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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 盧溝橋事變
——中國全面抗戰的起端

一 日軍挑起盧溝橋事變

1931年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侵占中國東北三省,于1932年成立偽滿洲國傀儡政權后進一步侵略華北。1933年日軍向長城各口進攻,逼簽《塘沽停戰協定》,從此中國不能駐兵冀東。1935年日本發動“華北事變”,壓迫國民政府中央的勢力退出華北,策動“華北自治”,圖謀華北與中國中央政府分離。

日本在加緊分離華北的同時,加強其華北駐屯軍的地位和實力。1936年4月18日,日本內閣決定增強華北駐屯軍,兵力增加3倍,從1771人增至5774人。日本華北駐屯軍在平津一帶進行軍事演習,不時向中國駐軍挑釁。繼1936年6月29日豐臺事件后,日本華北駐屯軍于9月18日又制造了第二次豐臺沖突,逼迫中國駐軍退出豐臺。

1937年春,日本國內武力侵華激進派鼓吹“對華一擊”。中日關系,特別是在華北,正醞釀著一場風暴。據載,1937年夏初,東京政界的一些消息靈通人士中私下里盛傳:“七夕之夜,華北將重演像柳條溝一樣的事件。”不意這些謠傳后來竟然成為事實。

1937年5-6月間,日本華北駐屯軍在豐臺盧溝橋地區演習日益頻繁,至6月下旬后,更加緊晝夜演習。

7月7日晚上7時半,日本華北駐屯軍步兵第1聯隊第3大隊第8中隊在盧溝橋附近開始夜間演習。據日方稱:當夜10時40分,該中隊突然聽到槍聲,乃停止演習,集合隊伍時發現一名士兵失蹤。時駐屯軍第1聯隊長牟田口廉也接到報告后,同意部隊出動,令與宛平城中國駐軍交涉,準備戰斗,并派副聯隊長森田徹到現場,指示他“必要時可作斷然處置的姿態進行交涉”,派步兵一個中隊、機槍一個小隊進入宛平城內。雖然“失蹤士兵”志村菊次郎失蹤20分鐘后已經歸隊,但日方稱,疑放槍者系中國駐盧溝橋軍隊所為,該“放槍”之兵已入城,要求立即入城搜查。日本駐屯軍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向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委員會反復提出要求,聲稱“如不允許,即將以武力進城”。顯然,日軍是以“放槍”和“士兵失蹤”為借口,妄圖以武力占領宛平城。

事變發生時,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第29軍軍長宋哲元不在北平(在山東樂陵原籍),其職務由第29軍副軍長、北平市市長秦德純代理。駐宛平城的部隊為第29軍第37師(馮治安)第110旅(何基灃)第219團(吉星文)之第3營。事件發生后,秦德純令師長馮治安和團長吉星文嚴加戒備,同時令駐宛平城部隊和河北省第三督察區專員兼宛平縣縣長王冷齋迅速查明真相。經查,城內并無放槍之事,亦無失蹤日軍蹤影。然日方仍堅持要求入城搜查。秦德純令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委員會主席魏宗瀚與松井太久郎談判。迫于日方要以武力進入宛平城搜查的威脅,秦德純指派王冷齋陪同冀察政務委員會外交委員會專員林耕宇與松井太久郎等人到宛平城調查。8日凌晨,日軍已從東、東南和東北三面包圍了宛平城。日本北平特務機關部輔佐官寺平忠輔強行要求允許日軍入城搜查,遭到宛平中國駐軍拒絕。

8日凌晨4時20分,日軍聯隊長牟田口廉也下令開始戰斗。5時左右,正當王冷齋與其他調查人員在宛平城內專員公署談判時,城外日軍以機槍、大炮向盧溝橋、宛平城發起射擊。第29軍守軍初未還擊,終以日軍攻擊甚烈,連續不止,不得已予以抵抗還擊。第二次中日戰爭由此打響。

當時天津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官田代皖一郎病重,由參謀長橋本群代理指揮。8日凌晨1時半,橋本群獲知事件報告后立即下令天津日軍作好出動準備,并令河邊正三旅團長立即返回北平。是日上午,他又令河邊正三解除盧溝橋地區永定河左岸中國軍隊的武裝。而華北駐屯軍主任參謀早于凌晨3時即擬制出關于這次事變的《宣傳計劃》。該計劃的內容包括:要不顧忌彼我傷亡,果斷實行攻擊,最遲于7月9日正午前后占領宛平縣城;進行“言論統制”,“宣傳的關鍵,在于先發制人”,要證明:“事件發生非我方有計劃的行動”,“本事端是因中國軍隊的不法行為而突然發生的”。事變發生幾小時內即擬成該計劃,部署如此周密,表明日本駐屯軍挑起盧溝橋事變是蓄謀已久的。

8日凌晨,日軍向盧溝橋鐵路橋守兵猛烈進襲,其炮兵亦加以轟擊,橋東端第29軍一排全部犧牲。日軍另一部則由龍王廟渡永定河,企圖進襲長辛店。盧溝橋中國守軍迫不得已,毅然實行抵抗。激戰4小時,日本一木清直大隊長被擊斃。8日一天內,日軍發動三次進攻。晚6時半,日軍集中炮火向盧溝石橋和宛平城內猛烈射擊,城內居民頗有傷亡,民舍多被毀。守軍副營長金振中亦負傷。日軍攻占龍王廟及其附近永定河東岸地區,并有一部突過永定河,占領鐵路橋墩以西地區。但中國守軍堅守陣地,誓與盧溝橋共存亡。9日零時,吉星文團長率部由長辛店猛襲永定河西岸之敵,經4小時肉搏戰斗,將日軍趕至永定河東岸。

日軍進攻盧溝橋并未得逞。初戰,中日兩軍互有傷亡。冀察當局與日本駐屯軍進行停戰會談,制止沖突。至9日凌晨,秦德純與松井太久郎達成停戰撤軍的口頭協議:(一)雙方立即停止射擊;(二)雙方軍隊各撤回原防(日方堅持要求中國軍隊撤至永定河西岸);(三)宛平城防由冀北保安隊擔任。但日軍并不守約,蓄意擴大戰事。7月10日,日軍進行夜襲,再占龍王廟。11日,第29軍反擊,收回失地。日軍退至大棗園山。

盧溝橋事變發生后,日本宣稱采取“不擴大”、“就地解決”方針。但11日,日本內閣通過向華北增兵案,決定從關東軍、朝鮮軍和日本國內抽調大批兵力援助華北駐屯軍,隨即得到日本天皇批準。日本政府當天發表《關于向華北派兵的聲明》。11日,日本軍部任命香月清司接替重病之田代皖一郎職務(田代于15日病亡),為華北駐屯軍司令官。香月12日到任后即下令,“逐漸整備態勢,作好適應全面對華戰爭的準備”。增援華北駐屯軍之日軍部隊源源不斷地向中國關內運送,日本決心擴大戰事,中日一場大戰即將開始。

日本一面秘密制訂對日作戰方案,積極準備武力進攻華北,但在增援部隊到達華北之前,仍佯作現地和平解決之姿態。繼7月9日口頭協議后,冀察當局張自忠與張允榮(冀察政務委員會保安處長)等與日本華北駐屯軍參謀長橋本群、北平特務機關長松井太久郎、北平武官輔佐官今井武夫繼續進行和平談判。冀察當局盡量忍讓,滿足日方要求。11日晚8時,第29軍方面的張自忠、張允榮代表秦德純與日本華北駐屯軍代表松井太久郎、駐屯軍參謀和知鷹二簽署了《盧溝橋事件現地協定》(亦稱“秦德純——松井協定”)。其內容是:(一)第29軍代表對于日本代表表示遺憾之意,并處分責任者,以及聲明將來負責防止不再發生類此事件;(二)中國軍隊為避免與日本豐臺駐軍過于接近、容易惹起事端起見,不于宛平縣城郊及龍王廟駐軍,改以保安隊維持治安;(三)認此事件多孕育于藍衣社、共產黨及其他抗日系各種團體之指導,將來除對之講求對策外,并須徹底取締。

由于日本軍部和內閣早已決定要向華北增兵,其強硬派無意停戰,所以盡管盧溝橋的停戰協定11日在北平簽署,當夜東京卻廣播說:“鑒于冀察政權以往的態度,不相信其出于誠意,恐將仍以廢紙而告終。”日方一開始就無誠意履行與冀察當局簽訂的協議。

事變發生時,秦德純與第37師師長馮治安(兼河北省主席)、第38師師長張自忠(兼天津市市長)均在北平。秦德純等商議,令盧溝橋守軍堅守國土,“盧城決不能退出”;北平成立戒嚴司令部,由馮治安任司令。

7月11日晚,宋哲元從山東樂陵到達天津,召集所屬商議對策,想與日方談判解決事變。據載,宋哲元13日夜表示:“對日絕對不抵抗,對南京抗爭。”辦法:(一)從14日早晨開始,列車正常運行;(二)北平戒嚴解除;(三)釋放被捕日人;(四)嚴禁與日軍摩擦。此令并通知日方。

7月14日夜,新任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官的香月清司立派駐屯軍參謀專田盛壽向宋哲元提出七項要求,其第七項竟是:“對北平的警備,將來由公安部隊負責,城內不得駐屯軍隊。”并威脅說:“如不答應以上要求,(駐屯)軍即認為冀察政務委員會沒有誠意,要求解散冀察政務委員會和第二十九軍撤出冀察。”日方還提出“北平解嚴與停止中央軍北上二項”。據日方稱,宋哲元對日方所提條件“原則上承認沒有異議,但要求緩行”。

宋哲元為表示對日軍妥協之真誠,17日甚至發表通電,婉拒全國各地和海外僑胞對第29軍的勞軍捐款。18日午后,宋哲元借參加田代皖一郎之喪禮,與香月清司會面。日方稱,此為宋哲元對日方道歉。宋哲元解釋為“雙方互致遺憾”。

19日,張自忠和張允榮代表第29軍,就11日所簽協定之第三項形成的《停戰協定第三項誓文》簽字。其內容為:“為實現7月11日簽訂的協定中的第三項,約定實行下列各項:(一)徹底彈壓共產黨的策動。(二)對雙方合作不適宜的職員,由冀察方面主動予以罷免。(三)在冀察范圍內,由其他各方面設置的機關中有排日色彩的職員,予以取締。(四)撤去在冀察的藍衣社、CC團等排日團體。(五)取締排日言論及排日的宣傳機關,以及學生、群眾的排日運動。(六)取締冀察所屬各部隊、各學校的排日教育及排日運動。”另附:“撤去在北平城內的第三十七師,由冀察主動實行之。”

宋哲元對與日方的談判和簽署協定的情況未向中央政府報告。但中央政府已從別的渠道獲得有關情報,屢向宋氏詢問了解。至7月22日,宋哲元才向軍政部長何應欽報告11日與日方訂立的三條協議,而對19日所訂之細則尚諱莫如深。

宋哲元19日離開天津回到北平,以為盧溝橋事變已可和平解決。但20日下午,日軍又向宛平城、長辛店發動進攻,第29軍部隊以白刃沖鋒擊退日軍,中國軍民傷亡甚重,吉星文團長負傷。嗣后日方和知鷹二與張允榮到北平,繼續商談停戰,約定撤軍換防等項。宋哲元認為和平有望,下令解除北平戒嚴,撤除北平街頭之沙袋、拒馬等備戰設施,并將他不在北平時第29軍將領于7月16日擬定的一份作戰命令予以擱置。宋哲元按照與日方的協定,將原駐北平城內馮治安之第37師何基灃旅移至西苑,換以趙登禹第132師之王長海旅;駐盧溝橋之吉星文團調至長辛店,換由石友三保安隊一部接防。

但是,冀察當局與日方的妥協談判,并改變不了日方既定的武力解決事變的方針。日本軍部判斷,7月19日前后,估計中國駐屯軍戰略部署已經完畢。20日,日本發表外交聲明:中日交涉不得不停止。同日,日本參謀本部召集部長會議,決定使用武力解決事變。

二 國民政府決心應戰而不求戰

盧溝橋事變爆發時,國民政府行政院長兼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與國民政府許多重要官員正在江西廬山。7月8日,蔣介石獲悉盧溝橋事變發生后,下令宋哲元:“宛平城應固守勿退,并須全體動員,以備事態擴大。”

盧溝橋事變發生時,國民黨中央正邀集文化教育界學者名流和黨派領袖人物到廬山舉行談話會,商議國是。日軍大舉進攻在即,華北的戰爭危機成為談話會議論之焦點。

7月17日,蔣介石在談話會上發表演講,闡明了國民政府對待盧溝橋事變的態度。他強調:日本軍隊向盧溝橋進攻,絕不是一個局部問題,而是中國存亡的關頭。他指出了盧溝橋事變的嚴重性:“現在沖突地點已到了北平門口的盧溝橋。如果盧溝橋可以讓人壓迫強占,那末我們百年故都、北方政治文化中心與軍事重鎮的北平,就要變成沈陽第二!今日的北平,若果變成昔日的沈陽,今日的冀察,亦將成為昔日的東四省。北平變成沈陽,南京又何嘗不可變成北平!所以盧溝橋事變的推演,是關系中國國家的整個的問題,此事能否結束,就是最后關頭的境界。”蔣介石表示:中國還是希望和平解決事變的,但是中國有嚴正的立場和最低限度的條件,“在和平根本絕望之前一秒鐘,我們還是希望和平的,希望由和平的方法,求得盧事的解決。但是,我們立場有極明顯的四點:(一)任何解決,不得侵害中國主權與領土之完整;(二)冀察行政組織,不容任何不合法之改變;(三)中央政府所派地方官吏,如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宋哲元等,不能任人要求撤換之;(四)第二十九軍現在所駐地區,不能受任何約束。這四點立場,是弱國外交的最低限度。”蔣介石明確指出:國民政府已經確定了“應戰而不求戰”的方針:“我們希望和平,而不求茍安;準備應戰,而決不求戰。我們知道全國應戰以后之局勢,就只有犧牲到底,無絲毫僥幸求免之理。如果戰端一開,那就是地無分南北,年無分老幼,無論何人,皆有守土抗戰之責任,皆應抱定犧牲一切之決心。”

為貫徹“應戰而不求戰”的方針,國民政府一方面作了爭取和平解決事變的外交努力,另一方面,根據日本向華北增兵、欲圖擴大戰事的情勢,料定盧溝橋事變“必不能和平解決”,故作了應戰的種種部署,督導冀察當局應戰。

國民政府不斷通過外交途徑與日本交涉,謀求和平解決事變。事變發生之初,7月8日下午,中國外交部對日軍在盧溝橋的挑釁,口頭向日本提出嚴重抗議,要求日方“立謀和平解決,借免事態擴大”。10日,外交部向日本大使館送交抗議節略,要求“迅速轉電華北日軍當局,嚴令肇事日軍立即撤回原防,恢復該處事變以前狀態,靜候合理解決”。外交部另電中國駐日大使許世英,轉請日本政府速飭其華北駐軍勿再擴大事態,以和平方法解決事件。11日,國民政府外交部發表聲明,指責日軍違反與冀察當局撤軍停戰之約定,要求“日本立即制止軍事行動”,“即日撤兵”。12日,外交部長王寵惠向日方重申“雙方出動部隊各回原防”、“雙方立即停止調兵”之旨,并批駁了日方要中國單方面停止在國內調兵,而日方可自由向華北增兵的蠻橫要求。

對于中國政府和平解決事變的努力,日方置之不理,除反誣事變責任在中國一方外,還蠻橫表示,事變由“現地解決”,拒絕中國中央政府處理事件,離間中國中央政府與冀察當局的關系。對于日方與冀察當局的停戰談判,12日晚,中國外交部致書日本駐華使館,聲明:“此次所議定或將來待成立之任何諒解或協定,須經中國中央政府核準方為有效。”

為了保持與日方的外交聯系,蔣介石親下指示,由外交部催促返國就醫的駐日大使許世英“力疾回任”。許世英于16日夜離滬返任,力圖作和平努力。

中國外交部連日多次向日方重申中國政府不擴大事態,與和平解決事變之意:中國方面的軍事行動,不過是對日軍增兵平津一帶的當然的自衛準備。直到7月27日,日軍已開始在廊坊發起進攻后,中國政府仍表明了為和平解決盡量忍讓的態度。當天,外交部發表聲明:“(日方)與我地方當局議定解決辦法”,其內容“與我既定方針尚無多大出入”,“為貫徹和平之初衷,不予反對”;但日軍在北平近郊四處挑釁,蓄意擴大事態,一切責任“自應完全由日方負之”。

中國政府還作出了種種外交努力,試圖得到國際協助,通過第三國制止日本侵略,斡旋中日糾紛,以求事變的和平解決。7月中下旬,王寵惠外長會晤英國駐華大使。中國駐英、美、德、法、蘇大使郭泰祺、王正廷、程天放、顧維鈞、蔣廷黻等向各駐在國政府洽談,多方試探有關各國斡旋中日糾紛之意向。甚至在日軍向北平大舉進攻后,蔣介石還親自與幾國大使晤談,試作努力。直到7月27日(廊坊事件發生之后)、30日(平津失陷),蔣介石還先后接見與日本訂有反共協定的德國大使陶德曼、意大利大使柯賚,希望該兩國能勸止日本的戰爭行動,但均得不到響應。

盧溝橋事變發生后,國民政府在軍事上作各種應戰部署。7月8日,蔣介石下令軍事委員會辦公廳主任徐永昌、參謀總長程潛調師北上增援第29軍。徐當即部署與宋哲元有淵源之部隊孫連仲第26路軍、龐炳勛第40軍與高桂滋第85師等部調動。蔣介石于9日令以上各部北上向石家莊集中;令開封豫皖綏靖公署主任劉峙派一師至黃河以北,準備兩師待命出動;令正在重慶主持川康軍事整理會議的軍政部長何應欽即返南京,部署應戰準備;令沿江沿海及重要城市負責長官嚴行戒備,各地重要工事限期完成。9日,蔣又指示徐永昌、程潛、唐生智(軍事委員會訓練總監)和何應欽:“我軍應準備全部動員。各地皆令戒嚴,并準備宣戰手續。”

因大批日本援軍不斷向平津一帶集中,蔣介石于16日又電令劉峙、商震(第32軍軍長),抽調河北4團兵力,星夜趕程,向石家莊集中。17日,蔣又電令孫連仲、龐炳勛兩部統歸宋哲元指揮,參謀次長熊斌駐保定,以便與冀察當局聯絡。蔣氏令調撥彈藥、高射炮增援華北,設立石家莊行營,督促華北趕修防御工事。

針對宋哲元和冀察當局迷惑于日方“現地解決”的“不擴大方針”,對事變的和平解決存在幻想,中央政府示以應戰決心,提醒其對日方“和平”煙幕要保持警惕,令宋哲元速赴保定坐鎮指揮。蔣介石、何應欽反復提醒宋哲元和冀察當局,要放棄與日方談判以和平解決事變的幻想。蔣氏電令說:日軍將發起總攻擊,“望勿再為其緩兵之計所欺”;“盧案必不能和平解決”,與日方談判,“彼必得寸進尺,決無已時。中(蔣氏自稱——引者注)早已決心運用全力抗戰,寧為玉碎,毋為瓦全,以保持為我國家與個人之人格。……中央決宣戰,愿與兄等各將士共同生死,義無反顧。”他并提醒要以“一·二八”之役的教訓作借鑒:“倭寇不重信義,一切條約皆不足為憑。當上海‘一·二八’之戰,本于開戰以前,已簽訂和解條約,承認其四條件;乃于簽字八時以后,仍向我滬軍進攻。此為實際之經驗,故特貢參考,勿受其欺為要。”

至聞宋哲元答應日方要求,將第29軍換防,撤銷北平城內防御工事,蔣介石非常著急,于22日致電秦德純轉宋哲元:“聞三十八師陣地,已撤北平城內,防御工事亦已撤收,如此,則倭寇待我北平城門通行照常后,將其部隊與兵員喬裝入城,充分布置,或待我城內警戒松懈時,彼必有進一步之要求,或竟一擊而占我平城,思之危急萬分!務望刻刻嚴防,步步留神,勿為所算。故城內防范,更應嚴重(密),萬勿大意。”

中央政府最擔心冀察當局受日方的挑撥離間,不能一致對日。蔣氏13日即電示宋哲元云:“此次勝敗,全在兄與中央共同一致,無論和戰,萬勿單獨進行,不稍與(予)敵人以各個擊破之隙,則最后勝算,必為我方所操。”“今日對倭之道,惟在團結內部,激勵軍心,絕對與中央一致,勿受敵欺,則勝矣。除此之外皆為絕路。”何應欽于19日致電秦德純說:“國危至此,實惟有舉國一致,內外相維,有犧牲之準備,作折沖之后盾,然后可謀挽救。"23日,何氏又電宋哲元云:“今日國危至此,惟有向外一致,密切連系,方足以策萬全。”

關于冀察當局與日方和談的情況,宋哲元直至7月22日只將11日與日方所訂三條向蔣報告,而對19日所訂細則仍隱瞞不報。其實,中央政府已經從另外渠道獲悉宋與日方簽訂的協議,且并不同意。但蔣介石對宋哲元表現了相當寬容的態度,其致宋哲元電云:“中央對此次事件,自始即愿與兄同負責任,戰則全戰,和則全和,而在不損害領土主權范圍之內,自無定須求戰、不愿言和之理。所擬三條,倘兄已簽字,中央當可同意,與兄共負其責……三條如未簽訂,則尚有改正與討論之點。”

中央政府曾委派參謀總部次長熊斌、軍事參議院參議鹿鐘麟、軍事委員會政訓負責人劉健群等人北上,與宋哲元聯系,宣示中央不挑戰必應戰的方針,解除疑慮,勸說宋哲元速赴保定坐鎮指揮,修筑工事,加強戰備。

盡管中央政府反復多次督導宋哲元等人應戰,但宋哲元在日方“和談”煙幕面前疏于備戰,且不愿中央政府所調援軍北上;直到7月24日日軍大舉進攻在即,他還致電蔣介石:“刻下擬請鈞座千忍萬忍,暫時委曲求全,將北上各部稍為后退,以便緩和目前,俾得完成準備。”

三 日軍大舉進攻北平、天津迅速淪陷

日本大批增援部隊與華北駐屯軍完成對平、津的包圍和進攻的準備后,開始發起進攻平、津的作戰。7月25日下午,開抵廊坊的日軍第20師團一個中隊百余人,以修理電線為借口強占廊坊車站,與中國守軍第38師第113旅(旅長劉振三)第226團發生沖突。26日拂曉,日軍飛機肆意轟炸中國軍隊兵營。8時,從天津開來的日本援軍到達,遂占領廊坊,同日并占領楊村等要點,平、津間的交通全部被日軍切斷。

是日,日本參謀本部命令天津駐屯軍司令官香月清司動用武力。當天下午,香月清司派松井太久郎向宋哲元送交最后通牒,無理要求駐盧溝橋及八寶山附近的第37師部隊于27日正午前撤至長辛店,并將駐北平城內的第37師部隊撤到城外,與該師駐西苑的部隊須于28日正午前先從平漢路北段移至永定河以西,再退至保定。

因廊坊事件發生和日本駐屯軍向第29軍發出最后通牒,26日傍晚,日本駐屯軍步兵第2聯隊第2大隊500余人乘車強欲開進廣安門,守城第132師獨立第27旅劉汝珍團在開城放進日軍一部后,截斷而打擊之。是為“廣安門事件”。

廊坊、廣安門戰斗發生后,宋哲元這才感到大戰終不可免,當即召集軍政人員會商,于27日15時對日方嚴詞拒絕,令所部準備應戰,并向全國發出守土抗日的通電。

可是,未待宋哲元答復,日軍于27日凌晨即發起攻擊。27日3時,日軍首先對駐通縣第29軍獨立第39旅阮玄武部傅鴻恩營發動攻擊,激戰至11時,傅營突圍。同日15時,日軍向北平南郊團河發起進攻,伴以飛機轟炸。

宋哲元臨時急忙作軍事布置應對。但28日黎明,日軍即發起總攻擊。盧溝橋車站、五里店亙大井村一帶日軍向宛平城、衙門口、八寶山第37師110旅陣地進攻。該旅堅守陣地,一部與駐南苑第38師兩團協同夾攻豐臺,上午一度攻克豐臺車站,占領造甲村日軍飛機場,傍晚因日軍反擊,乃退出,向西南方向轉移。

日軍進攻重點為南苑的第29軍軍部。28日拂曉,日軍步炮戰車部隊3000人,炮40余門,在40余架飛機反復轟炸的配合下向南苑猛烈攻擊。南苑守軍有第38師兩團駐兵、騎兵第9師一部、新近到達的第132師所部,由第29軍副軍長佟麟閣和第132師師長趙登禹指揮。守軍竭力抵抗日軍進攻,且曾兩次出擊,均未奏效。因敵機猛炸,工事大部被毀,官兵雖英勇奮戰,但指揮聯絡中斷,傷亡慘重,佟、趙二將軍犧牲。28日13時,日軍第20師團占領南苑,向北平城撤退的中國部隊大部被殲。余部支持至夜,始行撤退。

28日晨,高麗營、昌平一帶日軍亦向湯山、沙河攻擊。當日,日機對北苑、清河、黃寺等處狂炸,日軍混成第11旅團攻占清河,混成第1旅團占領沙河。各處守軍節節抵抗,迄晚向北城圈退卻。

日軍大舉進攻后,第29軍倉促應戰,北平城危在旦夕。宋哲元初始準備堅守北平,但28日戰局陡轉,國民政府嚴令宋哲元速赴保定指揮。當日晚,北平南北兩郊日軍逼近城垣。宋哲元令第38師師長張自忠代理冀察政務委員會委員長、北平綏靖公署主任及北平市市長職務,當夜通知日方;令第37師撤出北平,第132師獨立第27旅(石振綱)及保安隊一部留北平維持秩序。宋氏本人與秦德純等于當夜23時離開北平,經門頭溝潛赴保定。

就在日軍猛烈進攻北平之際,通縣偽軍發生反正事件。由河北省特種保安隊改編而成的偽冀東第1、第2保安總隊總隊長張慶余、張硯田率領駐守通縣的保安隊5個大隊分頭包圍偽冀東防共自治政府和日本兵營,殲日本駐通縣特務機關長細木繁、守備大隊長一木西以下官兵和偽政權機關,并將漢奸殷汝耕活捉。日軍發覺后調部隊圍攻通縣反正部隊,并出動飛機轟炸掃射。反正部隊向北平方向轉移,行至北平城郊,方知第29軍已經轉移。在日軍圍攻打擊下,反正部隊傷亡慘重,殷汝耕被日軍劫回。起義部隊余部化整為零,分頭突圍,大部沿西山門頭溝地區小徑向保定方向集中。

日軍向北平發動進攻后,天津發生抗日作戰。28日午夜,第38師副師長(代師長)李文田率該師第114旅主力協同天津市保安隊,向海光寺(日本駐屯軍司令部所在地)、東局子日軍飛機場、火車站進攻,一度攻克東局子日軍飛機場、東火車站和西火車站,逼近日駐屯軍司令部,與日軍激戰。29日凌晨2時許,日本駐屯軍突然強占天津市第四區警察局,并進襲天津市保安隊。拂曉后,日機50余架及多輛戰車向第38師轟擊進攻,雙方處于混戰狀態。16時,張自忠在北平與日方協商,為安定地方,令第38師停戰。該師部隊逐漸退出天津市,向靜海、馬廠撤退。

29日拂曉,塘沽近岸和大沽口的日艦向第29軍大沽口岸守軍發起炮擊和機槍掃射,午后炮擊更烈,兼以飛機轟炸,其陸戰隊強行登陸。同日,到達塘沽的日本野戰重炮兵第9聯隊向大沽攻擊。守軍抵抗至暮,傷亡甚重,工事盡毀,當夜,大部退至馬廠附近。

天津抗戰時,日機肆行轟炸,特別是對南開大學、河北第一女子師范及工學院等學校轟炸,南開大學藏有珍貴典籍的木齋圖書館(國內著名圖書館之一)和秀山堂、芝琴樓等建筑被毀。這是日本摧殘中國文化犯下的重要罪行。

由于日軍突然發動進攻,第29軍倉促應戰,兩三日間平、津即告失守。第29軍官兵壯烈殉國者約5000余人。

張自忠在北平接任后,因北平已陷于日軍包圍之中,無所施展。7月30日,日軍即以原北京政府官僚江朝宗等組織“北平治安維持會”。留駐北苑的獨立第39旅(阮玄武)于7月31日被日軍解除武裝。留北平的獨立第27旅(石振綱)于8月1日夜乘機突圍,轉赴察哈爾省。8月7日,張自忠宣布辭職,自行結束北平行政。8月19日冀察政務委員會自動解散。自8月8日日軍進入北平城,張自忠便避居東交民巷德國醫院。9月3日,張自忠化裝逃出北平。

四 中華民族抗戰的初步動員

日本軍隊在盧溝橋挑起戰爭,激起了中國全民族的抗戰情緒。

盧溝橋事變發生后,中國共產黨中央立即向全國發出通電,呼吁:“平津危急!華北危急!中華民族危急!只有全民族實行抗戰,才是我們的出路!”通電號召:“武裝保衛平津,保衛華北!不讓日本帝國主義占領中國寸土!為保衛國土流最后一滴血!全中國同胞,政府,與軍隊,團結起來,筑成民族統一戰線的堅固長城,抵抗日寇的侵掠!”紅軍將領毛澤東、朱德、彭德懷等致電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蔣介石,要求“實行全國總動員,保衛平津,保衛華北,收復失地”,表示“紅軍將士咸愿在委員長領導之下,為國效命,與敵周旋,以達保土衛國之目的。”

盧溝橋事變發生后,北平抗日救亡團體組織愛國學生、市民、工人向第29軍抗敵將士慰勞支援,開展戰地服務救護活動。全國各地致函致電第29軍將領,慰勞抗日將士,誓做后盾,捐款捐物,立即掀起熱潮。上海市商會、地方協會、銀行業公會、錢業公會、勞動協會、華僑聯合會、全國學生救國聯合會等團體,上海著名大學教授黎照寰、胡庶華等人,均向第29軍致函致電,勉其奮勇殺敵。全國各界和海外僑胞踴躍捐獻,支援第29軍抗戰,擁護政府領導全國抗戰。

蔣介石7月17日在廬山談話會上提出的關于政府處理盧溝橋事變的方針得到各界一致的擁護。7月21日,上海市商會表示:蔣之談話“宣示國策,發揚正義,四億同胞,莫不感奮。本會愿率全滬商民,誓死待命。"22日,上海抗敵后援會召開各界大會,擁護蔣氏17日講話,表示“全體一致,誓以血誠”,擁護蔣之抗日主張,“抗敵救國,萬眾一心”。因救國會事件被拘、身陷囹圄的“七君子”沈鈞儒、鄒韜奮等人于21日亦發表通電,擁護蔣氏以盧溝橋事件能否結束作為犧牲最后關頭之境界的講話。北平學生團體通電全國,表示對蔣氏方針“決本赤誠,誓死擁護”。

全國軍界、政界,包括過去反對過蔣介石的人物,亦表示擁護蔣氏抗戰方針。21日,第5路軍總司令李宗仁、副總司令白崇禧和廣西省主席黃旭初致電國民政府,代表第5路軍將士和廣西省1300萬民眾擁護蔣氏“抗戰主張到底,任何犧牲,在所不惜”。孫科說:“吾人必須認明中國是整個的,中國軍隊為整個的。無論侵略何處,必須全力以赴,日本進行其各個擊破之陰謀,吾人必須以全面抗戰答復之。”山東省主席韓復榘致電中央政府,表示抗戰到底。四川省政府主席劉湘早于7月中旬初即通電,請纓抗日,表示遵令整軍待命。

28日,上海市各界抗敵后援會發表告全國同胞書,提出對于應戰,應當體認:“國人應援北方之時,即須同時準備全國遭侵襲,準備全國成戰區,準備全國武裝應戰;侵襲之下,戰區之中,應戰之際,準備無盡量損失,準備無盡量慘痛,性命財產,悉置度外,則損失慘痛,有何不了。”

盧溝橋抗戰促進了中華民族的覺醒。全國上下,為迎接艱苦卓絕的抵抗日本侵略者進攻的民族抗戰,正在下定不怕犧牲一切之決心。天津《大公報》的一篇短評說:“目前舉國一致準備拼命自衛的精神,真不是前幾年所能想像的。只憑這種精神,即可保證我民族決不致衰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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