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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全面內戰的烽火(3)

正因為國民黨擁有強大的戰爭機器,因此其對打勝與中共的戰爭曾有充分的自信。停戰的實現,并未影響國民黨的戰爭部署。蔣介石特別要求各部隊在整編期內注重攻擊、防御、清鄉偵察、組訓民眾方面的訓練。1946年1月14日,停戰令剛剛生效,副參謀總長白崇禧即召集各部門主要官員開會,提出:(1)陸軍方面以整訓名義,迅速整編,充實糧彈,趕運各師武器,并多制游動鐵絲網,俾適于北地作戰;(2)空軍方面,應多儲油、彈于各重要基地;(3)海軍方面,第一艦隊已在渤海口游弋,繼續阻絕奸匪海運。以上各項系密為準備,如中共聽命,則國軍各師固應趁此時機,充實整訓;如其背信抗命,則我有充分準備,寧未雨以綢繆,亦可毋臨渴掘井。2月間,軍方擬訂的方案將未來的軍事行動分為三步:第一步攻占熱河之赤峰、承德及察哈爾之多倫、張家口,同時以數軍由海道運至連云港登陸,以拊蘇北魯南共軍之背而殲滅之;第二步打通津浦線;第三步擊滅冀南、豫北的共軍。對于延安,則認為在政治全面破裂之時,應一舉而攻略之。蔣介石將此案“批交軍政、軍令、軍訓三部秘密研究準備”。同月,白崇禧到北平與李宗仁、孫連仲等商討軍事,認為“停戰前途既毫無把握,如即開始整軍,軍隊一經改編,非半年不能恢復戰力,擬請將整軍計劃緩二三個月后實行”。他建議目前應完成平津地區之糧彈準備;集中兵力于京滬,準備向華北增援;準備幾個軍于秦皇島、山海關地區,以備適時出關。(《中華民國重要史料初編——對日抗戰時期》第5編第4冊,387頁,1985;《蔣中正總統檔案·革命文獻·戡亂時期(政治協商與軍事調處)》中(一)第6冊,108頁。)東北戰事開始后,國共關系日趨緊張,隨著國民黨的軍事進展,軍方動武的主張亦日漸抬頭,形成了動武的大氣候。6月1日,李宗仁致函蔣介石,認為“不應再受協議之拘束,確保主動,運用軍政,導時局于有利,即一面進行協議,一面部署準備軍事。”如協議進行順利,則以政治為主,軍事為輔,完成北方各省區之守備計劃,監督共軍之改編,恢復交通,推行政令。如協議不能進行時,則以軍事為主,政治為輔,迅即增調兵力于華北,先掃蕩熱河,解除平津北面之威脅,隔斷張垣與東北之聯絡;然后以津浦南北段與膠濟路及魯西方面四路進軍,掃蕩山東之共軍主力;再以新鄉、德州、石門三路進攻磁縣、邯鄲,封鎖太行山區,打通平漢交通;最后由南口、歸綏、大同三方面夾擊張家口,打通平綏路,再回師會攻延安,以摧毀其根據地。他建議“迅速完成各要點要線之守備計劃及堅固工事”,“尤其作戰準備及小規模之綏靖行動,可不受協議之限制,其各主要線之進攻,則依政府之命令再行實施”。此項進行全面內戰的建議實與蔣介石內心的想法不謀而合。早在2月3日,蔣介石就致電軍訓部長徐永昌,將5月31日作為參與綏靖部隊師長以上軍官輪流訓練竣事的日期。及至國民黨軍隊在東北四平取得一時的勝利,更使蔣介石頗為自得,認為已有資本與中共進行實力較量。5月中下旬,蔣介石連續給負責國民黨軍隊整編訓練的顧祝同和劉峙發去極密電,要求隴海路沿線已整編之部隊,“盡速補足其依照編制所應裝備之器械及通訊運輸衛生等設備工具”,戰車部隊與步工兵聯合作戰及陸、空軍聯合作戰之訓練工作,“應即籌備實施”,并由各綏署先指定擔任出擊最重要方面任務之兩個至四個師進行演練,“限六月底訓練完成”。(《蔣中正總統檔案·特交檔案·分類資料(剿匪):全般措施》002卷第6號;《蔣中正總統檔案·特交文卷·交擬稿件》第23冊第1981、1998—2000號。)這說明蔣介石已將6月底作為開戰之期,命令下屬進行全面準備。

對于如何打贏與中共的戰爭,蔣介石有他自己的邏輯和想法。他認為:“現代作戰最緊要的莫過于交通,而要控制交通就先要能控制都市,因為都市不僅是經濟政治文化的中心,一切人才物資集中之所,而且在地理形勢上,他一定是水陸交通的要點。我們占領重要都市之后,四面延伸,就可以控制所有的交通線,交通線如果在我們控制之下,則匪軍即使有廣大的正面,也要為我所分割,所截斷,使其軍隊運動的范圍縮小,聯絡斷絕,后勤補給都要感到困難,終至處處陷于被動挨打的地位。”而且,“沒有大城市作為根據地的匪軍,就永遠只能流竄,永遠只能算是流寇,不能使別人相信他的力量。”因此,蔣制定的軍事戰略是第一步必須把匪軍所占領的重要都市和交通據點一一收復,使共匪不能保有任何根據地;第二步要根據這些據點,縱橫延展,進而控制全部的交通線,通過“先占領據點,掌握交通,由點來控制線,由線來控制面,使匪軍沒有立足的余地”。蔣介石始終固執于中國的歷史和傳統,將中共視為“流寇”。他認為中國歷史上“流寇”的生存方式無非是兩種,一種是“流竄”,一種是“負隅”;但在現代條件下,由于交通的發達,“不能流竄”,只要國民黨軍能夠攻占中共的根據地,使其“不能負隅,那他就不能持久”。(秦孝儀:《先總統蔣公思想言論總集》卷二十二,20、112—113頁,臺北,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會黨史委員會,1984;蔣介石:《剿匪戰役之檢討與我軍今后之改進》,1947年2月19日,軍事圖書館藏檔。)正是因為蔣的戰略,國民黨軍在全面內戰開始后將進攻重點始終放在中共根據地的城市和交通線,但中共部隊慣用運動戰,甚少固守城市,因此蔣的攻其“負隅”便成無的放矢;而當時中國的現代交通并未成網(只有東北是惟一的例外,但國民黨軍兵力又不足),國民黨軍的機動性與作戰能力也不足以憑交通線封鎖中共部隊的運動轉移,蔣的阻其“流竄”又成了空談。

內戰爆發之初,國民黨軍采取的是全面進攻戰略,如蔣介石所部署,“第一是要占領匪軍的政治根據地,使他不能建立政治中心,在國內外喪失其號召力。第二是要摧毀其軍事根據地,搗毀其軍需工廠與倉庫,使其兵力不能集中,補給發生困難。第三是封鎖其國際交通路線,使之不能獲得國際的援助。”(《先總統蔣公思想言論總集》卷二十二,292頁。)但在實際運用中,政治上由于外部環境壓力(馬歇爾尚在中國調停,國共談判仍在進行,國共關系尚未完全破裂)和外交關系顧慮(蘇聯對東北戰事可能之反應),國民黨遲遲不能進行全面動員,進入完全的戰爭狀態,而是在所謂“自衛”、“恢復交通”、“難民還鄉”等口號掩護下進行軍事攻勢;軍事上,由于兵力動員的困難(整編訓練未及完成),以及軍隊兵力調配在中共軍隊的阻擊下遲遲未能完全到位,只能就現有部署行動,將進攻重點放在華北和華東部分地區,尤其是蘇北到山東一線。6月13日,參謀總長陳誠在國防部作戰會報上提出,東北應軍事、政治、經濟、外交平衡發展,長江以北應以軍事為主,政治經濟為輔,長江以南則以政治為主,但仍配合軍事要求。參謀次長劉斐具體解說國民黨軍的作戰計劃是:“關內重于關外。關內首先打通津浦、膠濟兩鐵路,肅清山東半島,控制沿海口岸。”(《國防部作戰會報記錄》,軍事圖書館藏檔。)根據這樣的部署,國民黨軍在戰爭之初并未能全面行動,戰場實際是由南向北,自中原向蘇北,再向華北,復向東北推進,成逐次用兵之勢,最后以進攻延安和山東為政治、軍事配合之頂峰。全面內戰爆發之初,國民黨軍用于一線的攻擊部隊不過26個整編師72個整編旅,約為其正規軍總兵力的30%;最高峰時也不過為43個整編師117個整編旅,約為其正規軍總兵力的一半。這個數字比防守一方的中共部隊只多一倍左右,對于進攻一方而言,尚不能形成必勝的絕對數量優勢。在華東、華北,尤其是東北地區,國民黨軍時有兵力缺乏之感,而在中共力量最為薄弱(只有2個縱隊)的陜北,國民黨軍則部署了10個整編師,卻不能一鼓而下。國民黨資深將領程潛曾抱怨說:“不知蔣先生對這個仗是如何打法?最高的戰略如何策定?重點擺在哪里?是關內?抑或關外?是由內往外打?還是由外往內打?由南往北打?或者由北往南打?實在令人無法揣測。”如此一來,雖然國民黨認為以其優勢兵力和裝備,在戰爭打響后可以速決,而且其所面臨的國內外政治經濟環境也必須速決,但國民黨軍隊戰略不明、戰術欠周的表現,與其速決戰的預期完全背道而馳,不僅沒能速決,反而在消耗戰中拖垮了自己。即便是國民黨高級軍事將領在經過實戰后也認為:國民黨軍“無計劃,無準備,處于被動,常犯逐次使用不充分兵力之過失”;“多行全面攻擊,兵力分散,攻防均無重點”;“以各個戰場比較優勢之兵力,發動攻勢,固不能獲致重大之戰果。同時,散布各戰場之兵力,因種種關系,抽調轉用,多不自由,以致每每發現良機,而不能捕捉。”(王禹廷:《胡璉評傳》,57頁,臺北,傳記文學出版社,1985;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研究部:《中國人民解放軍全國解放戰爭史》第2卷,263頁,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1993—1997。)

在戰場作戰方面,國民黨軍表現出較強的優勢炮火、較好的步炮協同能力、較為迅捷的交通運輸能力和較為完善的筑工守備能力,尤其是其老牌主力部隊,如在十年內戰期間與中共交過手的第5軍、18軍(整編第11師),在抗日戰爭時期編成并經過若干重要戰役磨煉的第74軍(整編第74師)、新1軍、新6軍等,均表現出相當強的綜合戰力,使其可以在內戰之初占據優勢,四平攻擊戰和南麻守備戰即為其戰力之表現。但如與中共部隊相比較,國民黨軍的戰術運用亦表現出以下較為明顯的弱點:

(一)由于抗戰時期長期守勢作戰的影響,相當部分的部隊攻擊力較為低下,過于依賴武器裝備的作用,尤懼中共部隊夜戰、近戰和白刃戰;對于上級指示的理解近于教條,在作戰時缺乏主動性與靈活性。“只知呆板地沿一定進路,戰備行軍,無敵則進,有敵則戰,不預判遭遇何種狀況,亦不預籌因應對策,純就臨時狀況作應急處置,行動完全追隨敵人,無主動之作為,無至當之行動方案,更無全程作戰構想”。(“三軍大學”:《國民革命軍戰役史第五部——勘亂》第2冊,150—151頁,臺北,“國防部史政編譯局”,1989。) 中共部隊則依靠強有力的政治工作,使部隊具有高昂的士氣與精神,并充分賦予和發揮前線部隊及其指揮官在作戰中的主動性與靈活性,強調應時而變、應地而變,不恪守成規,中共中央“不為遙制”,在相當程度上彌補了裝備欠缺的劣勢。

(二)過于注重占領地盤,而忽視消滅對手的有生力量。由于前述蔣介石對城鎮和交通線重視,國民黨軍統帥部多要求部隊于某日占領某地,“多以城鎮為作戰目標,故使匪主力得以逃走”,結果,國民黨軍雖然在內戰初期占領了若干城鎮,卻使自己背上了守備的沉重包袱,導致占地越多則被牽制的兵力也越多,反而給對手以靈活運用、任意打擊的目標,所謂“敗固敗,勝亦不勝,蓋每發動一攻勢,勝后即將能機動之部隊悉供于駐守,則爾后即無再主動能力”。(《徐永昌日記》,1946年12月3日,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1991;《第二期軍事小組討論結論匯集》,軍官訓練團,1947。)相反,中共并不在意一城一地之得失,其統帥部很少要求部隊占領某一地方,而是要求部隊消滅對手的有生力量。為此,中共還將應該殲滅的國民黨進攻部隊的數額分給各個戰區,最初要求在6—8個月內殲滅國民黨軍一線部隊的1/3,其后基本確定為每年殲滅其100個師(旅)。這樣,算上其征補,中共估計在5年之內可以基本消耗并殲滅國民黨的軍隊。內戰的進程表明中共的算度相當精確,亦收到了實際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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