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BJ,我和羅鎧就進入了地獄模式。由于飛機晚點,我們來不及先去酒店放下行李,就直接打車去了客戶的公司。到了客戶的公司又被通知,客戶公司的運營總監下周臨時有公務要去出差,不在BJ,所以我們必須把兩周的工作擠在一周里完成。運營部門的各個分支對于網絡平臺的需求溝通會議排滿了整個星期的日程表。而且由于客戶公司的運營總監是個老外,這整個禮拜的會議也不得不切換成全英文的模式。作為項目助理,不僅僅在會上要全神貫注以完全理解客戶公司各個部門的需求,會后還要根據記錄匯總各方需求,整理出會議紀要。我雖然對自己的英文足夠自信,但到底不是母語,一周高強度的會議下來,我有些精疲力盡。羅鎧比我好不了多少,他每天晚上都要和開發團隊的同事開電話會議,根據客戶的需求設計出大概的開發流程,然后在第二天的會上給予客戶相應的回饋。這個禮拜,我們兩個平時都不太喝咖啡的人不約而同地成了咖啡店的外賣常客。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五下午,開完最后一場會回到酒店,我扔了電腦就撲倒在床上。羅鎧來敲門叫我一起去吃晚飯,我都懶得起來。用微信發了一條消息給他:“你自己去吃吧,我實在累得不想動了。讓我先睡一會兒。”
我被門鈴聲吵醒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以后了,我掙扎著起來去開門,羅鎧拎著個紙袋站在門口:“給你打包回來了。”
我暈暈沉沉地靠在門框上,問:“是什么啊?”
“傳說中的主席套餐。”他走進房間,把紙袋放在桌上。
“什么東西?”我茫然地看著他,我的腦子這會兒只想睡覺,拒絕任何形式的信息搜索。
他打開紙袋,拿出幾個飯盒。一邊打開飯盒,一邊說:“等你睡醒了自己上網搜索一下,這會兒先坐下吃。”
我看了一眼桌上四個包子和一葷一素兩份菜,打著哈欠說:“我現在只想睡覺,沒胃口,你自己吃吧。”
“不吃晚飯,容易造成胃潰瘍和十二指腸潰瘍,容易得膽囊炎,容易造成動脈硬化,容易肥胖,而且因為體內沒有足夠的血糖,容易讓人反應遲鈍……”他學著我的語氣背了一大段內容。
我睡眼惺忪地望著他:“那說的是早飯!”
“你不要仗著自己現在年富力強就不好好保養身體,將來年紀大了就要吃苦了。”他見我沒有要吃的意思,繼續學我說話。
我被他逗樂了:“你是復讀機嗎?”和他這樣說笑了一會兒,倒覺得沒那么困了。于是去洗了手坐下吃包子,邊吃邊問:“我們什么時候回上海?”
他把一次性筷子掰開遞給我,說:“下周一上午和客戶方的項目經理還有一個討論會,我已經讓行政部的同事幫忙把我們的機票改簽到周一下午了。”
“哦,需要我幫你準備什么材料嗎?”跟著羅鎧工作,我已經養成習慣,一聽說要開會就要想著幫他準備材料。
“不用了,明天你復習PMP的功課吧,我自己準備。對了,后天我打算租輛車去長城,你去不去?”
“八達嶺?我上大學的時候去過。人山人海的,沒意思,我不要去。”我吃了幾口菜,又拿了一個包子開始啃。
“不去八達嶺,去一個人跡罕至的古長城。”
我沒有回答,低著頭默默地一口一口地啃著包子。“不刻意地排斥他。”丫丫的話又在我耳邊響起。我真的要任由他慢慢地取代安以旭在我心里的位置嗎?我一面低頭吃菜,一面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專心地吃著菜,神情自若。仿佛他只是隨意發出一個邀請,無論我答不答應他都無所謂。我心里松了一口氣:“如果后天早上我能爬得起來就去吧。”
星期六早上一覺睡醒已經十點多了。我習慣性地先抓起手機看了一眼,微信上有一條金山的留言:睡醒了過來一下。
我洗漱完去隔壁時,羅鎧已經坐在書桌前工作了。他指了指茶幾上的紙袋:“你的早飯。”
打開袋子,里面一個油炸的餅和一碗粥似的東西,聞起來很香。我不認識:“這是什么?”
“老BJ的特色早點,糖餅和面茶。”他未抬頭,繼續工作。
“你又不吃早飯?”我見袋子里的早飯只有一人份,忍不住問他。
他指了指桌下的垃圾桶:“早就吃完了!”
我朝垃圾桶瞄了一眼,里面確實有和桌上的早飯一樣的包裝袋。我笑著拿出自己的早飯吃起來:“不錯,知錯能改,從善如流。”
估計他很早就去買的早飯,這會兒已經很涼了,味道雖好,卻大大打了折扣。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一邊敲著鍵盤,一邊說:“這兩樣都是賣得特別好的,去得晚了就沒了,買得早了又涼了。熱的時候更好吃,你要想吃熱的,明天早點起來。”
我心里忽然溫暖如綿,旋而又暗暗嘆了口氣:他竟這樣輕易地就抓住了我這個吃貨的軟肋。
羅鎧見我吃得差不多了,說:“你要是打算復習,不如把書拿到這屋里來看。有問題可以隨時問我。”
我坐在羅鎧對面看書,總也集中不起注意力。不知不覺的,目光從書本上抬起來,落在了他的身上。今天不是工作日,他沒有穿襯衫,而是休閑地穿了一件V領長袖T恤,頸上用一根黑色的皮繩墜著一枚銀色的口哨。我一向不喜歡男人戴掛件,總覺得要么很土,要么很娘。可羅鎧戴著這枚銀哨子,卻讓他原本有些凌厲的氣質帶了幾分溫和。他看著筆記本電腦的屏幕,時而在鍵盤上敲打一陣,時而握著鼠標快速地操作一陣。他的眼睛明凈清透,專注的目光炯炯有神,眉頭一如既往地微蹙著,神情平靜而清冷。
看著羅鎧,我不自覺的想:他和安以旭真的是完全不一樣的。安以旭是那種溫潤儒雅的男孩兒,而羅鎧卻是一個鋒銳果敢的男人。安以旭對每個人都那么的謙遜有禮,他的眼睛總是帶著笑,永遠給人一種親切感;而羅鎧通常是一副精明冷酷的樣子,讓人敬而遠之。只是最近這段時間和他的接觸多了,才隱隱覺得他那霸道囂張的外殼下似乎還有一個不太一樣的羅鎧。
“我知道我很帥,尤其是專心工作的時候。可是你這樣盯著我看,我沒法繼續專心工作了。”他目光未動,卻開口諷笑我。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那樣花癡地看了他那么久,我慌忙低下頭假裝看書,努力不讓自己臉紅。可是盯著書本看了半天,我終于意識到我今天根本就沒有讀書的狀態。我索性合起書,撐著下巴堂而皇之地盯著他看:“你知不知道,那次你出現在KEB的辦公室時,整個辦公室的女職員都發瘋了?”
“我又沒攜帶狂犬病毒,發什么瘋?”他明知道我的意思,卻故意曲解。
我沒有理會他的調侃,看著他的側臉,由衷地說:“坦白說,你真的長得很好看。”
他飛速敲打鍵盤的手指一滯,臉上竟史無前例地有了些許紅暈。
我接著說:“就是你總喜歡皺眉,這樣不好,會讓人覺得你很難接近。你試著舒展眉頭多笑笑,你笑起來的樣子特別好看。”
他黝黑的眼眸中有光芒一閃,眉頭果然松開了。他起身端著筆記本坐到茶幾旁:“我要離你遠一點,這樣坐在你對面我根本沒法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