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惡有惡報(3)
- 夜雪清歌
- 秋水靈兒
- 4430字
- 2015-04-18 14:14:47
這么多年,她深知大夫人與老夫人之間面和心不和,老夫人越是在意李青歌,大夫人就越是厭惡李青歌。今天的事,能讓老夫人幫襯李青歌,同時也會讓大夫人記恨李青歌。如此看來,自己倒是省力了,她也不用費心討好,自有大夫人除掉李青歌。而沒了李青歌,這高府未來的當家主母豈不是非自己莫屬了?
思及此,夏之荷又高傲地揚起了頭,美麗的面孔上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溫婉笑意。
大表哥一早就進宮了,但因高云瑤的事,只怕很快就會回來,那么,她得到瑤竹軒等著了。
人都走后,屋子里只剩老夫人與大夫人。
大夫人見老夫人不出聲,她只得先開口道:“老夫人,一大早就來叨擾您這么些時候,媳婦也該回去了,還得去看看瑤兒那丫頭。”
老夫人冷冷瞄了她一眼,“你且坐下,我有話說。”
大夫人剛挪起的屁股,又不情不愿地坐了下來,“不知老夫人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當,畢竟我這個糟老太婆又不是你的正經(jīng)婆婆,難為你肯叫我一聲老夫人。”老夫人幽幽地說。
大夫人聞言心驚,忙站起來,“媳婦不敢,老夫人——”
“你怕什么?索性這里沒有外人,你還怕別人聽了去,到你老爺那里告狀不成?”老夫人有些嘲諷地笑道。
“老夫人。”大夫人神情受傷又無辜。
“罷,你先坐下,站著讓人瞧了眼暈。”老夫人朝她揮揮手,道。
大夫人心里盤旋著一股惡氣,卻只得憤憤坐下,“媳婦靜聽老夫人教誨。”
老夫人望了她一眼,道:“這些年,你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高遠那孩子有今日的成就,也多虧了你從旁替他打點——”
“老夫人過獎了。”大夫人深有感觸地輕嘆一聲。
老夫人眼底劃過唏噓,話鋒陡然一轉,“都說你最是溫良賢惠,可我今日瞧著,你眼里怎么連個半大的丫頭都容不了呢?”
“呃?”大夫人錯愕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嗎?難道說今日你派人去搜歌兒丫頭的屋子,不是你的私心?”老夫人眼神嚴厲無比,看得大夫人一陣心虛。
“我、我……媳婦也是一時糊涂。”
“我看你果真是個糊涂的。”老夫人并沒給她留臉,直接訓斥道,“你在懷疑瑤兒是歌兒丫頭害的,是不是?”
大夫人垂眼不語,算是默認。
老夫人一陣嘆息,“歌兒丫頭今年才多大,有那個本事將瑤兒害成那樣?你這個當娘的,這個時候不陪在女兒身邊,倒整出這些個有的沒的,讓遠兒知道了,又要對你冷心了。”
“老夫人,這事萬萬不能讓老爺知道啊。”大夫人擦淚道。
“自然不能讓他知曉,只是你以后也得注意些,歌兒丫頭到底是南風和玉兒的親骨肉。你不看別的,就看她這么小年紀就沒了爹娘,也該多疼惜她些才是,萬不該在此刻落井下石。”老夫人語重心長地勸道。
“媳婦……”
大夫人剛要解釋,老夫人又丟出一句冷冰冰的話來,“荷香苑里毀壞的東西,你自己想辦法填補吧。聽說,你這些年在外放債,手里頭也攢了不少的銀子,相信這幾十萬兩銀子擱在你這里,應該沒有問題。”
大夫人心頭一跳。放債之事何等隱秘,老夫人從何知曉?
“老夫人這話卻是從何說起?放債這種事,媳婦怎么會做?”大夫人干笑著敷衍。
“你不會做更好,我也只是聽說罷了。”老夫人并不想與她糾纏此事,只往后靠了靠,神色有些疲倦,道:“說了這半日的話,我倒真有些乏了。你若擔心瑤兒,就去瞧瞧,好與不好,也打發(fā)個人來說與我知曉。另外,歌兒丫頭屋里的東西既然都碎了,你就重新再拿點東西添上,一個年輕姑娘的閨房,太簡單冷清了不好,但奢華過分了,她一個小人兒只怕也擔不起。你就去庫房揀些合適的給她,平日里生活上多照料點,比什么都強。”語畢,老夫人輕輕合上眼,似準備養(yǎng)神假寐。
大夫人氣得臉色發(fā)青,渾身直抖,只隱忍道:“好!”
接下來的幾日,李青歌難得清靜又愜意,每日除了到老夫人那里請安,便留在荷香苑里教弟弟李青畫寫字讀書。
她的屋子已經(jīng)重新收拾了一番。老夫人命人將自己收藏的幾樣好東西送了來,一扇黃花梨小屏風,一個墨煙凍石鼎,一只白玉雕成的筆筒,都是她平日里喜歡的物件。
大夫人自然便不敢怠慢,翌日,就帶人收拾庫房,親自挑了些東西送來,另外,被褥、帳幔和窗簾都換了新的。
就連夏之荷也送了兩盆盆景過來。
李青歌興致來時,也與自己的丫鬟一起收拾屋子。
前世,她過得太清苦,這一世,就算是為了死去的自己,也得活得滋潤些。
只是沒想到,高逸軒每天都會差人送些東西來。
今天是貴得樓的干焗蟹,明天是錦繡坊的水胭脂,后天又有江南帶來的面泥人……
一開始李青歌不接受,但是他一連好幾天都照送不誤,大有她不收下,他就送一輩子的趨勢。想到高逸軒那讓人捉摸不透的性子,為免節(jié)外生枝,李青歌只得收了。
好在高逸軒知道她收了,接下來倒真的安靜了。
高云瑤那邊,聽說她泡了幾日藥湯,體內的毒素排除了不少,只是身上還有淡淡的疤痕。如果脂粉用得厚一點,倒也可以遮掩。
高府,看似又恢復了正常。
日子就這樣如水般悄然從指縫間溜走。不知不覺,李青歌來高府快有一月了,再過三日,就是高家大少爺高逸庭十八歲的生日,據(jù)說,屆時與他要好的幾位皇子也會光臨高府。為此,大夫人早在一月前就開始準備,但因高云瑤的事似乎又耽擱了下來。
這一日,陽光明媚,李青歌一早就去給老夫人請安。
她到的時候,只見一屋子的人正說說笑笑,很是開心。
原來,那日因高云瑤怪疾,衣料未選成,今日老夫人想了起來,便將收入庫的衣料又全拿了出來,說讓姑娘們做衣服。
“李妹妹,你來了,快來選料子做衣服。馬上就到大表哥的生日了,你可以穿得漂亮一點呢。”夏之荷一見李青歌,便笑瞇瞇地說。
李青歌走上前來,朝那些衣料掃了一眼,贊嘆道:“好漂亮。”
高云瑤忙上前來,“這些都是我看上的,不許碰。”她不屑地掃了眼李青歌,然后將桌子上幾塊顏色鮮亮的料子往懷里一攬,宣誓著所有權。
正在高興挑選衣料的高云萍、高云慧一愣,顯然對高云瑤有所不滿,但又不敢說什么,只把氣都撒在李青歌身上。若不是這土丫頭過來,大姐姐就不會生氣,大姐姐不生氣,這些料子至少得分一些給她們的。
對此,夏之荷表示無奈,只朝李青歌一笑。
李青歌不以為然,淺淺勾唇,笑得溫婉,“夏姐姐,這是你選的料子嗎?姐姐好眼光,如果我沒看錯,這料子應該是江南織錦中最優(yōu)質的蘭貴人吧。”
“什么蘭貴人?”夏之荷被她這么一說,倒來了幾分興致。
“呵,要說這個呀,妹妹也是聽聞,當不得真。”李青歌輕輕一笑,眼角的余光卻是瞟向一旁的高云瑤,見她埋首細聽,李青歌不覺暗笑,只繼續(xù)道:“眾所周知,江南織錦天下聞名,卻不知江南織錦閣的閣主更有名。”
“閣主?”高云瑤挨著桌子蹭過來,一臉好奇。
其他人也被她這一番介紹給吸引了去。從來只知道江南織錦有名,卻不知道這綢緞還有閣主?
“這閣主呀,說來大家應該都知曉,就是前朝的蘭貴人。”李青歌輕輕眨眼,俏皮笑道。
“蘭貴人?”夏之荷微微蹙眉,突然想到什么,驚喜道,“妹妹說的可是前朝第一美人,先帝寵妃林之蘭蘭貴人?”
“正是。”李青歌點頭。
“我也知道。”這時,高云萍也興奮地接口,“傳聞蘭貴人有一雙巧手,是天上的織女下凡,她織的錦緞天下無雙呢。”
“二姐姐說得是,”李青歌接過她的話,繼續(xù)微笑道,“當年先帝因感念蘭貴人巧奪天工的技藝,便將她織的一款綢緞命名為‘蘭貴人’。不過,由她親手織的緞子已然很少流傳,據(jù)說只有天下最美麗、最尊貴的女人方有機緣得到。”
話音一落,除李青歌外,在場女子的目光紛紛落向那匹名為“蘭貴人”的緞子,眸子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真的嗎?”不管李青歌這話是真是假,夏之荷都覺得非常受用。天下最美最尊貴的女人,哪個女人不喜歡這份榮耀?這塊料子是她先看上的,她的名字和林之蘭還同了一個字,再加上她本身美若天仙,種種跡象都表明,她就是天下最美最尊貴的女人。
看著夏之荷眸中那熊熊燃燒的火焰,李青歌點頭,“嗯,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姐姐如今拿的這款便是世間少有的‘蘭貴人’,姐姐貌美如花,若仙下凡,得此物,實在是實至名歸呢。”
夏之荷一聽,俏臉頓時有如霞光普照,笑容燦爛奪目,話卻說得謙遜得體,“妹妹過獎了,幾位妹妹面前,姐姐我哪敢稱美。不過,我一眼就瞧上了這款,只覺顏色素雅,心中喜歡,可這天下最美最尊貴的女人,姐姐可不敢當。妹妹們也別再提了,不然說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
李青歌心中冷笑。前世,夏之荷憑著絕世無雙的美貌,又借著術士“鳳瞳鳳頸,天生貴命”的吉言,被太子選妃在側,成為一國之后。
可是這一世,她定要將這最美最尊貴卻假仁假義的女人從那縹緲的云端拉入地獄。
“姐姐既這樣說,那這塊料子就讓給妹妹吧。”高云瑤眼饞已久,聽夏之荷如此說,不由分說一把從她手里搶過緞子抱在懷里。
夏之荷一愣,唇角笑意微凝,水眸中漾過慍怒與嫌惡,但很快被她掩飾住。她微微笑道:“瑤妹妹,君子有成人之美,但是這款料子是姐姐一眼看上的,妹妹若喜歡,姐姐改日再給你更好的,好嗎?”
若單是一匹綢緞也就罷了,可這關乎那最美最尊貴的榮耀,她怎么能讓?
從小,她就美貌過人,連爹娘都覺得她將來前程似錦,只因是商家之女,地位卑下,她沒有出頭的機會,普通人家她又根本瞧不上,大戶人家非富即貴,即便有人貪圖她的美貌,娶回去也不是正妻,所以她挑來挑去,才選中了高逸庭。
同輩人中,高逸庭也算出類拔萃了,相貌英俊自不必說,他的父親高老爺目前是太醫(yī)院總管,高逸庭也是當今皇上的四品帶刀侍衛(wèi),位雖不高,卻是皇上身邊的人。何況,高逸庭對她極好,縱然有婚約在身,但她篤定,只要自己愿意,那正妻之位非自己莫屬。
本來有了高逸庭,她也該滿足了,可這京城乃天子腳下,繁華富貴之地,像她這樣的女子,怎甘平庸,做一名侍衛(wèi)夫人,與人為奴為婢呢?
“姐姐莫不是因為這小賤人的一句話吧?我可告訴你,什么最美最尊貴的女人,那全是騙人的,誰說得了一匹緞子就會成為最美最尊貴的女人?”高云瑤手中抱著綢緞,卻勸著夏之荷,“姐姐,你也不說別的了,這匹緞子我喜歡得緊。方才沒瞧見,現(xiàn)在瞧見了,自然要歸我,當然,妹妹也不會虧著姐姐。姐姐,你看,桌上還有這么多,姐姐隨便挑,就算全部拿走都行。”
夏之荷聞言,氣得暗自咬牙。
但高云瑤偏是這樣跋扈的性子,因是高家的嫡出大小姐,從小就被慣得目中無人,但凡她看上的東西,無論使出什么法子,就沒有不到手的。此刻,聽李青歌說這緞子有這么多好處,又見夏之荷等人的目光也如此熾熱,那么,縱然不喜這素淡的顏色,她仍要將之據(jù)為己有。
不顧夏之荷難看的神色,她抱著綢緞就進了里間,倚在大夫人懷里,說這緞子好看,要立刻請人過來量身裁衣。
這邊,夏之荷再也繃不住,一張美麗的臉有如冰雕碎裂一般。李青歌在一旁瞧著暗笑,原來也不過如此,她一句話就讓這兩個好得像一個人似的表姐妹露出了原形。
那邊,因高云瑤走了,高云萍與高云慧又樂得挑選桌子上的綢緞了。
李青歌輕輕碰了碰夏之荷,小聲安慰道:“夏姐姐,別難過了,姐姐這么好看,無論穿什么都好。”
夏之荷這才回過神來,努力擠出一絲笑,“沒、沒事,讓妹妹見笑了。”
李青歌搖了搖頭,“姐姐再選選,這些緞子都很漂亮。”
“好。”夏之荷再看回桌子上剩的那些,突然覺得匹匹都丑陋無比,跟剛才那匹簡直就是云泥之別。
李青歌垂著頭,狀似根本沒察覺到夏之荷的情緒,也跟著高云萍、高云慧姐妹一起挑選。
突然,一聲哧笑入耳,她驀地一驚,扭頭就見紗簾后,高逸軒正微挑著眉梢,邪邪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