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七話 滴血
- 浮云閑話
- 店大二
- 2045字
- 2015-07-06 05:45:00
鄒狩來到布日古德的盡頭時,遼遠的北海依稀可見。
山脈盡頭有幾個帳篷,火焰燒過的灰燼,還有一些沒動過的干糧。
就是沒有人。
鄒狩下馬,松開韁繩。黑馬打了個響鼻,緩緩走向遠處。
北海廣袤無邊,布日古德連綿延長,鄒狩行走在二者之間,渺小如同微塵。
然而隨著他離北海越來越近,身周的空氣開始微微地波動,身上的紅絳逐漸發(fā)出如同江河決堤般隆隆的聲響。
步子越來越快。
然后開始奔跑。
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對奇異的指虎。
血紅色的光澤與小指后延長兩寸的刀刃留下殺機四溢的痕跡。
“咚咚咚!”
如同戰(zhàn)鼓在荒原上響起,少年步若疾風。
北海深處發(fā)出悠遠憤怒的長鳴。
鄒狩踏在海岸的巨石邊,身形如弩箭般射了出去。
他躍得極高,在半空略一停滯,便像一顆隕星向下方擦出耀眼的痕跡。身形微側腰部驟然發(fā)力,兩把指刀縱向斬開撲面而來的風障。而眼看北海波濤翻涌,一道巨影暴射而出!
青玉長喙。流羽若光。翅長如鳳。
兩只眼眸冷芒內(nèi)蘊。三只金足鋒利無雙。
可惜的是……九翅只剩下了八翅。
玄鳥一階時雙翼如凡,之后每一段生一翅。九翅便是四階一段。而升上四階一段的兇獸,尤其是玄鳥這樣天性強悍的存在,是四階二段的大佬也極其頭痛的。
而四階三段,天下唯二人而已。
就是這樣恐怖的玄鳥。
被人撕去了第九翅。
可就算八翅……也有三階頂峰的實力啊。
鄒狩咧嘴一笑。
他的肌肉爆發(fā)出沖天血氣;血肉之力從皮膚表面迸射而出;于身后的紅絳帶著血腥的氣息影幕般盤結延伸,勾勒出一只虎首咆哮如雷。
這是……
眾生像境三段,“血脈化形”。
“當!”
鄒狩的指刀與玄鳥的青喙敲擊在一起,發(fā)出清脆的聲音。虛空中以碰撞處為原點漾開無形的波紋,所過之處草木震碎。鄒狩的血色兵刃一斜一磕,身形足有鄒狩五倍的玄鳥便被撬開了嘴;少年瞳孔中閃過一絲殘忍的神色,另一只手猛然敲上兵刃!
這一擊要是命中,那么玄鳥的嘴角絕對會如破口袋般被撕成碎片!
玄鳥的目光依舊寒冷如常。
就算我翅膀九去其一,也不是你能輕辱的。
鄒狩已經(jīng)劃斷了玄鳥的羽毛沾染了玄鳥的鮮血。
卻沒有半分喜悅。
那滴,或者說那顆血珠,璀璨如同寶石。鄒狩的武器死死嵌在那顆血鉆一般的血珠中,不能前進一寸。
那不是普通的血液。
那是最寶貴的精血。
玄鳥微張鳥喙,似欲長鳴。
它嘴角的傷口被自己撐大,之中隱隱閃爍著冷光。
如果被那些精血打中,就算是鄒狩的體格怕也要被射成篩子吧?
然而……鄒狩終于笑了。
他手中的帶刃指虎發(fā)出饑渴的長嘯。
那枚血珠消隱無蹤。
兵刃的血紅色深了一分。
然后若長鯨吸水一枚枚精血被他手中的武器吸走。
玄鳥第一次發(fā)出不可置信的尖啼。
帶著隱至北海底的恐懼。
三道中,能汲取血液并以之為力量的神兵。
為天下帶來絕望及血雨腥風。
魔道。滴血劍。
玄鳥不顧一切地噴出十幾滴精血。
滴血劍在鄒狩手里即使兩柄共用也只能瞬間吸收十滴。
然后其中有整整四滴打在鄒狩身上。
左肩炸開。
左臂崩壞。
左小腿碎裂。
左大腿同樣無法再動。
這是鄒狩及時以左半邊身體防御的結果。
一大口血從鄒狩的口中噴涌而出。四處傷口灑濺出血液和著骨茬。少年身體劃過一道拋物線,砸進北海水中。
玄鳥并未追擊,凄惶尖叫一聲飛上高空,在鄒狩落水處來回盤旋。
許久都沒有動靜。
玄鳥的驚慌逐漸轉變?yōu)閻佬吲c憤怒。它陰森森盯著湖面,等待著那個人的露頭。
可……還是沒動靜。
玄鳥焦躁了起來。它擊打水面,厲聲尖嘯,向那個可惡的螻蟻挑釁,試圖找到那個危險的身影。
突然,它似乎想到了什么。
一聲悲哀至瘋狂的嘶叫傳遍了整座北海。
玄鳥俯沖而下。
海水被由下而上倒卷至半空;淺海十米多的水被完全騰空,卻--沒有原本安放在祭臺上的蛋了。
玄鳥連毛都炸了起來。
它的身體放射出四濺的匹練,每一道都劃出幾十米的溝壑。平靜的北海土石翻滾。
半空的北海水砸下浪花千朵。
鄒狩倚在馬背上,大口喘氣。
兩柄滴血劍搭在左小腿與左肩上,稠密而細碎的血液從劍刃上浸出,緩緩溶進逐漸生長的肉體中。
而另兩處傷口竟已長好了。
冷汗不斷浸出,嘴唇枯槁如白紙。
“你說,”鄒狩咳嗽兩聲,舔了口嘴角的蛋液,“那只蠢鳥會不會跟過來?”
兩柄滴血劍發(fā)出聽白癡說話一樣的鄙夷嗡鳴。
“我想也是。”鄒狩無恥地笑了下,落出一嘴白牙。撫摸著完好的右肩,目光深邃了起來:“畢竟被獸王生生撕了一翅,又被我偷了小半精血,要是不珍惜吞食陌生人積攢的血氣再賭氣來殺我,恐怕就得再落一翅吧?”
黑馬奔騰向南。
不知道趕了多久。北方草上結的白霜漸漸化成清晨的水露時,鄒狩終于碰到了人影。
是一群領著孩子的老人。
背著一個個干癟的行囊。
鄒狩的一騎驚動了早已是風聲鶴唳的人群,一時間哭喊聲四起。
有孩子想逃,卻被身邊老人緊緊拉住。
跑肯定快不過馬,激怒這個怪人怎么辦?要知道他雖是個少年,可一身殘血干一臉無所謂,決不是個善茬吧?
鄒狩皺了皺劍眉。他翻身下馬,緩緩走至為首老者面前。
“我問,你答。”
老者聞著比想象中更濃腥的味道,恐懼低頭:“您請說。”
“不用稱‘您’。”鄒狩道。
“不敢,不敢。”老者頭更低了,心想著這魔頭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鄒狩看著這一幕,嘴角抽搐。
上次干完活只是問個路,南疆人卻都跟見了狼似的。
上上次在西域也是。
這次到了號稱“人人能上馬”的北疆……
怎么還這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