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歡迎來自z國的轉學生轉入我們班級。”

隨著班主任話音落下的輕響，我推開了高一（3）班的教室門。走廊里夏末的熱氣裹著喧鬧涌進來，卻在我踏入的瞬間，被安靜裹住。幾十道目光齊刷刷釘在我身上——好奇的、探究的、藏著驚嘆的。

但我早習慣了。

指尖捏著轉學通知書的邊角，沒半分褶皺。韓語自我介紹在心里過了最后一遍，出口時咬字清晰，連尾音該落在哪處，都掐得剛好：“祁知夏，以后請多指教。”

短暫的寂靜里，后排那聲沒壓住的“哇”像顆小石子，瞬間濺起更密的私語。我漫不經心地掃過教室，目光沒在任何一處停留太久，卻在窗邊那道身影上精準頓住——車銀優。

來韓國前，爸媽就提過這個名字：重點一中的“雙料神話”，年級第一的寶座從沒挪過位，入學第一天就被全校女生悄悄冠了“校草”的頭銜。此刻他坐在光里，側臉線條利落得像精心雕琢的玉，手里攥著支黑色水筆，卻沒低頭做題，只抬著眼看我。眼神很淡，像蒙著層薄霧，沒什么情緒，卻透著股生人勿近的距離感。

我心里輕輕挑了下眉：有意思。

“祁知夏坐車銀優旁邊吧，他能幫你適應韓語。”班主任的安排落定，我背著書包徑直走過去。路過第三排時，女生們壓低的對話順著風飄進耳朵：“天吶，這個姐姐好高冷，但也太好看了吧……跟車銀優好像都不分上下？”“以前總覺得沒人能配得上他的顏值，現在……”

這些話像細軟的羽毛，輕輕搔過心尖。我嘴角沒動，眼底卻掠過一絲笑意——從小就有人說我“冷得像塊冰”，可他們不知道，冰面下藏著的，從來不是溫順。

走到座位旁，車銀優終于動了動。他側身給我讓出進座位的空間，沒說話，只遞來張折得方方正正的紙，上面用韓語寫著“值日事項”，字跡工整得過分，連標點符號都像用尺子量過。我伸手接時，指尖故意蹭了下他的指腹——很涼，跟他這人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

“謝謝。”我把聲音放輕，摻了點刻意的軟。他指尖明顯頓了下，卻只點了點頭，便重新低頭看向攤開的練習冊。陽光落在他纖長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淺淡的陰影，連握筆的姿勢，都好看得有些不真實。桌肚里還隱隱飄著淡淡的橘子味，我撇眼看到角落處那顆橘子糖。

第一節課是數學，內容我大多能跟上，只有兩個專業術語需要反應兩秒。正低頭記筆記時，手邊忽然遞來一支筆——還是他的那支黑筆。我瞥了眼自己快沒墨的筆，又抬眼看向他，他沒看我，只用眼尾輕輕掃了下我的筆，像在提醒。

“謝啦。”我接過筆，指尖又“不小心”碰了下他的手背。這次他沒再沉默，低低“嗯”了一聲，聲音比我想象中沉，輕輕一下，卻勾得人心尖發癢。

下課鈴剛響，女生們立刻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我從中國哪個城市來、住得習不習慣。我笑著一一回答，眼神卻沒停過觀察——余光里，車銀優始終坐在原位，要么低頭做題，要么望著窗外的樹，像塊隔絕了所有熱鬧的冰，自成一個世界。

有個扎著雙馬尾的女生突然湊過來，聲音里帶著點八卦的雀躍：“祁同學，你覺得我們班誰最好看啊？”

這問題來得正好。我故意頓了頓，轉頭看向身側的人。車銀優剛好也抬眼，我們的目光撞了個正著。他眼里的霧好像散了點，多了絲不易察覺的探究，像在猜我會說出什么答案。

我收回目光，輕輕搖了搖頭：“剛轉來，還不了解大家。”

女生們立刻笑著起哄，“你以后肯定會覺得車銀優最好看”的聲音此起彼伏，鬧了好一會兒才散開。教室里重新靜下來時，我眼角的余光瞥見，車銀優還在看我。見我望過去，他立刻低頭埋進練習冊，耳尖卻悄悄泛了點紅，像被陽光曬透的櫻桃。

我握著他借我的筆，在筆記本空白處寫了“車銀優”三個字，又用橫線一筆劃掉。窗外的陽光正好，風裹著桂花的甜香飄進來，我盯著他垂著的睫毛，心里慢慢盤著：這個清冷學霸，好像比我最初想的，更有意思些。

午休鈴剛響，我收拾完桌洞準備去食堂，身后忽然傳來道刻意壓低的女聲，帶著不容置疑的強硬：“這位同學，跟我來趟頂樓廁所。”

我回頭，看見三個穿高二校服的女生。領頭的女生燙著卷發，臉上的妝容比同年級學生精致，眼神里的敵意幾乎要溢出來。周圍有幾個同學偷偷看過來，表情里藏著看好戲的意味——不用想，她們肯定是沖“車銀優同桌”這個身份來的。

“沒空。”我收回目光，轉身就要走。

領頭的卷發學姐顯然沒料到我會拒絕，上前一步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骨頭：“別給臉不要臉！高二學姐叫你，你敢不去？”

手腕被捏得發緊，我卻沒動怒，反而抬頭沖她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沒到眼底，冷得像寒冬里的冰：“學姐這么急著找我，是怕我搶了你的‘所有物’？”

她臉色瞬間一僵，拽著我就往樓梯間走：“少廢話！去了就知道！”

頂樓廁所沒什么人，瓷磚地面泛著冷光，連空氣都透著股寒意。她把我推到隔間門口，另外兩個女生立刻上前，三個人呈三角把我圍住。卷發學姐抱著胳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語氣里滿是輕蔑：“可愛的學妹，我不管你在以前的學校是什么身份，到了這所學校，就得懂規矩。”

“什么規矩？”我靠在冰冷的瓷磚墻上，雙手插進校服口袋里，連眼神都沒抬一下。

“離車銀優遠點！”她突然提高聲音，指尖幾乎要戳到我鼻尖，“你以為你長得好看就能湊上去？別做夢了！車銀優不是你這種轉校生能碰的！趕緊找老師把座位調走，以后看見他繞著走，放端正自己的身份！”

身后的女生也跟著幫腔，聲音又尖又利：“就是！車銀優是我們所有人的，輪得到你一個轉校生插足？”

我終于抬眼，目光掃過面前的三個人，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笑：“學姐喜歡車銀優，是學姐的事；我坐在哪里，是我的事。還有——”

話沒說完，卷發學姐突然伸手推我的肩膀，力道又急又狠，顯然是沒耐心再跟我耗著：“聽不懂人話是吧？！”

我早有準備，側身避開的同時，右手迅速扣住她的手腕，指腹精準按在她手腕內側的筋絡上，稍微用力。她“啊”的一聲痛呼，臉色瞬間白得像紙：“你、你放手！”

身后的兩個女生見狀，也想上來拉我。我左腳往后退了半步，膝蓋輕輕頂在靠近我的女生腿彎處，那女生腿一軟，差點摔在地上。另一個女生嚇得頓在原地，手還僵在半空，沒敢再動。

“學姐剛才說，要我放端正身份？”我握著卷發學姐的手腕沒松，語氣依舊平靜，指尖卻又加了點力，“那學姐是不是也該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隨便欺負的？”

她疼得額頭冒冷汗，卻還在嘴硬：“你敢打學姐？我要告訴老師！讓全校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我打你了嗎？”我松開手，后退一步，拍了拍衣角不存在的灰，“是學姐先動手推我，我只是自衛而已。要是真鬧到老師那里，不知道大家會不會好奇，為什么高二學姐要堵著高一轉校生‘講規矩’，還要動手打人。”

我拿出手機，晃了晃亮著的屏幕：“剛才學姐說的話，我好像不小心錄下來了——比如‘車銀優不是你能碰的’這種。要是這段錄音被全校同學聽到，學姐覺得……車銀優會怎么看你？”

卷發學姐的臉徹底沒了血色，看著我的眼神從最初的敵意，變成了毫不掩飾的驚恐。身后的兩個女生更是縮在一邊，像受驚的鵪鶉，連大氣都不敢喘。

“以后別再來找我了。”我轉身往門口走，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補充了一句，語氣里沒什么溫度，“還有，喜歡一個人，不是靠欺負別人來證明的。學姐要是真有本事，就去讓車銀優自己選你，而不是來我這里撒氣。”

走出頂樓廁所時，陽光正好，風里帶著食堂飄來的香味。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根本沒什么錄音，不過是嚇嚇她們而已。從小被我爸逼著練泰拳，別的不說，對付這種沒什么力氣的女生，還是綽綽有余的。

剛下到一樓，就看見走廊盡頭站著道熟悉的身影。車銀優背靠著墻，雙手插在褲兜里，顯然是在等我。見我過來，他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我身上，眉頭微微蹙著：“你沒事吧？”

那幾個學姐不是第一次這么做——之前只要有女生稍微接近他，都會被她們拉去“教訓”。今天剛好有同學看到她們堵他的同桌，提前跑去告訴了他。本來他還想著上去幫她，結果發現根本就不需要他出手就解決了。

“只是被學姐叫去‘聊了聊天’。”我笑著晃了晃手機，語氣輕松，“不過已經聊完了。”

他看了我一眼，沒再多問，只是轉身往食堂的方向走：“快去食堂吧，再晚就沒糖醋肉了。”

我看著他往前走的背影，白襯衫的衣角被風吹得輕輕晃，心里忽然動了一下——剛才在頂樓，他是不是其實知道什么？

我快步跟上他，故意用胳膊撞了下他的胳膊：“車銀優，要是以后再有人欺負我，你會幫我嗎？”

他的腳步頓了頓，側頭看我。陽光落在他眼里，像是碎了一片星光，亮得讓人移不開眼。沉默了幾秒，他才輕聲說：“前提是，跟我有關。”

風穿過走廊，帶著少年身上淡淡的檸檬味，混著桂花的甜香，飄進我的鼻尖。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看著他干凈的側臉，心里忽然覺得：這個清冷又嘴硬的學霸，好像確實挺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