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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戰爭爆發(1)

在亞洲北部,6月代表著季風季節的開始。1950年6月25日星期日早晨,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陣雨飄落在朝鮮大部分地區。在經歷了幾個月的虛假警報之后,韓國軍隊度過了一個放松的周末假期。邊界的防御力量有4個步兵師加上1個團,從理論上講有差不多3.8萬人。實際上,只有三分之一的人據守著邊界的防御工事,其余的人不是在三八線以南10至30英里的地方做后備,就是在休假。6月24日,韓國陸軍司令部授權指揮官們給來自農村的士兵放假15天,讓他們在稻田里勞作。另一件事吸引了更多的韓國軍官離開——在漢城的陸軍司令部一個新的軍官俱樂部舉行了開張慶典。

與此同時,北朝鮮人民軍已經聚集了一支近9萬人的大軍,并用150輛T-34坦克予以支持。T-34是一種車身低平的中型坦克,一直是蘇聯陸軍在二戰結束時的標準配備。T-34火力強大,裝備一門85毫米榴彈炮和兩挺7.62毫米機槍。該坦克威力無比:曾經阻止了德國人進軍莫斯科,此后蘇聯人就繼續將它作為一種基本裝備。

威廉·羅伯茨準將在戰爭爆發兩天之前從美國駐韓軍事顧問團團長的位置上退休。他曾說過,在這個國家進行坦克戰是不可能的,道路太窄,稻田太軟。羅伯茨錯誤地以為北朝鮮人也會得出相似的結論,但是他們沒有。

北朝鮮的進攻在朝鮮半島的狹窄部打響,沒有一個士兵或一支部隊能夠準確地說出聽到了“憤怒的第一槍”。金進學是韓國第1陸軍師的一名年輕中尉,他駐扎在西部城市開城附近,這里是重要的進攻路線之一。“戰爭開始時是一陣突然的炮火,沿著邊界我方一側在我們的戰線上形成一道彈幕。一分鐘前這里只有下雨和寂靜,一分鐘后夢魘般的巨響和爆炸包圍了我們。我正在一個防彈掩體里睡覺,掩體挖在山坡一側,頂上蓋有沙包。第一輪炮火的沖擊把我從行軍床上震下來,沙子塵土傾瀉到掩體里。我設法套上衣服跑到外面。一名中士在門口呻吟著,捂著他的肩膀。我跑過去挪開他,他的胳膊掉了下來,它從肩膀那里已經斷了。他又呻吟著,然后死了。”

那天早上,唯一在三八線的美國顧問是約瑟夫·達里戈上尉,他所在的韓國陸軍第12團就駐扎在開城東北方。大約5時,炮擊驚醒了達里戈,不久彈片和輕武器子彈就擊中了他的房子。他穿上衣服,開著吉普車到開城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在開城市中心,他陡然剎住了車。在幾百碼外的火車站里,北朝鮮士兵正在從一列大約有15節車廂的火車上下來,總共約有1 000人,他們根本沒打算隱蔽。在夜色的掩護下,北朝鮮人已經把在三八線他們那一側早先拆毀的鐵軌重新鋪上,把部隊運送到了靠近北邊的韓國士兵背后。達里戈猛然掛上擋,向南邊疾駛而去。此時他腦海中已經沒有疑問:一場戰爭開始了。

然而,有關在三八線——它就在漢城以北20多英里的地方——發生的事情的消息,很慢才滲透到首都。在漢城,星期天一早下著沉悶的雨。清晨時分,云層低垂,看不見太陽,這是朝鮮一個典型的夏日拂曉。

差幾分鐘到7時,美軍顧問團有人給穆喬大使的軍事武官羅伯特·愛德華茲中校打電話,向他報告有關在邊界發生戰斗的事。然而,因為前幾個月接二連三的有關入侵的虛假警報,他不知道北朝鮮人是已經開戰了,還是新的試探。無論如何,他覺得應該報給大使館知道。

愛德華茲搖搖頭讓自己清醒過來,他吸了一口香煙,決定給穆喬的副手埃弗雷特·德魯姆萊特打電話,以免打擾大使。下面一個小時,德魯姆萊特自己給韓國軍方總部和美國軍事顧問團打了電話。差不多到8時,他報告了穆喬。

“你就等著大吃一驚吧,”德魯姆萊特開始說道,“共產黨正在全線進攻!”

另一個美國人也在那個早晨折騰。杰克·詹姆斯過去11個月里任合眾國際社駐漢城記者。他頭天晚上還參加了一個酒會,然而他是一個勤奮敬業的媒體人,那天上午他想去大使館的新聞處,給美聯社寫一篇“來函”。這種背景資料往往通過郵寄發回,而不是用昂貴的電報發出。詹姆斯腦子里已經起草了導語的段落:“盡管北朝鮮人加劇了宣傳活動,而且繼續威脅說決戰時刻即將在某月某日到來,但是大多數意見不相信至少在秋天之前會有任何入侵。”

詹姆斯想寫完他的報道,找到他丟失的一把雨傘,在這一天的其余時間去參加一個野餐。他的韓國助手在周末監視著通常的事態發展。

與大多數在漢城的美國人一樣,詹姆斯已經聽到過太多的“入侵迫在眉睫”的報道,在他任內就有幾十次,他都不予置信。實際上那天早些時候他已經聽說了有關一次入侵的傳言,他向G-2詢問,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8時過幾分,詹姆斯開著合眾社的吉普車到了大使館。他冒雨奔向門口,遇到一名情報官員氣急敗壞地出來尋找他的汽車和司機。詹姆斯后來回憶道:

他以為我是來報道這件事。“你聽到邊界什么消息?”他問我。

“還沒有什么。你聽到什么?”我說。

“該死的,他們應該到處都越界過來了,除了第8師的地盤。”他告訴我。

“這個我還沒聽說。”我說,然后就去新聞處開始打電話。

詹姆斯用了90分鐘緊張忙亂地給各種消息來源打電話(他們大多數人還在睡覺,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并盯著送到使館來的報告。他甚至鼓動一名使館新聞官員,請他去了解一下北朝鮮電臺是不是對大戰爆發說了些什么。(回答是沒有。)“第一批報告都零零碎碎,無法證實。”詹姆斯后來回憶說,“大多數都是警察的報告,他們通常都是極度夸大事實的。與其開始報道一個不存在的戰爭,我把所有的報告都扣壓了一個半小時。”

詹姆斯以前是一名海軍飛行員,在亞洲有著長期經驗,他在大使館的軍官們和外交官圈子里備受信任。大使館一等秘書哈羅德·諾布爾認為詹姆斯是一位“誠實和敬業的記者”,不搞聳人聽聞那一套。因此,詹姆斯坐在大使館的密室里,聽著關于事件的討論。最后,軍事顧問團的一位軍官對另一位說:“我想我們應該讓華盛頓知道這事。”

“如果你們覺得可以發了,那么我也可以了。”詹姆斯說。他急忙草擬了一份“緊急”新聞電稿,這意味著它將以最貴的資費發出,并得到合眾社的優先處理。詹姆斯謹慎處理有關攻擊的報道,他在消息中強調這些信息都是“零散的”。但是“我之所以把它作為緊急級別發出……這表明我覺得此事極端重要”。詹姆斯的電文寫道:

緊急 新聞 合眾國際社 紐約

25095詹姆斯 零散報告來自三十八度線指北朝鮮人星期日早晨沿全面邊界發動攻擊 當地時間九時三十分另有報告指漢城西北四十英里之開城與韓軍第一師總部陷落于上午九時 敵軍據報在邊界以南三至四公里甕津半島 坦克據信使用在漢城東北五十英里之春川 來自海上報告東海岸之江臨以南二十艘小船登陸此地公路切斷 完畢

注 應強調此仍為零散且局勢不清 詹姆斯

詹姆斯的電報幾乎立即就被合眾社在舊金山的辦事處收悉,再從這里中轉至紐約。國際新聞部有一位改寫者把詹姆斯壓縮的電報語言改成一則新聞報道,然后發往全世界。

一個小時之內,詹姆斯的新聞稿通過合眾社的電訊返回到漢城,那里的韓文報紙急忙趕出下午特刊,報道了入侵。

穆喬大使宣布遭到入侵的電報大約在新聞發表的10分鐘之后從漢城發出。外交電報比合眾社電訊要慢,穆喬的電文必須加密,然后發到東京,轉發到華盛頓。因此,美國政府收到的第一份關于入侵的消息不是來自其大使館,而是來自一家通訊社的老式收報機。

穆喬發出的電報帶有“NIACT”的優先標志,這是國務院的密碼,意指“夜間行動”,只用于緊急情況。列為NIACT的電報就要求華盛頓的保密室對該電報先于其他往來電報而立即處理,并上報給相關的負責官員。就這份電報而言,就是要上報給負責遠東事務的助理國務卿迪安·臘斯克。

總統休假

戰爭爆發的這個周末,哈里·杜魯門早把外交事務拋到了九霄云外。在差不多18個月的時間里,國會的共和黨人始終與他作難,而他那出名的脾氣也幾乎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此刻,他計劃離開悶熱的華盛頓,到密蘇里老家去喘口氣。他沒有具體的日程安排,意在放松頭腦、拋開公務,過幾天清閑的日子。

但是,杜魯門作為政治家,總是要順道參加一些無關緊要的活動,比如巴爾的摩附近的友誼機場落成典禮。臨上飛機前,他寫了一張便條給國務院前禮賓司司長、新任駐加拿大大使斯坦利·伍德沃德。他寫道:“我正要去巴爾的摩參加一個機場的落成典禮,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要去。我揣測是因為馬里蘭州州長、該州的兩位參議員、所有眾議員以及巴爾的摩市市長執意(原文如此)要我去的緣故。”他溫厚地邀請伍德沃德冬天到他在佛羅里達州基韋斯特的別墅去拜訪他。“不要以為你現在是大使先生了,白宮的那個人就不能打擾你了。”杜魯門說,他在密蘇里打算“監工建造一些圍柵——不是政治圍柵,而是為農場的房屋新訂購一個屋頂,還要告訴一些政客見鬼去吧。我希望這是一次極好的訪問,對嗎?”

馬里蘭州的官員在華盛頓國家機場與總統一行會面,經過短程飛行后抵達友誼機場。巴爾的摩市市長托馬斯·達亞山德羅一路上遭到眾人的取笑,他承認,第一次乘飛機“真有點膽戰心驚”。落成典禮不到一個小時就結束了,杜魯門認真地談到聯邦政府、各州政府以及地方當局有必要攜起手來共同發展航空業和其他運輸業。他絕不放棄這個機會即興地奚落他的共和黨敵手:“假如我們聽信了那些老頑固的話……那么我們現在肯定還在使用公共馬車。對不起,其中一些主張公共馬車的老頑固仍然和我們待在一起,至今還在國會里。不過,上帝保佑,他們不占多數。”具有諷刺意味的是,杜魯門在結束演講時使用了一連串“和平的未來,和平的目的,和平的世界”等字眼。這世界還能和平的時間,只有區區幾個小時了。

在那個炎熱的星期六下午,美國東部時間3時左右,和平終止了。當時,總統的座機正在以巡航速度飛行在密西西比河流域上空,這是到堪薩斯城的最后一段航程。

星期六夜晚的驚恐

約瑟夫·艾爾索普作為《紐約先驅論壇報》的專欄作家,握有幾張派得上用場的王牌:他是羅斯福家的遠親,接受正宗常春藤大學的教育,在交際場上風度翩翩(還沒有人必須向喬·艾爾索普 指教餐叉的使用順序);更重要的是,他還具備當記者的精力和智力,這使他與被他采訪的人在聰穎睿智上旗鼓相當。約瑟夫·艾爾索普和他的兄弟斯圖爾特共同主持《紐約先驅論壇報》的專欄,斯圖爾特也是一位才華橫溢的記者和分析評論員,只是不那么關注喬治城的社交旋渦。

約瑟夫·艾爾索普則相反,他能把達官貴人請來用餐,并為能左右席間氣氛而得意揚揚。而華盛頓的記者們想見這些官員,得靠與他們的助手和秘書軟磨硬泡才行。當晚的賓客名單非同一般。艾爾索普其人,用全國記者俱樂部一個機靈鬼的話來說是“有響度又有深度”。此刻他剛從歐洲采訪歸來,請客為自己接風洗塵。赴宴的客人令人難忘:大法官費利克斯·弗蘭克福特、陸軍部長弗蘭克·佩斯、空軍副部長約翰·麥科恩和負責遠東事務的助理國務卿迪安·臘斯克。

晚宴的場面正如艾爾索普所描繪的:“夜晚真是太美了。星空下,露臺上,人們談興愈濃。”

可是一名仆人打斷了交談,他宣布有一個電話找“臘什先生”。迪安·臘斯克掃了眾人一眼,認定自己是要找的人,然后步入室內接電話。

幾分鐘以后,他返回露臺,“臉色煞白如紙”(據艾爾索普描繪),招呼佩斯和麥科恩返回室內。不一會兒,他們一同出來含糊其詞地說:“朝鮮發生了相當嚴重的邊界事件。”他們找了一個恰如其分的借口,便前往國務院。

據艾爾索普說,晚會于是“安靜下來,大家討論這一次是不是就是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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