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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秋游(下)

盛天農莊,藕池。

梁秋的腳仍舊不停地往下陷,漸漸地沒過了小腿肚,這黑色的泥潭難道真要吞沒他嗎?還好他這一步邁得不太開,離田埂并不遠。慌忙之中一屁股坐在了田埂之上,雙手抓住邊上的草。很快,他發現自己害怕慌張完全是多余。他壯著膽子一腳提出,另一腳踩下,這才知道其實藕池的淤泥并不深,只是剛剛齊膝蓋而已。雖然不深,可是就這么點齊膝蓋的淤泥,卻著實把梁秋嚇了個半死。

“還好剛才沒叫出來,要不然,估計以后這個“污點”要背上四年了。到那時走在路上,肯定也會有人背后指指點點:看,那是聳蛋梁秋,一尺的泥塘就把他嚇尿了。”

挖藕,也不是什么簡單的活。通常會先挖到一段藕,然后再順著朝兩端挖,這樣才能保持藕的完整。這不僅是為了講究外觀,也是為了有好的口感。藕埋的很深,挖一整截藕,就幾乎要把一片地的淤泥都挖走。梁秋彎腰挖了半個小時,才挖了一截,腰都累得直不起來了。

“不行,這活我可干不了,一截就一截吧,算個心意。”他走到小河邊洗了洗褲管和鞋子上的黑泥,順便也簡單地沖了沖那截藕。洗完,一手提著鞋子,一手拎著藕走過小橋到河那邊去。

這時,魚和菜都洗干凈了,班長又從農舍那買了點密封好的蔬菜瓜果,招呼大家去做飯。

“等等,這里還有一截藕,麻煩各位姐姐給洗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

大家都笑了,梁秋也跟著笑了。

“不就是挖根藕嗎,不至于這么高興吧?難道是因為我說‘姐姐’,顯得太輕佻了?還是因為我這樣,形象太不雅了?”他覺得,同學們的反應不太正常。心中正遲疑呢,王小鳳走到他身邊來。“她要干什么?”梁秋不解。眼見王小鳳抬起手向他伸來,他本能地向后一躲。

“哈哈哈”同學們又笑了,梁秋就更疑惑了。

王小鳳搖搖頭笑道:“你臉上有泥巴。”說著又伸手過來替他擦。這次梁秋沒躲,不過被這樣一鬧,感覺到挺不好意思的。

五班那邊,菜已經上桌,飯也快做熟了。梁秋過去,想看看他們都做了些什么菜。

“來來,油淋茄子。”黃知添從鍋里盛起一盤茄子說。

“不錯么,看起來。”梁秋調侃道。

“你怎么過來了,不好好地呆著,跑我們這里來蹭飯吃來了吧?”

五班的女生們笑了。

“不是,剛剛挖了一截藕,把好好的腰給廢了。過來想看看你們在做什么菜,偷偷師。”

“你什么時候會炒菜了,我怎么不知道啊。好了好了,別裝了,到底來干什么的?”

“一,欣賞你們班的菜。二,欣賞你們班上的美女。”梁秋扭頭對著女生們笑了笑,說:“對不起,我輕薄了,開玩笑的。其實,我是過來考察你們的班長的,他的菜炒的還可以吧?”

女生們一邊忙著嘴里吃著,一邊對著梁秋豎起大拇指。

“那我就放心了,行,你們慢慢吃,別噎著了,說你呢,那位美女。”梁秋食指隨意一指,笑了笑,走了。

三班這邊共有三個爐灶,幾個女生們輪流上場掌勺表演。而男生們則幾乎是毫無用武之地,除了——陳鑫。人家陳鑫同學也并不是只會耍嘴皮子的,硬件還是足足的強的,他的菜是一盤一盤的往桌上上。油淋茄子、酸辣藕片、煎魚、魚湯,這些菜不僅僅看起來有板有眼,而且聞起來也很香很誘人。梁秋,這下對陳鑫的看法似乎出現了變化。“他也并不是那么討厭。”他想,一個會做菜的男人,也不至于太壞,可能只是跟女生們一樣,喜歡嚼舌根罷了。

女生們也對陳鑫的這一長處贊賞不已,不會做菜的那幾個都圍在他的周圍。陳鑫一面忙著手上的活,還一面還得意地跟她們講解這個魚該怎么煎,魚湯該怎么煮之類云云。劉琦也是養尊處優長大的,不會做菜,這個時候也想跟陳鑫學學。陳鑫自然樂于傳授,他倆一個問,一個答,好不親熱!

看著他倆,梁秋想起了胡適,于是四周找了找。沒想到,胡適不在別處,就在離陳鑫不遠的地方憤憤地盯著他看。

梁秋轉到胡適身后,拍了下他的肩膀:“這點,恐怕你比不了了。”

“誰說的,我也能做菜的。看我把他趕走,我自己來做。”

梁秋就知道,胡適豈是能跟對手輕易服輸的人?“這招估計不行,何必自取其辱呢,你的菜能做的比他好嗎?”

“我,我……”,胡適說不下去,可能是在沖動之后,也意識到了自己廚藝真的不如陳鑫。“那怎么辦呢?嗯,嘿嘿,我有辦法了。”

胡適壞笑,兩眼露出邪光,這使梁秋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眼見胡適在地上找了根樹枝,偷偷地向人群溜去。人群的心思,這刻都在陳鑫鍋里的黃瓜火腿,沒人注意到身后的動靜。于是他輕輕地拿起樹枝,從人群的縫中伸了進去,“咚”的一聲……

“哎呀,鹽袋掉魚湯去了。”

陳鑫一聽,趕忙轉身過來看。只見鹽袋掉在了魚湯里,鹽已經漏了小半袋。他趕集用勺子從碗里撈起鹽袋,放在桌上。眼看一鍋魚湯可能廢了,陳鑫心疼啊。他不甘心,用勺子舀起一勺子湯來,嘗了一口。“呀,咸!這魚湯喝不了了。”也許,他現在肺都要氣炸了,可就是不明白這鹽袋好端端的,怎么就掉進湯里去了。

胡適干了壞事之后,就馬上逃之夭夭,箭一般跑到梁秋身邊,故意假裝和他說話。梁秋目睹了“歹徒”整個的犯罪和逃跑過程,對胡適真是又氣又惱,對那一碗美味的魚湯尤其感到可惜。

“沒關系的,把湯倒掉做成煎魚,可能還是可以吃的。”梁秋對著嘆息的同學們說道。他對吃魚頗有經驗,鹽剛掉進去,咸味應該還沒滲進魚肉中。

陳鑫一聽有理,他也不想好好的一鍋魚就這樣糟蹋,就照梁秋說的,做成一盤煎魚。

“至于魚湯,胡適同學會讓大家如愿品嘗到的。”梁秋重重地拍了下身邊胡適的肩膀,向大家承諾。說完這句,他拉著胡適走到了一邊。

“我不會煮魚湯啊,你這不是害我嗎?”

“做了壞事,就不想做點事來贖罪啊?放心,路子我已經幫你想好了。”

“真的,怎么辦,快說。”

“我剛剛到五班去看了下,他們大魚多,估計能煮一大鍋魚湯,肯定吃不完。我們不是煎魚做多了嗎,肯定也吃不完,你快端一盤去五班,找黃知添換一碗魚湯來。”

“嘿嘿,真有你的。”

“行啦,做了壞事還要我來給你擦屁股。”

胡適從桌上端起一盤煎魚,笑著對女生們和正煎魚的陳鑫說:“看我去給你們弄魚湯來。”他這話,感覺就像打敗了敵人一樣,趾高氣揚。梁秋笑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樣!”

胡適過去,把魚放在了五班的桌上,和黃知添說了一會話。梁秋遠遠地看見知添幾次轉過頭來,對著自己笑,估計知添現在也明白他所謂的“幫小忙”了。這對于知添來說,不過舉手之勞罷了,他樂于幫忙,讓胡適盛了一大碗魚湯端回來。胡適這下可是更加高興了,簡直就是一個得勝的將軍。

菜都已就緒,飯也已經煮熟,于是開飯。同學們吃的很香,對陳鑫和幾個女生的手藝大大的表揚了一番。

最最的亮點,在于魚湯。梁秋喝著,深感黃知添的廚藝可謂專業,以前怎么就沒發現呢。

“這魚湯真好喝。”有女生說道,“還得感謝胡適同學。”

“謝謝。”胡適高興的不得了,偷偷地湊到梁秋耳邊,輕輕地對他說。

梁秋沒有答話,只是笑了笑,又無奈地搖了搖頭。

“咔!咔!”這時,班長趁大家都在吃飯時,用數碼相機給每個人都拍了一張,記錄下大家吃飯的可愛樣子。梁秋對著鏡頭做了個鬼臉。

這次秋游,同學們可謂是盡興而歸,車里滿是歡聲笑語。最為得意的就是胡適了,他想憑這次小勝一場,也許以后劉琦就會跟他多親近那么一點了。梁秋的心情,則可以歸納為幸福。盡管同學們只記得做藕片的陳鑫,忘記了挖藕的卻是梁秋。但是,他心里依舊是快樂的,好像找回了高中那種純真的感覺,就這么簡單地幸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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