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金絲楠木雕花的馬車剛停穩，蘇棠矜便掀起繡著云紋的簾子。

春日細碎的陽光漏在她月白色的裙裾上，繡鞋尖綴著的明珠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蘇棠矜回身牽住弟弟蘇明珩的手，十歲的孩童借勢躍下車轅，腰間玉墜子和和田玉禁步輕撞出清脆聲響。

“阿姐快看！”

蘇明珩指著天書院門前兩尊青銅獬豸，黑曜石鑲嵌的獸目在晨光中流轉異彩。

蘇棠矜笑著替他理正束發的青玉冠，抬眼便見沈翊立在九級漢白玉臺階上。

半年未見，少年身量又拔高了些，竹青錦袍襯得眉目愈發清俊，腰間懸著的鎏金錯銀劍倒是舊物——正是去年她親手打的劍穗。

蘇棠矜打量之際，只見表姐沈清晏款步而來時，發間金步搖紋絲未動。

她掠過蘇緋月時目光如拂過一片落葉，卻在轉向蘇棠矜時綻開真切笑意：

“阿棠，這是前日新得的雪浪箋，正配你上月畫的墨蘭圖。”

這話說得輕巧，卻讓周圍豎著耳朵的貴女們心頭微動——沈家嫡女用的可是御賜的澄心堂紙。

鎮國大將軍嫡長子站在書院門口看著這一幕，俊俏的臉上浮現出溫暖如春般的柔情。

但當蘇茂霖扶著蘇緋月走在身后時，他眼底的笑意立刻淡了。

“半年不見，棠妹越發有長姐風范了。”

“不如申時下學后，帶阿湛去最近新開張的云薈樓吃炙羊肉罷。”

沈翊將早就備好的青玉筆擱塞進蘇棠矜手心，轉頭對蘇茂霖只是微微頷首。

至于蘇緋月，他看一眼都覺得厭惡——聽昭昭說，去年重陽賞菊宴上這庶女想著謀害棠妹卻自食惡果，他至今記得清楚。

沈翊伸手想揉表妹的發頂，卻無意瞥見蘇緋月陰郁的眼神時改成拍肩：

“仔細別讓某些臟東西污了衣裳。”

臨窗的蘇緋月將這話聽得真切。

她低頭盯著繡了一半的并蒂蓮的手帕，突然用手絞斷了茜色絲線。線頭飄飄蕩蕩落在青磚上，像極了她去年被大皇子撕碎的肚兜系帶。

蘇棠矜笑著將弟弟往前推了推：“翊哥哥慣會說笑。阿湛，快給表兄表姐見禮。”

“哥哥，昭兒姐，阿湛好想你們啊！”

蘇明珩上去抱住沈翊的大腿賣萌道，十分可愛，惹得兄妹幾個忍俊不禁。

“阿湛怎么不來抱一抱你昭昭姐啊？”

沈清晏蹲下身子，對著呆萌的蘇明珩調侃道。

蘇明珩聽到這話，馬上撲到表姐沈清晏懷中，乖巧道：

“我其實也很想昭兒姐啦，嘻嘻。”

沈清晏輕輕刮了一下蘇明珩的鼻子，十分寵溺得看著她。

蘇茂霖看著這溫馨的一幕，眼底閃過一絲嫉恨，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時刻偽裝著得體的笑容。

“二表妹也來了。”

沈清晏逗完蘇明珩后，用絹帕遮掩著嘴角，掩住冷笑道：

“聽聞過年后大皇子納了禮部尚書李大人嫡次女為側妃，不知二表妹可曾備禮相賀？”

沈清晏對這個自食惡果的庶女十分厭惡，若不是怕有失沈家體面，她真想給蘇緋月兩個巴掌問問她要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