和大家都看不起你們了,就是蘇聯也看不起你們了,說中國共產黨沒有戰斗力。”

少常云:“這次毛主席到重慶談判,我們為了談判把華南、華中共7個解放區,為了執行諾言,將我們的軍隊都撤退至華北。這次綏遠的退,是周副主席到渝,為了談判而撤的。共產黨是主張和平的,讓步把軍隊撤退的。”

馬主席說:“和平的可能性少,中央是已經成了個縮小的國際戰,國民黨中央背后是美國,一切都準備好著啦。國民黨給美國當傀儡,打共產黨,是間接地打蘇聯。你們共產黨是蘇聯的傀儡,中國人打中國人,人民將來無數的死亡。將來的戰場是在華北。”

少常說:“以國際國內的環境來看,或者打不起來,因為全世界的人民不愿打,中國人民更不愿打,美國人民也不愿意打,美國人民反對赫爾利對華政策的錯誤,赫爾利已經撤差了,馬歇爾已經到中國來了。杜魯門最近有個宣布,對華問題,要以政治解決,在美國的各報紙抨擊赫爾利,政府從赫爾利錯誤政策中退出來,并且要求政府審判赫爾利。在中國重慶,郭沫若領導召開反戰大會及昆明6000學生響應,被中央特務打傷了許多學生,并死了七八個。重慶又有3000余人開會,募捐了200余萬,救濟死難的家屬。一切都說明了,人民都不愿打內戰的,萬一不行,內戰發生時,希望主席不要卷入內戰的漩渦。因為,這次的內戰是生死存亡所關,若卷入漩渦時,非常危險,我們要保全自己的勢力,不要無謂的消滅了。”

馬主席云:“我們這些人就是主張和平的。我這方面不進攻,你們放心吧。”

少常說:“如果八路軍進攻寧夏,我負完全責任。”

馬主席:“傅作義這次升了十二戰區的司令長官,自覺高興,要給中央賣力氣,太跑得快了些(指傅軍進攻我察綏而言)。你們把他打回去,就算了,何必再進攻綏包呢?賀旅長(晉軍)都是我們西北人,何必給我招麻煩,把我甜水堡的幾人都被他抓去了。我想交涉要回,但沒有要,當時覺得抓去了,還要什么,即要,恐怕也不給,因此我也就不要了。道塔我設的防空哨的電話兵也被他打死了,電話線也被割斷了,故意和我找事情,當時我是很生氣的,想把隊伍開到花馬池、定邊打一場,后來我想算了吧(當時少常未知情況沒答復)。”

少常問:“總司令,一個月前由延派來之高參議持賀、高信件來此見總司令,總司令見到沒有?”

馬主席云:“沒有來,此人是哪里人?”

少常云:“哪里人我不知道,當我走時給我這樣講,您到總司令那里問一下。主席,二位少君我看一看,將來我們在西北共事的日子還很長遠。”

馬主席云:“好,您認識他們嗎?”

少常說:“在22年(1933年),我在環縣交卸后,我來看總司令時,在一塊相處月余,臨走時總司令給鄧寶珊寫信給我要縣長。”

馬主席云:“您住兩天呢?還是就走呢?”

少常說:“就走呢。”

馬主席云:“好,您休息去,我準備好了再談吧。你臨走時,我給你寫信,你都拿回去。”

少常起立準備走。馬主席說:“你住的地方方便嗎?”

少常云:“很好。”

馬主席令交際處長:“你們把馬參議招呼好,吃飯要火鍋子裝上,冬天熱火些。”說畢,即將少常送到房門口告別。

馬處長送到大門口,對少常說:“主席和你這樣長時間談話,向來沒有,即中央來人,當時也不接見,有的接見,也沒有這樣長的話談。”然后,仍由尹科長陪送店內休息了。

第一次談話共兩個鐘頭。在29日晚,馬處長、尹科長均在門口。30日早晨吃飯后,尹科長陪少常到街上,買東西,做衣服。回店后,休息到晚7時,主席請少常到覺民學社看戲,仍由尹科長陪。當晚出演《宦海潮》是反滿清的內容。到該社后,首先遇到柴成霖,是過去總部的參謀長,現負該社領導責任。柴說:“我在總部內看見你的名片,即問別人,是否你來了。別人說,就是你。我們于31年(1942年)在平涼見面的。后來,馬培青由榆林回寧,說你在鄧總司令那里做事,你怎么又到延安呢?”少常說:“在鄧處有特務欺壓不能住,鄧不在家,他們強行驅逐。在舊歷10月才回延安。”柴說:“我們學社一個學生,跑到你們定邊,是否可以要回。”少常笑著說:“滄海一粟。”柴亦笑了。

不一會,主席大兒子保安處長馬敦厚也來了。他說:“你什么時候來的,一路辛苦吧。騎馬來的?”少常說:“我昨天騎馬來的。我昨晚在主席面前要求看處長和二少軍長,但尚未去看。”馬處長說:“回頭再談吧。”又問:“你們延安有這個戲沒有?”少常說:“有。”馬處長說:“好不好?”少常說:“評劇非常好,秦腔差一點。”正談時,交際處長來了,他說:“主席在云亭紀念堂看二少爺的戲,明天元旦節在云亭堂團拜公演,主席請你參加。”少常說:“有中央社的新聞記者,我去是否方便?”交際處長說:“你去不要緊,各機關的人多得很,你和馬如龍所長(過去的)陪上和我們的軍官在一塊坐。他們認不得。”這時,馬少爺和馬如龍都到云亭紀念堂去了。少常看完戲就回店休息。

元旦1日白天休息。晚7時,到云亭紀念堂。各機關人都到了,主席尚未到,有馬如龍陪著在路口邊和軍官們一同坐著。不一會馬主席就來了,大家都起立,主席和少常握了手,即令交際處長和公安局長,著馬如龍陪少常在第三排中間去坐。話畢主席即偕同中央社新聞記者、美國氣象臺4人等坐頭排。

此時,戲即開幕了。演到9時,少常和本軍軍官去會餐,馬如龍作陪。飯畢,又去看戲。這時,馬主席陪外國人等也去會餐。馬如龍說:“主席吃飯去了,我們到另一空所去吸煙走。”到那房子時,將所有閑人都叫出去了,馬如龍說:“延安對主席有何批評?”少常說:“延安對主席的認識,拿全西北的將領比較,鄧最進步,高桂滋次之,主席是第三。以回民來說,主席是第一。老主席(鴻賓)頑固不化,他常講程朱之學、李二曲的學說。馬步芳(子香)封建野蠻,即想給他幫忙,也無從幫起。回回內找一個民族領袖人物,除總司令外,再沒有第二個人,只有總司令是個進步的。其他方面(青海馬步芳和馬鴻賓)都不派人,總司令這方面常派人聯絡感情。希望總司令進步,把回民民族的旗幟他拿起來,領導回民求解放,做回民民族的事業,就成我們回族的領袖。社會潮流是進步的,不是停流的,開倒車的。全世界的民氣是洶涌澎湃的著,都是求民主和民族的解放,如印度回教大同盟是很有地位的。如果總司令把西北的回民領導起來,為整個的民族謀利益,就把個人的利益包括在內了。單獨為個人謀利益,在此進步的潮流下,就要垮臺了。”

馬如龍說:“我們回回的路很狹,動輒說回回造反啦,其賊皮尚未脫完(指大漢族主義而言)。”

少常說:“這些事情,我們共產黨替回回辯明了,《論聯合政府》書內說得很明白,你們可以看一看。如伊盟事件、甘肅的幾次民變、新疆事件,都是國民黨大漢族主義的壓迫和殘殺。又如前清時代,我們老先人們都是反抗前清統治階級的,求民族解放的運動不是一個造反。當時,老先人受不了壓迫起來反抗,內心感覺到當時的壓迫受不了,起來反抗的,沒有說明是一個革命的,當時不懂。現在我們共產黨,證明那是個民族革命運動,不是造反。我初次到延安,有人問,你們回回民族英雄是誰?我說是馬占鰲、余得彥等,那時領導回回反對滿清的,以后在滿清做了很大的官。人家說,他們這些人不是民族英雄,而是出賣民族利益,中途妥協投降的人,真正的民族英雄是白彥虎,把滿清反抗到底,始終沒有妥協,而清把白彥虎驅逐到俄國了,所以這是回民中革命最堅決的人。何況現在民主的大浪潮,我們為民族謀利益,合法公開的運動,他把回民造反的帽子戴上。”(當時馬如龍沒有說什么)。關于甜水堡的事情等,主席對我說,當時我不好回答。因為那時馬文良領導五六個回民同志在鹽池縣回六莊工作,你們惠安堡縣府派人把馬文良等抓到寧夏,那是電話兵割線及甜水堡等事,是人家的回答。抓去馬文良等人,內有幾個甘肅人自首放了,馬文良究竟犧牲了還是在世?

馬如龍說:“如果抓來的,絕不會犧牲。我們跟隨主席一輩子了,主席暗里搞人的命令沒有下過。并且主席常說:‘我馬鴻逵寧當真小人,不當偽君子’。”又問:“馬文良是哪里人氏?”

少常說:“他是東北人。一旦未犧牲時,請秘密放了。”

如龍說:“考查有此人否,如有此人,即放。在我們這里,沒有犧牲過你們的人,并且我們放了你們不少的人。我們認為有嫌疑的人,不知和你們有關系否?”他又說:“究竟延安對我們寧夏是一個什么態度?”

少常說:“延安對寧始終是爭取聯絡友好關系,絕無惡意。在二十九年(1940年)我來時,曾對主席講,八路軍絕不進寧夏一寸土地。這是你們已知道的,這幾年來,我們已實行諾言。”

如龍說:“是的,這幾年來對我們很好。”

少常說:“將來八路軍有進攻寧夏的事情,我負完全責任。”(講完后又出來看戲)

這時,主席吃飯未完,交際處長也來陪我看戲。他講:“你這次來,街上的老百姓都知道八路軍派代表到寧夏來了。主席聽到此話是很擔心的,恐你出什么事情(即怕特務暗害)。”

少常說:“這沒有什么關系,中央就知道了,給主席有利無害。他見到主席和八路軍接近,他就害怕,反而對主席要爭取拉攏。如鄧寶珊和八路軍來往,中央反而看重。”

如龍說:“那是主席的小心,沒有什么,我們秘密的還是辦我們的事。”

二少爺問:“少常,你什么時候來的?”

少常說:“我準備拜訪你,還未去。”

二少爺說:“我這幾天很忙,等一個時間,我們談一談。”(以后兩位少爺再未見)

談話至此,主席吃飯已畢,大家都又看戲。主席讓兩個劇團的名角都登臺了,同時兩個少爺的侍女亦將登臺了,意思是給我們夸耀。一直看到2點時才回店。

1月2日晨,交際處長來了,請少常一同吃早飯。并說:“今日下午主席請你談話。”

該處長問:“在延安我們的兩個回民學生好嗎(楊希珍又名楊仁、錢維俊)?”

少常答:“他們在隴東工作很好。”

該處長又說:“你給的書,我都給主席了,沒有留下。”

少常說:“我身邊有一本《新民主主義論》,留給你看吧。”

處長說:“過去在蘭州生活書店書買的看了很多。”

少常說:“將來我們就照新民主主義辦事。我們主張的政府是資產階級的民主政府。不是無產階級的政府,就是孫中山的耕者有其田的政策,亦不能完全實行,僅僅是實行的“減租減息”。我們認為社會是進化的,將來要發展社會主義的社會,像延安個人經濟亦允許發展,幾千萬、幾百萬的財產同樣有的。”

該處長問:“鄧寶珊在榆林完全靠他個人的關系和八路軍維持,如果我們這邊沒有總司令,怕要進攻吧?”少常說:“如果是中央的嫡系在這里,怕早就拿去了。因為對我們這里好的原因,就是尊重我們是一個回回民族。”

該處長說:“就是,就是。”

這時飯已吃畢,主席派一個勤務兵送來通知,約定本日下午到公寓談話。少常準時而去。

第二次和馬主席談話。

到公寓時,主席問:“昨晚上的戲好不好?”

少常說:“很好,很好,與過去易俗學社同樣好。現在的易俗學社,恐比不上主席的覺民學社。”

主席說:“我為搞戲,把阿訇都得罪下了。阿訇不了解其中的意思,當初穆圣人禁止歌舞的原因,恐出邪淫事,有傷風化,如果演忠孝節義,教育人民的戲,沒有禁止的必要。阿訇說,男裝女扮,看的人恐起淫心。這話太狹隘,別的地方起淫心的人如何防止?”

少常說:“主席把《論聯合政府》看了沒有?”

主席說:“那文章是‘冠冕堂皇’,好得很,就是馬列主義沒有問題,好得很,但執行馬列主義者,圣人般的人才行。因馬列主義是‘無我’,完全是為人的,行起來是很不容易的。我常常由西安路過醴泉縣,在醴泉縣城外,有我們過去大革命時講話的一個演講臺。看見這個臺,我就有一種感想,那時你們的劉志丹(從前叫劉景桂),他是我的政治部主任,那個地方,我們常研究主義。那時,我正在青年,很激烈,因為過去看到我們河州的實力派是馬安良,把各山嶺都霸占為他們的,老百姓沒柴燒,連一頓飯都做不成。中國共產黨的產生,因為國民黨貪污腐化,以少報多,政治黑暗,吃兵血。抗日戰爭時,兵役搞得很壞,到前方病死、餓死得很多,人民終日勞苦,不得一飽,所因這些事情,即造成革命的對象。如果一切政治好的時候,共產黨就號召不起來老百姓,哪有今天的共產黨呢?現在你們說的是,民族聯合政府成立以后,再把軍政權交給中央政府,中央說現在先把軍隊交出來,再組織民主政府,這就是兩方面的意見不能協調,將來是非打不可。”

少常說:“打的可能性少,和平的可能性多,因為全世界的人民和中國的老百姓都不愿意打。”

馬主席說:“不愿意打仗的就是我們這些人,□□□□□□□(此處原文不清)。打有什么好處?又有什么功勞呢?過去我們參加革命時,搖旗吶喊,革命的結果是今日這么一個。就是美國的人民也是不愿意打仗,美國的一、二、三等人是要打仗,美國若不愿打仗時,把日本的勢力保全著作什么用?將來就是打蘇聯,打中國共產黨,就是中央開這個會,開那個會都是做樣子,制造輿論。現在政治協商會議,10號就要開會。會結束,把樣子都做完了,仍是要打的。如果這次不打,我馬鴻逵就要死下的,將來打起來,我這里不打。我曾給中央說過,進攻延安由洛川進攻很方便的,我這面攻延安的路,盡是沙漠和山,連水都沒有,如果你們(中央)不信,派員調查。所以這方面你們心要放下,我絕不打。如果你們進攻寧夏時,我還要守一守,如果守不住時,讓你們拿去。”

少常說:“共產黨絕不進攻寧夏。我全家在河州,若要進攻時,我負完全責任,以家庭作保。”

主席說:“西北的回回他們(指我方),他們不要打嘴。這去河西(甘、涼、肅州)是你八路軍進攻打青海的(指紅四方面軍),青海馬步芳為了自衛才打的。現在你們把中央政權拿到手的時候,西北是沒有問題的。即傳檄可定,青海的馬子香他還能聽我的話,將來我負完全的責任。馬子香曾電告我‘不要辭主席,如果你辭了主席,我的主席馬上就要掉了。你在,認識的人多,我在,認識一個新大門。’因此,馬子香那里有我負責,就是西北的回民,我也可以負責。此外,我還有一個建議,請你回延安說。現在退讓一步,再等機會,軍隊少編一點,何必一定要16個軍呢?大家要和平,化干戈為玉帛,共產黨的黨是不會死的,老蔣60余歲的人了,是快要死了,將來的機會多著啦。但是共產黨的政策要改變,不然人人害怕,不敢接近(指內戰的政策),如果共產黨寬大態度容納一切,那就了不起了,非成功不可(現在還是怕我們)。”

少常說:“我們共產黨對土地革命的作風已經改變了,今日所提倡實行的是新民主主義。在新民主主義政權下,成立一個民主的聯合政府,內里包括中國各民族。漢人中的各黨派及無黨無派人士均在內,那還是贊成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因為孫中山先生的三民主義和共產黨的最低綱領相同。但是,我們所贊成的是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所改組的聯俄,聯共,聯工農的三民主義。今天毛先生所寫的新民主主義的辦法,是資產階級的民主政府,不是無產階級專政,因中國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的國家,尚夠不上實行社會主義。所以需要發展民族資本,第一建設富強進步的中國,個人經濟需要發展,我們延安幾千萬、幾百萬的人一樣有,連孫中山“耕者有其田”的辦法都沒實行,光是采用減租減息。現在歐洲新老各國實行的是耕者有其田,共產黨的政策和土地革命時代的政策大不相同了,主席不要含糊。”

馬主席說:“中國人是十個孫猴子一只眼,國民黨分南北,南方人專政。共產黨內一樣分南北,南方人拿權。”

少常說:“共產黨內沒有這個情形,干部是地方化、民族化。”

主席說:“這個你不要強辯,共產黨說得好,就看將來行的怎樣(他怕我們言行不一致)。現在回信給你們寫好了,你拿回去給他們說要秘密,給負責人說,隨便人不要講。我們這方面絕不打,恐我軍將來調至內地(離寧),那時和你們打。”

少常說:“我建議主席等那時,主席的軍隊不要開,一開出去非完不可,到那時和我假打一下,借故不開。”

主席點點頭,親手把回信交我。我們回店內。

3日,白天沒有接見人。

到晚飯時,馬精盧來店,對少常說:“你給主席建議軍隊不要開去,主席對此話非常注意。”

少常說:“我對主席說的是大概情形,請在主席前再傳達一下。

(一)主席把西北回民組織領導起來,或者組織一個回民的黨,或者是個什么社,公開的在政治上活動。主席如果把回民民族旗幟拿起來,自然是我們回民的領袖。

(二)我們的軍隊要保全力量,如果中央下令往外開時,把命令接收下,按兵不動,秘密給我們通知,我們的軍隊在邊境上擾一擾,然后主席向中央夸大其詞,就這推脫其不開的辦法。”

馬精盧即回去面告主席。本晚,精盧又來店內向少常講:“您說的話我都向主席講了,對不開隊伍的意見,主席很贊成。對民族問題,主席認為是百年大事。”話畢,即告辭了。

本晚深夜時,主席派勤務兵請少常進行第三次談話。

鴻逵說:“你這次來得不好,簡直是滿城風雨,街道的人都知道了,如果中央來電扣你,我絕不能扣的,但是其中為難的事就多了。以后如果有事再來時,不要這樣來,先到花馬池(鹽池)寫信給我們道塔駐軍轉我,然后給你指定路線,你再來。”

少常說:“我們是西北上的回部,國民黨中央以回部看待,中央稱我們的軍隊,是馬家的軍隊。主席不要客氣,公開的領導做回民的事情。回民在西北上人口300余萬(甘青寧),如果組織起來時,這是一個不小的力量。民主同盟不過是中國的名流,現在人家在中國政治舞臺上是有地位的。我們還不如人家,這就是我們回民沒有組織、沒有人領導的緣故。將來在國大力爭出席代表,聯合政府成立時,爭取應得之一席。現在國民政府沒有回民參政員,但蒙族民族還有。”

鴻逵說:“中央是個瞎□,吃硬不吃軟。現在張治中對新疆纏頭回民的軍權、政權承認了,動輒說回回要造反,到處石碑上刻的是回回造反的故事。馮玉祥于民國十七八年時,對河州回民的那樣燒殺,我當時雖在軍隊中,尚不知此事,嗣后來了個家鄉人告訴,我才知道了。由此,我即行倒戈,不干西北軍的事了。”

少常說:“我參加革命也是受當時大漢族主義的壓迫,于此不平,進入革命陣營。現在新時代,要有新作風,二少爺對回民的事他多注意,將來特派一批學生到延安學習軍事、政治,以備幫助二少爺做事,沒有好干部就做不成好事情。”

鴻逵說:“我的兒子不行。我是少爺出身,我自己不承認我是少爺,我是自己奮斗出來的,兒子他們不如我。”

少常說:“還是在自己學習不學習的問題,對我們的解放報要常看,并多看些進步的書籍,學問自然就進步了。”

鴻逵說:“對,對,我對他們講。”

少常說:“至于將來中央調主席的隊伍出去的問題,無論如何不要出去,我們要保全勢力,先人們遺留下這個團體是很不容易的。假若國民黨開拔的命令下來時,主席接收下,態度要求他補充,待補充好時,秘密通知,我們的軍隊可以在總司令的邊界上擾一擾,彼此假打一打,這樣應付中央,不要開出去。”

鴻逵說:“你的這個意思,保全我們回回的力量,是很好的,若果這個力量完了,再要創造這個力量是不容易的,這件事我們要保守秘密。你哪天走?”

少常說:“我明天走。”

鴻逵說:“我再給你一個密電本,有什么緊急事情,再電報聯絡。”并笑著說:“我們這次談判得很圓滿,國民黨現在完全成了黨官,夏天怕熱,冬天怕冷,誰能夠冒著險到延安去一趟(指我們很辛苦能到寧夏)?”少常從此即致敬告別,交際處長陪送告別,問少常:“毛先生怎么不派一個代表到我們這里來?”

少常說:“我第一次29年(1940年)是持著朱總司令的信,中央統戰部派我來的。現在西北的事情,完全由西北局負責。所以中央未派人來。他們都是一致的。”此晚即休息了。

4號早晨飯后,由馬精盧(交際處長)送行。送到城門口辭別,著尹科長陪送至吳忠堡,繼由該軍警督察處派胡緝查,隨帶士兵一名,送到石溝驛督察分站,該站派士兵1名,送至沙溝井,由此即派老百姓送我鹽池縣井溝。1月10號抵定邊。

摘自《中共寧夏黨史檔案資料選編》1986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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