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香捂著鼻子：“哎呦，你爸爸喝了多少酒啊？我早上剛幫他收拾完。”她快步去打開窗戶。

陳楠看著往日整潔、寬敞的客廳，此時散亂成一團。茶幾前還有一堆嘔吐物。她取來掃帚，默默地清掃，想爸爸心里承受了多少痛苦啊？這是要喝死的節奏啊！

“你爸爸人呢？他又去哪里了？不會又在喝酒吧？”金香環視屋內，大喊：“祥生，祥生，楠楠回來了。”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陳祥生趔趄跑出來：“楠楠？楠楠回來了？”

“爸。”陳楠見他從書房跑出來，臉上還帶著未揩干的淚水，有些疑惑又有些激動。

陳祥生醉眼朦朧，不敢相信地看著她：“楠楠，真的是你嗎？”

“爸爸，是我，是你的楠楠回來了。”陳楠投入他的懷抱中，摟著他泣不成聲。她后悔了，她再也不要像前幾天那樣因為擔心別人的眼光折磨自己，折磨爸爸媽媽了。

陳祥生抱著她喜極而泣：“楠楠。”

金香站在一邊，看著他們相擁，喜悅的淚水順著臉頰流下。她擦擦眼淚：“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我們三個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收拾收拾，我們今天到外面好好大吃一頓。”

“好。”陳楠和陳祥生異口同聲，相視而笑，淚水還掛在臉上。

中國人民大學內。

劉明浩氣呼呼地邊走邊啃漢堡。媽的，李語安剛開學就被他們班同學下黑手背了處分，更窩囊的是，連幕后黑手是誰他都不知道，要是以后那個家伙又加害她怎么辦？而且那個姜正勇竟然還真的和李語安在一個課堂上課，以后李語安少不了被找麻煩。可惡的是，他不能在她的身邊替她對付那些小人，現在她還經常去兼職，他不在她旁邊，她受了委屈他也不清楚。早知道如此，還不如執意和她報考一個學校呢？

一想到報考學校的問題，他就想到李語安報名表被篡改的事情更是火大。晚上還有公共課，索性就在宿舍瞇一覺。他大步回宿舍，心氣不順，一腳踹在宿舍門上，門咣地就開了，就見一男生騰地從床上坐起來，傻愣愣地看著他。

劉明浩仔細看看床位，又退回門口看看牌號，沒錯，這是他們宿舍，這是他的床，雖然他沒在這兒睡過。

對面床上探出顆人頭：“誰啊？鬧什么妖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張軍？”劉明浩認出來，是他在課堂上新認識的好兄弟，也是踢球的隊友。

“嘿！哥們，回來了。”張軍看清是他，樂了：“在你床上的那位就是我上次對你提過的，我高中同學劉勝。勝子，這是床的正主兒劉明浩。”

劉勝伸出手笑道：“你好。”

劉明浩點點頭，舉起手中的東西：“我買了肯德基全家桶，一塊來吃點兒？”

張軍從床上跳下：“正餓著呢！你怎么一副氣呼呼的樣子？誰給你氣受了？說出來，咱兄弟一塊去削他。”

“沒事。”劉明浩擺擺手，說出來他們也幫不了忙，索性不說。他看劉勝有些拘謹，將可樂丟給他，“別客氣，你是張軍的哥們兒，以后咱們就是朋友了。對了，你念哪個學校？”

劉勝頓時有些垂頭喪氣。

張軍笑道：“他就為這事郁悶老些天了。”

“怎么回事？”劉明浩好奇。

“嗨！”劉勝擺擺手，“還是我自己說吧！省得你們又給我添油加醋，聽著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那苦命哈天的牛郎哥了。也就這么回事，我女朋友學習成績挺好，報考的是你們學校，我一想，我的成績不咋樣，考不上你們學校，就報考一個離她不遠的學校了，也就是航天橋附近的燕京工商大學，誰知我們學校新生校址現在FS區良鄉，接下來幾年我都得在良鄉過了。”

他抑郁的表情逗得張軍和劉明浩直樂，看看他憂郁不滿地看著他們，兩個人只好憋住笑意，聽他繼續說。

他嘆口氣：“我想我女朋友，可是我總不能每天從房山來看她吧！不好意思，這幾天占用了你的床。”

劉明浩安慰：“沒事，你以后干脆就住這兒吧！反正我經常不回來，這宿舍也就是為早晚和兄弟們聚一聚而住的，現在正好給你用。”

劉勝感激地直握他的手：“謝謝，謝謝了。”

張軍拍著劉明浩的肩膀炫耀：“怎么樣？我就說我這兄弟仗義，才不會計較這點小事的。”

劉明浩斜眼看他：“喂！我怎么感覺你趁機把我衣服當成抹布用了呢？”

張軍看看自己油乎乎的手哈哈大笑：“可不是嗎？”

劉明浩笑著甩開他又粘上來的油爪，拿起烤翅，剛吃一口，抬頭看劉勝：“你剛才說你是北工商的？”

“是啊！”劉勝點點頭。

“嘿！”劉明浩把烤翅往桌上一仍，興奮地道：“那咱們兩個換宿舍吧！你住我這里，我住你那邊，咱們誰有事要住自己的宿舍，提前給對方打聲招呼。”

張軍勒住他脖子：“從頭招來，是不是有情況？”

“我新看上倆美女，都是北工商的，要不你也跟我一塊去？”劉明浩手一使勁，反手將他制住。

“兄弟饒命。”張軍揉揉被松開的胳膊，“算了吧！站你身邊方圓十里，我沒指望泡妞。”

“你要住我們宿舍？”劉勝撓撓頭，“那敢情好，不過，你最好要有一個心理準備。”

“什么準備？”劉明浩一愣，張軍也好奇地看著他。

劉勝支支吾吾：“其實也沒啥。就是，就是我們宿舍有一男生特別愛干凈，哈哈。”

“那挺好啊！省得一進去就是一股臭腳丫子味。”

劉勝干笑兩聲：“好，是挺好啊！”只有切實感受了才能明白那種滋味。他硬著頭皮問：“你的睡眠質量怎么樣？”

“挺好的。”劉明浩不明白他為什么這樣問。

“那就好。”

劉明浩看他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心里突然有一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深夜。

熊熊的火焰在燃燒。瘋狂的大笑聲和竭斯底里的求救聲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MR吳騰地坐起來，深藍色的襯衫浸濕一片。他打開燈，拿起毛巾將臉上的汗水擦盡，握著毛巾的手指關節發白。墻上的表時鐘指向3，他走進浴室沖了個冷水澡，坐在桌前，桌上的畫像散落著，他拿起筆在紙上勾畫著，一會兒，長發的少女出現，栩栩如生仿若真人站在眼前，他怔怔地看著，伸手去觸摸，少女突然不見了，他的神情說不出的落寞。

敲門聲響起，外面傳來晁齊的聲音：“大哥，我能進來嗎？”

他抹把臉：“進來吧！”

晁齊走進房間，端著一杯牛奶，看到他穿戴整齊并不意外。

“大哥，堂本熏小姐已經來到燕京，她堅持要來見你，你要不要見上她一面？”

“不見，讓人把她護送回日本，以后這種事你們自己處理就好，不用再告訴我。兩位老人的住處找到沒有？”

“找到了，但是又搬家了。”

MR吳皺眉，看到晁齊欲言又止，問：“怎么了？”

晁齊道：“大哥，堂本熏不像堂本葉子對我們抱有敵意。熏小姐一直對你很好，私下也為我們做了很多。如果不是她，我們不可能掌握堂本葉子的動向，也不可能那么快將堂本集團牢牢掌控在手中。”

“所以，我給她留下百分之三的股份。”

“可是，大哥，熏小姐在乎的不是錢。她從十八歲一直等到你現在，她對你是真心的。”他不是多管閑事的人，看堂本熏自少女時候等一個男人等了十七年，還在癡癡地等，想見一面都難，還反復求他。這份真心他動容了，破例充當說客。

MR吳淡淡的道：“她不該把心思放在我身上。”

“大哥，都過了那么多年了，你還是一個人，你要擔心憲兒有想法，我去…”

“晁齊！”他厲聲喝止，“這不關憲兒的事，是我自己的想法。我的妻子只有你大嫂一個人。“

晁齊想說大嫂已經不在了，又忍住了，改口：“大哥，你這樣沉浸在過去，連覺都睡不安穩，難道要永遠這樣下去嗎？”最初，大哥每晚半夜汗涔涔的醒來，他們以為只是剛經歷了痛苦的事情留下的陰影，時間長了就好了，卻沒想到這個陰影十多年揮之不散。他勸：“大哥，你得開始新的生活，你現在還不到四十，以后還有四五十年，你都要一個人過？”大哥大嫂鶼鰈情深，大嫂又為大哥犧牲了生命，他也不想說這話，但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哥夜夜在孤獨和痛苦中度過。車轱轆往后轉，人總是要往前看。

MR吳低聲：“這輩子我是走不出來了，我活著就是找到岳父母，解決姜振華和井田度那幫人，再看著憲兒平平安安的生活。”

晁齊心念一動，這是第一次他們談及未來，想不到大哥把自己的余生就這樣安排在一條孤寂的路。一張畫紙散落在地，他撿起，這是留了長發、穿起裙子背著書包的李語安？

“大哥？”他捏著畫冊不敢置信，據他所知，大哥沒有學過畫畫，可是眼前的素描，即使他不懂畫也能看出畫畫的人技藝純熟。難怪在日本時總發現垃圾桶里有燃盡的紙灰，以前大哥就每晚在練習嗎？可是，畫上的人怎么那么像李語安？思路轉了幾轉，他立刻明白了，委婉地道：“大哥，當年大嫂是懷有身孕，可是，過去的事情畢竟是過去了，我們挽救不了的。”

“這只是睡不著隨便畫著玩的。”MR吳說著，將畫從他手中拿過去，打開打火機，少女的臉龐在火中閃耀，慢慢消失。

晁齊脫口而出：“可是，你把李語安當成了那個未出生的胎兒。”

“我說了只是畫著玩的！”他的聲音帶著些許怒氣。對上晁齊質疑的目光，他轉過頭去。好一會兒，他道：“當年出事后，我派去找他們的人沒有找到你大嫂的尸體，后來，他們聽說，有傳言你大嫂生下了一個女孩兒。是傳言也罷，我忍不住去想那孩子長大會是什么樣兒。”

晁齊震驚：“有這樣的傳言，為何不告訴我們？”

“只是傳言，丁點兒的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是傳言就不會空穴來風。或許于老師他們正因為聽到這樣的傳言才會離家出走，去尋找大嫂她們。”

MR吳仰望窗外的天空：“只是傳言。但凡還有生機，我也不可能棄你大嫂于不顧。”

晁齊心里一塞，當年他們沖過去看到的情形就是，大哥抱著憲兒灰頭土臉的從山上跑下來，后面火光沖天。里面的人跑不出來，外面的人進不去……他深吸一口氣：“大哥，都過去了，你應該往前看。”

他苦笑：“那么，晁齊，為何你也執著于過去？不成個家？”

晁齊啞然。

MR吳定定地看著晁齊，二人目光相對。

半響，晁齊坦然道：“的確，我勸你開始新的生活，但是，我自己卻走不出來，深陷泥沼。無論我怎么想忘記過去，可就是忘不了。一閉眼，腦海中全是陳晨被馬力平強暴、陳晨上吊的事情。”

他給晁齊倒杯水：“報紙上說馬力平已經死了，但是你沒有見到他的尸體，心里總是不安吧？”

“是，我總覺得馬力平的死太蹊蹺。大哥雖說閹割了馬力平，可是沒有殺他，馬騰云卻對警察說親眼看到大哥殺掉馬力平。我們要求對馬力平開棺驗尸，馬家的人就是不讓。馬力平是馬騰云的堂弟，馬力平的爸爸給予馬騰云、馬騰龍哥倆很多幫助，馬騰云會不會找一具尸體冒充馬力平，陷害大哥？馬力平如果去世也就罷了，要是他還活著，我絕對不能讓他享受著這個世界的美好，這屬于陳晨的，他不配！”他咬牙切齒。

MR吳道：“馬力平這些年都沒露面，想必不在人世，陳晨在天之靈也會感到安慰。”

晁齊憤憤不平：“安慰不了。馬力平家里那幫賤人現在已經欺負到陳晨家的門口了。陳晨的父母已經為陳晨的事蒙羞了多年，我不能讓他們再遭難。我得到消息說馬力平的家里人也在搞房地產，還組織了一個拆遷公司，在陳晨家的村里動工，他們現在還要搬遷陳晨的墳墓。因為當年陳晨未婚葬在陳家墳地，在村里一直有非議，按照他們的當地風俗，陳晨這樣的未婚女子是不能安葬在祖墳里。現在墳墓要搬遷，引起了很多爭端。他們村的村民就陳晨的墳墓跟陳家祖墳搬遷鬧了起來，馬力平家里人更借機鬧事兒，陳晨父母已經病倒在床。大哥，我沒想瞞著你，更不想破壞你的計劃。但是，我想在大陸用我自己的名字，用爹媽給的本名，光明正大的給陳晨和陳晨的家人討回一個公道，堂堂正正的將陳晨的墳墓遷到我晁家的祖墳里。”

“我明白。”

“大哥，對不起。我知道我們如果隱姓埋名對開展你的計劃更有利。我以本名出現，如果讓姜振華和馬騰云知道了，他們會懷疑背后可能有你的存在。可是我還是決定這樣做。”

“晁齊，你不用覺得抱歉。我們每個人都是獨立的個體，你，我，郎圖，高橋，我們都是有血有肉的個體，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情感。我們是一個整體，可不意味著什么都要為彼此犧牲。像我，是你們的大哥，是公司的董事長，同樣，我也是我兒子的父親，我岳父岳母的女婿。多重的身份要求我盡到各方面的責任。你、郎圖、高橋也一樣，你們不止是我的好兄弟，也有自己的家人和其他的好兄弟。”他看的很明白。

晁齊鼻子發酸：“大哥。”他就知道他不會因為自己的計劃限制兄弟們的事情。大哥除了在物質上厚待跟隨他的兄弟們，內心也是真心把他們當一家人。

MR吳笑笑，問：“陳晨的父母安排好了？”

“我讓人把他們送去醫院了，陳晨的爸爸患有冠心病，怕刺激到他，我沒敢立刻現身。等過段時間，他情況穩定了我再出面。”

“你看著辦。陳晨父母的安全是第一位的，至于馬力平的那些家人，你該出手就出手。”

“大哥？”于老師他們下落不明，馬騰云和姜振華仍然身居高位，他們要干的事情很多，非常欠缺人手。他是其中的骨干，干的事情很有可能完全擾亂大哥的計劃。可是大哥完全沒有干涉，放任他自由…

MR吳拍拍他的肩膀：“好了，天還早，再休息一會兒去吧。天亮后讓人直接把堂本熏送回日本去。”

晁齊臨出門看大哥走回書桌前，翻看厚厚的資料，那是馬騰云歷年經營的項目材料。大哥在爭分奪秒掌握馬騰云的信息，以便開展今后的計劃。大哥的生活里有太多的辛苦和苦澀。他多希望李語安就是那個未出生的嬰兒，給大哥帶來一些溫情。可是李語安的出生日期對不上。或許她是別人刻意安排的棋子，特意拿來針對大哥重感情的弱點……

學校里。

李語安這幾天感覺很不自在。她不明白王穎和陳楠怎么了，好像總是盯著她，她換個衣服也要盯著，弄得她很不舒服，只好將床簾拉的更嚴實。她剛才打水去洗手間里擦洗也冷不丁被問上一句“怎么不去浴室”，這可不像她們，平時，在宿舍內她們可將她視為陌路人。

如果只是這樣也就算了，她去洗手間，王穎跟在后面差點將一盤水潑在她身上。她不想理會她們的無端生事，背起包去兼職的公司，王穎立刻也跟了出來，感覺她的眼光總是瞄著自己胸前，她皺了皺眉，即使是女生，王穎這種眼光也讓人不舒服。

兼職錄入的工作談不上多累，到晚上七點，公司里沒什么人加班，她們也就撤了。李語安還想著再多找幾個打工的機會，就接到大河哥的電話，介紹她去星級餐廳里當服務員。大河哥說服務員的來去時間自由，按時薪結算，工資不低，她也覺得不錯，后廚和大廳的工作她很熟悉。應聘時，餐廳本身就缺人而且是熟人介紹，所以，只是走個過場，李語安就上任了。李語安很滿意餐廳的新工作，這樣，上學和錄入資料的活都不耽誤。

“李語安，你是不是找到新工作了？”今天錄入的活一結束，高宇就問她。這兩天，他看錄入的活一結束，李語安急匆匆地走了，想必她覺得這工作沒意思開始找下家了。

她點點頭。

“那你是不是對這份錄入工作沒興趣了？”說實話，如果不是想學點東西，高宇也想走了。每天就是在電腦前輸入金額或代碼，很枯燥，還要保證速度和準確率，裘圓圓就是太慢沒被錄用。開始錄用的一些大學生沒過幾天就剩他、王穎和李語安了。

“沒有，我挺喜歡這份工作的。”現在她連錄入代碼的英文資料都看不懂，還想慢慢在這里學習，畢業后好找份好工作。

高宇開心：“那就好。你又要上課又得去做其它的工作，身體受的了嗎？”

“還好。”

高橋站在走廊處，看到正和別人聊天的李語安，眉毛皺了皺：“那兩個學生還沒畢業吧？怎么在這兒？”

陪同的經理忙道：“他們是新招聘的兼職錄入員。錄入工作，在校學生也可以做，按小時結算工錢，不用為他們上保險，可以替公司節省運營成本。”

“節省成本是好，但也不能為圖便宜將亂七八糟的人帶入公司。”

高橋冷冷丟下一句，就往會議室走去，他是挨個科室轉轉，待會兒，大哥視察分公司業務，在會議室召見中層以上管理人員，應該不會看到李語安的。

經理尷尬地跟上去，此次為了集團和亞太地區的領導們視察，他們分公司加班加點，力爭每件事情都盡善盡美，沒想到卻搞砸在兼職錄入人員上面，回去一定好好整治一番。

燕京工商大學的男生宿舍。

劉明浩在推開303宿舍門后，才明白劉勝為何欲言又止的怪異樣子了。

一進門，就見四周原本潔白的墻壁上貼了淡綠色的壁紙，卡通的造型布滿房間。門口迎接他的是一串蘋果綠的風鈴隨風飄蕩的清脆的響聲，他閃開風鈴，抬腳，腳停住，腳下是塊橡膠皮墊，他低頭，長絨毛白色地毯鋪滿這十平米的小屋，他愕然。

“你就是劉勝的哥們兒劉明浩同學吧？歡迎你成為我們303宿舍中的一員。”一個清瘦的男生跑過來，兩只眼睛笑得彎彎如月牙，“這是你的室內拖鞋，請換上！”他拿著一雙竹子拖鞋蹲在他的腳邊。

“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就好。”劉明浩奪下他手中的拖鞋，他可沒有讓人服侍穿衣的習慣。看著拖鞋他別扭了幾秒，鞋面上兩只憨態可掬的大熊貓團團抱，他拿過套在了腳上，索性不看就是了。在看到那個男生的穿著，一滴冷汗從他額頭上滲出。這男孩的身上竟然穿著繡有小白兔的黃色圍裙。

老著看別人不禮貌，劉明浩移開眼光，看到屋內滿是卡通人物的小裝飾和屋內唯一空著的床位，冷汗蹭蹭地冒出。那是什么？淡綠色的蚊帳里掛著一個呵呵傻笑的灰太狼，蚊帳的四周都掛著一個灰太狼或者紅太狼的玩偶。那也就罷了，讓人崩潰的是，他的床上竟然鋪著喜羊羊圖案的床單。

“喜歡嗎？這是我特意為你準備的。”彎月牙眼睛男孩站在他身邊，一臉邀功的表情。

劉明浩呵呵僵笑著：“不必客氣，我只是偶爾在這兒住幾晚上。”剛才沒注意，抬頭看，才發現天花板上竟是小星星的圖案。晚上關燈，天上滿是小星星呀！滿是小星星。

“劉勝只在開學第一天住了一晚上就再沒有回來過，我覺得好孤單哦，真好哦，有新舍友了哦。”

一席話說得劉明浩雞皮疙瘩暴起，他僵笑著點點頭，吞吞吐吐：“那個，我自己會準備被褥的，就不勞煩用你的了。”

“哎呀！你客氣什么喔，我們以后就是室友了哦！你要準備這些還得花錢去買，我這些也都是新的哦，而且我又清洗了一遍哦，你放心使用好了哦。”他提著劉明浩放在門口的行李箱，氣喘吁吁。

劉明浩忙搶過來，將箱子放在他指定的靠窗的凳子上。心里咕噥，這是個男生嗎？長得粉臉紅唇，力氣也不大，一副林黛玉模樣，他和李語安兩個人真該換換性別。

一股香味襲來，他順著味道看到了桌子上擺放的紫砂鍋。

“我做了茶菇排骨湯哦，要不要嘗嘗？”彎月牙男生笑吟吟地盛出一碗湯給他。

“不，不用了。”劉明浩發現自己又一次被雷到了。他看著彎月牙拿著小勺一點點抿著湯水，瞪著驚愕的眼睛，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們學校允許學生在宿舍做飯啊！”

“當然不允許。”彎月牙男孩笑得眼睛更彎得像一抹月牙了。

“那你為什么還在宿舍做飯？”明知故犯？

“這樣才有樂趣嘛！”彎月牙男孩笑得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白得晃眼。

危險分子。劉明浩看著那兩顆閃著瘆人光芒的小虎牙，心里默默地給他打上了對勾。

“啊！我還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吧？”彎月牙男孩放下小勺，一拍雙手。

“沒有。”劉明浩僵硬地看著他，他才意識到啊！

“我叫沈檸，沈從文的沈，檸檬的檸哦。”他托著下巴，一副可愛狀，沖劉明浩眨眨眼睛。

劉明浩剛剛消失的雞皮疙瘩又噌噌冒起。

“宿舍其他兩位同學呢？怎么沒看到他們？”他轉移話題，再和他對視下去，他非要暈菜不可。

“小宇同學忙著K書和打工哦，一般你只有在晚上才能看到他哦。勇勇同學在蹭高年級的跆拳道課哦。”

“勇勇？”他心里有不好的念頭，不會是那個姜正勇吧？

“姜正勇哦，你們在教室PK過。”沈檸笑得格外燦爛，眼睛彎彎，小虎牙又一次露了出來。

劉明浩暗暗翻個白眼，他是故意的。

“你是人大的學生，來我們這荒僻的地方是因為李語安吧？”

“不是。”他沒好氣地道，抄起車鑰匙往外走。

“李語安，”小聲咕噥的聲音，劉明浩豎直耳朵，還是什么也沒聽到，他大步走到他的身邊：“李語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