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一桶金：五百塊！

捏著那張寫著“58***6”這串數字的紙條，林風感覺自己的手心都在發燙，仿佛攥著的不是一張普通的便條，而是一塊燒紅的烙鐵，或者是一張通往未知寶藏的神秘地圖。

這他媽哪是紙條??！這分明是一張船票！一張能讓他逃離前世那種庸碌絕望生活的船票！一張能讓他登上未來財富巨輪的船票！

旁邊的王胖子還在為那局差點贏了的《紅色警戒》絮絮叨叨，一臉肉疼：“哎呀我的光棱塔陣列都快成了……風子，你到底咋了？魔怔了？幾個破號碼有啥好的？還能比打贏電腦更重要？”

林風根本沒心思聽他抱怨，他一把摟住王胖子的肩膀，聲音因為激動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迫切而帶著一絲沙啞和蠱惑：“胖子！你想不想天天喝冰鎮可樂？想不想頓頓吃肯德基麥當勞？想不想以后抽煙只抽中華，上網永遠包豪華包廂？”

王胖子被這突如其來的“人生三問”給問懵了，下意識地舔了舔嘴唇，眼睛一亮：“廢話！誰不想??？”但隨即眼神又黯淡下去，嘟囔道：“可我爸媽說那都是洋垃圾，死貴，不健康，還不讓我多吃……”

“以后咱們自己賺錢自己花！想喝多少喝多少！想吃什么吃什么！爸媽管不著！”林風用力拍了拍他厚實的肩膀，語氣斬釘截鐵，“走！回家！”

“回家？才剛來一小時?。【W費還沒用完呢！”王胖子慘叫一聲，心疼那剛交的五塊錢網費。

“干正事！賺大錢！”林風不由分說，拉著一步三回頭、對屏幕里殘存基地戀戀不舍的王胖子，沖到網吧前臺結了賬（雖然肉痛，但林風還是把那沒上完的網費咬牙算了），兩人一頭沖出了煙霧繚繞、喧囂嘈雜的網吧。

七月中旬的午后，陽光毒辣，曬得柏油馬路都有些發軟，踩上去仿佛帶著點黏性。空氣中彌漫著汽車尾氣、路邊燒烤攤殘留的炭火味，以及不知名行道樹散發出的淡淡香氣。這種混合著工業化和市井氣息的味道，粗暴地鉆入林風的鼻腔，卻讓他感到無比的親切和真實。

這才是生活的味道！比2023年辦公室里那股消毒水、咖啡因和焦慮混合的味道，強上一萬倍！

回到自己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小房間，看著墻上貼著的邁克爾·喬丹飛身扣籃的海報、書架上塞得滿滿當當的高中教輔資料、桌子上那臺笨重的“大屁股”臺式電腦，林風的心才徹底踏實下來，一股難以言喻的酸楚和狂喜交織的情緒涌上心頭。真的回來了，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迫不及待地按下電腦主機上那個碩大的電源鍵。熟悉的“滴”一聲后，主機開始發出拖拉機般的轟鳴，那是硬盤和風扇在拼命工作。桌子上那個被稱為“貓”（Modem）的撥號上網設備也開始發出刺耳的、嘶嘶啦啦的撥號音，仿佛在努力溝通著遙遠未知的網絡世界。

“風子，你到底要干啥？”王胖子自來熟地從冰箱里拿了根已經有些軟化的綠豆冰棍，癱在旁邊的舊藤椅上，一邊嗦著冰棍一邊含糊不清地問，“神神叨叨的?！?

“賣號?！绷诛L頭也不回，雙眼緊緊盯著屏幕上緩慢出現的Windows 98啟動界面，手指焦急地在桌子上敲打著。

“賣號？就那破數字？能賣錢？誰買啊？”王胖子嗤之以鼻，顯然覺得林風是在異想天開，“那玩意兒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白送都沒人要吧？”

“你不懂?！绷诛L懶得跟他多解釋，時代局限下的認知差異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的。他熟練地打開那個經典的藍色E字瀏覽器圖標，在地址欄里，憑借記憶，小心翼翼地輸入了一個網址——易趣網的網址。這個時候，易趣還是中國電商領域無可爭議的老大，淘寶還要等三年后才成立。

網頁加載的速度慢得令人發指，藍色的進度條像蝸牛一樣一點點向前爬行。林風的心也隨著進度條一起焦灼著。王胖子無聊地開始打瞌睡，冰棍水滴到了衣服上都沒察覺。

終于，易趣網那略顯簡陋的頁面加載了出來。林風瞇著眼，像掃描儀一樣，仔細地在各種商品類別里搜索著?！半娔X/網絡”、“軟件”、“收藏品”……他甚至翻到了“其他”類別，試圖找到任何關于QQ號碼買賣的蛛絲馬跡。

沒有。易趣網上似乎并沒有專門的QQ號交易類別，也沒看到明顯的在售信息。

他不死心，又憑著記憶，輸入了幾個后世著名的網絡論壇的網址：天涯社區、貓撲大雜燴、西祠胡同……還有幾個當時比較火的本地信息港論壇。

他一個個板塊翻過去，眼睛像探照燈一樣過濾著海量的帖子。大多是討論時政、分享軟件、灌水聊天、或者交易二手電腦硬件的帖子。王胖子的鼾聲已經在旁邊響起來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希望似乎越來越渺茫。難道這個時候還沒有人意識到QQ號碼的價值？或者有，但都是在極其小眾的圈子里私下交易？

就在林風快要放棄，準備去想別的辦法搞第一桶金時，鼠標滾輪滾動間，貓撲一個不起眼的、名為“數字收藏”的冷門版塊里的一個帖子標題，猛地吸引了他的目光！

【求購：一個尾數帶888的QQ號，有的帶價M！】

發帖時間就在三天前！帖子還沒沉到底！

林風的心跳瞬間飆到了一百八，血液嗡地一下沖上了頭頂！就是它了！真的有市場需求！

他立刻點開發帖人的資料，想找聯系方式，卻什么都沒有。這個年代的網絡社區，隱私保護意識還挺強，個人資料里通常空空如也。

“M……應該是‘密’的意思，就是站內私信。”林風喃喃自語，立刻動手注冊了一個新賬號，取了個自以為很霸氣的名字叫“未來巨子”，然后，他小心翼翼地組織語言，給對方發了一封站內信。

“您好，看到您求購QQ號。我手上有一個6位數號碼，尾號雖不是888，但也是8結尾，非常吉利（寓意‘我發’）。您是否有興趣？盼復?！?

郵件發出去，如同石沉大海。

接下來的兩天，林風幾乎每隔一小時就刷新一次站內信箱。王胖子跑來問了幾次“有沒有人買”，都被他敷衍過去了。他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措辭有問題，或者對方已經買到心儀的號碼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就在林風快要放棄，琢磨是不是該去電線桿上貼小廣告時，“?！钡囊宦?，一封新郵件提示音清脆地響起！

發件人正是那個求購者！

林風猛地坐直，激動得手指都有些發抖，點開了郵件。

郵件內容很簡短，透著一股試探：“號碼是多少？怎么賣？”

有戲！

林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表現得太急切。他回復道：“號碼58***6。價格您看多少合適？我們可以商量?！彼Ａ藗€小花招，把皮球踢了回去，想試探對方的心理價位和誠意。

這次對方回復得很快，語氣干脆：“500塊。行就成交，不行就算了。”

五百！

林風感覺自己的血液再次嗡一下沖上了頭頂！他原本的心理預期是一兩百塊就謝天謝地了！2000年，很多工人一個月工資也就這個數！這簡直是天降橫財！

他幾乎要立刻答應下來，但最后還是忍住沖動，回復道：“價格可以。怎么交易？我在南州市?！?

對方回復：“我也在南省，東州市。郵政匯款吧。你把地址和姓名發給我，我明天去匯款。收到錢你再把號碼密碼給我?！?

郵政匯款……這是當時最主流的遠程交易方式，全靠雙方信用和那一點點可憐的道德約束。

林風猶豫了。萬一對方是個騙子，收到號不給錢怎么辦？或者萬一對方匯款了，自己收了錢不認賬怎么辦？（雖然他絕不會這么做）這是一種最原始的信譽考驗，風險極大。

但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富貴險中求！

林風一咬牙，把自己的真名和一個離家不遠、方便收取匯款的郵局地址發了過去。“我叫林風。匯款后請把匯款單編號發給我，我查到款到，立刻發號?！?

“痛快！明天等信?！睂Ψ交赝赀@句，就下線了。

接下來是更難熬的等待。林風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王胖子來找他出去打球，被他直接轟走了。他無數次想象對方反悔了，或者是個騙子，或者在匯款路上出意外了……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林風才揣著身份證，懷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心情，走向那家熟悉的郵局。每一步都感覺有些虛浮，心里七上八下。

“阿姨，您好，我叫林風，有沒有我的匯款單？”他趴在綠色的郵局柜臺窗口，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顫。

工作人員是個四十多歲的大姐，抬頭看了他一眼，慢悠悠地翻找著一疊厚厚的匯款單：“林風？我看看啊……嗯，有一張，東州市匯過來的，五百塊。身份證。”

當那張綠色的、印著細密花紋的郵政匯款單真的遞到林風手里時，他感覺這張輕飄飄的紙重逾千斤！

匯款人簡短附言欄里，清晰地寫著三個字：“購號款”。

對方真的守信了！真的匯錢了！

林風強忍著仰天長嘯的沖動，手續辦完，取了錢——嶄新的五張百元大鈔，散發著誘人的油墨清香。他一路飛奔回家，立刻打開電腦，登錄那個新注冊的郵箱，給對方發去了QQ號和密碼。

“合作愉快！號已收到。”對方很快回復，看來一直在線。

看著屏幕上這行字，又摸了摸口袋里那厚厚一沓、實實在在的鈔票，林風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幾乎虛脫般靠在椅背上，才發現后背已經被汗水浸濕了。

第一步，成了！這最關鍵、最艱難的第一步，他終于賣出去了！

他拿出兩百塊錢，找到正在家里看《七龍珠》漫畫的王胖子，把鈔票拍在他面前。

“我操！真賣了？！五百？！你還真給我兩百？”王胖子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拿著錢翻來覆去地看，仿佛不認識了一樣，手指都在哆嗦。兩百塊！這幾乎是他一個學期的零花錢總和了！

“廢話，說好的一起干，就有你一份?！绷诛L笑了，一種巨大的成就感和輕松感彌漫開來，“胖子，這才剛剛開始。信我不？”

王胖子把胸脯拍得砰砰響，臉上的肥肉都激動得直抖：“信！風子，以后我跟你混了！你指東我絕不往西！媽的，賣幾個破號碼真能賺錢？太神了！”

看著胖子那崇拜又難以置信的眼神，林風知道，他收獲的不僅僅是第一桶金，還有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忠誠伙伴和啟動資金。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電腦屏幕，右下角的企鵝圖標依然在閃爍。

下一個目標，已經在他腦海中清晰起來。這五百塊，就是點燃這一切的火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