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自打雨琦調到專案組以后,就害上了單相思。最初雨琦還“嫩”,路明的資歷也老,對自己追求雨琦還蠻有信心。后來發現雨琦對龍飛“一廂情愿”,暗暗覺得可笑,心想人家龍飛與南云是什么夫妻?患難與共、生死相許、歷經考驗的神仙伴侶喲!還當面以開玩笑的方式“開導”過這丫頭。而這丫頭就是死心眼,那看著龍飛的眼神依舊,讓路明感到不舒服。特別是在分析案情時,他倆一搭一檔、一唱一和,還總是他倆正確,又不得不佩服。他非常了解與尊敬龍飛,卻對丫頭“爬到他頭上”當上副組長很不服氣,但又奈何不得。他知道現在再想追她,那是三十晚上看月亮——沒指望了。可路明也是堂堂七尺男兒,也是千錘百煉的新中國第一代優秀警官,公私分明,工作上那是沒話說。就是碰到什么不順心的事,屁股一轉也就忘了。
此刻,龍飛的思想又集中到“2500”意味著什么——
門牌號碼?
汽車牌照?
電話號碼?
接頭暗號?……
總之,“2500”與死者有關,這條線索也必須追查下去,于是請李炎立即回市公安局,馬上通知房管局、交通局和郵電局等單位協助查詢。
“好!”李炎應聲離去。
龍飛又向強院長了解侯家競、梅林二位醫生的情況。
據強院長介紹:侯醫生是從上海廣慈醫院調來的骨干,醫術很高,人也本分;而梅林則是武漢市人,新中國培養的大學生,醫學院本科畢業。因為她生性活潑開朗、社交廣泛,但也沒有發現什么不正常。
龍飛問他們幾點下班。強院長說,因為是八小時工作制,醫生也是三班倒,中班應該22點30分下班。
一看手表,喲,現在離下班還不到一刻鐘。
龍飛請強院長通知這兩位醫生再過來一下。
不一會,侯家競和梅林走了進來,神色免不了有些緊張。
龍飛熱情地招呼他倆坐下,說:“請二位來,沒別的什么意思,只是提醒你們要注意安全。我判斷你們卷進了一場復雜的斗爭,因為你們接近過‘綠色病人’,敵特很可能會對你們下手,我讓兩位同志送你們回家,自己更要提高警惕,有什么情況可以立即與我們聯系。”
兩位醫生顯然受了驚嚇,為了消除他倆的心理負擔,也為了避免夜里走在路上太扎眼,龍飛讓路明送女醫生、雨琦送男醫生。
路明心想:男的送男的、女的送女的多好,這樣多別扭。他在槍林彈雨中可以不皺一下眉頭,可就是在女人面前手足無措,因此至今都在打光棍。
此時夜深人靜,路明與梅醫生走在空曠的大街上,感到渾身不自在,有意與梅林拉開幾步距離,而梅林卻落落大方,故意放慢腳步等他,還嘻嘻地笑說:“喲,沒想到我們的大偵探還如此封建!哪有半夜三更一男一女這樣逛馬路的?你是在押送犯人吶!”
“那,那你說該怎么走呀。”路明反問。
“應該這樣,我教你。”女醫生把手伸進路明的胳膊肘,挽住他的手臂,“這才像一對戀人嘛!”
路明象被火燙了似的一下跳開了。“不要這樣。”
“怎樣了?你這個人呀!”說著又挨了上來,“你不是來保護我的嗎?像你那樣離我八丈遠,一旦有事你還救得了我?”
路明想想也是,就不再拒絕。
他倆挽臂默默走過兩條街,這漂亮姑娘身上散發出一種令人心搖神蕩的氣息,似麝如蘭,幽香撲鼻。在拐進一條弄堂時,梅林忽然站住,踮起腳尖,啪地在路明臉上親了一下,說:“到家了。就是這一間,就我一個人住,進去坐坐吧。”說著掏出鑰匙,開了門鎖,把門一推,就拉路明進去。
路明平生頭一回被這么美麗的少女親吻,熱血騰地涌上腦門,臉紅得像個關公。幸好在黑暗中無人看見。
此刻路明已一腳門里一腳門外,他心里清楚,梅林已在故意勾引他,這一步跨出容易收回難了,便說:“梅醫生的好意我謝了,但實因公務在身,身不由己,改日再來拜訪。再見!”
梅林撒嬌地,說:“什么意思嘛,怕我吃了你?膽小鬼!”
路明這才理解龍飛為什么要自己送這位年輕的女醫生。覺得這案子古怪,是她第一個接觸的病人,本有疑點;現在又輕浮風騷,明擺著是在用色相勾引公安人員。目的何在,意欲如何?不如順水推舟,進去看看她有什么花招。或許能在她家里發現什么蛛絲馬跡呢?于是嘿嘿一笑,說:“笑話,難道我一個堂堂七尺男兒還怕你不成?”
這么一來,還真把梅林鎮住了,眼珠一轉,嘻嘻笑道:“你這人真有趣。好了,我的大偵探,為了你的形象,我只好不留你了。請回吧,晚安!”說著砰地將門關上。
路明差點被門夾傷,又不便硬沖進去,再一想,好險!如果真的跟她進去了,又查不出什么,那可是犯紀律的。萬一她倒打一耙,我就傻了。于是仔細辨認了門牌號碼,轉身返回駐地。
雨琦送侯大夫來到兩條馬路交叉路口時,見到一家飲食店,里面也有不少人在吃宵夜。侯大夫便對雨琦說:“凌組長,你看這深更半夜的,還要勞駕你護送我回家,真不好意思。”他指著飲食店對面的一幢樓房說:“你看,三樓第二個亮著燈的窗口,就是寒舍。我今天被綠色尸體弄昏了頭,連晚飯也忘了吃,現在還真餓了。走,我請你去吃宵夜。”
雨琦肚子也餓了,便說:“好吧,我請客。”
他倆走進飲食店,侯大夫要搶著買籌碼,雨琦說,“別爭,否則我就不吃了。”
侯大夫笑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就不客氣了。”說著退了下來,在就近一張桌子旁坐下等著。
當雨琦拿著兩碗餛飩,一客小籠包子的籌碼找侯大夫時,人已不見了,只一眨眼的工夫,就跑了?雨琦拔腳追出門外,哪里還有姓侯的影子?太大意了。這對雨琦來說,真是又氣又惱。但也由此判斷侯大夫有問題,因此龍飛才要自己送他回家。這叫敲山震虎,他果然沉不住氣,跑了!
不用說,他指的那一家肯定不是他的家。
當她懊惱地回到駐處時,路明也回來了,向龍飛一匯報,龍飛一躍而起,“果然不出我所料!立即行動,先去梅林家看看。”
當他們三人驅車趕到梅林家時,見樓上還開著燈,路明終于舒了口氣,心想:還好人沒跑掉。可是,當他在門外喊了幾聲,屋里沒有反應時,又有點急了,伸手一推,門居然沒有鎖上,怎么回事?
雨琦心想自己是女同志,便搶先走了進去,喊道:“梅大夫,梅大夫”!還是沒人答應。
龍飛情知不妙,“快上去看看!”
三人上到二樓,一看果然沒有人。
原來唱了一出“空城計”!
路明氣得罵了起來,“這個臭女人,竟敢把我當猴耍!”
龍飛與雨琦交換了一個眼色:莫非這屋里有什么古怪?
這間屋子十幾平方米,除了一張高低床、一只床頭柜、一張寫字臺、一個掛衣櫥,沒別的。像旅館差不多,但收拾得干凈利落,一塵不染。好像主人有潔癖;又好像不是天天來住。就在這時,“當”地一聲響,原來是掛在墻上的自鳴鐘敲響了半夜一點鐘,吸引了三位偵探的視線,不約而同地集中到這座鐘上。
這座自鳴鐘配著紅木框子,有三尺多高,一看造型便知是西方國家制造的,而奇怪的是木框子上卻雕刻著一朵朵梅花。再仔細一看,緊發條的匙眼也呈梅花狀,并與眾不同地凸現出來,活象一只按鈕開關。
龍飛伸手一按,只聽“啪”地一聲,說時遲那時快,雨琦將龍飛朝前一推,只見寒光一閃,一把飛刀射了出來,正對準龍飛原先站立的位置的面門。如不是雨琦出手相救,龍飛已遭不測!
好險!三個人同時驚出一身冷汗。
忽聽梅林的笑聲頓起,“哈哈哈,都說龍飛乃大陸警方第一神探,不過如此!先給你個教訓,下次就沒這么幸運了。小心你的腦袋!拜拜!”
龍飛等三人幾乎同時唰地拔出手槍,背對背四面尋找目標。
咦,屋子里根本沒人,這人在哪兒?莫非出鬼了!
梅林在不在屋里?
不在。
在不在附近?
也不在。
那她的聲音從哪里來?
龍飛知道上當了:這是梅林的錄音,而這座自鳴鐘內不僅安有飛刀,還有錄音機,說不定還有更厲害的東西呢,“不好,有定時炸彈”!
雨琦已經從匙孔中取出那梅花狀的金屬物,龍飛迅疾出手將掛鐘的時針反拔了幾圈,“滴答”之聲立即消失。
在回駐地的路上,三人一直沉默著,誰也不想說話。
雨琦知道龍飛的心情沉重,而自己心里的滋味又何嘗好受?
路明則對敵特恨得牙根發癢。
案情越來越復雜,敵暗我明,難道我們就這樣被敵特牽著鼻子走?
龍飛從沒像這次破案如此窩囊過,對手竟敢明目張膽地將“綠色病人”送往醫院,又將“綠色尸體”調包盜走!
什么用意?
是不得已而為之,還是有意分散我們的注意力?
他們是雙管齊下——對我們是能殺即殺,不能殺也是聲東擊西,還會有更大的陰謀。而為什么我們會如此被動?今夜又差點中了敵特的連環套,他們這一招太狠了。必須給予迎頭痛擊!
該檢查一下我們自己是否也有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