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京城的夜總是給人以一種特殊的溫馨感覺，那種寧靜中所蘊涵著的深沉，那種沉默里所掩藏著的浩然大氣，都是文文所極端迷戀的。即便是在紐約長島的海邊別墅里，盡管那是自己的家，可是，她還是無法忘卻北京的一切，尤其是京城的夜。正是這種迷戀，使她在紐約大學新聞系畢業以后，立刻回到北京，并在《名人周刊》里得到一份專題記者工作。

文文喜歡獨自欣賞這種異乎尋常的寧靜，她總是站在落地窗前，極目遠望，盡管只能看到茫茫夜色，也還是不說話，就是默默地，無聲無息地站在那里。文文住在一棟中檔的紅楓公寓里，對面就是京城第一豪華住宅七號花園。

誰都知道七號花園，人們一提起這個豪華住宅區，就說是“七號”，你一說“七號”，誰都會流露出羨慕或嫉妒，乃至憤然的情緒。

無論如何，“七號”可是北京數一數二的高級住宅，里面絕無白丁，即便是打掃衛生的大嫂也給人感覺良好，身上的服裝也不會老土。你只要聊起京城的名人，很多全住在那里。為什么？這一富人區的設計頗為獨具匠心，據說是美國一家著名設計事務所負責設計，由香港巨富季東廣投資開發的。小區四周是四棟二十層高的高檔公寓，外部色彩為國際流行橄欖色，不張揚，不狂妄，而是給人一種風雅，一種大都會的難忘風度。最妙的是，特意在四棟高層公寓的遮掩下，在內部綠樹濃密的樹林里，修建了四十八棟獨棟住宅，面積從五百平米到一千平米，小樓錯落有致，樣式各有千秋，而在大片綠色遮蓋下，互相獨立，隱藏著各住戶自己的高度隱私。

在朦朧夜色之中，七號花園顯得越發神幻，位于園區正南的會館燈火通明，有意無意地閃爍著令人眩暈的輝煌。照明燈光經過歐洲著名設計師精心設計，全都是歐洲色彩，極為雅致。作為鮮明對照的是，七號花園的住宅區域則是燈光淡雅，幽暗中隱隱約約地顯示出某種磅礴大氣，而大氣中總是顯示了那種君臨天下的豪邁氣魄。

周小光走到她身后，低聲問她道：“老看 ‘七號’干什么？要不，趕明兒我去買一套，讓你顯擺顯擺？”

文文知道，這是典型的小光式幽默，盡管他的父親是醫學院教授，但也買不起“七號”的任何一套住宅。于是，她不置可否，只是淡然一笑。她忽然想到，在這茫茫大都會中，誰個最辛苦？誰個最疲倦？誰在外面風風光光，而在實際上卻是咬斷牙，和著血，往肚里吞？

文文把問題拋給小光，隨即問他道：“知道答案嗎？”

小光是首都醫學院博士研究生，他很聰明，而且很幽默，說起各種網上段子來，很逗，最絕的是，他在講述段子時，自己從來不笑，一臉嚴肅，等到聽者笑得前仰后合之時，他還是嚴肅。他說，這才是幽默大師的風度。文文叫他“檢察官”，其實，小光在外表上看起來比檢察官還要嚴肅，但是，他蔫兒壞，罵起人來，不需要帶臟字。

這兩天文文不痛快，心情非常郁悶，人們總以為富二代無憂無慮，始終活在幸福的神話城堡之中，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其實并不盡然。他們，或是她們和我們尋常人一樣，有煩惱，有痛苦，煩惱和痛苦可能比我們還更多一些。

文文在《名人周刊》上班，公司總部在海淀數字大廈九層，面積只有二百平米，就連黃總也跟大家擠在一起，只有一間單獨的辦公室。實際上，所謂的黃總不到三十歲，是去年剛從美國回來的，他喜歡媒體，喜歡影視和動漫，相當，相當地喜歡。

黃總希望自己能在中國傳媒、影視和網絡游戲領域有所作為。其實，他本人就是熱門游戲“夢幻世界”的十段高手，不算獨步華夏，也是一個數得上的人物。小光是他的死黨，在這一行里得心應手，每月靠出售網絡游戲中的高端設備就能賺七、八萬元，這樣一來，他在網絡游戲圈里名聲大振，還有無數的粉絲，甚至還有幾名嗜愛游戲的大款也要求他幫他們打進九段，每月支付代理費一萬元。小光和黃總關系越來越鐵，兩人甚至計劃想開設一家網絡游戲公司，還想拍攝一部動畫片，一部令他們兩人心動的動畫片。

文文現在還記得，半年多以前，她和小光去國貿舉辦的招聘會，出于好奇，她看見一群年輕孩子坐在公司招聘桌后，一臉陽光，滿面春風，就走了過去。

一個年輕女孩很漂亮，但是，實在是稚嫩得可以，對人卻極為客氣：“你好，需要了解什么？”

文文卻不客氣：“我能和你們老板談嗎？”

年輕孩子依然客氣：“哦，我叫小紅，就是周刊的，算是黃總助理，你就和我談吧。”

“你老板是富二代吧，拿著老爸的錢就出來混？”

小紅依然眉開眼笑：“我們黃老板不是富二代，是將軍之后，剛從美國留學回來。”

“他怎么養活你們公司？”

“靠我們大家賺來的錢啊。”

小紅把《名人周刊》籌辦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番，實際上，《名人周刊》是著名的名仁集團所投資的。文文覺得很是新鮮，天下什么怪事全有，像黃老板雇用一班小年輕的稀奇古怪的創業方式，她還是第一次聽說。

小紅繼續說道：“小姐，你問了這么多問題，現在該我問了吧？”

文文笑了：“好吧，我告訴你，我叫文文，從美國紐約大學傳播學院畢業，擅長專題報道，夠了嗎？”

“參與過實際報道嗎？”

“我的畢業實習就是在《紐約金融報》進行專題采訪，曾經獲得美國新聞報道三等獎。”

“哇，姐姐，您是個傳說，真酷！這么年輕，造詣如此不得了。”

文文也很得意，在這個世界上，能有人夸你，而且是真心誠意地夸你，還委實不易。此時，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年輕人走到附近，靜靜地聆聽文文的敘述。

小光和這些年輕人齊聲喊道：“黃總，您來了。”

黃總熱情洋溢地和文文、小光握手，隨即詢問道：“小光，是你把文小姐帶來的？文小姐，你愿意加盟本周刊嗎？”

小光說：“她是自己闖過來的。”

文文問道：“《名人周刊》現有多少人？”

“你如果愿意來，將是010號。”

文文笑了，很天真，很誠懇：“我敢肯定，貴周刊是全球最小的周刊。”

黃總滿懷信心地回答道：“也是全球最有前途的周刊！”

“什么讓你如此自信？”

“我和你的能力和視野。”

“你怎么能確定我會加盟？”

“你沒有任何理由不加盟。”

“你憑什么如此信任我？”

“直覺。”

文文嚴肅地說道：“你的成功將在于直覺；但是，你的失敗也將是直覺。”

黃林自信地回答說：“成功是屬于我的，失敗則屬于我的對手。”

“好，我同意加盟！”

就這樣，文文成為《名人周刊》專題記者，黃林原來要安排她出任專題部主任，可是，文文說：“我這人不會做官，就專職當記者吧。”

黃總說：“也好，我不用繁雜的事務性工作把你的新聞靈感淹沒掉。”

《名人周刊》或許是全球最小的周刊，但肯定是全球最開心的一家新聞媒體。在文文的設計下，周刊內部環境設計很有品味，基調是那種略帶朦朧的藍色，但是，在冷色調里，又迸發出一些鮮艷奪目的現代色彩。凡是到周刊來聯系業務的人員，一走進來，就會贊嘆不絕，在一個月內，公司發展到二十多個人。

文文整天很忙，忙得一塌糊涂，她在七號花園附近地區租了一套公寓，每月租金八千元，這是她從周刊所得的工資。其實，周刊總部就在她的公寓不遠的地方，開車五分鐘而已，步行只要一刻鐘。在黃總管理下，周刊里面氣氛很現代，該干活就干活，該開心就開心，氣氛十分活躍。

黃老總交際很廣，有時喜歡自己動筆，動手寫一些名人故事，而且對于故事標題善于采用時下流行的聳人聽聞的用語。他為圈內人士所贊賞的一篇文章標題是：“呼嘯江湖”，無非是敘述一家上市公司老板，也就是男主人公在貧窮時，飄零江湖，結識了女主人公，開始創業，在此過程中，他們遭到競爭對手的暗算，經過艱難險阻，最終光明戰勝了邪惡，愛情熔化了敵意，有情人終成眷屬。

文文覺得文章本身還說得過去，但是，故事是否能吸引讀者？周刊畢竟創辦不久，每一期專題文章全很關鍵，成敗與否將取決周刊的發行量。于是，她就拿起筆，在人物造型和故事安排方面下了很大功夫進行修改。

黃總看了她的修改稿以后，非常滿意：“COOL，文小姐，你真酷！我想，要是你不加盟的話，我的媒體理想將成為泡影了。”

文文聽了，很是受用：“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黃總，你還有什么贊揚話，盡管道來。”

周刊內部的年輕員工對文文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自然跟著黃總對她贊譽有加。周小光其實是在去年和文文認識的。小光陪著導師袁教授去看首都網球公開賽，正好導師也給文文買了一張票，請她去看。導師和文文的老爸過去是科學院研究生院的同學，關系很鐵。小光對文文當然是一見鐘情，但是，文文對這個博士生可是不“來電”，盡管彬彬有禮，對他并不怎么“感冒”。

后來，小光打電話邀請文文吃飯，專門安排在北京最為有名的MAXIM法國餐廳。文文來是來了，但是，很冷淡，小光婉轉表示，希望文文能和他有更為密切的關系，文文卻一口回絕了：“對不起，我不想和博士生有任何私人關系，我有事先走了。”

文文的拒絕反而激起了小光更強烈的追求念頭。他知道，要是以常規方法去討好文文，肯定是沒戲的，因此，他在得知了文文的博客以后，立即在網上注冊了一個“討厭記者”的網名，不停地給文文的博客留言，文章苛刻，挑剔，很快就引起了文文的注意。文文和他不時展開筆戰，小光很有文采，有些文章寫得很是精辟，不乏閃光點。就這樣，兩人關系越來越密切，到后來，每當文文在采訪中遇到難點時，小光就會為她出主意，提建議，還真解決了不少問題。有時，文文在職業生涯中出現低谷時，會情不自禁地在自己博客里傾訴苦澀，聰明的小光就立即為她留言，給予毫無保留的支持。

文文逐漸發現，“討厭記者”其實是最愛記者的，和他建立了很默契的關系，甚至覺得“討厭記者”是一個非常細致、睿智的學者，因此，每次她都會認真回復“討厭記者”的留言。有了這樣的基礎，前兩個月，當小光宣布自己就是那位“討厭記者”以后，文文表示可以建立好朋友的關系，但是，并不是那種男女朋友的關系。對于小光來說，畢竟還是進了一步，立即表示同意，所以，目前的關系就是處于較好狀態。

這天，文文在自己住處與小光聊天，她問小光“你網名叫 ‘討厭記者’，所有記者你都討厭，還是只討厭一個？”小光說：“只隨便起個名字，并不針對誰。”文文說：“你肯定有所指，老實交待！”小光顧左右而不語。

此時，文文催促道：“我問你呢，到底是誰？”

小光說話往往慢半拍，能把文文給氣死，文文是急性子，思維快，說話快，做事快，當然，干錯事更快！

小光同志開口說話了：“是，啊，是……”

周小光博士總是顯得有那么一點慵懶，甚至很是閑散，而正是他有意展示的這股勁兒，自己頗為欣賞，據說，不少90后女孩子們也很喜歡，甚至著迷。但是，文文記者討厭慢！慢是什么？是苯！是傻！是智商低的一個鮮明標志！遺憾的是，小光就具有這一標志。

“快說啊！究竟是誰？”

“是魚妓！”

“什么魚妓？”

“吃魚的妓女！”

文文卻不樂意了，他說什么全行，但決不能侮辱她的職業同行！

“魚你個頭！”

她順手把沙發上一大墊子給摔過去，小光馬上像中彈似的，痛苦地大喊一聲，隨即倒在地板上，昏死過去。

文文喊道：“你裝什么死狗？快爬起來！”

沒有動靜，小光一動也不動，靜靜地躺在地板上。

小光有先天性心臟病，這文文是知道的，萬一他要犯病了，多危險！小光媽媽曾經囑咐過她，萬一小光心臟病發了，一定要馬上送醫院。她跑到他跟前，小光還是沒有反應，面容蒼白，甚至沒有呼吸。文文緊張了，她不能不緊張，馬上低下頭去測試他的呼吸，他還是沒有氣息。

文文嚇得要哭了：“小光，你別嚇我，你快醒醒！”

正在這時，她感覺到一只手緊緊挽住了她的細腰，把她拉倒在小光身上，她想站起來，可是已經為時已晚了。

小光板著臉，低聲說道：“罵人是要付出代價的！”

文文氣得要死，小光這一手真夠毒的，便說道：“不帶耍賴的！”

小光還是不起來：“你別動，我給你講個笑話。說的是，國際巨星梨女士在香港召開記者招待會。”

一娛記詢問道：“據說您將出演大片 ‘信陵君’中的趙姬？”

那位記者朋友國語不太好，梨女士使勁聽，才聽清楚，隨即回答道：“對不起，我從來沒有計劃出演 ‘叫雞’！”

全場哄笑！

文文大叫：“不準你侮辱我們香港同行！”

小光繼續說道：“其實啊，娛樂記者就是 ‘叫雞’，誰叫得響，誰就走紅！”

此次文文真火了：“你再瞎說，我真抽你！”

小光見她真火了，也就不說了。文文問道：“你知道七號花園開發商季東廣的故事嗎？”

“聽說過季馬克公子，對他爸爸媽媽不太了解。”

文文和季家一直是很熟悉的，不是一般的熟，是非常的熟。文文說：“我自然不能不先講講這個家族的背景。當年香港有一個小姑娘，從小喜歡吃牛排，四處學習牛排的烹調手藝，什么意大利式的、法式的、美式的、俄式的，她全學會了，高中畢業以后，她就自己開了一家牛排小館，結果，生意相當火爆！小姑娘繼續鉆研，推出一特色牛排，稱為 ‘四妹牛排’，她在家里排行老四嘛，每天被點得最多的，就是 ‘四妹牛排’，一天，店里來了一個中年人……”

小光笑了：“故事來了，中年人必有來頭！”

文文閉上眼睛，繼續說道：“中年人就是香港巨富季東廣先生，人稱 ‘季半城’，據說，他的房地產在香港中環一帶有好幾條街！”

“這么說，他家與你家有一比？”

“怎么比？沒得比！他幫過我爹創業，我們家欠他人情。季半城也很喜歡燒牛排，一次宴請新加坡李董事長時，李太太說：季半城啊，你的牛排燒得一絕，可是，比起 ‘四妹牛排’就要遜色一些了。這季半城聽說以后，很不服氣，你想想，這么有錢，他能服誰？”

小光回答說：“就服他自己！”

文文接著說道：“季半城悄悄來到四妹的牛排店里，叫保鏢們在外面遠處等候，自己慢慢品嘗，這不吃還好，一吃，就吃出差別來了。他服了，不是一般地服，是服得五體投地！你不知道，這會燒的，和不會燒的，大不相同。會燒的，一吃就能分出高低。季半城把四妹叫出來，說道：我想買下你的牛排館，你開個價！”

“牛！季半城牛！”

“四妹更牛！她不想賣，要是不賣，那她就是天下最牛的了！”

小光高喊：“我一生佩服的就是牛人！”

文文繼續說道：“你別打叉！四妹笑著說道：好啊，你要真心買，就出一千萬美元吧！”

“漫天要價，更牛！”

“季半城不笑，他從來就不笑，也壓根不會笑。他說：好的，不過，連你一起買下！”

“回盤合理！”

“什么合理？商人就是無恥，談生意嘛，怎么把人給扯進來？”

小光說：“在商人眼中，世上一切全是商品！”

“小光啊，你太讓我失望了，連你都這么庸俗，這世界就沒救了！”

小光說：“好，好，好，不說了，你還沒告訴我，四妹答應了季半城嗎？”

“那么容易？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兒，就為了一千萬美元把自己給賣了？”

小光故作驚異狀：“一千萬美元還不賣？你出價，我立馬把自己賣給你！”

“去你的，沒正經！你照照鏡子，值一千萬美元嗎？人家四妹可是國色天香，傾國傾城，你能比嗎？”

“是不能比，我也就沉魚落雁之貌，稍遜色一些！”

“沒羞！虧你說得出來！”

“咳，快說啊，四妹答應了嗎？”

“開始沒答應。季半城也不著急，邀請許多名師，為她進行單獨培訓，舞蹈、禮儀、英語、音樂、書法，足足培訓了一年，邀請她參加香港模特大賽，結果榮獲冠軍！”

“四妹嫁給季半城了？”

“能不嫁嗎？人家下了那么大本錢！再說，要是不嫁，能有季馬克嗎？”

小光說道：“也是！”

“遺憾的是，老頭子前面已經有過三位夫人，盡管表面上全離婚了，實際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四妹嫁過去，表面上是正宮娘娘，實際上已經算四房姨太了。不過，她永遠與自己生活，不和那些夫人們來往，這算是結婚的條件，季半城也答應了。”

小光感慨地說：“早就聽說季半城的大名，沒想到，這 ‘花園會館’也是他的旗下產業。”

“錯，是四妹的個人產業！四妹在中國臺北、香港、澳門、紐約、巴黎都開設了花園會館，所謂 ‘GARDEN CLUB’各大分店，生意一直很好！”

“季半城好福氣，美人、美餐，一應俱全！”

文文諷刺道：“怎么？你也想步其后塵？”

“不敢，不敢，我小光何才何德，敢有如此奢望？”

“我看你是有賊心，沒賊膽！”

“我可是和那位著名作家一樣，我是流氓，我怕誰！”

“算了吧，你是精神流氓，但在生活中卻還要一些虛假臉面！所謂立牌坊的婊子是也！”

小光佯作生氣狀：“這么說話，我可不高興了，女孩子家，要有教養嘛！”

文文大樂：“小光博士生氣了？難得，難得！戳到要害處了！”

此時，電話鈴響，文文打開手機，說道：“哦，是老馬大哥？什么？……什么？馬晶晶死了？跳樓？是自殺還是他殺？不清楚？我馬上就來，你等著我！準確地址在哪里？”

小光也緊張了，他曾經陪文文去采訪過晶晶，小丫頭人很好，說話得體，謙虛和藹，沒有什么架子，剛剛出道一年，她的上升勢頭嚇煞人，竄得很快，三線演員居然一躍成為灸手可熱的一線演員。據說，她的三部電視劇同時在北方臺和CCTV播放，還有一部電影在歐洲得獎！對于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女演員來說，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一切！

但是，她怎么會墜樓？是自殺？還是他殺？是情殺？還是謀殺？

小光馬上聞到這條新聞的火爆味道，這將成為明天媒體的頭版頭條！他對文文說：“馬上通知你們周刊，爭取發個頭條！”

“你有病啊？六個W都沒有搞清楚，就想出風頭？不是腦子灌水，就是沒文化！你還貶我們記者，我看，你一輩子也當不了！”

小光是首都醫學院博士生，導師是他爸爸的同學，管得松，時間比較多，閑的，就老來找文文聊天，兩人說是戀人吧，卻不是；說不是吧，卻比一般朋友親熱多了。此時，文文命令道：“快下樓，你開車送我過去！”

“去哪里？”

“七號花園！”

下樓以后，小光和文文立即跳上停在樓邊的豐田吉普車，飛也似地朝七號花園駛去。時值晚間，夜色迷漫，三環路上的燈光依然明亮。

小光說：“你可要抓住機會！這是難得的頭條新聞！”

文文卻沒說話，望著車窗外的淡黃色燈光，沉默不語。她總是這樣，每遇大事，話卻很少，一人獨自在思考，或者干脆什么也不去想，就是呆呆地望著窗外的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