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分店的建造進度隨著信鴿往來逐漸清晰：

臨淵在信中提及北朔商隊本月已七次造訪糧行，那些裹著羊皮襖的漢子總愛用彎刀挑開米袋驗貨，刀刃在日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灰色。

“主子要擴建暗衛(wèi)隊？”

墨楓輕笑道，手中鎏金算盤撥得噼啪響，賬簿上朱筆圈出的數(shù)目足夠買下城南半條街的鋪面。

夜翎則抱著新打制的唐橫刀跨進門，刀鞘上云雷紋映著燭火：

“主子，我從流民中挑了三十個好苗子，有個使流星錘的小子能接下我十招?！?

“嗯，底子干凈嗎？”蘇棠矜突然問道。

“主子放心?！币刽峄貜偷?。

蘇棠矜摩挲著羊皮地圖，通州與北朔交界的山脈被她用銀針刺出細孔。

臨淵派去的十二名暗衛(wèi)扮作樵夫混入商隊，每日傳回的密報就藏在運往京都的茶葉簍夾層里。

蘇棠矜忽然輕笑出聲，指尖點在分店構造圖上某處暗室：

“夜翎，通州暗衛(wèi)的訓練，你負責跟進?！?

“屬下遵命。”夜翎單膝跪地道。

……

翌日，蘇棠矜將太醫(yī)署的脈案收入鎏金木匣，指尖在“心悸氣短”的朱批上頓了頓。

青梧捧著藥罐進來時，正見主子將華麗錦衣?lián)Q成粗布短打，烏木簪將青絲束作男子發(fā)式，忽然輕聲道：

“讓飛螢對外說我得了風寒，這幾日的參湯照常往房里送，好生替我守著這院子?！碧K棠矜頓了頓又道：

“若有急事給我來信?！?

“屬下遵命。”青梧迅速領命辦事。

隨后暗衛(wèi)幾人帶著喬裝打扮的蘇棠矜出了府外，只見那隱蔽之處停放著一頂青布轎子。

夜翎攥著轎簾的手指節(jié)泛白，粗麻布料上褪色的纏枝紋硌得掌心發(fā)疼。

這頂青布小轎是他昨夜當了三把飛刀才租來的，頂棚還有處漏雨的補丁。

當蘇棠矜繡著金線的錦履踏進轎廂時，他盯著自己磨破的皂靴尖，喉結劇烈滾動了兩下。

“讓主子受委屈了。”

夜翎聲音悶在玄鐵面罩里，耳尖紅得能滴血。

暗衛(wèi)幾人抬杠時吱呀作響的動靜，讓他想起昨夜當鋪掌柜掂量飛刀時的嗤笑。

蘇棠矜突然掀開側簾，晨光漏進來照亮她發(fā)間玉簪，驚得夜翎偏頭躲閃，下頜線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蘇棠矜指尖輕叩轎窗漏光的補丁，忽而輕笑道：

“這青布倒比金絲帳通透?！?

她摘下發(fā)間玉簪挑開面罩系帶，在夜翎驟縮的瞳孔中，將簪子塞進他緊攥的手心，輕聲道：

“上月你扮作貨郎盯著對家七日，那頂破斗笠可比這轎子漏風多了?！?

夜翎喉結滾動著要推拒，卻被她按住腕骨，掌心余溫擦過他指節(jié)舊傷，像春雪化在刀鋒上：

“夜翎，暗衛(wèi)的體面在骨不在轎，你不必在意?！?

她松開手時，簪頭雕的玄鳥正落在他虎口，振翅欲飛的模樣恰似曾經(jīng)戰(zhàn)斗時他孤身引開追兵的身姿。

夜翎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么多年來，從未有人對他說過這些話，主子是第一個……

兩個時辰后，幾人來到城外，此刻晨霧已散，夜翎攥著三匹馬的轡頭立在老槐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