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平安坐著,蘇婉兒蹲著,場面不止尷尬還暖昧。
“噓,安生的不要說話,姑……少爺我虧待不了你。”其實不用她說,朱平安也知道是為什么了。
街角奔出兩匹馬上坐著兩個少年,當先一個勁裝利落,黑發飛揚;另一個白衣圓臉,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一雙眼靈活之極。
鮮衣怒馬,人材一流,再加上出場方式特別的拉風招眼,頓時成功的吸引一街人的注意。
“我知道你在這里,識相的自個出來!”勁裝少年勒馬長嘶,好巧不巧正停朱平安身旁,眼神如刀鋒一樣四下里橫了一遍,當者無不紛紛避開眼光,只有朱平安平淡依舊。
開玩笑,朱平安是誰,幾百年的老妖精怎么能讓一個毛頭小子壓下氣勢!
那個少年咦了一聲,就在馬上打量起朱平安,忽然開聲問道:“你是誰?”
他這不開口則已,這一開口朱平安馬上就知道這個人是誰了,就沖這脾氣這語氣和躲在桌下邊這位若不是一塊的,他把頭倒過來。
朱平安抬頭與他對視,淡淡道:“你是誰?”
這種回答方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個少年滿腔顛三倒四的怒火,當他看見朱平安的一瞬間,突然就啞然消失了——對面這位看衣飾明明是個普通人中普通人,可是奇怪,對方身上由內而外散發不知名的一股勁壓著他不敢輕動。他一向心高氣傲目無余子,但卻不是不知好歹輕得重的人。
另一個少年同樣有些詫異,哈哈一笑,雙手抱拳:“得罪啊得罪,我這位哥哥脾氣有點急,你多擔待些。在下宋小寶,請問尊姓高名?”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又主動亮出名姓,朱平安笑笑道:“不敢當尊姓,在下朱平安。”
葉滄羽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算是打過招呼了。
宋小寶一臉全都是笑,“剛才不是有意冒犯,實在是情急關心則亂,咱們是出來找小妹回家的。”
宋小寶這么一說,朱平安什么都明白了。
葉滄羽不滿的哼了一聲,有點嫌宋小寶話多啰嗦,不耐煩的打斷:“死丫頭不在這里,別在這這擔擱時間了,快點上前邊去找,晚了又叫這死丫頭跑了。”
宋小寶笑嘻嘻道:“滄羽大哥你先走一步罷,讓小弟歇一歇。”
葉滄羽干脆利落,“好,我在前邊驛站處等你,不見不散。”說完跨馬揚鞭,帶著幾個隨從箭一樣追下去了。
看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朱平安暗暗好笑:這小子就象炸了毛了貓一樣,要是讓他知道他要找的人就在眼前,表情一定會很精彩。他表情一點沒拉的落在宋小寶的眼里,眼珠子滴溜溜轉了一圈,視線落到桌子底下,笑容瞬間掛在了嘴角。
“哎,這跑了一路了,口好渴。嗓子都快冒煙了,朱兄弟,能給倒杯茶不?”
這么大的人張了口,朱平安只得給他添了杯茶。宋小寶接了過來,喝得很是文雅。
“朱兄弟,你可看到我家小妹?”
抬頭就看到對方眼底狡黠笑意,朱平安知道宋小寶已經發現了桌子后的秘密。
這樣更好,朱平安本來沒有打算給她守什么秘密,當下眼皮垂下,會心一笑。
宋小寶跟沒看到一樣,看來是真渴了,連問都不問,提壺給自個添了一杯,然后問朱平安:“你要么,我給你添一杯?”
茶壺已經空了,不等朱平安說話,宋小寶接著道:“哎呀,沒有了,老板,再來一壺,記這位兄臺賬上啊。”
朱平安驚訝的瞪著他,心道一壺茶而已,你至于的分得這么清么?
“你知道小妹為什么跑啊?”
朱平安翻了個白眼,關我鳥事?
宋小寶不管不顧信口開河:“說起來都怪我那個伯父,非要把她嫁給一個她不愿意的人,她一生氣,就跑了,然后我們就追出來了,再然后你懂得。”
“哦。”朱平安點了點頭,原來是個逃婚的,難怪了。
不過很快就他就想:就桌下邊這脾氣,該跑的對不該是對方么?
“哎,朱兄,我和你說個秘密啊……”宋小寶神秘的揮了揮手,壓低了聲音:“其實吧,知道我小妹為什么逃婚么?”
朱平安表示毫無興趣,心里掛念著李老西,心里盤算著是去霍府一趟的時候了,便隨口問道:“為什么啊?”
宋小寶嘆了口氣:“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我自幼與小妹一起長大,情深意厚,青梅竹馬……嗯,那個,你懂得么……”
朱平安呃了一聲,表示明白了。然后下一秒就是一聲暴吼:“宋小氣,你不想活了是吧!”桌子飛起,蘇婉兒臉已經白得發青,叉腰而起,一手指著宋小寶道:“你敢胡說,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啊?”說著另一只手輕門熟路的揪住宋小寶的耳朵。
她這么一鬧,頓時將街上人吸引了一大半過來,一齊指指點點,七嘴八舌的說什么都有。
朱平安趁亂脫身,按照之前問好的路便往霍府去了。
“哎呀,婉兒你松手啊!”
“不松,看你再敢不敢說胡話,還當……當著他……”這時候蘇婉兒才發現他不見了,頓時心頭火起,手下加了幾分力,宋小寶痛得哎喲直叫:“輕點輕點,你搞這么大動靜,小心你哥回來抓你。”
一個哥字就象一座山,壓得蘇婉兒瞬間老實了,焉了一陣子不甘心的道:“哥真是糊涂,爹非要將我送進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他還要為虎作倀!我憑什么聽他們的,偏不!”
宋小寶摸著耳朵咝氣:“對,憑什么,你是我的,別人誰也不能搶得走!”
話音剛落腦袋上瞬間吃了一記:“宋小氣!再占我便宜,我饒不了你。”
“不敢了。”宋小寶苦著一張臉:“不過你這樣老是跑,總歸不是個辦法,你到底要怎么樣嘛?”
蘇婉兒一臉的不在乎:“反正我不會回去,除非我爹改變了主意。”
宋小寶咋舌:“居然想讓你爹改變主意,你還真敢想。”
一想起他爹那張臉,蘇婉兒瞬間沒了和他吵架的心思,倒是宋小寶拉了她一把,可憐巴巴道:“我餓了……”
蘇婉兒翻出一對白眼:“你是不是又沒帶錢?”
宋小寶一臉笑嘻嘻,眼神分明在說果然只有你最了解我。
宋小寶大吃的時候,蘇婉兒望著天上白云怔怔出神,看著看著,其中一朵云彩就變成了朱平安的臉,她的臉就發開了燒,然后就微笑起來。
大嚼火燒的宋小寶哀怨的看著她,直冒酸氣:“我說,你不會……不會是在想那個小子吧?”
“安生吃你的,你管我!”蘇婉兒瞬間炸毛,騰得一下站了起來,吼道:“老板,有水么,沒水菜刀也行!”
店老板被她吼了一跳,下意識的往東角那一指……菜刀說什么不能給,水桶總沒有什么問題。
蘇婉兒橫著就擺了過去,低頭看了一看,又看了一看。
店老板心道您這是看什么呢?
宋小寶保持著泰山崩于前不瞬于目的鎮定,向明顯不安中的店老板笑笑:“大叔,別擔心,沒事的。“
店老板表示很擔憂,這也太嚇人了……
見蘇婉兒目不轉睛地望著水桶,頗為緊張地問道:“……姑娘,水桶有什么不妥么?”
“沒有不妥,”蘇婉兒欣然答道,“挺清楚的。”
店老板隔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她是什么意思,嘴角抽了幾下,什么也不想說了。”
對著水桶將自己打量再打量,認為果然還是天姿國色,依然魅力無窮。蘇婉兒松了口氣,欣慰之余不由得微微生氣:明明生得這么好,那個小子卻沒正眼看過自已一眼,莫非他長著眼睛是留著喘氣的么!
想到十幾年的情份不如那小子一面之緣,宋小寶瞬間沒有了胃口,憤然丟下手里的火燒,道:“好了沒,好了咱們就走啦。”
回頭對店老板笑道:“大叔,見過我們的事如果有人問,你可知道怎么說吧?”
店老板拍著胸膛鄭重之極承諾:“放心!大叔也年輕過,我懂得!”
滿意歸來的蘇婉兒狐疑道:“懂得什么?”
宋小寶與店老板同做正人君子狀,用無辜的眼神望著她。
二人離開的時候,正值夕陽西下。
殘陽如金,沿著蘇婉兒的臉上身上勾勒出一溜金邊。尾隨在后的宋小寶看得怦然心動,悶在心里的話都快長毛了。
蘇婉兒明顯心不在焉:“宋小氣,我從家里跑出來,我爹是不是很生氣?“
宋小寶:“那當然,不止是伯父,伯母也快急死了。”
蘇婉兒撇了撇嘴:“別扯了,你說我爹生氣是真,若說我娘焦急必定是假的。”
宋小寶一臉你怎么能不相信我,道:“伯母對你那么好,怎么可能不擔心?”
蘇婉兒蔑視的白了他一眼:“因為,就是我娘打開門放我出來的。”
“啊……”宋小寶沒有想到是這個結果,下巴都掉地上了,圓白大臉上寫滿了不相信:“伯母?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