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烏姆寶帕的加入(1)
- 所羅門王的寶藏·譯言古登堡計劃
- H·瑞德·哈格德
- 3180字
- 2015-07-27 11:28:01
看船速和天氣狀況,從開普敦到德班大概得四五天。雖然人們說得很好,也投入了大量金錢,可東倫敦港建得根本沒那么好。有時船無法靠岸,得等貨船裝卸完貨物開出來,這就得耽擱整整一天。但這次我們根本不用等,因為沙洲那邊沒什么浪,拖船馬上就來了,后面長長的繩子上還拴著幾條難看的平底船,船上的箱子嘩啦啦碰在一起。無論箱子里裝的是瓷器還是毛紡織品,待遇都一樣。我看到一個箱子里裝著四打香檳,全都給摔得粉碎,起泡的香檳在臟乎乎的貨船底嘶嘶作響。顯然,船上的卡菲爾人也覺得這樣太浪費了,就找了兩瓶沒打碎的,敲掉瓶口,一飲而盡。但他們喝之前沒給香檳放氣,肚子脹得厲害,便在船底打起了滾兒,大聲說這酒是“巫酒”——就是說,酒被施了巫術。我在船上,告訴他們這是白人最厲害的毒藥,喝下去必死無疑。那些卡菲爾人嚇壞了,趕緊跑到岸上,我猜他們再也不敢碰香檳了。
好了,去納塔爾的路上,我一直想著亨利爵士的提議。盡管我給他們講了很多打獵時遇到的奇事,都是真人真事,但這一兩天我們誰都沒再提那件事。作為獵人,說打獵實在不用說謊。獵人打獵時,肯定會遇到各種不可思議的事情。不過,這是題外話了。
一月是南非最熱的月份,一個美麗的傍晚,船終于靠近了納塔爾海岸,估計日落時分就能到德班港。東倫敦港到德班港的沿途風景十分怡人:紅色的沙丘、大片鮮綠色的植物點綴在卡菲爾人的村莊中,白色的浪花像緞帶一樣圍著這片土地,海浪拍打著礁石,飛濺起白色的水霧。快到德班時,景色就更迷人了:幾百年雨水的沖刷,山間形成了一道道峻峭的幽谷,谷底流過波光粼粼的小溪;山谷中的樹木郁郁蔥蔥,像是上帝親手栽植的;玉米園和甘蔗園呈現出不同的綠色,其間錯落分布著的白色房屋,面向平靜的大海,平添了幾分溫馨之意,也撫平了一些思鄉之情。在我心中,景色再美,也需要人在其中才算圓滿——可能是長久一直獨自在外漂泊,所以懂得文明的價值吧,這都是隨想而已。毫無疑問,伊甸園沒有人之前已是美麗非常,但我一直認為,夏娃出現后,伊甸園才變得更加讓人心儀。
回到正題,我之前算錯了時間,我們在德班港拋錨時,太陽早已落山。岸邊傳來了槍聲,是告知淳樸的德班居民,英國的信件到了。天色已晚,來不及穿過沙灘,于是,我們三個人看郵件送上救生艇運走后,就去舒舒服服地吃晚飯了。
再從船艙里出來時,月亮已經高掛空中,灑在海面和海岸上的月光十分明亮,燈塔里快速閃爍的亮光都比不上。岸上飄來了香甜的味道,讓我想起了贊美詩和傳教士,伯利亞那里的房屋窗子中還閃爍著點點燈光。不遠處有一艘很大的雙桅船,船上的水手唱著歌收拾船錨,等風來。這真是個美妙的夜晚,只在南非才能偶爾享受到。月光如銀,灑在所有事物上,給每個人心中帶來一抹平靜。就連一名來打獵的乘客帶著的斗牛犬也好像被這種溫柔感染了,不再挑釁甲板籠子里的狒狒,在艙門門口美美地打起了呼嚕。它肯定夢見了睡前的情景,做著甜美的夢。
我們三個人——亨利爵士、古德上校還有我——走到船舵旁坐下來,一時間,誰都沒說話。
“夸特曼先生,”一會兒,亨利爵士開口了,“我的提議您考慮得怎么樣了?”
“是啊,”古德上校附和道,“夸特曼先生,您怎么想?我希望我們能有幸和您同行,一起到所羅門王的寶藏去,或者說一起到內維爾可能去的地方。”
我站起來,開口前先磕了磕煙斗。我本來還沒最后下決心,想多點時間做決定,可點著的煙葉掉進海里的一瞬間,我有了主意——就在這多一點的時間里——猶豫良久無法決定的事,往往一下子就有了決斷。
“我想好了,先生們,”我說著又坐下來,“我和你們一起去,走的時候我會告訴你們我這樣做的原因和需要的東西。現在我得先說說條件。”
“第一,您要支付所有的花費,路上所得的象牙和其他寶物,由我和古德上校平分。”
“第二,出發前給我500英鎊的酬勞,我會竭盡全力幫您,除非您想放棄或者我們遭遇了不幸。”
“第三,動身前,您得簽署一份協議,要是我不幸身亡或者殘廢了,您要供養我的兒子哈利,他在英國蓋伊醫院學醫,您每年要給他200英鎊,連續五年。五年后,要是他真有本事,就能自力更生了。就這些,我敢說您一定覺得過分吧。”
“沒有,”亨利爵士說,“我樂意接受。我決定進行這次旅行,您的豐富的經驗和獨有的知識能幫我大忙,我愿意多付出一點,多少都行。”
“真遺憾我沒大開口,但我不會再多提條件了。現在我的要求都得到了滿足,就來說說我愿意的原因吧。首先,先生們,這幾天我一直在觀察你們,冒昧說一句,我很喜歡二位,相信我們的合作會非常愉快。我告訴你們二位,這一點對長途旅行來說非常重要。”
“現在說說這趟旅途。亨利爵士、古德上校,請恕我直言,我覺得就算我們成功翻越了蘇里曼山脈,活著回來的可能性也很小。還記得300年前那位叫西爾韋斯特雷的老先生是什么下場嗎?20年前老先生的后代的命運又如何?你弟弟會什么樣?坦白說吧,先生們,我覺得我們會跟他們一樣。”
我停下來,觀察這番話帶來的震撼。古德上校看上去有點兒不自然,但亨利爵士卻是面不改色。“我們必須得試試。”亨利爵士說。
“你們也許會好奇,”我繼續說,“我之前也說過,我是個膽小的人,萬一像我說的那樣,那我為什么還要參與這次旅行呢?我這樣做有兩個原因。第一,我是個宿命論者,我相信要去哪兒,要做什么,都是注定的,如果我得去蘇里曼山,還會死在那里,那我就應該去,也應該死在那兒。毫無疑問,萬能的上帝已經為我安排好了一切,自己就不必多飛信了。第二,我沒錢。近40年來,我一直打獵,賣掉獵物賺口飯吃,可也只能勉強糊口。好了,先生們,我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獵象人開始打獵后,平均只能再活四五年。所以,你們看,我的壽命是其他獵象人的七倍,我感到自己確實時日無多了。要是獵象的時候有什么不測,還清債后,能留給我兒子哈利的錢就所剩無幾了,而他這時還不能自立。但現在,五年內他都能得到妥善的照顧。這就是我愿意一起去的全部原因。”
“夸特曼先生,”亨利爵士開口說,之前他一直嚴肅地看著我,“這趟旅行兇多吉少,您非常清楚,可您還是答應了,說明您是個可信的人。您所想的結局是否正確,只能等時間和事實來印證了。可無論結局是好是壞,我都要馬上告訴您,我一定會堅持到底。要是我們注定會遭遇滅頂之災,我只能說這之前能打打獵就好了,對吧,古德?”
“是的,沒錯,”上校說。“危險對于我們三個人來說是家常便飯,無論怎樣,命運都掌握在我們自己手里,現在也沒有回頭路了。我建議我們先到酒吧喝兩杯,你們明白的,就當祈求好運吧。”于是我們就去干了幾杯。
第二天,我們上了岸,我把亨利爵士和古德上校安頓在我自己在伯利亞建的小房子——那就是我的家。小屋用青色石磚砌成,屋頂上蓋著鍍鋅的鐵皮,里面只建了三個房間和一間廚房,不過屋外的花園很漂亮,枇杷樹最是茂盛,還有幾棵剛種不久的芒果樹,我希望它們好好長。這都是植物園館長送我的,由一位叫杰克的老獵手料理。杰克早年在西庫庫尼斯打獵時,大腿被水牛嚴重咬傷,不能再打獵了。不過他還能走動,還可以侍弄花草——他可是格里夸人,祖魯人對園藝可是毫無興趣。園藝是一門安靜的藝術,這偏巧是祖魯人做不來的。
屋子里房間不夠,我就在花園最里面的橘樹下搭了個帳篷,讓亨利爵士和古德上校住下。花香撲鼻,再加上青色的和金色的果實——在德班,你會見到一棵樹上既有花又有青色和黃色的果子——我敢說這個地方夠舒適了,而且除非下過大雨,否則伯利亞也不會有幾只蚊子。
好了,言歸正傳——要是再不回到正題,哈利,我還沒說我們到蘇里曼山脈的故事,你就會煩了——既然已經下決心要去,我就開始著手準備必需品。首先,我和亨利爵士簽訂了一份協議,這是為你著想,我親愛的孩子,以防不測。不過亨利爵士不是本地人,他的財產都遠在大洋彼岸,文件的法律效力有些不妥。好在有一位律師幫忙,我們給了律師20英鎊就解決了問題——不過在我看來,20英鎊真是獅子大開口。之后,我拿到了一張500英鎊的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