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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怪船(2)

最后,我們決定躲到船艙隔壁的一個小房間里去,并在門上鉆了好幾個洞,有一個鉆得比較大,便于我們觀察全艙,一切料理好后,我們就從里面緊緊把門關上了。易卜拉欣在門的四角寫上先知的名字,我們就這樣等待著恐怖的黑夜的來臨。大約又是十一點的時候,我又沉沉地打起瞌睡來。我的伙伴勸我念一念《古蘭經》,果然很有效。突然,上面好像活躍起來了,腳步聲響成一片,可以分辨出許多人說話的聲音。我們提心吊膽地坐著,幾分鐘之后,聽見有人走下艙房的樓梯。老管家趕緊念起他祖父教給他的那幾句鎮壓魔鬼的咒語來:你們從天空中下降,你們從沉冥中上升, 你們在黑幕里徘徊, 你們在烈火中成形,安拉是你們的主宰, 認命吧,一切的精靈!

雖然我并不相信這些咒語,但心底還是希望它能夠救我們一命,然而當房門突然大開時,我全身毛發皆豎。我們看見被釘死在桅桿上的那個大漢走進艙房,后面還跟進來一個人,此人衣著不如他講究,我在上面也見過他,那時他是躺在地板上。第一個是船長,這是不會錯的。他臉色蒼白,留黑色大胡子,目光兇狠,把整個房子掃描了一下。當目光掃到我們這扇門的時候,我把他看得清清楚楚。但是,看來他根本沒有注意把我們隱藏起來的這扇門。他們都在船艙中央的那張桌子旁坐了下來。他們用我們從未聽過的語言交談,幾乎是大聲喊叫。而且嗓門越來越高,言詞越來越激烈。最后,船長緊握拳頭,猛拍桌面,把房間都震動了。另一個人則哈哈大笑,向船長打了個手勢,要船長跟他走。船長站起來,從刀鞘里拔出大刀,兩人一同離開了船艙。他們走開以后,我們松了口氣。但是,我們提心吊膽的日子還遠遠沒有到盡頭呢。

隨后從甲板上傳下來的喊叫聲、狂笑聲、嚎哭聲混作一團。最后爆發一聲巨響,活像閻王爺的怒吼。我們以為,甲板和所有的風帆都在朝我們倒塌下來。這時,兵器碰撞聲和武士吶喊聲,所有這一切,突然完全消失。

又過了一段時間,確定沒有任何情況我們才小心翼翼地走出房門,來到甲板上,見一切如舊,沒有一個人躺的位置有絲毫變動,每個人都仍然像木頭一樣挺直僵硬。

以后的幾天里,我們每天都向東航行許多里,我也總是估計快看到陸地了。但糟糕的是,白天雖然前進許多里航程,夜里卻似乎又退回到原處。因為,太陽升起時,我們總是在一個固定的點上。我們認為,這只能有一種解釋,那就是死者們每天夜里都扯滿風帆,全速退回。為了避免重蹈覆轍,我們在天黑之前把所有的風帆都收藏起來,就像在小房間門后所做的那樣。我們在羊皮紙上寫上先知的名字,把祖父的咒語寫在上面,把這些羊皮紙纏好,收起來,放到風帆周圍。我們提心吊膽地在我們的小房間里面等待著結果。這樣一來,幽靈們似乎更加惱火,叫喊得更兇。第二天早晨,我們看到風帆仍然卷得好好的,與我們離開時沒有一點不同。白天,我們只把必要的風帆張開,做到使船能夠前進就可以了。如此,我們在五天內駛出了相當長的一段航程。

終于在第六天的清晨,我們看見在前方不遠處顯出了陸地。我們感謝安拉和他的先知奇跡般地救了我們的命。這個白天和隨后的夜晚,我們都向海岸前進。第七天早晨,我們確信,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城市。我們使勁把一個錨拋到海里,錨很快固定在海底。我們又把甲板上的小艇放入水中,盡一切力量劃向那個城市。半個小時以后,我們進入一條與海相通的河,接著上了岸。我們在城門口打聽到了這個城市的名字,知道這是一座印度城池,離我計劃要去的地方不遠。我們住進一家供商隊歇宿的旅店,使自己消除這次歷險的疲勞,恢復精力。

我休息了一會兒,便去找店主,希望他能幫助我找一位懂點法術的人。店主聽后便帶我走進一條偏僻的胡同,轉到一所不顯眼的住宅前面,敲了一下門。他讓我自己進去,并囑咐說,只要打聽穆倫這個人就行了。

進到屋里,一位老者迎了出來。這位老者身材矮小,胡須花白,鼻子頎長,問我有何貴干。我對他說,我尋訪智者穆倫。他回答說,他就是穆倫。我向他求教,問他如何處置那些死者,怎樣才能將他們移到船外。他回答說,船上這些人很可能是做了某種惡事后,在海上中了魔法。他認為,如果讓他們靠岸,魔法也就會自行解除。但是,如果不把他們躺著的甲板掀起來,魔法是解除不了的。他還說,無論從天意看,還是從法律角度看,這條船,連同船上的全部貨物,都屬于我,因為,可以說這是我發現的。不過,我一定要絕對保守秘密,并且從中拿出一小部分作為報酬送給他,他才愿意帶領他的奴隸幫我把死者運走。我答應了他的條件。我們帶著五個奴隸,奴隸們拿著鋸子和斧頭,往停船的地方走去。一路上,法師穆倫沒少夸我們,說我們幸運地想出了用《古蘭經》警句包裹風帆的好主意。他說,那是我們自救的惟一辦法。

就這樣,我們邊走邊談,來到了船上,奴隸們都很賣力,不到一個小時就把船上的四具尸體抬到了一只小船上。然后,我們要其中幾個奴隸把小船劃到另一個岸邊,把死尸埋掉。奴隸們回來后說,他們把死者剛放到地上,死者就化為灰燼了,根本用不著花費精力去埋葬,我們繼續工作,把死者鋸下來,天黑以前,把他們全部搬上了岸。現在,除了那個被釘在桅桿上的人以外,船上已經沒有尸體了。我們嘗試著把釘子從木頭上拔出來,可是無論用多大力氣,它都紋絲不動。面對這種情況我束手無策。還是穆倫幫我擺脫了困境。他馬上派一個奴隸劃船到岸邊去取來一盆泥土。泥土取來后,法師口中念念有詞,把泥土撒在死者的頭上。死者立刻睜開眼睛,深深吸了口氣,額頭上的傷口開始流血,于是,我們很容易地就把釘子拔了出來,死者栽倒在一個奴隸的懷里。

“誰領我到這兒來的?”他問,似乎有些清醒了,穆倫用手指一指我,我馬上向他走過去。

“非常感謝您,先生,沒有您,我還不知什么時候才能從長期的痛苦中解脫出來。五十年來,我的肉體一直在船上隨波漂蕩,而我的靈魂卻在受罰,每晚都要回到肉體上來。但現在,我的頭已經接觸了泥土,我的罪已經贖清,我也可以去見祖先們了。”

我請求他告訴我們,他和伙伴們怎么會弄到這種可怕的地步。他說:“五十年前,我是一個有勢力、有威望的人,住在阿爾及爾,貪欲驅使我把一條船武裝起來,從事海盜活動。一連干了許多年,從未失手過,因此,我常常得意忘形。然而,有一天,我在撒丁島把一個托缽僧帶到船上。他說,他想不花錢周游世界。我和我的同伙都是粗人,辦事沒有頭腦,不知道此人是神人,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我多次羞辱他。一次,他出于圣潔的激情,對我罪惡的生活方式進行了譴責。晚上,我在我的艙里和大副喝了很多酒,無名火起。我想,即使是蘇丹,我也不會讓他說我半句壞話,現在一個僧人竟敢對我說三道四,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一氣之下沖上甲板,把我的匕首刺進了他的胸膛。臨死,他對我和我的船員進行詛咒,要讓我們欲死不得,欲生不得,直到我的頭顱觸著泥土。

“我哪里肯信一個要死的人說的話,便吩咐人把他扔到了海里,繼續吃喝玩樂。誰知就在當天晚上,他的詛咒應驗了,我的一部分船員起來反對我,結果發生了一場惡斗,擁護我的人都被殺死,我也被釘在桅桿上。但對方也是身受重傷,一個個地死去。

“不久,我的船就成了一個大墳墓。我眼前一黑,呼吸也越來越艱難,我以為自己就要死了呢。誰知這不過是肢體的僵硬,使我不能動彈而已。第二天晚上,在我們把托缽僧扔下海的時候,我和全體船員一齊蘇醒過來,大家又活了,不過,除了那晚上已經說過的話和作過的事外,我們什么也不能說,什么也不能做。

“事實證明,托缽僧的詛咒是千真萬確的,這詛咒整整折磨了我們五十年。每當風暴來臨時,我們都喜極而狂,扯起滿帆航行,希望能在一個暗礁上撞得粉身碎骨,也好讓這顆筋疲力盡的腦袋,沉入海底得到安息。然而,我們的希望并沒有實現——我們求死也不得。現在我終于可以死了,讓我再感謝您一次把,陌生的救命恩人,假若大恩能用金銀財寶來報答的話,就請接受我的船作為我感恩戴德的表征吧。”

講完這段經歷,船長便面帶笑容地閉上了雙眼。他馬上就化成了灰,和他的那些伙伴們一樣。我們把灰收拾起來,裝進小盒子,埋葬在海邊。我從城里請了幾個工人,修復了船只。我把我在船上所獲得的貨物換成其他貨物,得到了巨額利潤。于是,我雇了幾個水手,付給朋友穆倫豐厚的報酬,乘船返回祖國。我繞道航行,停靠許多島嶼和國家,把貨物推向市場。先知保佑我的買賣。九個月后,我回到巴爾索拉。我的財富在已故船長贈予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倍還多。鄉親們對我的致富和運氣感到不可思議,還以為我是找到了著名旅行家辛巴德的寶石谷。——由他們瞎猜吧,我管不著。從此以后,巴爾索拉的年輕人一滿十八歲,就得出門去尋找像我那樣的財運。而我則在家鄉過著清閑安樂的日子,每五年到麥加旅行一次,朝拜圣地的真主,一來感謝他保佑我,二來替船長和他的船員們祈禱,求主把他們帶入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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