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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服過了幾劑藥后,沈芍藥的病還是沒有一點兒好轉(zhuǎn)的跡象。每回望見沈芍藥時,看到她一臉的癡傻樣兒,劉老炮不由自主就會想起過往的那些日子,想起她對自己的一片癡情,心里頭常常就會生出一種別人所無法理解的同情與愧疚。他實在不忍心沈芍藥就這樣生活下去,就想著快點兒把她的病治好了。治好了沈芍藥的病,既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又對得起沈芍藥,也能在沈少夫那里有個交代。

那一天,劉老炮又打聽到王佐縣城有一個神醫(yī)叫劉一手,曾經(jīng)為許多人看好過許多稀奇古怪的病。眼睛不覺一亮,便又像押寶似的把沈芍藥押在了這位神醫(yī)的身上。

劉老炮牽著沈芍藥的手,帶著幾個隨從來到劉一手店里時,劉一手正端坐在桌后舉著一本書看。

劉老炮走上前來,見他戴著一副老花鏡,穿著一身長布衫,神情有些古怪,便張口問道:你就是劉一手?

劉一手這才拱手問道:這位官爺,您看病?

劉老炮把沈芍藥推到前來,說:俺不看,這是俺妹子,你好好給扎估扎估,你可別留一手。

劉一手忙點頭應(yīng)道:那是,那是!

說著,就讓沈芍藥坐在他的對面,又讓她伸過一只手來,接著,劉一手就將兩根指頭搭在了她的脈上,一雙眼睛微微地閉上了。沈芍藥似乎并不在意這些,或許是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覺得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新奇,一邊流著口水,癡傻地笑著,一邊翻弄起面前桌上的紙筆來。

好大一會兒,劉一手仍然沒說一句話。劉老炮見這情形,突然急了,伸手掏了槍來,一下抵在了劉一手的腦袋上。劉一手嚇得一個哆嗦,忙抖著身子問道:官爺,您這是干啥呢?!

劉老炮咬牙切齒地說道:劉一手,給俺妹子看好了,治不好,老子就要了你的命!

劉一手怕冷似的打著磕碰著牙齒,不得不實話實說道:官爺,這病久了,可、可不好治……

一句話沒說完,劉老炮舉槍的手又用了些力氣,瞪大眼睛說道:你說啥?好治俺找你干啥?!

劉一手只好一迭聲兒地應(yīng)承道:好,好,我治,我治。

不大會兒工夫,劉一手就擬好了一個方子。

開了藥方抓了藥,劉老炮帶著沈芍藥回到了大隊部,又命人把藥煎了,好歹總算又糊弄著讓她喝了,就默默地坐在那里,一邊望著癡玩傻笑的沈芍藥,一邊七上八下地想心事。

劉老炮禁不住想到了桔梗,心里頭就又像壓著一塊石頭一樣,沉重得厲害,便長一聲短一聲地哀嘆起來。

劉二見了,忙湊上來問道:叔,咋的了又?

劉老炮說:俺鬧心。

劉二問道:叔,你咋鬧上心了?有啥事你就說出來。

劉老炮想了想,又連連哀嘆了幾聲,望了一眼仍然在玩著一只花皮球的沈芍藥,呼的一聲就起身說道:二小子,走,你跟俺出趟城!

劉二不明白劉老炮要干啥,問道:出城?出城干啥呀,要是讓皇軍知道了,那可要掉腦袋的。

劉老炮鼻子里哼了一聲,接著神秘地說道:俺傻呀,干啥讓他們知道?

劉二點了點頭,說:那就走吧!

兩個人換了一身便裝,離開了偽軍大隊部,一邊走著一邊說著,不大會兒就出城來到了國軍24團的大門前,稟報之后,兩個人被衛(wèi)兵帶了進來。

沈少夫正坐在院內(nèi)的一棵大樹下面喝茶,此時,一邊瞇著眼睛用手指敲打鼓點一樣地敲打著茶桌,一邊搖頭晃腦地哼唱一段西皮流水。

劉老炮和劉二兩個人聽了幾句,便趁著間歇和沈少夫打了聲招呼。

沈少夫扭轉(zhuǎn)頭來,見是劉老炮和劉二兩個人站在那里,驚驚炸炸地問道:呀,呀,怎么是你們?

接著,沈少夫沖衛(wèi)兵喊道:快,給客人看座!

劉老炮很江湖地抱了拳道:大哥,你還好吧?

好,有啥不好的?沈少夫滿足地笑著,說道:只要日本人不出城,我們24團基本上沒事可干。

劉老炮也附和著笑了一聲。

沈少夫望著劉老炮臉上的表情,突然欠身說道:兄弟,怎么,城里混不下去了?

劉老炮又抱了一下拳,說道:托大哥的福,還行。

沈少夫聽了,不由皺了下眉頭,不解地問道:那你爺倆來找我干啥?我跟你們說,我對你們好,因為咱們有交情,咱倆也算兄弟,要是讓八路,尤其石光榮發(fā)現(xiàn)了,他們可不會放過你。

劉二接茬說道:叔哇,俺們是化裝出城的,連日本人都不知道,他們八路發(fā)現(xiàn)不了俺們。

小心沒大錯。沈少夫說,上次送你們回去,石光榮還找我大鬧過,要不是國共正在合作,看那小子,能一口把我吃了。他還把我的軍醫(yī)扣下不還我,現(xiàn)在成了他們八路的人了。

劉老炮忙說道:俺們這次來,就是為他來的。

沈少夫說:他咋的了?前段時間他剛受了傷,估摸著這會兒快好了。

劉老炮說:上次我被抓,把他爹娘還有桔梗都放出來了,后來是啥情況,俺就不知道了。

沈少夫恍然明白過來,問道:你說那個桔梗呀?

嗯哪!劉二說,俺叔就是專門為打聽桔梗才出的城。

沈少夫想了想,說道:你們回去不久,他們隊伍給他舉行了婚禮,聽說第二天隊伍就開拔了,到底是個啥情況我也不知道。

唉,你們問這個干什么?沈少夫說完,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劉老炮。

劉老炮低著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劉二見劉老炮這樣,想了想,終于沖沈少夫說道:叔哇你不知道,俺叔為了那個桔梗是吃不香睡不著,做夢都喊桔梗的名字,人都魔怔了。

劉老炮見劉二把實情一下都告訴給了沈少夫,再也藏掖不住了,忙接話說道:大哥,實不相瞞,當初俺們從二龍山下來,來到關(guān)里一大部分原因為的就是桔梗。

說到這里,劉老炮小心地看著沈少夫,又保證道:哥,你放心,芍藥在俺那待著好好的,俺給她開了藥,她正吃著呢,她跟著俺,俺不會虧待她!

沈少夫嘆了一口氣:俺妹子的病可都是為了你才做下的!

劉老炮又把頭低了下去,喃喃說道:哥,俺知道,俺一想起這個,心里就愧得慌。誰能知道,這小丫頭有那個心思,哥,俺可從來沒往那方面想過。

沈少夫不覺嘆了口氣,緊接著,不解地問道:芍藥的事不說了,你咋對桔梗動這么大心思?

劉老炮抬頭說道:俺在二龍山當胡子,她瞧不起俺,俺心里也明白,俺想著不當土匪了,在城里混個差事,她不能看不上俺了吧,可好事還沒開始,就讓八路給捉了,到手的鴨子就這么飛了。

劉老炮這樣牽掛著桔梗,劉二也跟著著急,便又沖沈少夫說道:叔哇,你幫著打聽打聽唄,俺叔就好桔梗這一口的,城里好幾家妓院,俺領(lǐng)叔都看過,他一個也沒有看上的,天天唉聲嘆氣,都快愁死了。

沈少夫笑了一聲,接著,認真說道:兄弟呀,能為一個丫頭這樣也不容易,既然你這么惦記桔梗,那我就幫你打聽打聽。跟你說,芍藥跟你在城里,你要好好待她。

劉老炮忙點著頭說道:哥,芍藥就是俺親妹子,她這病要是能好,俺死上一次都行!

沈少夫望著劉老炮,淡淡地說了句:不說這個了,其實你打聽到桔梗也沒用,你馴不服那丫頭。

劉老炮卻堅定地說道:俺這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呢!

沈少夫很理解地望著劉老炮,點了一下頭。

第二天,沈少夫真的就帶上兩個衛(wèi)兵,提著一兜子禮品去打聽桔梗的下落去了。

到這時,石光榮的傷已經(jīng)基本上痊愈了。這天的天氣很好,他的心情看上去也不錯,便在院子里拉開了架勢打拳踢腿給胡團長和張政委看。

怎么樣,你們看看,俺還行吧!石光榮說道。

胡團長說道:行了,行了,你別比畫了,你這嗚嗚喳喳的,弄得我頭暈。

石光榮收了拳腳,走過來問道:團長、政委,這回你們不用再逼我回醫(yī)院了吧?

正說到這里,小德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報告道:團長,那個姓沈的團長來了。

石光榮不覺在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他?他又來干啥?

胡團長沖小德子說道:快請。

沒料想,小德子剛要轉(zhuǎn)身去通報,沈少夫已經(jīng)走進來了,一邊往這邊走,一邊笑著打招呼:胡團長,真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了。

沈少夫和胡團長握完了手,又和張政委握,轉(zhuǎn)身又看見了石光榮。石光榮卻把頭扭向了一邊。

沈少夫一邊笑著一邊關(guān)切地問道:石老弟,傷好了嗎?

石光榮沒好氣地說道:別老弟老弟的,俺可成不了你兄弟。

胡團長聽了,覺得石光榮這樣說話,太讓人難堪,便打個圓場說道:沈團座,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快坐。

沈少夫拱手道:上次伏擊鬼子運輸隊的事,真對不起你們,你們通知晚了,沒有提示,我就不能出手哇。不像你們八路軍獨立團,有應(yīng)急處理權(quán)力,我這個團長當?shù)模妒露嫉谜埵尽?

石光榮突然轉(zhuǎn)過身道:姓沈的,你放屁,打日本人還用請示,你們24團干啥吃的?是不是鬼子端了你們的老窩,你們還得請示啊!

沈少夫聽了,臉上掛不住,便十分尷尬笑道:老弟,事情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

石光榮說:解釋個屁,我看你們國軍24團根本就不是抗日,占著茅坑不拉屎,豬鼻子插大蔥,在那裝相。

沈少夫訕訕著,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胡團長扭頭說道:石光榮,你少說兩句,聽沈團長把話說完。

沈少夫想想,便把包裹從腳底下提上來,望著石光榮說道:老弟,上次伏擊你受傷了,沈某深感歉意,這次是專程來看你的,略表寸心,不成敬意呀!

石光榮走過去,接過那個禮品包,不相信地問道:這是送給我的?

沈少夫點點頭:不成敬意,是點營養(yǎng)品,讓老弟養(yǎng)養(yǎng)身子。

石光榮說:好,東西我收下就是我的了吧?

沈少夫說:看老弟說的,這點小東西也不值幾個錢。

石光榮掂了掂,又朝沈少夫笑了笑,一揚手,就把手里的那件禮品包順著敞開的屋門扔到了院子里。

幾個人見狀,都把驚愕的目光落在了石光榮的臉上。

石光榮望著沈少夫說:這東西是我的,我愛咋處理就咋處理!

見沈少夫還沒回過神來,又繼續(xù)連珠炮似的說道:沈白食,你是不是又奔著那個王軍醫(yī)來的?告訴你,她現(xiàn)在是我們八路軍的人了,你打她的主意,可別怪我不客氣!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走到那個禮品包前,又抬起腳來狠踹了兩下,這才解氣一般地離去了。

張政委看著剛才石光榮表演的這一幕,有些歉意地沖沈少夫說道:沈團長,石光榮就是這么個人,你別往心里去。

沈少夫牽了牽嘴角,想朝胡團長和張政委笑一笑,可只笑到一半就僵住了。為了掩飾內(nèi)心的慌亂,起身便對胡團長和張政委說道:我也該回去了!

胡團長把沈少夫送到了村口。

胡團長說道:沈團長,我們有軍務(wù)在身就不多留了,石光榮就那個脾氣,你別往心里去。

沈少夫搖頭笑了笑:我們都是一個屯子長大的,他我是了解的,當初他給我家放牛時就這樣。

胡團長說:這就好,希望你別往心里去。

沈少夫想到了什么似的,問道:上次石光榮結(jié)婚,那個桔梗現(xiàn)在怎么樣了?

胡團長說:你說桔梗呀,她參軍了,就在我們獨立團衛(wèi)生隊的醫(yī)院里。

沈少夫說:好事,以后石光榮也有人照顧了,不錯。

胡團長突然又覺得蹊蹺,問道:你問她干什么?

沈少夫說:親不親故鄉(xiāng)人嘛。我們可都是蘑菇屯出來的人。

胡團長一笑:理解,理解。

沈團長說:留步,我走了!

說完,翻身上馬,帶著幾個衛(wèi)兵便打馬離去了。

此時,桔梗正和王百靈、小鳳三個人在醫(yī)院外面的一片空地上晾曬床單。

透過床單的縫隙,桔梗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王百靈。溫暖而飽滿的陽光照在王百靈的臉上,看上去,王百靈整個人立時便顯得毛茸茸的可愛極了。

突然發(fā)現(xiàn)桔梗在望著她,王百靈笑了笑,輕輕問道:桔梗,你看我干嗎?

桔梗十分羨慕地說道:王軍醫(yī),你真好看,怪不得俺家石頭那么喜歡看你呢!

小鳳一旁聽了,插嘴說道:姐,不僅石連長喜歡看,這里的傷員沒有一個不說王軍醫(yī)漂亮的。

王百靈聽了,忙制止道:小鳳,你別胡說!

小鳳咯咯地笑了起來,天真地說道:連我都喜歡多看你幾眼。

望著王百靈,桔梗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頰,自語道:俺要是長成你這樣,俺家石頭就不會對俺這樣了。

王百靈聽到了,說道:桔梗你可別胡說,我看石連長對你也挺好的。

桔梗放下手來,臉上立時就有了兩朵愁云,說道:他對我?拉倒吧,在家時還行,可到這了,不知咋的他就是不愿意多看俺一眼。

小鳳望著桔梗,張口說道:那是人家石連長忙唄!

石光榮冒著生命危險,從戰(zhàn)場上搶過來的那匹棗紅馬,被小德子馴了很多天,仍然沒能馴服過來。只要和其他幾匹馬拴在一起,它就顯得很不聽話,對別的馬又踢又咬。小德子把這件事告訴了石光榮,石光榮打心里認為這一定是一匹好馬,如果馴化不了,就沒辦法交給胡團長,也枉費了自己的一片苦心,便跟著小德子一起來到了馬棚。

石光榮站在馬圈門口,看了半晌,發(fā)現(xiàn)那匹馬確實像小德子說的那樣,很不合群,不容任何一匹馬靠近。于是問道:團長騎過嗎?

小德子搖頭說道:沒有,上次你負傷,團長心疼了,把它抽了一頓,再也沒有正眼瞅過它。

石光榮想了想,說:把它拉出來遛遛。

小德子說:中。

說著,走上前去,解開馬韁繩拉著它就往外走。

兩個人拉著一匹馬來到了外面的山坡上,石光榮讓小德子牽著它,自己竟圍著它轉(zhuǎn)了一圈,又轉(zhuǎn)了一圈,最后,打量著它肯定地說:這匹馬蹄子好,牙口也不錯,應(yīng)該是匹好馬!

小德子卻不滿地說:它是漢奸,和咱們的馬尿不到一壺里去。

石光榮朝小德子笑了笑,說:德子,上馬騎一圈,我看看。

小德子就翻身上馬,朝那馬吆喝了兩聲。見那馬緊跑了兩步,接著,猝不及防,一個蹶子把小德子掀翻在地上。

石光榮見狀,一下急了,上前一把抓住韁繩,說道:我就不信了,整不服你!

說完,一個翻身也躍上馬去,小德子一邊從地上爬起來,一邊擔(dān)心地喊道:連長小心哪!

石光榮在前邊打馬跑著,小德子緊跟在后邊追著。可那匹馬跑過了一段路之后,立時又轉(zhuǎn)了性子,一聲嘶叫,直立起兩條后腿,猛地一下又把石光榮摔了下來。

小德子見狀,忙跑過去把石光榮從地上扶起來。

石光榮一邊咧著嘴,揉著腰,望著那匹馬,一邊惡狠狠地罵道:還真是個漢奸!

石光榮咽不下這口氣,決定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這個漢奸。便讓小德子把它結(jié)結(jié)實實地拴在一棵樹上,不由分說,從樹上折下一根樹條握在手里,照著它的屁股使勁地抽打過去。那匹馬受到了驚嚇,一面叫著,一面亂蹦亂踢起來。

石光榮接著罵道:不服咋的,你這個漢奸。告訴你,團長以前有匹馬,叫飛火流星,和你長得一樣,那才是匹好馬,救過團長好幾次,沒有飛火流星就沒有團長今天,你咋的,啊,咋的,不服咋的,我要把你教訓(xùn)成飛火流星一樣的戰(zhàn)馬,知道不?

說完,又舉起那根樹條,不停地抽過去。

小德子在一邊看著看著,就有點兒看不下去了,心疼似的一邊攔著石光榮,一邊勸道:連長,別抽了,這馬呀也通人性,你越抽它,它越恨你,你對它好,它才能對你好。

石光榮梗著脖子,問道:漢奸馬也能這樣?

小德子說:你忘了,咱小時候給沈家放牛,牛也是這個道理。

石光榮聽了,就把手里的那根樹條扔在了一旁,說道:德子你不知道,自從飛火流星離開團長后,團長一匹馬也沒看上,我著急呀,希望早點把這匹馬調(diào)教成像飛火流星一樣的戰(zhàn)馬,去保護團長,為團長服務(wù)。

小德子舔了一下嘴唇,說道:連長,團長沒馬還有俺呢,俺現(xiàn)在就是團長的馬,團長讓俺往東,俺不往西。

石光榮拍拍小德子的肩膀道:德子,以后團長的安全就靠你了,記住,就是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能讓團長有一點閃失。他是咱們獨立團的主心骨。

小德子深深地點了一下頭,說道:這俺明白。

部隊又要轉(zhuǎn)移了。

在小德子的印象里,部隊總在轉(zhuǎn)移。轉(zhuǎn)移又都是在突然之間進行的,事先連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傍晚時分,小德子遛完了馬,把馬拴在馬圈里,回到了團部,見胡團長正在收拾東西,不解地問道:團長,這么晚了,你收拾東西干啥?

胡團長抬頭看了小德子一眼,又掏出懷表看了看,說道:部隊轉(zhuǎn)移,全部東西都跟著走,小德子,你也快收拾一下。

小德子一邊應(yīng)著,一邊又好奇地問道:團長,咱們來柳條溝也沒幾天呢,這屁股還沒坐熱呢,咋又走哇,是不是鬼子又來偷襲了?

胡團長笑了笑,說道:咱們這種主動轉(zhuǎn)移叫打游擊,是防止鬼子偷襲,讓鬼子摸不清咱們底細,懂了吧?

說著,胡團長把捆好的一個背包放在一邊,叮囑道:小德子,我出去安排一下部隊,你抓緊收拾,一小時后出發(fā)。

一小時后,隊伍已經(jīng)全部收拾完畢,并集合在了一個打麥場上。隨著一聲令下,這支隊伍便走進了一片沉重的夜色里。

當隊伍行進在一條山路上的時候,胡團長卻突然發(fā)起燒來,時不時地還會打上一陣擺子。盡管小德子百般勸說,讓他騎上馬去,但他仍然堅持著自己的主意。小德子沒辦法,只好牽著那匹馬,跟在他的身后邊。

不一會兒,張政委騎馬從后面趕了過來,看見了胡團長,下馬問道:老胡,咱們是繞一繞,還是直接去白溝?

胡團長上牙磕著下牙道:隊伍得繞哇,不繞一繞,等于沒轉(zhuǎn)移,一定要把小鬼子整……整迷糊了。

張政委聽到胡團長的聲音有些異樣,馬上意識到了什么,便伸過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不覺驚訝地說道:老胡,你發(fā)燒了!

胡團長一邊打著冷戰(zhàn),一邊說道:沒事,小毛病,出發(fā)時我啃了一塊生姜了,估計過會兒就該好了。

張政委瞅瞅前邊,又看看后邊,突然一把拉住他,說道:你不能再走了,要走也得騎上馬走。

說著,沖小德子喊道:團長發(fā)燒,正打擺子呢,快讓他上馬!

小德子應(yīng)聲把馬牽了過來。

胡團長見了那馬,還在執(zhí)拗地推托著:老張,不用,真的不用。

張政委想了想,接著把自己的馬牽過來,說道:老胡,這樣吧,你不騎那匹馬也行,那你騎我這匹總行了吧?

胡團長見推辭不過,說道:老張,你別大驚小怪的,這是干啥,我騎還不行?

說完,在小德子的幫助下,十分吃力地騎在了馬身上,接著,不放心地沖張政委說道:老張,你去衛(wèi)生隊看看醫(yī)院那幫傷員跟上來沒有,我去前面看看去。

張政委說道:老胡,放心吧,我這就去看。你可當心著點兒!

隊伍繼續(xù)往前行走,胡團長騎在馬上,直感到周身無力,又累又乏,隨著那匹馬一顛一簸地往前走,整個身子?xùn)|倒西歪,不得不強打精神抓住馬鞍子。

讓小德子擔(dān)心的事情就在這種情況下發(fā)生了。在經(jīng)過一條小溝時,未料想,那匹馬的身子猛地往上一躥,胡團長冷不防就從馬上一頭栽了下來。見此情景,小德子一面急忙跑過來,一面嚇得大叫道:團長,團長你沒事吧?

胡團長的手臂上流血了,額頭上也不知被什么東西擦傷了。石光榮得知情況后,很快帶著張排長和小伍子趕了過來。

咋的了,德子?石光榮問道。

小德子一見石光榮,一肚子委屈地哭訴道:那個漢奸,把團長摔下來了……

石光榮抬頭望著那匹棗紅馬,咬牙切齒地罵道:媽的,看老子怎么收拾它!

說著,沖張排長喊道:張排長,快找副擔(dān)架來,把團長抬上。

張排長應(yīng)聲跑去了,很快扛來了一副擔(dān)架,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把胡團長抬上去,這才又繼續(xù)往前趕了。

天近拂曉的時候,隊伍來到了一個名叫白溝的小村子。石光榮打發(fā)小德子馬上找來了衛(wèi)生隊的王軍醫(yī)給胡團長看過了傷勢,又進行了包扎,安頓好了昏睡中的胡團長,石光榮這才說道:團長,你歇著,我去看看那個漢奸,看我不剝了它的皮!

說著,又沖一邊的小德子交代道:德子,好好照顧團長。

小德子點點頭道:放心吧,連長!

石光榮轉(zhuǎn)身離去,一邊在嘴里咒罵著,一邊把那匹棗紅馬牽到了村中的一片空地上,把它結(jié)結(jié)實實地拴在一棵老棗樹上。

石光榮的咒罵聲,立即引來了一群戰(zhàn)士的圍觀。這時,石光榮從一個戰(zhàn)士手里奪過一桿槍,嘩啦一聲就把子彈推上了膛,沖眾人喊著:大家看好了,這是匹漢奸馬,是我在柳樹溝打伏擊時從鬼子手里繳獲來的,它自從到了八路軍隊伍中來,不服管教,橫挑鼻子豎挑眼,對革命的馬又踢又咬,雖經(jīng)過我的教育和訓(xùn)誡,更是登鼻子上臉,昨天晚上在隊伍轉(zhuǎn)移途中,把團長摔下來,讓胡團長受了傷,現(xiàn)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所以今天我決定,槍斃了這匹漢奸馬,晚上全團改善伙食,吃它的肉,喝它的湯,你們說好不好。

站在一旁的戰(zhàn)士看到這樣的場景,又聽石光榮這樣一說,齊聲喊道:好!

說著,石光榮便端起槍來,將槍口瞄向那匹馬,那匹馬這時卻打了一個響鼻,求救般地看著眾人。

石光榮就要扣動扳機,不料,就在這一瞬間,王連長一步?jīng)_了過來,猛地一把將槍筒舉高了。

與此同時,槍響了。那匹棗紅馬一時被這聲槍響驚呆了。

石光榮瞪著王連長,喝問道:你干啥,俺今天是槍斃漢奸,有你啥事?

王連長說道:石連長,這馬不能殺。

石光榮說:我不是殺馬,是殺漢奸知道不?

王連長說:什么漢奸,它就是匹馬,日本人從中國人手里奪去的馬,咱們又奪回來了,它就是我們隊伍中的一員,以后打仗馱運東西都指望這些馬出力,你殺它就等于殺害咱們的戰(zhàn)友。

王連長這一席話把石光榮說笑了,他瞅著王連長,繞著王連長轉(zhuǎn)開了圈子,說道:喲嗬,沒看出來呀,你還上綱上線了,說啥呢,還戰(zhàn)友?你叫它弟弟得了,你叫它,它答應(yīng)嗎?

王連長聽了石光榮的話,一時哭笑不得,說道:石光榮你這是胡攪蠻纏。

石光榮又繞著王連長轉(zhuǎn)了一圈。

王連長說:你別像瘋狗似的圍著我,你想干啥?

石光榮立住了腳,說道:我不想干啥,我就想看看你啥時候和漢奸穿上一條褲子了?

王連長很不高興地回道:石光榮,你這是在罵人啊!

石光榮沒把王連長放在眼里,鼻子里哼了一聲,接著又推彈上膛,大叫道:看今天誰敢攔著,老子一塊斃了他!

說著,舉著那桿槍,又氣沖沖地奔著那匹馬走了過去。

正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小德子氣喘吁吁地從人群中鉆過來,擋在馬的前面大叫道:石連長,團長說了,這馬不能動。

石光榮不管不顧地喊道:小德子,你讓開!

小德子說:團長不放心,讓俺來看看。

石光榮端著手里的那桿槍,瘋子一般地吼道:小德子,你讓開!

石光榮,住手!胡團長在人群后邊冷不防大喊了一聲。

石光榮回頭看見胡團長走了過來,一下子就蔫了,這才十分無奈地收了槍,忙迎上前去,問道:團長,你咋來了,我想殺了漢奸給你燉鍋湯,讓你補補身子。

胡團長沉著一張臉,責(zé)怪道:石光榮你糊涂,這馬哪有漢奸的?你也不怕人笑話!

說完,走到馬的跟前,沖小德子說道:德子,把馬牽走!

胡團長回頭又瞪了一眼石光榮,轉(zhuǎn)身走了。

見石光榮還怔怔地站在那里望著牽走的那匹馬發(fā)呆,王連長走了過來,幸災(zāi)樂禍地問道:咋樣,挨頓罵吧?

說完,也轉(zhuǎn)身走了。

石光榮望著王連長的背影,一時覺得憋氣窩火,猛地沖地上呸了一口,說道:要不是你手欠,老子現(xiàn)在都剝漢奸的皮了。走著瞧,看咋收拾它!

說完,這才把那桿槍扔給一個戰(zhàn)士,轉(zhuǎn)身走了。

回到住處,石光榮越想越覺得窩囊,便坐在房檐下的一塊石頭上,自個兒生悶氣。

桔梗這時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找了來,見石光榮正坐在那里,大呼小叫道:石頭,你們尖刀連原來住這里,讓俺一路好找!

石光榮抬頭看一眼桔梗,氣更不打一處來,吼道:號啥號,跟你說過多少回了,說話小點聲,現(xiàn)在是在隊伍里,別一口一個石頭的,知道不?

桔梗忙溫柔下來,說道:俺不是惦記你嘛,聽說昨晚胡團長被那個漢奸摔傷了,王軍醫(yī)現(xiàn)在給團長打針去了,俺也順便來看看你。

石光榮自顧自說道:俺要收拾它!

桔梗眨巴了一下眼睛,不解地問道:你要收拾誰呀?

石光榮說:除了漢奸還有誰?

桔梗似乎明白了什么,隨口說道:那俺跟你一起去,劉老炮就是漢奸,一提漢奸俺的氣就不打一處來。

石光榮望了她一眼,心煩意亂地說道:你消停會兒吧,該干啥干啥去!

桔梗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又變了口氣,小心地喊了一聲:石頭……

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桔梗忙又改口說道:不,石連長,你沒事俺就放心了,那俺回去了。

石光榮像塊木頭似的坐在那里,就像沒聽到她說話一樣,既不回答她的話,又不正眼瞧她一下。

桔梗一步三回頭地走了,一邊走一邊回頭說道:咱不生氣,收拾它,漢奸該收拾!

一不小心,竟又差點兒被路上的一塊石頭絆倒。

夜晚終于來臨了。

石光榮心里不甘,發(fā)著誓地要宰了它,心里邊就有了主意。覺得時候已到,就悄悄起床來到了馬圈里。一眼瞧見那匹棗紅馬被拴在幾匹馬的中間,正有一搭無一搭地吃著草料。馬圈的一邊,有一個警衛(wèi)戰(zhàn)士,懷里抱著槍,已經(jīng)倚在一堵墻上睡著了。

石光榮手里握著一把匕首,躡手躡腳地在向那匹棗紅馬靠近,走到棗紅馬身旁,冷不防揮起匕首,猛地一下就向那匹馬的屁股上狠狠扎了下去。與此同時,那匹馬尥起后蹄,一聲長嘶,剎那間引起了眾馬嘶鳴。一見大事不好,石光榮轉(zhuǎn)身就跑。

那名倚在墻上的警衛(wèi)戰(zhàn)士,猛地睜開了眼睛,喊道:誰?!

正要舉手鳴槍,卻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背影,便十分疑惑地自語著:石連長?

說著,又起身查看了幾匹馬,見那些馬一匹不少仍拴在槽頭,心里正在嘀咕著,卻無意中發(fā)現(xiàn)那匹棗紅馬的屁股上正汩汩地流著鮮血,忙慌慌張張地提槍跑去報告了。

胡團長得到警衛(wèi)戰(zhàn)士報告的情況后,立即便命王連長帶人把石光榮捉到,并關(guān)押在了一間破草房里。

石連長,對不住了,我這是在執(zhí)行團長的命令,你好好反省吧!說著,王連長看了石光榮一眼,接著走出那間破草房,哐當一聲又把門關(guān)上,沖兩個戰(zhàn)士交代道:把石連長看好了!

石光榮心里不服,嘴里還在不停地嘀咕著什么。王連長一邊往前走,一邊還能聽到他的喊叫聲:老子不反省,俺出去還要教訓(xùn)那個漢奸!

王連長不覺搖了搖頭,接著又笑了笑。

這天夜里,胡團長查完哨回到臨時團部時,張政委正伏在一盞馬燈下的炮彈箱子上面寫著什么。見胡團長推門走進來,張政委抬起頭來說道:這個石光榮也真有點意思,他竟然去扎馬的屁股。

胡團長笑了笑,說道:這小子眼里不揉沙子,這點我喜歡,可他的沖動,做事不管不顧的作風(fēng),是要改改了,要不然以后要吃虧的。

張政委望著胡團長,問道:你打算關(guān)他多久?

胡團長想想,說道:就是嚇唬嚇唬他,讓他長點記性,遇事要多動腦子。

張政委聽了,情不自禁地笑了。

兩個人沒想到,這件事情竟被桔梗知道了。得到消息的桔梗得知石光榮被關(guān)押的消息之后,想都沒顧得上細想,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團部來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見桔梗闖了進來,不覺吃了一驚。還沒待他們發(fā)問,桔梗竟先自開口了:團長,是你下令把石光榮關(guān)起來的吧?!

看桔梗那架勢,大有一種不依不饒的樣子。

胡團長說道:是呀,怎么了?

桔梗說:石光榮殺漢奸有啥錯了?

張政委走了過來,接過話茬說道:什么漢奸,那是匹馬,咋成了漢奸了?

桔梗轉(zhuǎn)臉對著張政委,搶白道:那是匹日本人使過的馬,它就是漢奸。還把團長摔了,你說它罪過大不大,殺它該不該?

胡團長聽了,朝她揮揮手,說道:桔梗呀,回去吧,還有那么多傷員需要你照顧呢!

桔梗說:傷員都安頓好了,團長,石光榮可是為了替你出氣才去殺漢奸,你不能把他關(guān)在柴房里,那里又濕又潮的讓他咋待呀?

胡團長說道:那地方我看了,不濕也不潮,還是單間,他待遇夠高的了。

一句話,把桔梗說得啞口無言了:你……

說著,便轉(zhuǎn)過身騰騰騰地去了。

張政委望著桔梗離開的背影,一邊笑著一邊揶揄道:這桔梗配石光榮真是天生的一對。

胡團長跟著也笑了起來,說道:這兩個人,我都喜歡,直來直去,心里藏不住事。

桔梗離開團部后并沒去別的地方,而是直接摸到了關(guān)押石光榮的那間房子前。

此時,在那間草房的門前,正有兩個看守的衛(wèi)兵,不停地在門口走來走去。草房里傳出了石光榮響亮的打鼾聲,那鼾聲忽高忽低,讓門外的兩個衛(wèi)兵聽得十分清楚。

就聽一個衛(wèi)兵小聲說道:石連長心可夠大的,被關(guān)禁閉了還能睡得著。

頓了頓,另一個衛(wèi)兵說道:可不是,要是把我關(guān)起來,得上老火。

桔梗就是在這個時候摸過來的。

看守的衛(wèi)兵及時發(fā)現(xiàn)了,高聲喊道:口令!

桔梗一邊從容地往這邊走,一邊答道:蘋果。

待走得近了,兩個士兵這才看清是桔梗,便問道:原來是桔梗護士呀,你咋來了?

桔梗說:俺來看看石光榮。

一個衛(wèi)兵聽了,突然變了臉色,嚴肅地制止道:團長下令了,誰也不讓看!

桔梗一聽這話,先自急了,不由分說就推開了面前的兩個人,站在那間當作禁閉室的草房前,大聲喊道:石頭,咋樣啊?

石光榮突然被門外傳來的喊叫聲驚醒過來,不滿地說道:瞎咋呼啥,老子正做夢吃紅燒肉呢!

桔梗一聽這話,立時火了,朝那扇東搖西晃的房門飛起一腳踹過去,那扇房門轟然一聲就倒了。

桔梗叉著腰站在門前,沖躺在一堆柴草上的石光榮說道:門俺踹開了,出不出來由你吧!

說完,邁開大步,竟又騰騰騰地走了。

石光榮看看兩個衛(wèi)兵,又看一眼走遠的桔梗,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不覺自語道:啥時候我上法場,你劫一把還行。

兩個衛(wèi)兵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一個衛(wèi)兵走過來,看了一眼倒下的房門,請示道:石連長,這門是裝上啊,還是不裝?

石光榮說道:隨你們便。

另一個衛(wèi)兵感到這倒也有些意思,便說道:我看算了,這樣咱還能和石連長聊聊天。

說著,三個人一起笑了起來。

說著說著,一夜過去了,天亮了。

胡團長和張政委從遠處走了過來,見兩個衛(wèi)兵一左一右守在已被踹開的門前,站在那里對視了一眼,接著就走了進去。

石光榮心里猜想著是他們兩個人來了,便一言不發(fā)地瞇著眼睛看著他們一步步走了進來,直到走近了,慌忙又把眼睛閉上了。

胡團長站在那里,喊了一聲:石光榮,起來!

石光榮一派假意地揉著眼睛,起身說道:咋的了,團長,俺還沒睡夠呢!

胡團長早已識破了這一點,說道:你就別裝相了,快牽著那匹馬去衛(wèi)生隊。

石光榮站起來,懵懵懂懂地問道:去衛(wèi)生隊干啥?

胡團長說:去給它包扎一下。

石光榮一聽這話,又不樂意了,一張臉立時沉了下來,說道:給它包啥呀,老子恨不能再給它來一下子!

胡團長瞪了石光榮一眼,說道:這馬也是八路軍裝備,要愛護,紀律你都忘了?

一說到紀律兩個字,石光榮沒詞了,只得乖乖地牽著那匹屁股上還在流血的棗紅馬,不急不慢地往衛(wèi)生隊方向去了。及至來到了衛(wèi)生所的院子外面,石光榮停下了步子,想了一想,便扯開嗓門沖院子里喊道:王軍醫(yī),王軍醫(yī)……

石光榮沒有把王軍醫(yī)喊出來,桔梗卻一頭闖了出來。桔梗看見了石光榮,止不住又驚又喜,問道:是不是禁閉室的門被俺踹倒了,你就溜出來了吧?

石光榮抬眼看了她一眼,沒有吱聲,接著又繼續(xù)朝院子里喊道:衛(wèi)生隊有人嗎?王軍醫(yī)……

桔梗不高興了,沖著石光榮說道:石光榮咋回事呀,俺不是人呀,你干啥來了?

石光榮這才恍然醒悟過來似的,一拍腦袋說道:啊,你來也行,那啥,團長讓你們把漢奸的屁股包扎一下。

說完,就要把韁繩往桔梗手里塞。桔梗不接,看看左右無人,便對石光榮說道:哎,這里沒人,咱倆說說話吧!

石光榮聽了,像被蜂蜇了似的,丟下韁繩轉(zhuǎn)身就跑。

見石光榮不管不顧地跑走了,桔梗急得在后面一陣大喊:你跑啥?石光榮你回來!

桔梗心里知道他惦記的是王百靈,不由罵了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石光榮就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自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在村中的路上,迎頭碰見了小德子。

小德子上前問道:連長,你咋回來了,那馬呢?

石光榮說:我把它送到衛(wèi)生隊了。

小德子說:團長不是讓你去給包扎嗎?

石光榮說:反正我送去了,她們愛包不包,反正也是個漢奸。

小德子說:你這樣,團長還得收拾你。

石光榮說:他愛咋收拾就咋收拾。

說完,又繼續(xù)往前走去了。

那邊石光榮見了桔梗一賭氣便跑掉了,這邊桔梗卻越想越覺得心里邊不痛快,就想找個人發(fā)泄一下。她心里頭明白這一切的根源都在王百靈那里,便趁著一股子火氣,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找到了王百靈。

王百靈正和小鳳準備著一些給傷員換藥的東西,見桔梗一頭扎進來,氣咻咻地朝她瞪起了眼睛,不解地問道:桔梗,怎么了,誰招你了?

桔梗蠻不講理地抬起一根指頭指著王百靈說道:是你!

王百靈仍是不解,接著問道:我咋招你了?

桔梗說:就是你,你啥都好,俺啥都不好行了吧,俺不在衛(wèi)生隊干了。

說完,把護士服脫了,一把摔在地上,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見桔梗跑出了屋門,小鳳也一頭霧水,小聲問道:奇怪了,她這是怎么了?

誰知道抽什么瘋!王百靈根本就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便朝小鳳說道:走,咱們給傷員換藥去。

桔梗從王百靈那里出來,覺得心里的一股子氣還是沒有撒出來,又從另一間房子里把白茹拉了出來。

白茹一邊跟著她走,一邊問道:桔梗,咋的了,這是干什么?

桔梗說道:隊長,俺不在衛(wèi)生隊干了。

白茹問道:桔梗,當初參軍時你可是自愿的,這沒幾天,咋又不干了?

桔梗想了想,認真地說道:參軍沒錯,俺就是不想在衛(wèi)生隊干,俺要調(diào)到作戰(zhàn)部隊去。

白茹見桔梗這樣,笑了起來:桔梗,你見作戰(zhàn)部隊有女兵嗎?

桔梗搖搖頭。

白茹說:別說我,就是團長也沒這個權(quán)力把你調(diào)到作戰(zhàn)部隊去,跟我說說,為什么想調(diào)到作戰(zhàn)部隊去。

桔梗想了想,就說道:俺要像男兵一樣去打仗,不讓石光榮小瞧俺。

白茹說:就為這個呀?

桔梗不滿地說道:他天天想見王軍醫(yī),一見王軍醫(yī)魂都沒了,俺一見王軍醫(yī)就鬧心。

白茹想了想說道:桔梗,要不我找團長反映反映,讓你和石光榮真正地成親,以后你是他的人了,他就不會再想別的了。

桔梗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猛地拉著白茹的手,問道:你能幫我嗎?

白茹說道:我?guī)筒怀赡悖寛F長幫你,石光榮再能耐,團長的話他得聽吧!

桔梗聽了,緊皺著的眉頭一下子舒展開了。

為了桔梗的事情,白茹親自找到胡團長和張政委,一五一十當面進行了匯報。胡團長聽了,禁不住有些疑惑了,問道:咋的,還結(jié)婚,上次不都結(jié)了嗎?

白茹便說道:那次俺問過桔梗,他們什么都沒干,石光榮守著桔梗坐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隊伍就出發(fā)了,兩個人再也沒機會在一起。

張政委說道:看來,還得給他們的婚姻加把火呀。

胡團長不覺笑了笑:這個石光榮,害得我給他主持兩回婚禮。

白茹說道:那就多謝了,桔梗這婚要是結(jié)成了,我的工作也好做了。

張政委也笑了起來:看來,為了白隊長的工作也得把這婚再結(jié)一次。

胡團長又愛又怨地說道:石光榮這個臭小子……

思忖片刻,又說道:行吧,那就今晚,白隊長,你把你們衛(wèi)生隊一個房間騰出來,今天我非得親自押著他進洞房不可。

想到石光榮,張政委十分不解地搖了搖頭,轉(zhuǎn)身問道:這個石光榮,你說他咋想的呢?

胡團長說:這小子,就是欠收拾!

白茹從團部回到衛(wèi)生隊,立即便召集了幾個人一起給桔梗收拾新房。不大會兒,白茹又把兩床被子搬了進來,一邊笑著一邊沖桔梗說道:怎么樣,還滿意吧,我和團長在延安結(jié)婚時,連床被子都沒有,你和石光榮這可是兩床被子,和我們比起來,你都快成地主了。

桔梗聽了,疑疑惑惑地問道:隊長,你結(jié)過婚呢?

小鳳在一旁插話說道:咱們隊長的愛人就是咱們的團長呀!

桔梗怔了一下,望著白茹說道:那我咋沒看出來,隊長,你可真會裝。

白茹笑了笑,說道:我裝啥了,這都是工作需要,說你和石光榮結(jié)婚的事吧。

桔梗說:結(jié)婚就結(jié)婚,還有啥說的。

白茹望一眼桔梗,想了想,便有些神秘地回頭沖小鳳說道:小丫頭,你先出去下,我有事對桔梗說。

小鳳心領(lǐng)神會地沖桔梗扮了個鬼臉,就轉(zhuǎn)身走出去了。

桔梗問道:隊長,干啥這么神秘?

白茹笑著拉桔梗便坐在了床邊,認真地問道:你喜歡石光榮吧?

桔梗使勁地點了一下頭。

白茹便望著桔梗的眼睛說道:對付男人呀,你得主動,得讓他成事,成事了男人嘗到甜頭了,他就離不開你了。

桔梗聽了,一知半解地問道:隊長,啥叫成事呀?

白茹想想,就笑了起來,忙湊到桔梗耳邊,悄悄地說起了什么。桔梗一邊認真地聽著,一邊連連點頭,最后竟羞怯地把一張火燒火燙的臉捂住了。

白茹說完,又叮囑道:記住了?

再看時,桔梗的一張臉,已經(jīng)像一塊紅布一樣了。

這邊大家在緊鑼密鼓地為桔梗和石光榮重新操辦婚事,那邊的石光榮還被蒙在鼓里。黃昏到來的時候,胡團長讓人叫來了石光榮,緊接著就把他扯進了一個院子里。此刻,院子里已經(jīng)聚起了一些獨立團的干部,王連長也在其中。他們正興奮地議論著什么,見石光榮被胡團長領(lǐng)進了院子,議論聲立時小了下來。

石光榮見滿院擁了這么多人,一時不解地看看這個,望望那個,問道:你們都來了,這是要干啥呀?批斗俺?俺也沒犯啥錯呀?

就在這時,胡團長站在中間位置大聲喊道:請新娘出場。

話音剛落,穿著一身新軍裝的桔梗,便有些羞澀地被白茹領(lǐng)了出來,她的后面跟著王百靈和小鳳。

接著,白茹把桔梗帶到了石光榮跟前。桔梗含情脈脈地看著石光榮,臉上洋溢著無比的幸福。

石光榮卻不看桔梗,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在了桔梗一旁的王百靈身上。這情形,讓桔梗一五一十看在了眼里,便悄悄拉過胡團長說道:團長,你看石光榮爛腸子沒有,他眼里只有王軍醫(yī)。

胡團長意識到了這一點,猛地大叫了一聲:石光榮。

石光榮突然被這喊聲驚醒過來,說道:團長,這么大聲干啥呀這是。

胡團長接著說道:你別亂看,要看你就看桔梗。

石光榮便看了一眼桔梗,沖團長說道:她臉上也沒開花,我看她干啥?

桔梗一聽這話,肺都氣炸了,站到石光榮身邊,壓低聲音逼問道:石光榮,那王軍醫(yī)臉上開花了?你為啥盯著她看。

盡管桔梗把聲音放低了,可是王百靈還是清清楚楚地聽在了耳朵里,一時覺得有些難堪,便轉(zhuǎn)身離開了現(xiàn)場。石光榮望著王百靈的背影,一下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

胡團長見到這情形,說道:石光榮,今天這婚你不僅要結(jié),還要結(jié)好。

石光榮一下明白過來了,有苦難言道:團長,你這是整的啥事呀,又讓俺結(jié)婚,你槍斃我吧!

石光榮你閉嘴!胡團長喝了一聲,轉(zhuǎn)過頭去沖滿院里的人說道,大家都知道,上次在黑山峪給石光榮和桔梗結(jié)過一次婚,因隊伍轉(zhuǎn)移,很匆忙,兩人的婚結(jié)得不成功,這次隊伍又來到了白溝村,衛(wèi)生隊隊長白茹建議,再給石光榮和桔梗結(jié)一次婚。這次啊,有這么多人作證,石光榮和桔梗的婚就算結(jié)了,大家說好不好哇……

滿院里的人聽了,一邊起勁地鼓掌,一邊叫喊道:好!

好個屁!石光榮卻不領(lǐng)這個情,沖眾人說道:俺要說幾句。

石光榮,這里沒你說話的份!胡團長不知石光榮又要說什么混賬話,馬上截斷他的話頭,扯開嗓子宣布道:請新郎新娘入洞房——

石光榮干瞪著眼睛,一下子傻在了那里。桔梗卻滿臉高興地在白茹、小鳳和其他幾個護士的簇擁下向新房里走去。

這時,王連長、小德子、張排長、小伍子幾個人見狀,一哄而上,不由分說就推搡起石光榮也向那洞房里走去。見這形勢已經(jīng)沒辦法收拾了,石光榮一下子就慌了,一邊使盡全身力氣掙脫著,一邊大喊道:放開我,放開,團長,俺要說,哪有這樣結(jié)婚的,我抗議!

可是,沒有人聽他這一套了。

桔梗先前一步打開了房門,石光榮一句話還沒喊完,就被幾個人推進了洞房里。怕生變故,張排長靈機一動關(guān)上房門,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預(yù)先準備好的大鎖,嘩啦一聲就把那房門鎖上了。

總算把兩個人擰在了一塊兒,胡團長舒了一口氣,便望著滿院里的人,揮揮手說道:好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突然想起什么,胡團長接著又沖小德子幾個人招手道:你們幾個過來。

幾個人聞聲走過來,胡團長如此這般地又交代道:你們幾個給我聽好了,今晚就在新房門前站崗,哪都不能去。

說完這話,仍不放心,便又把小德子拉到一旁,小聲叮囑道:石光榮和桔梗要是成事了,你馬上找我匯報。

小德子一臉不解地望著胡團長,問道:團長,啥叫成事呀?

胡團長揮手拍了一下小德子的腦袋,說道:連這個你都不懂,二十多歲我看你是白活了。

小德子摸著腦袋,懵懵懂懂地問道:俺咋能知道他們成事不成事?

胡團長笑著說道:你不會聽呀,長耳朵干啥用的!

小德子一下子就恍悟過來,說道:聽房啊?這事俺干過,懂了團長。

胡團長這才放心地去了……

自從大伙兒強拉硬扯地把石光榮轟進新房以后,石光榮一直沒消停下來。在那間狹小的新房里,石光榮坐立不安,來來回回地走動著,那樣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困在籠里的猛獸,臉上掛滿了令桔梗難以理解的無辜與無奈。

夜已經(jīng)深了,新房里的那一盞馬燈散發(fā)著昏昏欲睡的光芒。石光榮卻一點兒睡意也沒有,此時此刻,他一邊煩躁不安地在屋里團團亂轉(zhuǎn),一邊還不停地在嘴里嘀咕著什么。桔梗的目光自始至終地盯著他,既不說,也不動,以一種超乎尋常的耐心等著他停下來。

終于,石光榮耐不住性子了,站在了桔梗面前,問道:桔梗,你到底是啥意思?

桔梗望了他一眼,說道:石頭,俺沒啥意思,就想跟你結(jié)婚。

結(jié)婚結(jié)婚,你就知道結(jié)婚,你是我妹妹知道不?你怎么這點道理都不懂?石光榮氣哼哼地說道,你跟我結(jié)婚,我看你是發(fā)昏了!

桔梗起身站到了石光榮面前,說道:俺也再說一遍,俺不是你妹子,俺八歲那年你就進了俺家的門,從那時起,俺心里就是你媳婦了。

石光榮一聽這話,雙腳離地跳開了,遠遠地看著桔梗說道:哎呀,哎呀,桔梗你真是瘋了,八歲就媳婦,虧你說得出口。

桔梗追了過來,把石光榮逼到了墻角,咄咄逼人地望著石光榮,一字一句地說道:俺就是這么想的,信不信由你。

說完,桔梗動手就要去解石光榮的扣子。

石光榮一下急了:桔梗,你干啥,你要干啥?

桔梗一邊微笑著,一邊說道:白隊長教俺了,她是過來人,告訴俺要生米做成熟飯,那樣你就離不開俺了。

石光榮一邊躲閃著一邊喊道:桔梗你住手!

桔梗不聽,仍然不屈不撓地去解石光榮的扣子,兩個人就這樣氣喘吁吁地撕巴起來。

可是,兩個人誰也沒想到,屋子里氣喘吁吁的撕巴聲,被房門外警衛(wèi)的小德子和另外兩個戰(zhàn)士聽到了。小德子貼在門縫上聽了一會兒,突然沖另外兩個戰(zhàn)士興奮地說道:成事了,連長和桔梗成事了!

一個戰(zhàn)士小聲問道:那咱們咋辦?

小德子說:人家都成好事了,咱們還待在這干啥,礙事,麻利走吧。

說完,三個人回頭望一眼新房門,便匆匆離去了。

小德子馬上把這件事情報告了胡團長和張政委,大功告成一般地說道:團長、政委,成事了,石連長和桔梗成事了。

胡團長半信半疑地問道:真的假的,你咋知道?

小德子說:你不是讓俺聽房嘛,俺聽了,里面弄得叮叮當當?shù)模蓞柡α恕?

聽小德子這么一說,胡團長和張政委兩個人不覺對視了一眼,一起笑了起來。

張政委又追問了一句:真的?

小德子信誓旦旦地說:那還有假,不信你明天親自問石連長。

好了,沒事了。胡團長說,回去睡你的覺吧!

小德子答應(yīng)一聲,便蹦著跳著跑出去了。

胡團長望著張政委,不無幽默地說道:誰說強扭的瓜不甜,叫我看,甜得很呢!

但是,胡團長失算了。

石光榮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貍,最終還是從窗子里跳了出來,見左右無人,撒腿跑進了夜色里。想想沒有合適的地方可去,石光榮便徑直向村頭的哨位上走去。見一個黑影朝這邊靠了過來,站崗的哨兵機警地喊了一聲:誰,口令?

石光榮答道:核桃!

聽到是石光榮的聲音,哨兵忙問道:石連長,咋是你?

石光榮說道:回去吧,你下崗了。

哨兵疑疑惑惑地望著石光榮說道:接俺崗的是王小二,他一會兒才能來。

石光榮不耐煩地說道:讓你走你就走,啰唆個啥。

哨兵應(yīng)了一聲,提著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

說話的工夫,一夜就過去了,東方的天際里出現(xiàn)了一抹魚肚白,石光榮仍一動不動地站在村頭的哨位上。就在這個時候,胡團長帶著小德子朝這邊走了過來。突然發(fā)現(xiàn)了立在哨位上的石光榮,胡團長不解地問道:怎么是你?

石光榮裝作沒事人似的,張口說道:那啥,我替弟兄們站了幾班崗,沒事。

胡團長又問道:桔梗呢?

石光榮眨巴了一下眼睛,說道:睡覺呢吧!

胡團長突然感覺到事情有點蹊蹺,轉(zhuǎn)念一想,不禁心生疑竇,瞅了一眼石光榮,看到他一臉的認真,轉(zhuǎn)身就又帶著小德子離開了。

走,小德子,跟我去看看!胡團長想解開這道謎,便和小德子一起向石光榮的新房走去。兩個人剛走進院子,就聽到了從新房里傳出來的一陣嗚咽聲,胡團長站在那里怔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忙沖小德子說道:快打開房門!

房門打開了,眼前的一切,讓胡團長和小德子不禁大吃了一驚。此刻,桔梗被用布單結(jié)結(jié)實實地捆綁在了床上,她的嘴還被毛巾堵上了。

胡團長忙上前一步把毛巾從桔梗嘴里拿出來,小德子慌慌張張地又去解桔梗的手和腿,桔梗總算是解脫了。

胡團長望著大口大口喘息的桔梗,說道:這一定是石光榮干的,太不像話了!

桔梗這時已經(jīng)緩過勁來,看了一眼身邊的胡團長和小德子,猛然間想到什么,忽地一下就爬起來,趁著小德子不防,又從他的腰間掏出槍來,一面就要往外奔去,一面披頭散發(fā)地大喊道:石光榮,俺要殺了你!

小德子見狀,死死地一把就把桔梗抱住了。急得桔梗一邊揮著槍,一邊大叫道:小德子,你放開俺,俺要殺了石光榮。

胡團長上前一把將那支槍從桔梗的手里奪過來,接著沖小德子喊道:快把桔梗送回衛(wèi)生隊,我找石光榮算賬去!

胡團長很快命人把石光榮叫到了團部。見石光榮一腳邁進門來,立時把臉沉下來,一邊拍著桌子,一邊又氣又惱地教訓(xùn)道:石光榮你這是胡鬧,你這么做,怎么對得起桔梗。

石光榮眨巴了一下眼睛,一臉認真地解釋道:團長、政委,實話跟你們說吧,從小到大,俺一直把她當成妹妹,我們倆在一起一準干仗,這樣的女人做妹子行,咋能當老婆,你們說,俺咋能和她結(jié)婚。團長、政委,俺知道你們是為俺好,可你們沒好到點上呀,你們再這么逼俺,會出人命的。

石光榮說完,竟蹲下了身子,雙手抱著一顆腦袋,眼淚在眼眶里打開了轉(zhuǎn)轉(zhuǎn)。

張政委望著地上的石光榮,頓了頓,問道:你和桔梗的感情真像你說的那樣,不是為別的?

石光榮蹲在地上,抬起頭來,淚汪汪地說道:團長、政委,俺騙你們行,可俺騙不了自己的心。

見石光榮這樣一個硬漢,居然也流下了淚水,胡團長的心一下子就軟了。想了想,又想了想,胡團長不覺嘆了一口氣,說道:罷了,這婚是不能強迫的,你和桔梗的事,你們自己處理吧,從今以后組織不再插手了。

石光榮聽了,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起身問道:團長,是真的?

胡團長說道:你不是說要出人命嗎?我們好心沒好報,還怎么管你們的事?

太好了,有團長你這句話,俺就放心了!石光榮如釋重負地望了一眼胡團長又望了一眼張政委,說道,沒事俺就走了。

說完,石光榮竟像個孩子一樣一蹦三尺高地跑去了。

張政委轉(zhuǎn)眼望著胡團長,又不無擔(dān)心地說道:看來,得讓白茹好好做一下桔梗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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