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一直持續到很晚的時候,后來,等到客人們都走光了,我們便開始打掃殘局。其實收拾場地并不需要太多的人,邵景挑了一些人留在酒樓里繼續工作,剩下的人準備回雀宅休息。
因為表現的不錯,我和狐小尋還得到了一些賞錢。
“你應該是第一次來到這兒吧。”邵景還對我們說,“你們去城里逛逛吧,順便買一些用得著的東西。我知道狐小尋你是銀狐家的后代,這樣我就不擔心你們會偷偷地逃跑了。而且你們來到雀宅的時候也很匆忙,什么家當都沒有帶。”
這可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謝謝你。”狐小尋對他說,“我來過朱雀城,正好可以為星一君帶路。”
“你們要注意在子時之前回來,來晚的話我們就已經回雀宅了,那樣你們只有自己走去雀宅。深夜的妖神界,我可不能確定你這個外來人類的安全。”
“放心吧。我們能夠保護自己的。”我當然要答應他了。
“對了,狐小尋。我很抱歉,第一天對你們的態度不好,請別放在心上。”他接著說。在此之前,狐小尋已經把她姨媽的信給夏無傷看過了。從此,狐小尋的身份便不再被人所懷疑。
“嗯。”她高興地說。
這個世界的夜市和人類世界的廟會還挺像的嘛。這里也有滿滿一整條街的小吃攤,也有服裝店,也有茶館,也有從路頭到路尾紅紅的燈籠。當然,我還看見了賣棉花糖,小泥人,烤山芋的師傅。頭頂上的電線向各處延伸,高高的電線桿上還掛著彩色的廣告牌,看上去雖然簡陋,但也流光溢彩。
唯一不同的就只有街道旁不時出現的藍色火焰的妖燈,還有生活在這里的居民了。在這里,我看見了長著三只眼睛的青蛙,四條尾巴的貍妖,還有許多我說出不名字的奇奇怪怪的人。
我們還路過一個地攤,臟兮兮的毯子上竟然放著吹風機,口香糖和手電筒。小商品的旁邊還寫著這些東西的介紹:“來自人類世界的玩意兒”。
路兩旁的酒樓里不時傳來歌伎的歌聲和笑聲,還有琵琶琴瑟華麗的聲音。不知這種地方埋藏了多少風流往事。青樓夢好,難賦深情。這時的我突然又想起了人類世界里,金陵的十里秦淮。那原是六朝金粉奢糜之地,當年也像這里一樣,而現在空留下一段令人嘆惋的想象。
也許我穿著和他們一樣的衣服,這里的人并不像我第一天遇見的那樣,把我看成異類,這點讓我很高興,畢竟作為一個人類,在這個世界還是不要太張揚好。
這時,前方逐漸熱鬧起來,我看見,一群游行的隊伍慢慢地向我們走來。他們敲著鑼,打著鼓,還吹著一些我不知道的樂器。隊伍里面的人臉上還帶著面具,就像是傳說中的無臉人,但從他們身邊走過去我還能看見他們身后的狐貍尾巴。
他們唱著一些奇怪的歌,雖然我聽不懂,但是我還是能感覺這些人興奮的心情,四周看熱鬧的人也很高興這種表演。
走在隊伍的最后,有一個巨大的木車,上面坐著一個六只手的妖媚的女人,她每一只手里都拿著一把扇子,不時還向四周的路人扔彩糖。
“如果不出意料的話,這應該是一家新店的宣傳活動。”狐小尋在一旁偷偷告訴我。
盡管我還沒有看夠這里的一切,我們還是要回去了,我們不能違背我們對邵景的承諾。跟何況現在已經很晚了,街上的人也少了很多。
狐小尋買了很多的東西,用她的話講,這是她第一次用自己掙的錢買自己的東西。
看起來,凡是女孩子都喜歡買東西,妖也不例外。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了一片竹林。應該到朱雀城的邊緣了吧。現在,我們身邊的燈光很暗,路人也很少了。
原本一塵不染的月夜晴空也飄起了幾片低低的云。
路兩旁的商鋪逐漸熄了燈,繁華的燈火世界不見了,商人們也開始鋪上一塊一塊的木板門。雖然雀宅和酒樓里都已經通上了電燈,可城里的百姓大多還用著油燈照明。不遠處,我看見一個穿著短衣,手提燈籠的更夫,他嘴里念叨著,聲音從里巷拐了彎幽幽地傳來:“水缸滿滿,灶塘看看,火燭小心哉”。聲音也許沙啞,粗糙,但在這寂靜的夜巷中也透露出了一種浪漫的色彩,充滿了一種叫做秩序和安寧的東西,一種慢慢升起的溫馨。
“我們回去吧。”狐小尋問我。我們已經走到了一處黑黑的竹林前,前面看起來已經沒有路了。
“好的。”我剛要回答她,眼睛突然被一樣東西吸引住了。就在幾棵竹子之間。
我走進林子,狐小尋也跟了上來。
“你能將這里變亮一點嗎?”我問她。
“好的。”說著,她撿起一根竹竿點亮了一枚藍色的火焰。
我果然沒有看錯。我從地上將它撿起。
“這是什么?”狐小尋湊到我身邊問。
那是一只紅色的小鞋子。和我在湖邊撿到的那只一模一樣,應該是一對兒的。
“這絕對是人類的鞋子,而且還是個小孩子。在神狐山的湖邊我也撿到過一只這樣的鞋子。”我對狐小尋說,“看起來丟在這里已經好多天了。這個孩子應該就在這個竹林里。”
“這么說,還有一個人類從你的世界來到了這里嘍。”狐小尋又看了看黑暗深邃的竹林深處,“如果真是一個孩子的話,在這里他是很危險的。”
猶豫了一會兒。“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城市四周一般都沒有比較危險的野獸。”狐小尋問我說。
這正是我想問他的。
“你還不知道,我有一個表弟在這幾天失蹤了,我懷疑他就是跑到了這里。如果能找到他,我回家的時候,也就沒有遺憾了。”我告訴她。
隨著四周越來越黑,越來越冷,竹林里還出現了一種飄渺的水汽,環繞在一根根青色的竹竿間。這些霧氣,給環境加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還在一定程度縮小了我們的視野,我們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竹林很密,月光也照不進來。城市的喧囂早已不在,只剩下突然間響起的烏鴉沙啞的聲音。
這時,前方出現了一個小竹屋。好像已經被廢棄好久了,小屋的屋頂也塌了一塊,飛檐上也掛著厚厚的蛛絲和枯葉。在小屋前,還立著兩尊模糊的人像,青苔將他們的面孔毫不留情地遮蓋。
門半掩著。
我和狐小尋相互看了看,點點頭。
我們輕輕推開門。即使這樣,門的轉軸還是一下子斷掉了,整扇門隨即倒在地上,碎裂了開來。這里的竹板腐朽得很厲害。這時的我心里緊張得厲害,我不知道屋子里面即將出現的會是什么。
隨即而來的是一股刺鼻的霉味。
一進屋,我就看到了一個人躺在地上。他的四周我還看見了一些蜥蜴,蜈蚣和蜘蛛。他裹著一件厚毯子,一雙蒼白的腳還留在外面。看體型,應該是個孩子。
狐小尋走到那個人跟前,趕走了那些令人惡心的爬蟲,將他的臉翻過來,看看他還有沒有呼吸。
果然是個孩子。只不過是個女孩,并不是我要尋找的小達。她看起來和小達差不多大,這么小的孩子,一個人在這里是多么的危險啊。
“她還活著。你說的沒錯,她是個人類。”狐小尋告訴我,之后她又去摸小女孩的脈,“只是她現在的身體情況很不好。生命的力量很弱,身體很冷。她好像還有些擦傷。”
她簡單給小女孩處理了下傷口,又搖搖頭。“她有一些內傷,氣虛不足,憑我的能力還治不好她。”
“我們把她帶到雀宅里去吧,那里也許有她需要的。”我對狐小尋說。
“嗯。”她點點頭。
這個孩子還穿著人類的襯衫和短褲,襯衫上還有個大大的笑臉。為了保持她的體溫,我們將她的身子用毯子裹好,由我背著,走出竹林。
“如果我媽媽還在的話,這個孩子恢復就會快些。媽媽她是我們家族里醫術最好的人。”走在路上狐小尋告訴我。
等到我們回到朱雀酒樓的時候,只剩下一個侍女在門口舉著燈籠迎接我們。
天空出現了云團,這是要下雨的預兆。
“邵景管家已經回去了。”她們告訴我。
還是來晚了嗎?雖然心里還是有些小失落,但這畢竟是我們自己造成的。
“我們發現了一個人,病得很重,需要立馬治療。”狐小尋急迫地說。
“那樣的話我們可以為你們準備一輛車。邵景吩咐了,我們要滿足你們的一切需求。”侍女接著回答。
既然都這樣說了,為什么不早點把車為我們準備好呢?
“只是馬已經用光了,你們就湊合著用一下吧。”她們接著說。
那既不是馬車,也不是驢車,而是由兩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動物拉的車。豬的頭,狗的身子,長著一身黑色堅硬的毛,嘴里還不停地嘀咕著些難聽的聲音。說實話,它們長得相當的丑。就先把它們稱作黑豬怪吧。不過黑豬們看上去很聽話,它們的速度不快,但是跑起來很穩當,沒有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現象。一開始我們都很滿意,但美中不足的是,剛剛出城沒多久,跑了沒一會兒就累得走不動了,任憑我們怎么叫喚都不走了。
天上還滴下了點點雨滴。
幸好,這時我們已經可以看到遠方雀宅高大的身影了。我想我們自己走也行。
就在這時,我的耳中傳來了一個奇怪的聲音,低沉,厚重,斷斷續續,從天邊深色的樹林傳來,越過田野,向遠方的群山傳去。
拉車的那兩只黑豬也突然停了下來,豎起尖尖的耳朵,一動不動。
第一聲還沒有完全結束,第二聲隨即傳來,而且比第一聲更大,跟急促。
剛剛聽到聲響的那兩只可憐的牲口突然發起狂來,想拼了命似的邁開四肢飛奔向前,一點都沒有剛剛軟弱無力的樣子。
“發生什么事了?剛剛那是什么聲音?”我著急地問狐小尋。傻子也能看出來,黑豬們是受了驚嚇才奮力逃跑的。也許危險就在我們身邊。
“我不知道,也許……也許是從河里出來的什么怪物。就算是怪物,只要我們進了雀宅,就什么事也沒有了。”狐小尋說的沒錯,雖然我仍然對雀然她有一些疑慮,但雀宅能為我們提供安全則確確實實是真的。
“媽媽……”我的耳邊傳來一陣微弱的聲響,原來是那個小女孩醒了。她現在躺在狐小尋的懷里,也許她把狐小尋當成媽媽了吧。
“星一君,她醒了。”狐小尋的語氣里充滿了興奮。
“太好了,我們也快到了。”我們已經可以看到雀宅那扇高大的門了。這時候的我用力搖車欄上的鈴鐺,示意看門人開門。接著,從側門走出來幾個迎接我們的人。
“來者何人?”他們大聲問,同時點起了門楣上的燈。
“狐小尋和季星一。”我也大聲回答。
“好的。邵景之前已經和我們說過了。”之后他們這才打開大門,來到我們的身旁,一個大眼睛的青蛙妖先對我們開了口。“車讓我來栓吧,這些牲口先放回獸欄里。”說罷,他就將車和黑豬引進了屋。
“這又是誰?”他們又看見了狐小尋懷中的小女孩。
“我們在竹林里找到的一個小孩,需要緊急治療。”狐小尋告訴他們。
“知道了,阿蒙,你們把這個孩子帶到醫務室去吧,讓那里的大夫給她看看。你們也進去吧,你們不要擔心她,雀宅的大夫可是一流的。”說罷,他熄滅了門楣上的燈,只留下壁龕里的長明燈還在亮著。
“要告訴邵景嗎?”那個叫做阿蒙的人問。
“告訴他吧,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蹊蹺的事。”
“也要告訴夏無傷嗎?”阿蒙又問。一邊說著,一邊和另一個人把小女孩抬起來。
“要告訴你去告訴他吧,那人一天到晚都板著一張臉,誰敢和他說話!”青蛙妖說。
聽罷,阿蒙他們于是進了屋。
“這兩頭牲口看起來有些不一樣啊。”青蛙妖摸了摸黑豬的頭,“好像剛剛受了驚嚇,怎么會呢?雀宅這里可是風水寶地,什么惡鬼兇獸都不敢靠近的。”
他又扣緊了黑豬脖子上的套環,笑著對我們說:“我們在這里就是等你們的。一會兒你們先去邵景那里吧,他也在等你們。既然你們已經回來了,我也可以安心去……”突然間,他的喉嚨像被堵住一樣,說不出話來,他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驚恐。
“怎么了?”我們被他的這種反應也嚇了一跳。
“你們的身后……它,它來了……”他哆哆嗦嗦地說,用顫抖的手指向我們身后。
我們轉過身,看見了一個無比巨大的怪物。后來這個怪物的模樣經常會在我的夢里出現。它有九個碩大的獸頭,每一個都兇惡可怕,長著尖銳的長牙。九個頭連在一條巨大的身子上,飛在空中,就像是一只青黑色的大龍,但又不是龍。它向我們沖過來!最近的時候我能看見它骯臟的面孔和鮮紅的雙眼,以及從它可怕的尖牙中流出的熾熱的唾液。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雀宅的大鐵門砰地一聲緊緊關上。怪物撞在了門上,整座屋子都發生了劇烈的震動,幸好門卻沒有任何的損壞。
關門的正是邵景。
“快進屋,這兒危險。”他大聲向我們喊道。接著他自言自語道,“沒想到沉寂了一個甲子,它還是出現了。”
“熄滅所有的燈!阿桂,拉響報警,讓所有老弱婦女去后堂避難,男子準備戰斗!阿吉,快去通知雀少主!”他接著下達了一個又一個緊急的命令,“你們也快走!這個家伙不好對付。”他又對我們說。
這時的雀宅已經籠罩在一片恐慌當中。我聽到了嘈雜的腳步聲,同時還夾雜這尖叫。從天井往上看,我又看見了飛舞在空中巨大的妖獸,它巨大的身軀已經將雀宅的上空遮蔽。
我看見了雀然少主,她剛剛披上一件紅色的披風,站在雀宅最高處望著天空。后來,我和狐小尋跟隨著其他的下人伙計跑入后堂,我聽人說過,后堂是整座雀宅除了少主臥室以外最結實的地方。
就在我們剛剛進入擁擠的后堂的時候,所有的人都發出了怒罵吼叫。
“那個人類進來了,快把這個災禍趕出去!”他們尖叫著,說罷,幾個人就抱住我要將我趕出屋。幸好這時候邵景進來了。
“你們在干什么?”他怒吼著。
“邵景,正是這個人類給我們帶來了災禍,快把他趕出去,不然我們就完了。”有人哭喊道。
我覺得現在我的臉一定蒼白可怖。我的腿在發抖。
“那位小狐妖留下來,她還能為我們治病,而這個家伙卻什么也幫不了我們!”不知道誰又喊。
“季星一,那你先去少主那兒。正好她也想見你。”邵景這樣對我說。
“我也去。”狐小尋跟著說。
“銀狐少子,外面危險,你不能去。”他命令道。
“你認為我害怕了嗎?我就要去。”狐小尋突然發怒起來。
“那你們快點。”邵景還是妥協了。
“那是什么?”上樓的途中,我問邵景。
“九嬰獸。水與火的妖獸,妖神界最可怕的蛟蛇神。”
“聽人說,九嬰獸不是在上古就被斬殺了嗎?”狐小尋有些驚訝的樣子。
“神奕在斬殺九嬰獸的時候,有一個小獸從母獸腹中逃出。生長了幾千年后,它的力量已經相當強大了。它就是現在我們看見的這只。”邵景直接回答。
“有多可怕?”我突然問了一個后來看起來很傻的問題。
“可怕到雀然少主都覺得可怕。”他的回答很簡單。
邵景最后將我們帶到了雀宅屋頂的一處觀星平臺上,雀然,夏無傷等人都在那里,他們的身后還有十幾個拿著長槍的衛士。
這時候,天下起了傾盆大雨。電閃雷鳴,霹靂的雷火照亮了天空玄武巖般厚重黑色的烏云。四周的田野已經看不見了,充斥在我耳內的,只有暴雨的聲音,狂風的聲音,閃電的聲音。這個世界似乎陷入了一片混沌。
“邵景,這么久你去那兒了?”一看到邵景,夏無傷就大喊。
“我去安排下面的人做事,耽誤了點時間。”他解釋著。
“你知不知道在這里我才是大管家?”夏無傷接著吼道。
邵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咬咬嘴唇。“是的,先生。”他低聲說。
雀然少主這時抬起了手,示意男人們安靜。
“九嬰!你為何來此?”她高聲問天空中的怪獸。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天空中傳來了怪獸低沉的聲音,一遍又一遍,不知道是哪個頭發出的聲音。
“殺了誰?”
“殺了他……殺了他!”話未說完,九嬰獸就俯沖而下,沖向地面的雀宅,隨即掀起了一陣颶風。從它的眼里射出了兇惡的紅光,它的利爪中出現了一團火焰。
“休得無禮!”說罷,雀然少主裹緊了紅袍,突然間,她的身子發出了耀眼的紅光。等到光芒暗淡之后,雀然少主已經不見了,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只巨大的朱雀。她已經飛在了天上。雀然少主現了原形。
她巨大的雙翼用力一扇,剛剛落下的雨水又被卷回了天空。她用盡全力,像一只金紅的閃電飛向九嬰獸,她的四周燃起了紅色的烈焰。
一道刺眼的白色閃電劃開了漆黑的夜空,伴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響雷,整個天幕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撕裂。大雨傾盆。雀然和九嬰的身后就像是出現了來自末日的審判。他們飛舞在空中纏斗著,不時傳來或沉悶或尖銳的巨響。
他們的實力難分秋色。
從下看,雀宅的天井里也聚集了一些人,他們仰望著,注視著這場百年不遇的決斗。所有人的心里都知道,雀然少主一旦失敗,災難的承受者不是她一個人,而是在場的每一個人。
“雀然少主她好像有危險了。”不知是誰大喊。
我們看見,九嬰像蛇一樣,用自己的身軀將雀然的一只翅膀環環圍住,一個頭繞過來,將雀然少主一只腿緊緊咬住。雀然她現在的力量似乎比一開始要弱。
“夏無傷先生,我們開槍吧。要不就用馭火術。”說話的是那幾個拿著長槍的人。
“不行,那樣也會傷到少主,而馭火術在那么大的雨中也用不了。”
“夏無傷先生,那我去幫她。”邵景又站出來說。
“你拿什么去幫?你的力量還不夠。”夏無傷毫不猶豫地說。“我去!”他接著堅定地說。
夏無傷的原身原來是一只黑燕。他像一支黑色的箭射向戰場,就在一瞬間,他切下了咬住雀然少主腿的那個頭。失去了一個頭的九嬰發出了聲慘叫,力量稍稍變送了些,雀然趁著這個機會,從它的身子里掙脫出來,讓自己的利爪升起烈焰,刺向九嬰獸的胸膛,戳穿了它的身子,它的身子隨即斷為兩段。
天地間響起了九嬰獸尖銳刺耳的怒吼。受傷的九嬰獸,用僅剩的那半個身子,帶著八個頭,狼狽地逃走了,消失在渾濁的云霧里。
看到九嬰獸逃走了,真個雀宅的人們發出了排山倒海的歡呼。
可就在歡呼的聲音還未停止,雀宅里又響起了一聲巨大的爆炸。隨即傳來了的哭喊和尖叫。
下面又發生了什么?
邵景扶在欄桿上往底下望。“糟了!我們中了調虎移山之計,他們還有目標在樓下!”他突然說道。
“這里發生了什么事?”邵景來到樓下,問那些驚慌失措的人們。這時,雀然少主他們也回來了。
“醫療室爆炸了。”我們順著他們指的方向看去,三樓出現了一個大洞,一排房間都在熊熊燃燒。
這時,一個人蓬頭垢面,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那個人正是剛剛我們看見的阿蒙。
“少主,有外人闖進了醫療室,他殺了大夫,還把她帶走了。”他哆哆嗦嗦地說。
她?我想起來了,那個小女孩當時就在醫療室里。
“‘他’是誰?你慢點說清楚。當時你在做什么?”邵景急切地問。
“他們。”阿蒙指著我和狐小尋,“他們又帶回來了一個人類,我就把她帶到醫療室去治療,沒想到遭了大禍。”
“那個外人呢?”邵景匆匆瞥了我們一眼,又問。
“他在醫療室的外墻上炸了個洞,從洞里逃走了。”阿蒙告訴他。
“他沒有逃走。”一個聲音從天上傳來,我們抬頭一看,是夏無傷。他降落在院子里,手中提著一個大籮筐。我們打開一看,那個小女孩平安無事地躺在里面。接著,又有兩個壯漢從雀宅大門進入,他們反綁著一個穿著黑色夜行服的人,“夏無傷先生,刺客我們帶來了。”他們大聲說。
“剛剛在天上我看見了準備逃跑的歹徒,于是我追上了他,將他捉住。他的速度很快,但僅憑實力,人類終究不是我的對手。”夏無傷告訴雀然,“那個女孩就是被他帶走的。而且,我又在他的身上找到了這兩樣東西。”
說罷,夏無傷從懷里掏出那兩件物品。
一個是發著藍色光芒,看上去就像是水晶球一樣的東西。另一個是只有半個身子的黃銅金雀。
突然間,我看到雀然的臉色變得蒼白。這是我第一次看見她有如此劇烈的表情。她一把從夏無傷手中奪過金雀,另一只手抽出了腰間的劍,筆直地指向夜行人的頸脖。
“你是誰派來的?”她大聲問。
“還是失敗了啊。既然已經落入你們的手中,我還有什么話可說呢。”穿著夜行服的男子只是笑笑。忽然,他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邵景走到他的面前,掰開他的嘴。“他服毒自殺了。他的嘴里有一個含有毒藥的金屬球,他把它給咬碎了。”
“他是誰你知道嗎?”雀然又問夏無傷。
“人類軍團派來的刺客。只有他們才有理由偷取金雀兵符,那種自殺方式也是他們特有的。”
“另外一件東西是什么?”她又問。
夏無傷搖搖頭。“我似乎有所印象,但依舊不能準確判斷。我想一定和她有關。”他指的是那個來路不明的小女孩。
“狐小尋,季星一。”
“我們在。”我們走到了她的面前。
“既然是你們帶來的,今晚就由你們就陪著她吧。如果她醒了,就通知邵景,他也懂一點醫。”她對我們說。
“人類軍團這次請來九嬰獸為他們助力,相必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那么,夏無傷,把金雀兵符和另一件物品放入密室,侍衛徹夜把守,彈藥庫也由你負責。沒有我的允許,誰都不可以離開雀宅一步。雀宅內所有對外火槍都準備好,隨時應戰。每一個人都回到各自房間。”
“知道了。”所有人齊聲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