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鬼使神差地伸手要扶，卻見她已靈巧地滑下馬背，云頭履點地時輕如飛燕。

“是這里。”他指尖虛點她肩胛，柔聲道：

“大小姐骨骼纖細，尋常皮甲確實不合用，明日我讓工匠改制一套。”

“有勞夫子費心。”蘇棠矜輕笑道。

王懷瑾握著韁繩的手猛然收緊。

夕陽為蘇棠矜側臉鍍了層金邊，她轉頭輕笑時，杏眸里碎著萬千霞光，唇角梨渦像是被晚風揉碎的桃花釀。

“明日學馬上回身射。”王懷瑾解下自己的犀角扳指，溫柔道：

“大小姐指骨細，用這個護著。”他轉身時瞥見沈清晏了然的微笑，耳尖微微發燙。

沈清晏的茶盞停在唇邊。這扳指是王家長兄獵的白犀所制，整個京城獨一份。

她剛要打趣，卻見蘇緋月扭著腰肢過來，鬢間的金步搖晃得人眼花。

蘇緋月盯著蘇棠矜被王懷瑾親自調整護臂的身影，忽然想起昨夜姨娘的話：

“若無法嫁入皇室，選擇王家二郎作婿也不錯。”

“王夫子…”蘇緋月捏著嗓子，“緋月方才受驚，可否…”

“二小姐該換匹小馬駒。”

王懷瑾突然轉身走向馬廄，淡淡道：

“聽聞盧御史家八歲幼女初學騎射用的川馬最是溫順。”

這話說得溫和，卻讓蘇緋月臉上血色盡褪——那盧小姐是個癡兒，去年秋獵從驢背上摔下來過。

暮色漸濃時，蘇棠矜摸著照夜白濕潤的鼻頭。

這馬通體雪白，唯額間一抹黑斑如新月，讓她想起末世時那匹變異狼王。

“好孩子。”她低語，指尖在它耳后輕撓。

馬兒突然仰頭長嘶，驚得王懷瑾疾步而來。

“小心！”

蘇棠矜卻笑出聲，掌心托著塊飴糖：“夫子要不要試試？”

月光落在她眼底，像極了兄長說的塞外星子。王懷瑾怔怔伸手，照夜白溫熱的舌頭卻快速卷走糖塊。

王懷瑾忍俊不禁：“這家伙倒是饞得很。”

……

【云薈雅集】

夜色初臨時，云薈樓三層朱漆飛檐下掛著的琉璃燈次第亮起。

蘇棠矜踩著青石階仰頭望去，樓前鎏金牌匾映著晚霞，恍若浮著層薄金——這是她重生后暗中置辦的第一份產業，掌柜賬本都要經臨淵之手呈到閨房暗格里。

“聽說這兒新聘的淮揚廚子擅做蟹粉獅子頭。”

沈清晏挽著蘇棠矜跨過門檻，鼻尖輕動，“咦？這熏香倒特別，像是雪松混著龍腦……”

領路的青衣伙計聞言腳步微滯，余光掃過蘇棠矜腰間玉佩上的云紋，立刻垂首更恭謹三分。

這是東家定下的暗號，玉公子特意交代過，但凡見此紋樣，需當祖宗供著。

二樓雅間垂著湘妃竹簾，紫檀八仙桌上已擺好四冷八熱。

沈翊扶著蘇明珩坐上錦墊，見那孩子盯著水晶肴肉直咽口水，笑著夾起一片：

“阿湛，你先吃兩塊墊墊，等會上炙羊肉。”

余光卻瞥見蘇棠矜正用茶水燙碗箸，皓腕上犀角扳指映著燭火，刺得他心頭一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