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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癡情人

  • 茶花女
  • 蕭楓主編
  • 2387字
  • 2015-04-16 13:22:22

我去阿爾芒家的時(shí)候,他正躺在床上。

“您在發(fā)燒。”我對他說。

“沒事,只是路上趕得太急,感到疲勞罷了。”

“您從瑪格麗特姐姐家里回來嗎?”

“是啊,誰告訴您的?”

“我已經(jīng)知道了,您想辦的事談成了嗎?”

“談成了,但是,誰告訴您我出門了?誰告訴您我出門去干什么的?”

“公墓的園丁。”

“您看到那座墳?zāi)沽藛幔俊蔽已b著沒有聽見,試著把話岔開,換一件別的事情談?wù)劇?

“您出門已經(jīng)有三個(gè)星期了吧。”我對他說。

“整整三個(gè)星期。”

“您的旅程很長。”

“啊,我并不是一直在路上,我病了兩個(gè)星期,否則我早就回來了。我一到那里就發(fā)起燒來,只好呆在房間里。”

“但您的病還沒好就回來了。”

“要是我再在那里呆一個(gè)星期,我就會死在那里。”

“現(xiàn)在您已經(jīng)回來了,應(yīng)當(dāng)養(yǎng)好身體;您的朋友們會來看您的。我會第一個(gè)來的,如果您允許的話。”

“兩小時(shí)以后我就得起床。”

“您太冒失了!”

“我必須這樣做。”

“您有什么事這樣急著要辦嗎?”

“我必須去找警官。”

“您為什么不委托別人去辦呢?您自己去會加重病情的。”“這是惟一能治好我的病的方法。我必須見到她。”

“等您完全康復(fù)以后再遷墳吧。”

“不!您放心,我身體會好的。再說它已成為我的一塊心病,如果不盡快把這件事辦成,我會發(fā)瘋的。我對您起誓,只有在見到瑪格麗特后我才能平靜下來。

“我明白,”我對阿爾芒說,“我會盡力幫您的忙。您見到朱麗·迪普拉了嗎?”

“見過。啊!我在第一次回來當(dāng)天就見過她了。”

“她把瑪格麗特托她為您保存的日記交給您了嗎?”

“在這兒呢。”

阿爾芒從他的枕下抽出一個(gè)紙卷,又立即放了回去。

“我記熟了這些日記,”他對我說,“三個(gè)星期來我每天都要重讀十遍。您也可以讀讀,不過要等些時(shí)候,待我心緒平靜,并且能讓您明白這懺悔揭示的心跡和愛情。眼下,我求您做件事。”

“什么事?”

“您有一輛車子停在下面吧?”

“是啊。”

“那么,能不能請您拿了我的護(hù)照到郵局去一次,問問有沒有寄給我的留局待領(lǐng)的信件?等您去郵局回來以后,我們再一起去把明天遷葬的事通知警長。”

阿爾芒把護(hù)照交給我,我就到讓雅克盧梭大街去了。那里有兩封給杜瓦爾先生的信,我拿了回來。我回到他家里的時(shí)候,阿爾芒已經(jīng)穿戴整齊,準(zhǔn)備出門了。

“謝謝,”他接過信對我說,“是啊,”他看了看信封上的地址又接著說,“是啊,這是我父親和我妹妹寄給我的。他們一定弄不懂我為什么沒有回信。”

“我們走吧,”他對我說,“我明天再寫回信。”

我們到了警長那兒,阿爾芒把瑪格麗特姐姐的委托書交給了他。

警長收下委托書,寫了一張給公墓看守人的通知書交給他。我對參加這樣一次遷葬也很感興趣,老實(shí)說,我一夜都沒睡好。連我的腦子都是亂糟糟的,可想而知這一夜對阿爾芒來說是多么漫長啊!第二天早晨九點(diǎn)鐘,我到了他家。他臉色蒼白得嚇人,但神態(tài)還算安詳。

他對我笑了笑,伸過手來。

阿爾芒帶上厚厚的一封信,信是寫給他父親的。

半小時(shí)后,我們到了蒙馬特墓地。

警官已經(jīng)在等我們。

我們緩緩地朝著瑪格麗特的墓走去。警官走在前面,阿爾芒和我跟在他身后。

我不時(shí)地感到我同伴的胳臂在痙攣地抖動,仿佛突然間他全身陣陣戰(zhàn)栗。于是我看著他,他理解我的目光,沖著我微笑,但從走出家門之后,我們沒有講一句話。

快到那座墳?zāi)箷r(shí),阿爾芒停下來拭擦他那浸透汗珠的面孔。我利用片刻時(shí)間換了口氣,因?yàn)槲疫@顆心也好像被老虎鉗夾住似的。

阿爾芒倚在一棵樹上注視著,他的整個(gè)生命仿佛凝聚在他的眼睛里。

一個(gè)掘墓人拿起一把巨大的鐵鏟,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清除墓穴里的積土;后來,墓穴里只剩下蓋在棺材上面的石塊,他就一塊一塊地往外扔。棺材全部露出來以后,警長對掘墓的工人們說:“打開!”他們開始旋取棺材蓋上的螺釘,這些螺釘受了潮都銹住了。好不容易才把棺材打開,一股惡臭迎面撲來。“啊,天哪!天哪!”阿爾芒喃喃地說,臉色雪白。

一塊巨大的白色裹尸布裹著尸體,從外面可以看出尸體的輪廓。尸布的一端幾乎完全爛掉了,露出死者的一只腳。“我們快一點(diǎn)吧。”警長說。

一個(gè)工人動手拆開尸布,他抓住一頭把尸布掀開,一下子露出了瑪格麗特的臉。

那模樣看著實(shí)在嚇人,說起來也使人不寒而栗。

阿爾芒死死地盯著這張臉,嘴里咬著他掏出來的手帕。

我感覺仿佛有一只鐵環(huán)緊箍在頭上,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嗡嗡作響。我只能把帶在身邊以防萬一的一只嗅鹽瓶打開,拼命地嗅著。

正在我頭暈?zāi)垦5臅r(shí)候,警長對杜瓦爾先生說:

“認(rèn)出來了嗎?”

“認(rèn)出來了。”年輕人聲音喑啞地回答說。

“那就把棺材蓋上搬走。”警長說。

掘墓人把裹尸布重新蓋在死者的臉上,合上棺材,一人抬頭,向指定的地點(diǎn)走去。

阿爾芒一動不動。他的目光凝固在這個(gè)挖空的墓穴上,他的臉像剛才看見的尸體那樣蒼白……

我走到警官身邊指著阿爾芒問道:

“這位先生還有沒有必要在場?”

“不必了,”他對我,“我甚至建議您把他帶回去,他好像病了。”“走吧。”我挽著阿爾芒的胳臂對他說。

“什么?”他看著我說,仿佛已經(jīng)不認(rèn)識我了。

“事情完了。”我又說,“您該走了,我的朋友。您臉色蒼白,身體發(fā)冷,這樣激動會把身體毀了。”

“您說得對,我們走吧。”他機(jī)械地回答,但一步未挪動。

于是我抓住他的胳臂,拖著他走。

我們在門口找到了車子。

他剛在車子里坐下,便抽搐得更厲害了,這是一次真正的全身痙攣。他怕我被嚇著,就緊緊地握住我的手,喃喃地說:“沒什么,沒什么,我只是想哭。”我聽到他在喘粗氣,他的眼睛充血,眼淚卻流不出來。

我讓他聞了聞我剛才用過的嗅鹽瓶。我們回到他家里時(shí),看得出他還在哆嗦。

仆人幫助我把他扶到床上躺下,我把房里的爐火生得旺旺的,又連忙去找我的醫(yī)生,把剛才的經(jīng)過告訴了他。

他立刻就來了。

阿爾芒臉色緋紅,神志昏迷,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一些胡話,這些話里只有瑪格麗特的名字才聽得清楚。

醫(yī)生檢查過病人以后,我問醫(yī)生說:“怎么樣?”“是這樣,算他運(yùn)氣,他得的是腦膜炎,不是什么別的病。天主饒恕我,我還以為他瘋了呢!幸而他肉體上的病將壓倒他精神上的病。一個(gè)月以后,也許他兩種病都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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