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半月,各人的錄取通知書陸續到達。梁秋和黃知添都無意外地進入江城工業大學,并且兩人都是化工專業,董婷則被BJ的一所知名高校錄取。本來她也想填江城的大學的,照她自己的心意,是恨不得就跟他倆同一個學校甚至同一個班。可是她高考分數高,父母幫她選定了BJ的高校。這樣的人生大事她也拗不過父母,只好聽他們的。
知道遲早要分離,難免有些傷感,所以也分外珍惜這最后膩在一起的日子。麗州地區流行“金榜題名宴”,一個月中“1、15”兩日及除去“4、14、24”的雙日,都是可以辦酒席的日子。6班同學也多,算算日子,隔一天一個酒席,若是沒有同一天辦的,吃上兩個月都有余。可是大家互相住的遠,麗州各個鄉鎮的都有,到處跑確實不便。不過6班的人,一貫是喜聚不喜散,于是就有不少人隨身帶著換洗衣服吃酒席。這樣吃一天,再住一天,第三天趕別家,真可謂是“不斷席”。
果然沒讓他們久等,六月底第一波宴席就開席了,倪芳家是第一站,她和秦琴都被江城科技大學錄取。江城是省城,又離麗州近,填江城的學校的同學特別多。
和董婷一樣,倪芳也是班上愛湊熱鬧的女生之一。她成績一向好,與閨蜜秦琴時常占據著成績的頭名。父母對她也很是有信心,剛一填完志愿也不管是不是一定能上,就已經開始張羅宴席了。
她家很偏,需要轉上幾道車。好在麗州地處平原交通發達,地方也不大,轉車只是耽誤些時間,人身體上沒什么勞累之感。那天梁秋和黃知添結伴先到,以為是最早的了,沒想到秦琴先一天就到的。大人們自有大人們來接待,倪芳只忙著招呼這些同學。正好兩個女生也是“發大水”的好手,沒有多余的話好說,四個人茲當沒有別人,開始打牌了。
臨近中午,同學都已到達。親戚鄰居都是近客,隨叫隨到,倪芳父母遂安排開席。大家各自入席,主人同學是特座。擠了擠坐成三桌,男生兩桌,女生一桌。接著便是上菜了,第一碗按例上的是花生米。麗州風俗,得一桌上輩分最高的人先動筷。其他桌好說,早已吃開了,獨獨就是同學這三桌遲遲動不了。既然是同學,是同輩,誰都不好先動。見同學們太拘謹,這個時候,班長大人可發話了:“按理說,我是班長,先動筷,我當仁不讓……”大家沒人在意這個,只求快點有人開這個頭,救大家于苦海。
可是班長大人卻并不急,穩穩地端起酒杯壞笑道:“我們這樣,男生這邊上一碗菜,我們喝一杯,各自喝完各自吃菜,就不用講誰先動筷了。”男生們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表示同意。梁秋一杯下肚,提起筷子準備去吃花生米。可是哪等他去吃,其他人動作真快,那一碗早就見底了。
梁秋不服氣。
第二碗春筍剛一上,他就迅速倒酒,猛地吞下,可是即使這樣也還是沒趕上吃最后一塊。一連好幾次,他硬是一口菜沒吃上。不過還好,上的是他不喜歡的雞和鴨,他不著急。可是,喝得太猛,酒勁上了頭,臉燙的像火燒一般。眼見自己最喜歡的粉蒸紅燒肉上了,他硬著頭皮又咽下了一口,卻再也喝不下了。酒杯不空,不能吃菜,可是肉已經被吃完了。
“算了,太狠了,簡直就是牲口!一個個上輩子都是酒囊飯袋么?”
梁秋索性不玩了,也不管男生們怎么看他,搬著凳子,擠到了女生一桌。
女生們嚇了一跳,見他不僅臉和脖子紅的通透,耳朵、手臂也是紅的嚇人。女生們都和梁秋很好的,都怕出了什么事。其實梁秋除了上臉,身體沒別的異常,手腳穩當,腦子也很清醒。看著這么多女士都盯著自己,還不乏關懷之意,梁秋頓時心頭一喜,竟口不擇言:“各位美人無須擔心,小生沒事,只是見美人在懷,難免情不自禁。我不是來打醬油的,我是來吃菜的。”他這么說,女生們都生不出氣來。董婷端起盤子把菜往他碗里倒。
“我要那個紅燒肉!”女生們都是忌肥肉的,那盤紅燒肉還沒有動過。盤子離得遠,董婷站起來去端,謝靈搭了把手。
梁秋盯著肉傻笑,“謝謝,呵呵”,眾人也不知道他謝誰。
席間,倪芳依次到每桌敬酒。吃著時,正到這桌了。大家立刻站起,梁秋也站起來。
“大家吃好喝好啊!”
“祝倪芳同學學業有成!”
賓主禮過,倪芳看到梁秋好像有些酒醉,勸他到房里去睡會。梁秋雖然酒量不如別人,但是這四五杯啤酒還不至于就到了底線,他還是很清醒的。為顯示自己沒醉,他從男生那桌倒來一杯酒,舉杯過肩,對著倪芳說道:“祝倪芳同學,宏圖大展,鵬程萬里!”說完,一飲而盡。此刻,他酒勁漸過,又能喝下幾杯了。
坐一起的女生可不想他再喝了,拿來茶水逼他喝下,醒醒酒。
吃完午席,同學們湊成幾桌麻將,幾桌“發大水”,熱鬧的很。從席開到席散,這些學生一直鬧騰的很,引得不少賓客側目,不過同學們卻樂在其中,一點也不在乎。
時至黃昏又吃晚席,隨后又是打牌。晚上好幾十號人,就留在倪芳家里打地鋪。點上蚊香,打開電扇,房間里挨著躺著的都是人,好不壯觀。第二日,有人回家,有人繼續在她家打牌。到第三天,回去的、留下的,又轉戰劉欣家了。如此,宴席不斷。梁秋自那天后,就盡量少喝酒了,他也怕鬧出什么尷尬來。
話說,董婷家的那一席最熱鬧。她家住城區里,交通最方便。父母又是老師,人緣廣。那一天整整擺了45桌,她家樓下小區的水泥空地上滿滿都是蓋著紅布的桌子。
之后,麗州復讀中心開課,同學去了近半,以致以后的幾個宴席冷清多了。
“哎,今天又只來了10個人。”
人越來越少,董婷的心也越來越著急了。終日里,縱然她努力假裝高興,卻始終有一股低落的情緒蓋在心頭,揮之不去。眼見都八月了,學校27號開學,她25號就要趕去BJ。幾天來,她只是這樣一家一家的趕酒席,從不去、也不敢去追究當天到底是幾號了。
黃知添和梁秋,也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她這種情緒,但沒有辦法,或許“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該散的終究是要散。辟如《紅樓夢》中的大觀園,日夜歌舞不息,也有停下的那一天。縱然你亭臺樓榭,縱然你才子佳人,縱然你富貴榮華,一朝夢斷,大廈轟塌,也只得落個香消玉殞、各自天涯。而反觀自己呢,至少還能知道彼此安好,也能夠想象彼此此刻在哪里、做什么。不如意時,尚可互相鼓勵;開心的事,馬上就可以互相分享。這樣的分離,不是分離。“海內存知己,天涯如比鄰。”或許,有一天身在各方的各位同學們,在QQ上回憶起高中趣事時,才能真正體會這句古詩的意義。
不過上天還是不忍虧待可愛女生的,復讀中心的同學馬上就用短信傳來了好消息。8月8日北京奧運會開幕,復讀中心也放三天假,讓學生們回家觀看開幕式。知添便決定把自己家的酒席選在這天,想必大家都能夠到。董婷欣喜萬分,明明才幾天不見,心里就跟期待老朋友似的,期待那一天的到來。
有盼頭的日子,過的格外快。時間就像歡快的兔子,眼瞅著還有好幾天呢,一眨眼就到眼前了。7號,董婷就打電話邀梁秋去了知添家。他們仨啊,三個人一個影,到哪都是結伴而行,高一時就有人贈外號曰“三劍客”。高中的學生還是很單純,沒那么多邪念,大家明白他們就是哥們,沒人說什么閑言閑語。不過大人就不一樣了,出于對孩子學業的考慮,遇到這種事總免不了小題大做。即使明著不說什么,心里卻時時刻刻警惕著。
見就董婷一個女生,黃媽媽格外仔細打量了她。
只消在他們打牌時,看了兩眼,黃媽媽就已對董婷很“了解”了。這丫頭,心思細,也不兇,模樣長得也可愛,人見人疼的。
他們打牌,黃媽媽一旁給他們搬電扇,送茶水,還特地端來一盤冰西瓜。
“董婷啊,你多吃啊,不夠再要,還有的是!哈哈”,黃媽媽笑的嘴都合不攏。
“謝謝黃媽媽,不用了,您歇著吧,我們自己來就行了。”董婷都被她的盛情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嗯,有什么要吃的要喝的,就要知添給你們拿啊,家里沒有就到超市去買。”笑著,黃媽媽出去了,走時特地檢查了一下門固定的牢不牢。這幾天時有微風能吹進來,酷夏也多了絲涼爽。
“董婷啊,你多吃啊,不夠叫知添歐巴給你買啊。哈哈”梁秋笑了,對著董婷著剛才黃媽媽的語氣。
“去死!”董婷順手拿起桌上西瓜皮假裝扔向梁秋。
“啊”梁秋也故意假裝中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