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編 寧夏建省前后
民國時期寧夏再建行省
寧夏地區曾于蒙元中統二年(1216年)首置西夏中興等路行省,后并于甘肅行省。至清代,寧夏地區為甘肅省寧夏府。民國建元,改為甘肅省朔方道(旋改寧夏道),領寧夏縣、寧朔縣、中衛縣、靈武縣、金積縣、鹽池縣和平遠縣等8縣。直到1925年馮玉祥部西北軍入甘以后,才開始醞釀建省。
(一)
建省的經過大略是:馮玉祥集團為了擴大局面,于1928年通過時任南京國民政府內政部長的馮系人物薛篤弼,提出甘肅省分治案。
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在1928年9月5日舉行的第153次會議上,通過了這一提案。10月17日,中央政治會議第159次會議,又進一步根據前第153次會議議決的甘肅分治案,決定將寧夏道舊屬8縣和寧夏護軍使轄地(即阿拉善、額濟納二旗)合并為寧夏省,并于10月19日,正式以國民政府命令行文公布設置寧夏省。
在10月24日中央政治會議上,時任行政院副院長的馮玉祥提出寧夏省政府組成委員名單建議,并獲得通過。11月1日,南京國民政府正式頒布命令,任命門致中、邵遇芝、李世軍、魏鴻發、扈天魁和馬福壽、白云梯7人為寧夏省政府首屆委員。命令同時指定門致中兼任省政府主席、邵遇芝兼民政廳長、扈天魁兼財政廳長、李世軍兼教育廳長、魏鴻發兼建設廳長。另外,任命王芝庭為寧夏高等法院院長。
接著,甘、寧、青三省又根據國民政府第170號訓令,共同商定了《甘肅、寧夏、青海三省劃界實施辦法草案》,著手對三省疆界進行具體查勘和劃分。
在以上一系列準備工作的基礎上,南京國民政府遂頒布了第189號指令,宣告寧夏省于1929年1月1日正式成立,新任省政府委員宣誓就職。
新的寧夏省領9縣2旗,即寧夏縣、寧朔縣、平羅縣、中衛縣、靈武縣、金積縣、鹽池縣、鎮戎縣、磴口縣和阿拉善額魯特旗、額濟納舊土爾扈特旗。全省總面積即274910平方公里,占全國面積的2.38%,總人口約為70萬人。而“額濟納、阿拉善兩旗,雖在省之范圍,但一切管轄行政之權,省府仍不得與問焉。”所以,寧夏省的實際管轄范圍,僅為賀蘭山以東9縣,其土地面積為29450平方公里,約占全省面積的10.72%。
寧夏之所以能在這個時候獨立開省,這是由于當時政治和軍事等諸方面的因素促成的。
(二)
從馮玉祥系來看,他于1924年10月發動北京政變,推翻北洋政府以后,北京臨時執政府任命馮玉祥為西北邊防督辦兼甘肅省督辦。但在直、奉兩系軍閥的聯合壓迫下,馮玉祥部在京津地區已無法立足,為了保存實力,不得不將其國民軍改稱為西北軍向西撤退,計劃以陜、甘地區為根據地,積蓄力量,徐圖再舉。
西北軍既然要把甘肅省作為其逐鹿中原、爭霸稱雄的后方基地,為了解除后顧之憂,他必然要清理基地,掃除存在于甘肅境內的各種雜牌地方勢力。在馮玉祥部入甘之初,為了減少西北回族軍閥勢力的反對,便首先拉攏住西北回族軍閥首領馬福祥,讓馬福祥擔任西北邊防會辦,作為他的助手,并將馬福祥的長子馬鴻逵,由陸軍第五混成旅旅長提拔為第七師師長。由于馬福祥父子的幫助,寧夏鎮守使馬鴻賓以及甘肅各鎮回族小軍閥都紛紛致電表示歡迎馮玉祥主甘。
時機成熟后,馮玉祥命第二師師長劉郁芬率部開進蘭州,以西北軍駐甘肅總指揮的身份代理甘肅省督辦職務。當時甘肅省分為8鎮,回、漢勢力各占其半。其中,漢族方面占據4個鎮守使:隴東鎮守使張兆鉀、隴南鎮守使孔繁錦、肅州鎮守使吳桐仁、河州鎮守使裴建準;回族方面也占據四個鎮守使:寧夏鎮守使馬鴻賓、西寧鎮守使馬麒、甘州鎮守使馬璘、涼州鎮守使馬廷驤。
劉郁芬在1925年9月入主甘肅之時,由于回族勢力已被穩住,劉即放手對付漢族地方武裝勢力集團。他首先誘殺了甘肅陸軍第一師長李長清和旅長包玉祥,不久又武力驅逐了張兆鉀、孔繁錦、宋有才、黃得貴等漢族地方實力派。當漢族地方武裝力量被次第驅逐以后,劉郁芬就將矛頭指向了回族封建軍事集團。
但是對于回族方面,由于西北軍入甘時得到過他們的幫助,更主要的是因為甘肅省回、漢雜處,回族勢力較大,回族人民亦由于宗教的維系,其團結力和反抗精神較強,西北軍當局深恐處理不當會引起回、漢族仇殺,影響西北全局的形勢。所以劉郁芬等人在對付回族地方勢力時,不得不改變手法,采用文斗的政治手腕,即通過將寧夏、青海地區從甘肅省分出,劃分為兩個獨立行省的辦法,這樣就可以由中央政府重新任命省政府主席等官員,從而合法地把西北軍勢力打進去,取馬家勢力而代之。因此可以說,寧夏、青海的建省,是西北軍與甘肅回族軍閥政治斗爭的產物。
另外,從蔣介石集團來看,自從蔣氏叛變革命、竊取了南京國民政府領導大權以后,表面上于1928年實現了所謂的全國統一。實際上,當時蔣、馮、閻、桂和東北的奉張集團,以及其他大大小小的軍閥勢力,仍然在一省或數省、或者一個地區實行武裝割據。這些軍閥集團把持地方,以軍馭政,委官任吏,自征稅賦,截留財源,儼然變相“督軍”、“巡閱使”的復活,形同獨立王國。
但是,蔣介石也迫不及待要建立蔣家獨裁王朝,他除以軍事武力消滅異己之外,同時也在政治手段方面做文章,如鼓吹“縮小省區論”就是其一著??s小省區的目的是防止武裝割據,克服尾大不掉的局面。因為把省區劃分小了,地方勢力就會被分散和削弱,一個省區就無力對抗“蔣記”中央,而蔣介石則可以挾著中央政府的權力和名分,施展其政治手腕,在各省之間制造矛盾,利用他們互相牽制,抵消力量,從而達到分而治之和必要時實行各個擊破的目的。因此,當馮玉祥提出要將甘肅分治,添設寧夏、青海兩省的主張,蔣介石將計就計,表示同意。
在社會生活和風俗方面,由于寧夏自古以來屢次從內地各省移民戍邊和實行軍屯,人民五方雜處,故民俗、社會生活等社情與內地無大區別。只是寧夏為回、漢等各族人民共同開發和生活的地區,回族人民基本上都信仰伊斯蘭教,自有其宗教戒律和一些特有的風俗習慣。
從以上種種情況來看,寧夏道雖隸屬于甘肅省,但古往今來既在西北享有特殊的歷史地位,又在自然特產諸方面具有個性特色,自為一局。雖然同心、鹽池、磴口三縣與黃灌區其他省份有所區別,而從歷史上看,這三縣和阿拉善、額濟納二旗,皆為屏障寧夏不可缺少的藩籬之地。所以不管統治階級的意愿和目的是什么,而寧夏省之設置,卻是符合客觀條件的,也是順應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
建省,對于寧夏地區的發展變化會產生什么影響?由于西北軍正忙于準備參加中原大戰,所以在寧夏建省前提出的“開發西北”、“建設寧夏”的口號,也僅僅是口號而已。相反,為了支持新軍閥的混戰,西北軍當局反而把沉重的財源、兵源兩副重擔壓到了陜、甘、寧、青人民的身上。寧夏由道變為省,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省政府和各廳、局、處以及各縣政府的各科、局形成了一套龐大的官僚機構,疊床架屋,“長”字輩和“委員”滿天飛。同時軍隊駐防,亦從原門致中部的一個旅(吳鵬舉的四十七旅),增加到4個師(吉鴻昌的三十師、李掄祥的二十二師,馮華民的二十七師和鄭大璋的騎兵師),還有收編后駐防于平羅縣的蘇雨生騎兵師和原吳鵬舉旅。
小小的寧夏省,以70萬人口、80多萬畝賦額田,要擔負如此巨大的軍政開支,人民的困難就可想而知了。省當局為了增加收入,除了巧立名目強征各種苛捐雜稅外,又強行在全省附加征收180萬元清鄉費(為煙畝罰款改名)的巨款,使得田賦負擔每畝高達3.8元之多。由此可見,寧夏當時在經濟上所受破壞的程度了。
但是從長遠來看,寧夏的建省,既然超出了統治階級的私欲而符合設省的客觀要求,所以建省的積極意義就不能因為統治階級的利己目的而被抹殺。寧夏獨立開省,對于發展這一地區的經濟、文化和從事各項建設畢竟是有利的。
(三)
1928年9月,蔣介石為了削弱馮、閻、桂等系的軍事力量,便以“精兵簡政”和“發展經濟”、“進行建設”為由,召開戰后編遣會議,提出在全國保留50個師作為國防軍的方案。按照這一編遣方案的規定,馮玉祥的國民革命軍第二集團軍只能編留12個師。當時第二集團軍有34個師又20多個旅,分駐于山東、河南、陜西、甘肅4省。而蔣介石的第一集團軍規模較小,卻要編12個師,還額外給他增加一個中央軍區。結果,蔣介石的第一集團軍不僅沒有編遣,反而需要補充兵源。這種不公正的待遇,當然遭到各系軍閥的反對,新軍閥混戰的種子就此埋下。
槍桿子從來是軍閥們的命根子,有了槍桿子就可以擴大地盤。對馮玉祥而言,表面上不便反對戰后編遣從事建設的政策,但又要保持與蔣介石相抗衡的軍事實力,于是便以“寧夏、青海距離甘肅省城太遠,交通不便,不易開發”為理由,通過他的派系——國民政府內政部長薛篤弼從中運作,實現了寧夏、青海的分治。
因為根據馮部控制4個省,分配準編12個師的成例,平均每省駐軍3個師,那么再增加寧夏、青海兩省,就可以再爭取多編6個師的兵力。不僅如此,按照《國軍編遣委員會進行程序大綱》的規定,對于省一級的地方,還享有許多特權,如每省可以將編余部隊改編為地方警察和保安部隊3000~6000人。各省還可以報告所謂“匪情”,再改編一些警備隊,以省政府主席兼任總指揮。再加上在師以下擴大建制,增加員役人數等辦法,所以第二集團軍名義上被縮編為12個師,而“其實確有兵數,仍在30萬以外”。這就是馮玉祥急急忙忙籌設寧夏、青海兩省的原因,也可以說是寧夏建省的軍事背景。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因人設事的因素。馮玉祥部西北軍自南口戰敗以后,渡過了一段艱難的時期,現在又走入順境,加之“北伐成功”,許多人都做了官,如馮玉祥本人出任南京國民政府行政院副院長,跟隨他多年的高級干部鹿鐘麟任國民政府軍政部長,宋哲元、劉郁芬、孫良誠、韓復榘等當了省政府主席,至于省政府委員、市長和廳、局、處長更是放了一大批。這些新貴們各個彈冠相慶,赴任地方,人人都想張大口袋,借此機會狠撈一把??墒俏鞅避姰吘怪徽紦?個省份,因此一時間大有神多廟少和僧多粥少之感。
在這種情況下,多添一個省,就可以多安排一批人,減輕內部壓力。但是,各個集團軍的勢力范圍已經大體劃定,向外擴張已不可能,如果能在自己控制的地盤內挖潛,設法增劃省區倒不失為一種好辦法。于是,在多方的共同作用下,寧夏新省便“人工繁殖”而成了。
摘自《共產黨人》2006年第2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