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歸去難,等閑泣損香羅帊(2)
- 神秘王爺?shù)膼坼?/a>
- 淡月新涼
- 5364字
- 2015-04-20 18:39:54
“姑娘?閨房?”這兩個詞似乎取悅了他,毫不掩飾的笑意在他臉上蔓延開來,“我倒是不介意在此時此地,驗一驗你這位姑娘的成色。”
聞言,她終于微微變了臉色,似是有些氣惱:“你想作甚?”
他淡淡一笑,欺身上前,一把抱住她:“讓你歡喜的事,不好么?”
夕顏臉上終于禁不住一紅,咬牙看著他。
他緩緩撫上她的臉,聲音低沉邪魅:“這臉紅的毛病,怎么總也改不了?”
“你--”夕顏惱了,撥開他的手,剛想說什么,旁邊的房間中卻突然傳出了一絲響動。
竟然是嬰孩的哭聲!嘹亮,高昂,直直的傳入兩人所在的這間房中。
夕顏臉色微微一變,用力掙脫了他就往外跑去,匆匆來到隔壁房中。
床榻上,一個約莫三四個月大的嬰孩似是剛剛醒來,正用盡全力的哭著,小小的臉蛋漲得通紅。
“睿兒。”夕顏匆忙上前將他抱入懷中,小心翼翼的安撫起來,“睿兒乖…”
皇甫清宇隨她來到門口之際,向來波瀾不驚的臉上,竟然出現(xiàn)了一種錯愕的神情,就那樣看著夕顏和孩子,許久之后方才回過神來,大步上前,朝那孩子臉上看去。
小小的孩子,便已經(jīng)見得極好的相貌,那烏黑清澈的眼眸,在他看來,像極了她。
“誰的孩子?”他罕見的氣息不穩(wěn)。那微微有些失控的聲音似乎嚇到了剛剛安靜片刻的孩子,孩子撇了撇嘴,又嚎啕大哭起來。
夕顏咬了咬牙,恨恨的看了他一眼:“你小聲一點。”
皇甫清宇的臉抽了抽,似乎極力隱忍著什么,待夕顏再次將孩子哄好,終于才壓低了聲音重復道:“誰的孩子?”
“不關你的事。”夕顏偏過頭,抱著孩子避過他的視線。
“花夕顏!”
夕顏眉心一跳。皇甫清宇他,竟然失控了!那簡短的三個字,她可以聽得出他的怒氣和隱忍,甚至,還有絲絲期待?
她沉默不語,依舊極力的抱著孩子躲開他,他幾乎已經(jīng)可以確定自己心中的懷疑,雙手扣上她的肩膀,讓她朝向自己,這才有些小心翼翼的再次看向了她懷中的孩子。
似乎猶豫了許久,他才伸出手去,輕輕碰了碰孩子滑嫩的小臉,低聲道:“他叫什么名字?”
“睿兒。”夕顏同樣低聲道。
“睿?”他嘴角竟浮起一絲有些癡迷的笑意,“倒是不錯的名字。”
聞言,夕顏抬頭看了他一眼,片刻之后,眼眸上便蒙了一層霧氣,抱著孩子再次躲開他的視線:“我說了他不關你的事。”
“讓我抱抱他。”他擋住她,低低道。
“不。”夕顏緊緊護著孩子,咬牙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轉身就要出門。
那泫然欲泣的模樣,即便是百煉鋼,也能為之化為繞指柔。
皇甫清宇迅速擋在了門口,一手擋住她,另一手撐著門框,忽然之間,又笑得深不可測起來,湊到她耳邊低聲道:“顏顏,你應該知道你逃離的消息我并沒有發(fā)出去,若然被北漠君臣知道這個消息,于西越是怎樣的大禍?拋開那些所謂的家國大義不談,你竟大膽到迷暈我再跑,甚至還…”他低頭看了看孩子,才又道,“我該不該原諒你?”
十分意味分明的威脅,夕顏聽在耳中,忍不住微微哼了一聲:“你若不原諒,我該怎樣?”
他溫柔一笑,緩緩抬起她的下巴:“你知道我會原諒你的,現(xiàn)在,把孩子給我。”
皇甫清宸在看見皇甫清宇抱進來一個小嬰孩的瞬間便沉下臉來,陰冷的目光掃過踏雪,起身便走出了客棧。剩下的十一十二立刻上前圍住了皇甫清宇,同時驚呼:“七哥,這是誰的孩子?”
皇甫清宇淡淡一笑,然而那飛揚的眉角間,卻是掩飾不住的得意之色。
這一下,那兩人更是大驚失色,尤其是十二,上躥下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七哥,你當?shù)耍俊?
一直安靜坐著的踏雪終于也起身,走向皇甫清宇,低頭看向他手中的孩子,清冷一笑:“很可愛的孩子呢。”
皇甫清宇抬頭看了她一眼,微微點了點頭。
“七嫂呢?”十二驚訝了片刻,趁著十一和踏雪逗著那孩子之際,又不安分起來,到處找著夕顏的身影,“七哥,你倒是把七嫂帶出來給我們看看呀!”
皇甫清宇淡淡掃了他一眼,十二頓了頓,終于識趣的閉上了嘴。
“十一,你辦事向來穩(wěn)重,去找兩個奶娘回來,再找兩個有經(jīng)驗的媽子,好好照顧睿兒。”
“哎。”十一忙的答應了一聲,“七哥,你放心吧。”
皇甫清宇這才點了點頭,抱著孩子走出了這間房,回到了由路子軒守著的那間房中。
夕顏怔怔的坐在床邊,聽見聲音,立刻跳了起來,上前自他手中接過孩子,見他依舊熟睡著,這才微微放下心,將他放到了床榻上,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看著,絲毫不理會身后的皇甫清宇。
直到被人自身后擁進懷中,聽見那人的聲音“這孩子生得像你”,才微微哼了一聲。
“那時候,辛苦嗎?”他輕輕的吻著她的耳垂,低聲道。
過了許久,夕顏才極其不情愿的答了一句:“不辛苦。”
“他什么時候出生的?”
“…六月十二,辰時。”
他低低笑了起來:“倒是極好的八字。”
夕顏沒有再說什么,任由他抱著自己,內(nèi)心深處,是他看不出來的掙扎。
午夜時分,夕顏依舊無法入睡。
身后是睿兒十分輕柔的呼吸聲。不過四個月大的他,似乎十分喜歡皇甫清宇,與他咿咿呀呀玩了整整一天,到晚上才露出疲態(tài),沐浴之后很快便睡著了。
此時此刻,夕顏即便不回頭,也知道皇甫清宇必定還沒有睡。一整天,他都小心翼翼的逗著睿兒,連方才睿兒安睡,他都親自哄著,實在是不同尋常極了。
不知過了多久,夕顏忽然聽到他起身的聲音,卻仍舊沒有回頭。不多時他又回來了,這一次,卻是直接便將她攬住,帶進了自己懷中:“為什么還不睡?”
夕顏一驚,抵著他的胸膛才發(fā)現(xiàn)他先前是將睿兒放進了小床里,此時此刻的大床之上,便只剩毫無阻隔的二人面面相覷。
“睡不著。”夕顏淡淡回了一句。
“哦?”他順手把玩起了她的青絲,微微笑了起來,“那么,我可以理解成顏顏是因為再見了我而睡不著嗎?”
夕顏靜默。
“還是…你依舊盤算著怎么從我身邊再逃一次?”他微微湊近她,呼出的熱氣盡數(shù)灑在夕顏的肌膚之上,雖說二人之間早已有過更親密的行為,然而隔了一年的此時此刻,這樣的動作卻依舊顯得曖昧極了。
夕顏忙的避開了他:“我累得慌,你別鬧我。”
她卻刻意忽略了他的問題,佯裝未曾聽到。
他依舊笑著,將她用得更緊,低聲道:“顏顏,有些事情,你無需再白費力氣。”
夕顏靜靜聽了,許久之后才輕笑了一聲:“你都將睿兒掌控在自己手中了,我還能想什么?”眸子轉了轉,夕顏轉開了話題,“我聽說,七爺這一年多來,可謂是風生水起呢。”
“唔,沒有顏顏你在身邊,其實是痛不欲生。”他拉過她的手,放到手邊輕吻著。
總是這樣。他說的話,夕顏總是沒有能力去分別哪句真哪句假,就如同他究竟因何待她這樣好,到現(xiàn)在,她心中亦是疑惑不定。
可是她卻不會將這樣的疑惑說出來,不管他是為何,終究,都不會長久罷?
“那這一年多來,你就沒有再另娶幾個側妃,養(yǎng)幾個侍妾之類的?”
“你說呢?”他不咸不淡的又將問題拋了回來。
關于他這一年多來的情形,夕顏自是知道的,而且知道得十分清楚。可是卻不知為何仍舊想要問,想要親耳聽到他的回答。
明明是害怕的,想要逃避,卻偏偏又飽含期待。
兩個人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夕顏心中自是有自己的盤算,卻絲毫不敢表露出來。
她當日既下定決心要離開,即便是相思成災,又怎會心甘情愿與他回去?她如今所等的,便是南宮御的歸來。
面對皇甫清宇之時,她心頭的孤立無助,是極需要旁人支援的。而這個人,非南宮御莫屬。
那落霞山莊本也是南宮御的產(chǎn)業(yè),這一年來她都住在那里,而南宮御也時常呆在這邊,只是偶爾才會急匆匆的出門,處理一些事宜。恰如今次,當皇甫清宇找到她的時候,南宮御便恰恰不在。
翌日,當夕顏從半夢半醒之中醒過來之時,皇甫清宇和睿兒都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她緩緩起身來,知道門口必定有人守著,因此也不去開門,只是走到窗邊,往下看去。
果不其然,皇甫清宇正抱著睿兒在花園之中散步,一邊還輕言細語的與尚且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說著話。說也奇怪,睿兒雖是不懂,卻仍舊被他逗得咯咯直笑,兩個人走走停停,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早膳的時候,皇甫清宇回到房中陪她用膳。
“睿兒呢?”夕顏一見沒有孩子的身影,頓時站起身來。
“急什么。”他淡淡道,“自有人照顧他,你先照料好自己便是。睿兒出生之后,有沒有好好調理身子?”
夕顏怔了片刻才意識到他是在問自己的身子,便懶懶應了一聲算是作答。
他忽而輕笑了一聲:“是了,想必南宮御是將你照顧得極好吧?”
夕顏從來不懷疑他對自己的了解程度,即便是有疑惑,也是疑惑他從何處了解。因此他說出這樣的話,她并不奇怪,只道:“是,師兄待我是極好的。”
“師兄…”他淡淡重復了一遍,嘴角勾起莫名的深邃笑意,卻沒有多說什么,很快的轉開了話題,“過來,我給你把把脈。”
夕顏心中微微一跳,揚起臉微微一笑道:“我?guī)煾柑柗Q‘醫(yī)王’,師兄亦有一個‘小醫(yī)仙’的稱號,哪里還用得著你給我把脈。”
他亦并不強求,又笑著看向她道:“后日啟程回北漠,也該讓皇祖母和父皇見一見這皇家新添的兒孫不是?”
“七爺說的是。”夕顏沒有再笑,只是淡淡應了一句,低了頭靜靜喝粥。
皇甫清宇亦沒有再說什么,嘴角的笑意卻開始莫名的溫暖起來。
夕顏間或抬起眼簾的時候,便會看見他臉上的笑,心頭忍不住震了震--對于這個孩子,他竟這樣歡喜?
微微咬了唇,夕顏復又低下頭去,一時間又克制不住的難過起來。
究竟要如何,她才能逃脫為他的情困,不為他的在乎而在乎?
五日后,皇甫清宇支開了老九和十一十二,獨獨帶著她和睿兒準備上路,返回北漠。
夕顏一直親自抱著睿兒,待要登車之際,懷中的睿兒卻突然發(fā)起了高燒。
皇甫清宇臉色微微一變,伸手將睿兒接了過來,探了探他小小的額頭,便立刻轉身吩咐路子軒:“子軒,去附近找一個醫(yī)館。”
“把睿兒給我。”夕顏著急想要抱回睿兒,“這附近的鎮(zhèn)上就有醫(yī)館,我?guī)ァ!?
皇甫清宇只見她急得額頭上都冒了汗,便輕聲安撫道:“不要慌,我會帶睿兒去瞧病,你安心呆在這里。”
“不。”夕顏立刻回絕道,“我要一起去。睿兒他身體一直不太好,那大夫不知道睿兒的習性,萬一開錯了藥怎么辦?”
皇甫清宇輕輕攬過她:“好了好了,小孩子發(fā)燒并不是什么大病,瞧你急得都快哭了,我們一起去尋藥便是。”
“我說了他與你無關,你當然不用多在乎他。”夕顏冷冷瞥了他一眼,轉身提裙上了馬車,“快點去鎮(zhèn)上的醫(yī)館。”
皇甫清宇心中本也甚是憂慮,然而一聽她還是念念不斷這孩子與自己無關,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抱著孩子也上了馬車。
醫(yī)館內(nèi),皇甫清宇拒絕了大夫為孩子把脈,而是自己親自動手,隨后開了藥方單讓大夫去找藥,忙完這些,一抬頭卻發(fā)現(xiàn)夕顏站在一旁,臉色蒼白,滿頭虛汗。
“過來。”他向她招了招手,夕顏極其不情愿的走過去,被他抱進懷中,隨后他的手搭上了她的脈搏。
夕顏微微偏過臉,見他微微擰著眉頭,便道:“怎么了?”
“你不是說自己身子很好嗎,怎么會體寒虛弱成這樣?”他聲音微微有些清冷,字字擲地有聲,“你所謂的‘小醫(yī)仙’師兄就是這樣照顧你的?”
他在生氣。
夕顏感覺得分明,雖然他表面依舊是淡淡的模樣,然而身上散發(fā)的氣息已經(jīng)截然不同,隱隱有些懾人。
“我怎么知道…”夕顏小聲的嘟噥,一反常態(tài)的模樣,如同一個無助的孩子。
良久之后,他終于低嘆了口氣,問大夫找了一間內(nèi)室,將她打橫抱了進去,放在床榻上:“你先在這里休息片刻。”
“我要去陪著睿兒。”夕顏不依,拉著他的袖口不放。
“我去陪睿兒,你還不放心嗎?”他微笑起來,湊近她的臉,“你只要好生休息便是了。”
夕顏看著他,許久之后方才哼道:“我說過睿兒和你沒有關系,你不要以為他是你的孩子。”
這樣的別扭,卻只讓皇甫清宇笑了起來,并沒有多說什么,起身走了出去,并順手帶上了門。
他剛剛離開片刻,夕顏立刻便從床榻上起身來,臉色依舊蒼白,卻也顧不得許多,掀開床褥,那木質的床榻上,赫然可見一塊可活動的木板。
皇甫清宇大約不會想到,這間醫(yī)館也是南宮御能掌控的地方。她掀開木板,里面不過片刻竟鉆出一個人來,正是落霞山莊的護衛(wèi)首領展鋒。
“郡主,請。”展鋒迅速讓開一條道來,示意夕顏進入那條密道。
睿兒生病是假,她體寒虛弱也是假,不過是用了一點藥物改變了身體狀況,這才得以騙過皇甫清宇。
夕顏站在那里,怔怔的看著那漆黑的密道,也不知是過了多久,才終于一咬牙下定了決心,躬身鉆了進去。
密道里不見一絲光亮,迂回曲折,夕顏心不在焉,不斷地被撞到頭,在歷經(jīng)了無數(shù)次的疼痛之后,她終于頗顯狼狽的出了密道。
密道出口是在城郊的位置,十分隱蔽偏僻,相距不過兩里的地方便是一個渡頭,可以迅速乘船離開,是絕佳的逃跑路線。
然而夕顏卻忍不住一步三回頭,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舍不得,卻還是克制不住。短短的一段路,竟然走了將近半個時辰!
“郡主,時間來不及了。”眼見著轉過一個彎道便是渡口,夕顏卻依舊走得極其緩慢,展鋒終于忍不住開口催促了一句。
夕顏頓住了腳步,有些迷茫的看向他:“來不及了嗎?”
展鋒一怔,分明聽出她的語氣之中有遲疑之意,若然真的來不及,想必她會立刻轉身撲向那北漠七皇子懷中吧?想到這里,展鋒忙道:“郡主若然肯加緊走兩步,哪里又會有什么來不及?少爺他此時身在懷安城,雖說不能親自來帶郡主離開,想必也已經(jīng)在那里靜候郡主了。”
他突然提到南宮御,夕顏驀地記起了這一年多來,每每她相思泛濫,不能自己的時候,南宮御便會嘲笑她,而她亦不示弱,拿南宮御曾經(jīng)說過的,那個他被逼無奈而放棄的女子來取笑于他。
這一年多來,她的生命之中除了相思,便只剩和南宮御的互嘲。兩個人甚至還共同許下承諾,南宮御不后悔當初的決定,而她,亦同樣不反悔。
想到這里,夕顏低低嘆了口氣:“走吧。”
兩人這才加快腳步趕往渡口,然而,剛剛轉過那小小的彎道,兩個人卻都愣住了--那安然的坐在渡頭之上,微微抬眼看著他們的男子,不是皇甫清宇又是誰?
夕顏心頭突地一跳,怔怔看著面上毫無笑意的他,一時間,竟連呼吸都無法找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