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北京人VS上海人
有一年中央電視臺的春節聯歡晚會上有個小品,叫《有事您說話》。郭冬臨扮演的那個小伙子,逢人就說:“有事您說話。”為了幫人辦事(當然也為了顯示自己“有能耐”),小伙子半夜三更跑到火車站去排隊買臥鋪票,實在買不到就貼了錢買高價的。結果事情越鬧越大,弄得他自己也收不了場下不了臺。饒這么著,他見了人,還是忍不住要問一句:“您有事?有事您說話!”
這個小品自然有它自身的意義。但可以肯定,這是一個北京人的故事,而決不會是上海人的笑話。在上海,是不可能有人沒事找事到處“找”忙幫的。上海人愛說的不是“有事您說話”,而是“關儂啥事體”。這句話,不但適用于素不相識者,也適用于親戚、朋友、熟人、同事,而聞者一般也不會介意。它其實再明顯不過地表明了上海人的“灘涂意識”。
當然,上海也有“朋友,幫幫忙”的說法,但,對不起,那多半是一種挖苦,或委婉的警示,有“少添亂”、“別做手腳”或“有沒有搞錯”的意思。比方說,話說得太離譜,上海人就會笑起來,說:“朋友,幫幫忙!”又比方說,到自由市場買東西,便最好能用上海話說一句:“朋友,幫幫忙,儂勿要‘斬’我。”似乎可以這么說,一個“有事您說話”,一個“關儂啥事體”,就這兩句話,便把北京人和上海人鮮明地區分開來。
這種比較對上海人頗為不利。因為它會給人以一種北京人熱情而上海人自私的感覺,而“上海人自私”,又是許多外地人對上海人的共同看法。其實,上海人并不像許多外地人想像或描述的那么自私,他們也是樂于助人的,而且其熱情有外地人不及之處。比方說,外地人在上海問路,便往往能得到熱情的回答,有的還會出謀劃策,告訴你乘哪趟車又在哪里轉車較為簡便合算。這種對“不搭界”者的認真負責態度,在外地人看來就未免匪夷所思,所以常常大感意外。外地人尤其是北方人,卻往往只會對自己的“哥們”兩肋插刀,對陌生人可就沒有那么周到,弄不好還會來個“關我什么事”。
顯然,北京人熱情也好,不熱情也好,是內外有別的。比如前面說的那個小伙子,固然熱情得逢人就問:“您有事?有事您說話”,但所問之人肯定都是“熟人”、“自己人”。如果見了陌生人也這么問,那他不是“瘋子”就是“傻子”。而且,當他站在柜臺后,面對陌生的顧客時,沒準其服務態度會生硬得夠嗆(這種釘子我們在北京可是碰得多了)。
上海人則相反。熱情也好,不熱情也好,是“一視同仁”的。他們會幫助求助于他們的人,但不會主動去問“您有事?有事您說話”,而無論這人是“自己人”還是“陌生人”。同樣,如果涉及他自己個人的事,他也會毫不客氣地說“關儂啥事體”,也無論這人是“自己人”還是“陌生人”。
道理也很簡單,就因為北京城的“圈子意識”是一種“群體意識”,而任何群體都是有限度的。比如“一樣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大秤分金銀”的,就只限于水泊中人,甚至只限于一百單八人。梁山圈子以外,對不起,就沒有了,而且弄不好還只有挨刀的份兒。這就叫“內外有別”。圈子外的人,可以無視其存在;圈子內的人,則必須“抱團兒”、“扎堆兒”,必須互相幫助、互相提攜、互相關照,包括時不時問上一句:“您有事?有事您說話!”
上海灘的“灘涂意識”則是一種“個體意識”。它強調的是個體獨立人格的“不可入”和自由意志的“不可犯”。有句話說“上海人什么衣都敢穿”,就因為在這個懂得尊重他人“隱私”(盡管不多)、允許保留“私人空間”(盡管很小)的“灘”上,過多地干預他人的私生活是“可笑”甚至“犯規”的。上海當然不乏喜歡窺測他人隱私的小市民,而且人數比任何外地都多。
很難簡單地評說北京上海這兩種活法和意識的是非優劣。一般地說,外地人都認為,與北京人交朋友痛快,與上海人打交道輕松。如果能進入北京人的“圈子”,成為他們的“哥們”,就可以同他們肝膽相照,榮辱與共,煙酒不分家,真格的就會“說走咱就走,你有我有全都有”。與上海人交朋友卻不容易。他們多半客氣而不熱情,禮貌而不親切,很難掏心窩子說心里話。因為他們都會有意無意地堅守個體意識的“不可犯”和“不可入”原則。所以,上海沒有“哥們”,只有“朋友”。哥們是相互依存的,朋友則是相互獨立的;哥們得親密無間,朋友則不妨情淡如水。更何況,上海人的所謂“朋友”,也未必真是什么朋友,比如暗地里磨刀霍霍準備“斬”人一記的小販就是。
上海人的處世哲學其實也不錯。的確,上海人是有“各人自掃門前雪”的“毛病”,但如果每個人都把自家門前的雪打掃干凈了,豈非就沒有什么“瓦上霜”要別人來操心?相反,如果天天操心別人的事,則自己的事就未必做得好,比如那個逢人就問“您有事?有事您說話”的小伙子便是。再說了,別人這么關心你,你豈不也得“時刻準備著,時不時地問別人一句:您有事?”這么活,太累!何況,當大包大攬地說了“有事您說話”的話時,萬一事情辦不成,又該怎么辦?為了未雨綢繆,就得事先“儲備”一批“哥們”,還得個個有能耐,比如能一下子批六張臥鋪票,而且還都是下鋪什么的。
生活在上海人中間,就不會有這么多事。事實上,不少外地人都有同感:也許很難和上海人交朋友,卻不難和他們共事。上海人是比較計較,賬算得很清。但這在保護了他自己利益的同時,也保證了別人的權益;在維護他自己人格獨立的同時,也尊重了別人的獨立人格。至少,和他們交往時,不必處處設防。這就輕松。甚至不必太在意自己的形象和對方的態度。因為如果上海人對你大皺眉頭,你也可以回他一句“關儂啥事體”的。更何況,在現代社會交往中,“哥們”總是少數,更多的還是要面對“泛泛之交”。那么,輕松一點,豈不好?
北京文化是兼容的。官方體制文化、知識分子文化和民間民俗文化處于一種多層共生狀態,各拿各的號,各吹各的調。各類圈子,和平共處,相安無事,井水不犯河水,并無統一的社區性。如果說有什么共同之處,那就是北京才有的“大氣”:大雅、大俗、大派頭。要之,北京是雅能雅到極致,俗也能俗到底俗到家。比方說,你能想象用諸如“臭皮”、“驢肉”或“小腳”、“褲子”之類的詞兒來作地名?北京就能。北京不但有“臭皮胡同”、“驢肉胡同”,而且還有“母豬胡同”和“屎殼螂胡同”;不但有“小腳胡同”、“褲子胡同”,而且還有“褲襠胡同”、“褲腳胡同”。任誰也不敢相信這是皇上眼皮底下的地名兒。嫌俗?改了就是。比方說,把“灌腸胡同”改為“官場胡同”。這可真是只有北京才可能有的文化奇觀。
上海文化則是消融的。各色人等,自由發展,公平競爭,但最終卻把他們統一于上海的社區性。精英分子固然難免因此而有些“海派作風”,中小市民卻也會因此而多少有些體面和雅致。結果,上海人無論職業階層、社會角色如何,都會多少有些“上海味”。因為他們都生活在這個高度社會化和高度一體化的上海灘上。他們的生活方式大體相仿,他們的價值觀念和審美取向當然也就難免大體一致。甚至上海的街道名稱也沒有北京那么五花八門,它們往往是真正的“地名”:東西向的多以城市命名,如南京路、北京路;南北向的則多以省份命名,如福建路、四川路;里弄則標以數字,一看就知道是上海的地名。
總而言之,大氣的北京城城內有城,官、學、民三種文化各安其位,各守其本,形成一體化前提下的多層次;開闊的上海灘灘外有灘,五湖四海風云際會,天南地北交互消長,形成多樣性前提下的一體化。北京與上海,是兩類不同的大城市,有著兩種不同的大手筆。北京“一體多層”,上海“多樣統一”。北京大氣,上海開闊。
同樣,北京人和上海人,也有著不同的文化特征。
北京人是身份感比社區性更明顯(所謂“丟份兒”、“拔份兒”即含有注重身份的意思在內)。一個北京人,首先是官員、學者、平民,然后才是北京人。當然,所謂“身份感”,不一定就是職業、階級,也可能是指“品類”,即“君子”與“小人”、“高士”與“敗類”。不管什么時候,北京人都不能丟了身份,這就叫“倒驢不倒架”。因為倘若丟了“份兒”,就沒人承認你是北京人,豈止不是北京人,就連是不是人,只怕也是問題。
上海人則是社區性比身份感更突出。他們首先是上海人,然后才是商人、職員、自由職業者。上海學者余秋雨曾因不會說上海話而感到窘迫,上海某位市長也曾因不會講上海話而受到歧視。的確,在上海人看來,是不是上海人,比什么都重要;而會不會講上海話,則往往決定著在上海和上海人那里所能享受到的待遇。在外地,一句上海話,往往就能引起上海人的驚喜:“儂上海人呀!”接著就是用上海話熱烈地交談。至于對方是什么職業身份,則往往不在考慮之列。
也許正是由于這個原因,才形成了這樣的現象:全國各地都有“小上海”,卻幾乎從來沒有“小北京”。因為北京人一到外地,首先是融入自己階層的圈子里,官員歸官員,學者歸學者,當然也就不可能像上海人那樣,首先是上海人歸上海人,并一起傳播上海文化,把當地改造為“小上海”。結果是,愛“抱團兒”的北京人,到了外地,便成了并無社區特性的散兵游勇,而平時“各顧各”的上海人,在外地卻大成氣候,當然,不是某個上海人的氣候,而是上海文化的氣候。
2.外地人與上海人
余秋雨說:“全國有點離不開上海人,又都討厭著上海人。”(《文化苦旅》)這話說得不完全準確。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全國都離不開上海,又都有點討厭上海人;全國都向往著上海,又都有點忌恨上海人。
“上海人”這個稱謂,在外地人心目中,有時簡直就是諸如小氣、精明、算計、虛榮、市儈、不厚道、趕時髦、耍滑頭、小心眼、難相處等等“毛病”的代名詞。常常會有這樣的情況:當人們議論某某人如何有著上述毛病極難相處時,就會有人總結性地發言說:“上海人嘛!”后面的話也就不言而喻,而聽眾也就釋然。似乎上海人就得有這些毛病,沒有反倒不正常。某單位提拔干部,上面原本看中了某同志,但有人向組織部門反映,說“他是上海人呀”,結果該同志便不能得到提拔。外地人對上海人的忌諱和提防,由此可見一斑。
事實上,對上海人的反感和討厭,幾乎可以說是長期性的和普遍性的。正如全國各地都有“小上海”,全國各地也都有對上海人的“微詞”和關于上海人的“笑話”。
有關上海人的笑話真是五花八門數不勝數。比方說,“上海的男人喝醪糟都上臉”,或“上海的女人買牙膏都要磅一磅,看看是買大支的合算,還是買小支的合算”等等。在一個小品節目中,一個北方籍的妻子就這樣數落她的上海籍丈夫:“那么小一塊蛋糕,我睡覺前他就在吃,等我一覺睡醒來,他還在吃。”總之,這類笑話特別多,特別離奇,講起來也特別放肆,而別的什么地方的人,是沒有也不可能有這么多笑話的。似乎偌大一個中國,惟獨上海人,是可以肆無忌憚任意加以嘲笑的一群,或者是特別值得笑話的一群。
這些笑話中當然難免夸大不實之詞,但也并非完全沒有道理。事實上,外地人討厭上海人的“理由”似乎很多。除了前面說那些“毛病”外,上海人讓人討厭的地方還很不少,比如自私、排外、對人冷淡等。在旅行途中,不顧別人是否要休息而大聲講話的,多半是上海人;在旅游勝地,搶占景點照相的,也多半是上海人。最可氣的是,他們搶占了座位和景點后,還要呼朋引類(當然被呼叫的也是上海人),完全不把別人放在眼里,似乎只有他們才最有資格享受這些座位和景點。上海人之最讓人討厭之處,往往就在這些場合。
不過,外地人討厭上海人的直接原因,還是他們說上海話。
這似乎沒有道理。上海人嘛,不說上海話說什么話?再說,全國各地都有自己的方言,就連北京也有。為什么別人說得,惟獨上海人就說不得?難道說上海話是全中國最難聽的話不成?
問題并不在于上海話本身,而在于上海人講上海話時那種“旁若無人”的態度。的確,最讓外地人討厭的,就是只要有兩個以上的上海人湊在一起,他們便會旁若無人地大講其上海話(而且往往嗓門還很大)。
這時,被“晾”在一邊的外地人,就會向他們投去反感厭惡的目光,至少也會大皺其眉頭。可以肯定,當著外地人講只有自己才懂的話,確實是極不禮貌的行為。
但是,這種行為外地人也有。那些外地人湊在一起,也會講他們的本地話,也會忘掉旁邊還有別的地方人。為什么外地人這樣做,就不會讓人反感(至少不那么讓人討厭),而上海人這樣做,就特別讓人不能容忍。
原因也許就在“有意”與“無意”之別。
一般地說,外地人都不大會說普通話。其中,水平最差的是廣東人。一個廣東地方干部陪同外地干部到城郊參觀,興高采烈地說:“坐在船頭看郊區,越看越美麗”,結果外地同志聽成了“坐在床頭看嬌妻”,一個個掩嘴竊笑。因此有句俗話,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廣東人說官話”。廣東人講普通話的那種別扭,不但他自己講得費勁,別人聽得也難受。有個笑話是諷刺廣東人講官話的。那笑話說,一個廣東人到北京的餐館吃飯,問:“小姐,水餃多少錢一碗?”結果服務員聽成了“睡覺多少錢一晚”,便憤怒地罵了一聲“流氓”。沒想到這個廣東人的普通話水平實在太差,竟高興地說:“六毛?兩碗啦!”
廣東人無論說“官話”(普通話)還是說“白話”(廣州話)反正都一樣難聽,也就無所謂。上海人就不一樣,他們語言能力都比較強(上海的英語水平普遍高于其他城市,就是證明),除浦東土著外,差不多個個都會說普通話。即便說得不太標準,也決不會像廣東人說官話那么難聽,甚至可能還別有韻味。會說而不說,當然是“故意”的。何況,上海話又是中國最難懂的幾種方言之一。當著外地人講這種誰也不懂的“鬼話”、“鳥語”,不是存心不讓人聽、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又是什么?
為什么不把別人放在眼里?因為上海人自認為是“高等華人”,是全中國最優秀最高貴的人種。上海話,就是這個優秀高貴人種的標志,也是和“低等華人”(外地人)劃清界限的重要手段之一。因此,只要有機會,他們就一定要說上海話,而且要大聲地、尖嗓門地、無休止地講。如果沒有這個機會,也要想辦法創造一個,就像暴發戶們一定要想辦法掏出“大哥大”在眾人面前哇啦一頓以示牛氣一樣。
所以,上海人在外地,可能會比他們在上海還更愛講上海話。尤其是五湖四海云集、三教九流混雜的地方(如火車上或旅游區),他們就一定要講上海話。因為他們不能容忍當地人不加區別地把他們混同于一般的“外地人”,也不能容忍別的外地人不加區別地把他們“引為同類”,當然更不能容忍其他上海人把自己也看成了“外地人”。因此,只要有一個上海人開了頭,其他上海人便會立即響應,興奮而熱烈地大講其上海話。這種心態,老實說,已成為上海人一種“集體文化無意識”,以至于連他們自己,也不會覺得是“故意的”。
但在外地人看來,這就是“故意的”。你們上海人不是很“文雅”不是很“秀氣”不是連吃東西都只吃“一眼眼”,怎么說起上海話來,就一點也不“文雅”一點也不“秀氣”不只說“一眼眼”就拉倒,還不是為了向世界向別人宣布你們是“上海人”!
的確,上海人在內心深處,是不大看得起“外地人”。
在上海,“外地人”這個概念,顯然帶有貶義,或者帶有對其文化不以為然的意思,起碼也表現了上海人的一種文化優越感。你想,如果大家都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也沒有是非對錯之別,又有什么必要區分本地外地?事實上,上海人確實往往是在表示鄙夷時才使用“外地人”這個概念的。它往往意味著憨大、洋盤、阿木林、十三點、豬頭三、拎不清、搞七甘三、脫藤落攀等等含義。比方說,上海人一般都會擠公共汽車(他們擠慣了),有一整套動作程序和坐站規矩。外地人當然不懂這些,上車之后,難免橫七豎八、磕磕絆絆。這時,上海人往往就會嘟囔一句:“外地人。”這句嘟囔,就帶有鄙夷的味道。上海人文明,一般不會罵“他媽的”,則這時的“外地人”,也就相當于“他媽的”。所以,在外地人看來,上海人嘴里的“外地人”,就是罵人的話,至少也表現了上海人對外地人的鄙夷和不滿。
用“外地人”這個詞來“罵人”(其實不過是不大看得起罷了),這在全國可是絕無僅有。上海以外的其他地方,當然也有本地人外地人的說法。但那多半只是表明一種事實,不帶情感色彩,也不帶價值判斷,頂多有遠近親疏之別罷了。也就是說,他們可能疏遠外地人,卻一般不會鄙視外地人。即便鄙視,也只是鄙視某些外地人,不會鄙視“一切”外地人,更不會把所有的外地人都看作低能兒或冤大頭。
在這一點上,和上海人多少有些相似的,是北京人。
北京人和廣州人也都多少有點看不起外地人。不過,北京人,尤其是新北京人,一般都不大喜歡使用“外地人”這個概念,而更多地是稱他們為“地方上”。這當然蓋因北京位居“中央”,乃“首善之區”故。北京既然是“中央”,則北京人,也就當然地成了“中央的人”。“中央”要吹什么風,首先就會吹到北京人那里,而北京人當然也就“得風氣之先”,至少也會聽到許多外地人不足與聞的“小道消息”。這就足以讓北京人對“地方上”持一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要言之,北京人的“派”,主要是一種政治上的優越感,并不帶社區優越的性質。所以,北京人一旦長期離開了北京,多半就不再有什么優越感,反倒會因為他們的豪爽大度,而和當地人“打成一片”。北京人有政治優勢,他們當然都有理由在外地人面前“擺譜”,牛氣一下。那么,上海人的鄙夷外地人,又有什么“正當理由”?沒有。
其實,這也是外地人最不服氣的地方:你上海人有什么了不起嘛!是官比我大,還是錢比我多?你們的“本錢”,也就是你們自以為得計的所謂“聰明”或“精明”。然而,那又是多么可笑的聰明和精明?無非是會套裁褲子節約布料,或者是會選擇路線節約車錢,而且是公共汽車錢!這幾個小錢,我少抽兩包“紅塔山”就省下。會在公共汽車站設立“站隊”和“坐隊”。可我們那里公共汽車根本就不擠,隨隨便便上車就有座,的士也招手即來,還不貴,到底誰優越來著?
盡管在外地人看來,上海人并沒有多少資格自高自大,然而上海人偏偏比“天子腳下”的北京人和“財大氣粗”的廣東人更看不起外地人。上海話中有許多歧視、蔑視外地人的專用詞匯和語言,其中又尤以歧視、蔑視蘇北人為最,他們甚至被稱為“江北赤佬”(或小赤佬)、“江北豬穢”(或豬頭三)。過去上海滑稽戲(這是上海市民特別喜愛的一個劇種)的主要題材之一,便是諷刺嘲笑外地人、鄉下人到上海后的種種“洋相”。上海人(當然主要是上海小市民)津津有味地觀看這些“洋相”,并在哄堂大笑中充分地體驗自己的優越感。一來二去,“外地人”在上海人的“圈子”里,竟成了顯示上海人優越性和優越感的“陪襯人”。
更何況,上海人對外地人的鄙夷和蔑視,幾乎是普遍性和不加區別的。比方說,一個上海人要對另一個上海人的“不懂經”、“拎勿清”或“不識相”表示憤怒和不可理解,便會怒斥或質問:“儂外地人呀?”似乎只要是外地人,不管他是什么地方的,都一樣低能。上海人對外地人的這種“一視同仁”,就特別容易激起那些也有自己優越感的某些外地人的勃然大怒。
終于有一天,積怨爆發,幾乎在一夜之間,舞臺和熒屏上那些斤斤計較、小里小氣、迂腐可笑、弄巧成拙的形象,青一色地操起了一口上海普通話。向以嘲笑“外地人”為能事的上海人,終于成為外地人共同嘲笑的對象;而歷來用于體現上海人社區優越性的上海話,則成了嘲笑諷刺上海人最得心應手的工具。
然而上海人對此似乎無動于衷。他們似乎并未勃然大怒。當然,對于外地人的種種非難,上海人心里是不服氣的:你們只知道說上海人精明、小氣,但你們知不知道我們上海人住得有多擠?一家幾口擠在一間房子里,馬桶旁邊要吃飯的,不精明不小氣怎么辦?我們上海人做生活規矩、巴結,又不笨,誰也沒有我們上海人對新中國建設的貢獻大,憑什么該住這么擠?不過,這些話,上海人也只是私下里嘀咕,并不公開說出來。上海人似乎根本無意于和別人爭個是非高低,辯個你死我活。外地人對上海和上海人褒也好,貶也好,上海人都不會在乎。最后落了下風的,還是外地人。
于是外地人就更加想不通。他們實在想不通上海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強烈的社區優越感。一個有錢有勢有文化的上海人,固然會看不起沒錢沒勢沒文化的外地人(這好理解),而一個沒錢沒勢沒文化的上海人,居然也會看不起有錢有勢有文化的外地人(盡管勢利的上海人在表面上也會作尊重狀),而且其理由又僅僅只不過因為他是上海人。他們究竟有什么本錢可以看不起一切外地人,又有什么本錢可以對外地人的諷刺嘲笑無動于衷?
3.上海商人精明到家
“精明,太精明了!”這是各地生意人對上海商人最普遍的評價。
上海人因為精明,被人稱為“門檻精”。上海人的精明,反映在日常生活中,既包括謀取個人利益的行為,更包括對個人權益、利益的維護,該得到的,他們一分也不讓。這使得上海人常常為一點點小利益而斤斤計較。在上海,人們經常看到的一幅畫面是:在菜場上,一個衣冠楚楚的男士為幾分錢與菜販子吵得不可開交。在生意場上,上海商人都是行家里手,既識貨又明理,又敢于和善于據理力爭。上海人的錢不好掙。為此,韓國的一家報刊稱:“上海人都是經濟里手,外國人很難從上海人口袋里掏出錢來。”
上海人精明源自商業傳統的熏陶。其實,中國南方商人(如廣東商人、江浙商人等)的精明也是有口皆碑的,但是,作為區域整體人群的文化心理素質,上海人整體上被人們認為精明之至,精明已經成為上海商人人格的組成部分。可以說,上海商人的精明是骨子里的。
因為太精明,上海商人做生意很有眼光。但是,由于太精明,上海商人大都十分謹慎小心,他們會注意到太多的細節。在做生意談判之前,他們多半已事先調查了解好了市場行情、談判對手情況等。他們的談判多半是在有了充分的準備之后才進行的。因此,與上海人做生意,常常會因個別小問題爭論不休,時間拖得很長,使人感覺跟上海人做生意很累。因此,與其做生意時必須要有充分的耐心。
上海商人勇于競爭,精于商戰。
上海具有商業競爭的傳統。
早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上海市場雖尚不成熟,此時的商業競爭卻十分殘酷。洋商與洋商之間、上海商人與洋商之間、上海商人之間,競爭都十分激烈。其競爭手段、激烈程度都讓人震撼。上海,商家必爭之地,誰能立足上海,誰就意味著擁有財富。上海是鑄造商界精英的大熔爐,在這熔爐里,培養出了一大批商界精英。中國近代商業精英云集上海,使他們在大上海各展雄才大略,各占“地盤”,從而使得大上海的商戰十分殘酷。上海商人個個都精于商戰。進入21世紀,上海的市場經濟已經步入成熟,南京路每天客流量達300萬人次,600多家商店比肩而立,各顯風姿。徐家匯、淮海路大型商廈不斷涌現,首尾相接,形成了獨特的“圈狀模式”。許多商家采取的競爭手段更加復雜多樣,廣告戰、價格戰、品牌戰……硝煙彌漫,奇招百出;甚至不免出現非理性競爭,比如過分殺價、相互攻擊謾罵等。但是,作為商家要在上海做生意就必須大膽參與,進行競爭。于是上海商人給人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其商業手段之繁雜、經營思想之寬闊,令各地商人驚嘆。
上海商人,經濟利益是惟一原則。
受長期的商業傳統影響,上海商人形成了以個人本位為核心的價值觀念,在日常生活中表現出講求實惠、漠視政治、關心個人和家庭生活,在商界則體現只講經濟利益,重利潤的商人風格。
上海在長期的工商業歷史的影響下,實惠哲學成為上海人根深蒂固的觀念。把這一觀念衍化到日常生活之中,表現為上海人對實際的、具體的個人利益的重視,重視事物的實用價值,在形式和功能、審美與實用之間,上海人更傾向于后者,這一點極像美國人。追求實惠的上海人總是會在各種復雜的情況下,迅速找到自己的最大利益所在。在商業活動中,上海人較北方人較少地考慮面子、名聲等非經濟因素,而是明確地將經濟利益放在第一位。
這種觀念反映在生意場上的買賣關系中,表現為上海商人買賣雙方都把對方看作實現自我目的的手段,把自我與他人的關系演繹為目的與手段的關系,得失的計算先于一切,商人們總是根據自己的投入多少與實際獲利的比較,評判自己行為的效果。
北方人做生意可能考慮的因素還有人情關系、地位差別等,而在上海,商人們卻很少考慮這些。上海人做生意,只把經濟利益作為惟一原則和目的,只考慮賺錢不賺錢,只要有錢賺,幾個互不相識的人可以迅速組成一伙,而一旦經濟利益目的達到或這個團體達不到經濟目的,一伙人就迅速解體。
上海商人守法守紀,契約意識強。
長此以往,上海人形成了追求合理化、追求平等與規范的觀念。上海人的這種觀念,使得今天的上海市成為極具理性的城市。上海城市管理的特點之一就是熱衷于建立各種規章制度、辦法措施。如果遇到什么新情況,上海人的傾向是立即制定管理辦法,而市民也基本服從管理。
守法守紀,遵守秩序是上海人的基本觀念。上海是我國法制觀念最強的城市。即使在舊上海,也很少有欺行霸市之徒。因為當時的商人多是移民,且有外國帝國主義的高壓控制。既然大家都是外來的,都沒有可依仗的傳統勢力,那就只好憑自己本事吃飯,大家都應遵循相同的規則。因此,上海商人比較遵守商德、法規,這一經商意識沿襲至今。
上海人不做違法的生意,這雖不能說是絕對的,起碼是大多數上海商人的共識。在剛剛改革開放的那些年,沿海不少地方走私盛行,黑市猖獗,但上海人參與者并不多。在有些南方人看來,不違法就難賺大錢,造假賣假、偷漏稅款等頻頻發生,但上海人做這種事的人并不多。上海人是生意場上的“正人君子”,不做偷雞摸狗之事,甚至連“擦邊球”都不打。與上海人做生意時,應該遵紀守法,按規矩辦事,否則就會失去他們的信任和合作。
因為守法守紀,上海人是非常理性的,做事要求有理有據,他們契約意識強,重合同。這源自商業傳統的熏陶。上海現代商業歷史長,尤其是西方數百年商業傳統對上海的深刻影響,使得上海人形成了凡事講求公平合理、追求合理的心理素質,因此,他們較為重視合同契約。
上海商人做生意時,認真履行合同,一旦簽訂了合同,如無不可抗拒的外力影響,上海商人大多會嚴格按合同辦事,決不含糊。
4.上海牌男人最暢銷
上海是全世界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之一,所以作為男人,第一大事得掙個片瓦寸磚的。偌大的小伙子,談戀愛得叫爹媽騰地方,沒臉面但也沒辦法。上海的房價日長夜大,咸菜湯,半包煙,透出一份份的無奈。
活得辛苦,就難免要“適者生存”。上海男人的“精明”就漸漸練了出來。
上海人好面子,朋友兄弟面前是要“扎臺型”的——上海男人財不大,氣是不敢粗的。氣不粗,但也不能“短”。于是就想出來一包香煙分兩檔,外面殼子是紅塔山,放在白襯衣透明口袋里蠻亮堂的,其實里面一半是紅牡丹——牡丹味道未必就差,只是外面流行云煙,儂抽海煙,當然坍臺。那一圈香煙,發出來的都是紅塔山,留給自己的就是牡丹,不愛“江山”愛“美人”嘛。
上海男人“精打細算”,最明顯的就是去菜場。上海的早晨一直是最精彩的。曾幾何時,上海的自由市場都成了男人的天下。而且人手一桿彈簧秤,看到“可疑”情況,亮出來即使虛晃一槍也是“卓有成效”的。這種“彈簧秤”戰術,于是在上海的商場上便培養出了一大堆的“經理”。上海男人罕見做大老板,但幾乎所有上海的洋行,都愿意請上海人做經理。
在騙錢與被騙錢的案例中,上海男人很少在內。民間的經濟詐騙大案層出不窮,這事惟獨不會發生在上海男人身上,就是上海男人普遍小氣的緣故,因為小氣,也就有所警惕,也就多了個心眼,當然也就少上當受騙。不過自然也少了因為高風險帶來的高回報。
上海男人最會哄女人開心。上海的“現代青年”都學著“洋派”,所以一年到頭的節日,都是他們“秀”的機會。玫瑰花陣啦,連心鎖陣啦,一套一套可以哄得女人團團轉。
上海男人逛街,肯幫女人拎包,一家子出門,肯抱小孩讓太太坐著。上海男人肯做“小男人”,還會自嘲“妻管嚴”。
上海男人肯在每個月僅有的零用錢里卡出來過年給妻子買首飾。
上海男人藏私房錢,到時候用來調節婆媳關系。
就連上海的出租車司機也有一堆“女人經”。那些司機的老婆大都不上班的。的哥們便有一肚子的苦水,一路可以倒過來。倒到最后,豪情萬丈地說:想想女人也蠻作孽(可憐),一個人在家里不要忒懨氣(寂寞)喔,多賺些錢,以后我就好多陪陪老婆了。
或許受了西方文明的影響,上海男人喜歡將自己打點得像個紳士,而不是將自己裝扮得像個武士;上海男人講究品位格調,比如:一件名牌西裝,穿在深圳男人身上,也許只能穿出闊氣和財氣;而穿在上海男人身上,便可能穿出教養,穿出風度,穿出紳士。那些餐餐在巷尾排檔解決,卻日日西裝纖塵不染、頭發抹得光亮,“省在肚里,花在身上”的男人也是一種標準上海男人。據說能從口袋里同時掏出手帕和紙巾的男人肯定也是上海男人。上海男人不喝酒不抽煙也已成趨勢,在這個方面經常被人斥為“矯情”,也就是做作的意思。但是,這一點在女人中間非常受用。
在深圳女人眼里呢,上海男人讓深圳女人格外心動的是他們對生活的認真。在她們眼中,上海的男人勤快,既能入得廚房又能出得廳堂,據說男人系圍裙做家務就是從上海開始的。
而且上海男人顧家。這可是最能打動女人心的,每到晚上五六點,上海男人總要打電話回家向老婆請示匯報是否回去吃飯。據上海男人說,這也是國際時尚潮流,如今在歐美,特別是硅谷,那些高級白領都這么做。備受女人推崇的還有上海男人的價值觀:家庭第一,工作第二,自己第三。
上海男人是合格的丈夫,據說,北京女孩的擇偶標準,第一是上海男人。
上海男人好在哪里?最常見的一句評語是:不打老婆!今日,上海女性有句順口溜:一等男人怕老婆,二等男人罵老婆,三等男人打老婆。
“跪搓板”這句上海閑話,婦孺皆知,它的主語是男人,絕非女人。據說現在的上海男人,別說打老婆,就是罵,也是在心里,臉上卻依然不溫不火,所謂大丈夫喜怒不形于色,這是上海男人的涵養。
在許多人的印象中,不少上海男人說一口上海普通話,戴一副秀才眼鏡,系一條方格圍裙,忙里忙外,做菜做飯,早上送孩子上學,晚上接孩子回家,周末去菜場討價還價,然后帶著女兒去練琴去上補習課。偶爾有空,一手牽小孩,一手擁嬌妻,一起去丈母娘家。
如今,聽說有的上海年輕女人,已經不會燒菜了,老公加班寧愿吃盒飯,人稱“福氣太太”,但如果上海丈夫不會燒菜,將被老婆罵煞。
現在上海時興買房子,老公就是包工頭,畫設計圖紙,買裝潢材料。為了家,上海的新好男人,就像一副“全怪路子”,一百樣全帶,真是拳打腳踢。
有個笑話,說一群太太聚在一起爭夸自家里的狗如何聰明,聰明得能接電話,聽懂人話。有人不信,一位太太馬上往家里撥號,狗跳上桌,按上免提鍵,聽到“汪”的一聲,代表“喂”;再問“誰在家”,狗又是“汪”的一聲,代表一人,即男主人;“他在做啥?”狗這回變調了:“荷、荷、荷”直喘粗氣,意思是說:男主人正在干活呢!
據港報報道,中國有些城市的男人,現在很“瀟灑”,晚上宴聚KTV里捎帶泡妞,號稱“外面彩旗飄飄,家里紅旗不倒”。一首新版的“好漢歌”為證:
“一等男人家外有家;二等男人家外有花;三等男人歌廳酒吧;四等男人下班回家。”
不過,許多上海老公卻甘居“第四等”,其余三等,一般的上海老公想都不想,更談不上羨慕。據說上海老公很顧家,婚前,再豪放再粗獷再廣交四海,一結婚往往鴿子失棚,朋友拗斷。
再高貴的上海男人,哪怕經理、廠長、老板,在單位,一夫當關,牛氣沖天,舍我其誰?回到家里則是低頭阿三:小囡老大,老婆老二,自己老三,自稱紅頭阿三。
上海好男人的標準,過去是“五員大將”:身份黨員、職業海員、工資百元、相貌演員、身體像運動員。
現在,據說已進化成“多項全能”,有“十字令”為證:“一張文憑、二國語言(中英文)、三室一廳、四季名牌、五官端正、八面玲瓏、九(酒)煙不沾、十分老實。”
這些標準,一看就知是上海女人想出來的,但女人們歡喜,就成男人做人處世的目標,這是上海女人的狡猾,也是上海男人的雅量。
正所謂一句老話: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
1997年1月7日,臺灣作家龍應臺在《文匯報》發表了《啊,上海男人》一文。文中寫道:“上海男人竟然如此可愛:他可以買菜燒飯拖地而不覺得自己低下,他可以洗女人的衣服而不覺得自己卑賤,他可以輕聲細語地和女人說話而不覺得自己少了男子氣概,他可以讓女人逞強而不覺得自己懦弱,他可以欣賞妻子成功而不覺得自己就是失敗。上海男人不需要像黑猩猩一樣砰砰捶打自己的胸膛、展露自己的毛發來證明自己男性的價值。啊,這才是真正海闊天空的男人!我們20世紀追求解放的新女性所夢寐以求的,不就是這種從英雄的迷思中解放出來的、既溫柔又坦蕩的男人,原來他們在上海。”
5.上海女人的“嗲”與“作”
說上海女人的魅力,當然離不開兩個字,一個是“嗲”,一個是“作”。
上海女人的嗲不僅僅是在上海方言的溫婉上,更在于她們適時的甜蜜上,這些恐怕只有男人可以領略。上海女人的嗲和蘇杭地區的又有區別,后者是由于當地方言的關系,即使是罵人聽起來也溫文爾雅,而上海女人的嗲,則是一種內在的,通過語言和肢體等各方面所表現出來的。之所以很多上海男人只鐘情于上海女人,也正是因為這種嗲的魅力,是上海女人獨具的。
說完嗲,就一定要說一下作,也許不一定每個上海女人都嗲,但是基本上所有的上海女人都很作。作,廣義上說,是耍點小性子,鬧點小情緒,發點小脾氣,搞點小花頭。但是,這只是作的表達方式,作要分為大作和小作,大作即真的生氣,但是小作則不然,小作是上海女人的小手段,她們通過作,獲取男人的甜言蜜語,或者小禮物、鮮花,或者別的什么,而男人們哄了半天,在她們破涕一笑之際感受到了一些甜蜜趣味,生活也在這樣的小吵小鬧,小哄小騙之下變得生動起來。
上海女人世故風情
上海女人實在很會打扮,或可愛,或俏麗,或素雅,或摩登,真是應有盡有,寥寥幾筆,她們便已將自己出落得楚楚動人。上海女人的品位上海女人的美,就在她們看似清清淡淡、簡簡單單的打扮之中。
相較于其他地方的女人,上海女人比較時髦,比較漂亮,比較精明,也比較有嬌滴滴的小女人味。因此,很多男人似乎對上海女人特別有興趣,在歡場中一擲千金,甘當火山孝子。在商場中一諾千金,表示男子氣概,而在感情上一頭栽進去,俯首甘為女子牛。
外地人看上海女人嬌滴滴,很大原因是受語言影響,上海語系屬于吳儂軟語,特色即是嬌、軟、糯、甜、嗲,如果再加上刻意做作,濕答答,粘糊糊,甜蜜蜜,再拖上個軟軟的尾音,那些多情種子立即就感覺“她真喜歡我了”從而暈眩。
但真以為她們那么嬌、那么甘為小女人可就錯了。看她們擠公車、擠電梯,“讓讓我小女人好吧!”掛在嘴上,在男人堆里通常是無往不利的。但真要不讓她,“儂那這么沒有男子氣概”,還算是很客氣的,后面連珠炮發起來,只怕比鹽水蜂炮火力還足。
要知道“女人能頂半邊天”是毛澤東看上海女工時說的,“颯爽美姿五尺槍,曙光初照演光場,中華兒女多奇志,不愛紅妝愛武裝。”也是看上海女民兵時提的。“文革”后期上海女知青下放到生產建設兵團,那種吃苦耐勞、忍辱負重,連北方大漢都不得不刮目相看。可見上海女人并非真的那么嬌滴滴,發起雌威來可不會輸給花木蘭。
作為中國最早的通商口岸之一,上海洋化早,趕時髦之風已有二百年歷史,教育發達,受教育機會多,氣質自然也就起了變化。尤其是要面子、愛美,盡管家里擠得身體都轉不開,但只要出門,保證衣衫光鮮。
上海九十年前就被稱為“十里洋場”,龍蛇混雜,光怪陸離,什么樣的人都有。上海女孩在這樣的大環境熏陶下,在長輩的教導下,成熟得很早,也特別世故。她們很早就學會了如何按照年齡出牌,如何累積財富,所以上海女孩成熟而不外顯。
大多數的上海女人都很現實,即使在終身大事上也同樣精打細算。外表當然重要,但絕不是首選,首選是“立升”(實力)。包括含金量、學歷、職位、家庭背景、有無親戚在國外、是否出過國、人是否老實可靠等。了解清楚再通過量化確定是“績優股”,還是“潛力股”之后,才會以身相許。這就是上海女孩的實際。溫莎公爵式的愛情,北方妞可以感動得淚流不止,上海女孩則多半把他當天方夜譚看。
北方女子出嫁時不少是哭哭啼啼的,但上海女子出嫁總是笑嘻嘻的,因為她們經過再三挑選,感到滿意才嫁。即使不是含金量足的績優股,但有上進心、肯努力、老實可靠的潛力股,就算時運不濟沒有發達,至少也有人陪她逛街,幫她帶孩子,幫她洗衣、拖地、買菜、淘米燒飯了。
能夠博得上海女人青睞的外地男人,往往是高學歷、高收入、舉止不僅僅文明而且優雅,他們不僅豪邁,而且很有風度,他們不僅可以談古論今,而且同樣具有小資情調。上海人對外地人的最高評價就是,你看上去像我們上海人。
上海當然也有長相惡劣、舉止粗陋的,上海女人也不是盡善盡美的,上海人中有句話,一流的美女嫁到歐美日本,二流的嫁給港澳臺胞,三流的嫁給內陸的大款。
所以,上海女人的“嗲”與“作”,總是讓男人銷魂蝕骨!
上海女人的美在這座城市綻放
上海的男人有福,因為上海的美女太多了,鮮花朵朵迷人眼。
有一則佚事,說有一華僑子弟,擇偶要求極苛刻:身材要高挑;臉蛋要漂亮(且特別放出話來只要鵝蛋臉型的,圓臉免談);要會講英文;要會做生意;還要會喝酒會社交應酬。熟人感慨萬分:“兜里有幾個錢就燒包,這樣的姑娘上哪兒找去?不過……”話鋒一轉,“上海或許有……”
上海的夏季,或許是女人們最美麗的季節吧。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娉婷身姿,無不絢麗奪目。從她們翩翩的長發,緊束的腰身,尖細的高跟鞋,淡掃的娥眉,薄施的粉黛中讀出,上海女人的品位是精致。難怪人們說“上海是一座女人的城市”。
上海女人的美,是清爽的,優雅的,美得韻味悠長。街上裊裊娜娜地走著,背影仍惹來許多意猶未盡的眷戀的目光。豆蔻少女,穿一襲黑衣,可以是沉靜;花甲老嫗,著鮮色的裙裾,可以是端莊。上海女人,在這個城市里,把她們的美,淋漓盡致地綻放。
上海女人的美,如一道亮麗的風景,因了深邃文化底蘊的浸淫,平添了讓其他城市的女人們不可企及的風姿。
重慶女人的美,美在“艷”;廣州女人美,美在“素”;北京女人的美,美在“朗”;而上海女人的美,則美在“雅”:眼波流轉,朱唇微啟,在吳儂軟語的娓娓鶯聲里,已讓人在香風中微醉。
上海女人,美得有個性,有主見,絕對不會因潮流的趨向而刻意模仿。牡丹有牡丹的富貴,蘭花有蘭花的嫵媚,菊花有菊花的婀娜。那么,我就做那一株小草吧,用那一抹綠意,點綴這座女人的城市。
上海女人是靈山秀水
上海女人精于生活,懂得花錢,很會過日子。她們也精于做女人,很會耍溫柔手段,懂得在或硬或軟之間,掌握男人,而且是要當家的。
說到時尚、打扮,那就更出風頭了,出門總是帶點婉約的風情,但絕不夸張、前衛。可能是中國女人里面穿得最漂亮、得體的。
再說,在上海生活習慣了,見過世面,不管能力怎樣,眼界是很高的。
總之,上海女人是“靈山秀水”,擅長場面功夫,又知道分寸,不會吃虧,樣樣都會想到你前面去。
上海的女人眼光極高,除涵蓋著文學、藝術、時裝、香水、音樂等時尚的藝術之都巴黎之外,她們什么地方也不看在眼里。在亞洲的“十里洋場”、“東方明珠”的氣韻縈繞下,她們的自我感覺非常良好,優越感極強,她們的身上沾滿說不清道不明的大都會味道。她們在淮海路的梧桐樹下閑逛,挑選著歐美各國名牌;每天同說著英語、日語、法語的老板周旋;她們從張愛玲和張曼玉那里學習精致、窈窕、修飾和作秀;她們每個月賺一兩千美金……當然感覺很好。在這個全中國人羨慕的城市里有一點點位置,當然感覺到優越。
女人是上海的風景,在這個城市里,演繹著許多風景的故事。這座美麗城市的風韻,叫做“Lady First”。這樣優雅的風尚,流行在各行各業各個角落,女性在這里能發揮她們最好的才華。上海女孩的秀外慧中,在職業的神圣光環下演繹出成熟干練、雷厲風行。在上海,政府部門的女官員是有魅力的,企業的職業女經理是有魅力的,IT行業的女程序員是有魅力的,更別說時尚媒體的女記者、女編輯以及女性的廣告人了,她們本來就星光閃爍,是上海引為驕傲的流行前線。
生活在上海,緊張而又從容。緊張的是人生,從容的是心境。上海,就如一位前途不可限量的妙齡女郎,正充滿自信地憧憬未來;上海小姐也是一種城市精神的象征,在黃浦江獵獵的風中輕舞飛揚。屬于上海的美麗究竟是什么?縱然心中有100個答案,也無法描摹它的魅力之萬一。對美的追索,從此成為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