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篇書齋里的新篇

小星和林溪畢業(yè)后的第三年，“星溪書齋”在老街開了張。揭牌那天，念星特意帶著那只櫸木箱子來賀喜。箱子被擺在最顯眼的展臺里，旁邊放著新做的標牌：“時光的種子——顧時衍與林晚星的故事”。

林溪穿著淺藍色的棉麻裙，正給書架上的《繁星》撣灰。陽光透過雕花窗欞落在她發(fā)頂，像太奶奶當年在圖書館里的模樣?！鞍⒁蹋催@排詩集，”她指著新上架的書，“我特意按太奶奶喜歡的版本擺的，連開本大小都一樣。”

小星在柜臺后整理信件——現(xiàn)在還有人堅持寫信，大多是來打聽“星衍書齋”舊事的。他拿起最厚的一封，信封上貼著桂花郵票，字跡娟秀：“聽說這里藏著會煮粥的星星，我也想寄一段思念，讓它沾點月光的味道。”

念星看著他們忙碌的身影，突然想起太爺爺信里寫的“想把和你有關的每一秒都釀成酒”。原來這壇酒真的釀成了，在書齋的油墨香里，在年輕情侶的笑語里，在每個走進來尋找故事的人眼里，泛著溫潤的光。

傍晚關店時，林溪從后廚端出三碗桂花粥。砂鍋還是當年太爺爺用的那只，粥面上的桂花浮在熱氣里，像撒了把碎金?！拔壹恿它c陳皮，”她笑著說，“太奶奶的食譜上記著，秋天喝這個最養(yǎng)人?！?

小星舀起一勺遞給林溪，指尖相觸時兩人都紅了臉。念星看著這一幕，突然發(fā)現(xiàn)他們剝雞蛋的樣子都像極了太爺爺——總是先在桌角輕輕磕一下，再順著裂縫慢慢剝，蛋白上從不留碎殼。

離開書齋時，巷子里的路燈亮了。林溪指著天邊的星星說：“您看那顆最亮的，小星說它叫‘晚星’，是太奶奶的名字變的。”念星抬頭望去，星光落在青石板路上，像太爺爺當年撐傘走過的雨巷，處處都是溫柔的痕跡。

第三十三篇粥香里的延續(xù)

林溪懷孕那年，特別饞桂花粥。小星每天天不亮就起來熬粥，米要選當年的新米，桂花得是前一年陰干的，砂鍋要在火上慢慢煨夠兩個時辰。

“太爺爺說，粥要熬到米開花，就像日子要過到心發(fā)燙?！彼贿厰噭又嗌滓贿吔o林溪講，“太奶奶總嫌他熬得慢，卻每次都喝得一滴不剩?！?

林溪靠在廚房門框上笑，手輕輕覆在小腹上：“等寶寶出生，我要教他認太爺爺太奶奶的照片，告訴他曾有兩個人，把日子過成了桂花粥的甜。”

孩子出生那天是春分，護士把襁褓抱給小星時，小家伙正睜著眼睛看天花板，眼珠黑亮得像太奶奶收藏的鵝卵石?！熬徒蓄櫝性掳?，”小星低頭吻了吻孩子的額頭，“繼承的承，月光的月，像太爺爺說的，帶著月光味道的孩子?！?

承月滿月那天，念星帶著櫸木箱子來做客。林溪把孩子抱在懷里，小星翻開箱子里的舊相冊，指著太奶奶抱著嬰兒時期的念星說：“你看，承月的眉眼和太奶奶多像?！?

承月突然抓住那本《繁星》的書角，小拳頭攥得緊緊的。林溪笑著掰開他的手，發(fā)現(xiàn)扉頁上的字跡被蹭上了點奶漬，像落了顆星星的淚?！斑@是太爺爺在跟重孫子打招呼呢，”念星摸著孩子的小臉，“他在說，要好好愛身邊的人呀?！?

那天的桂花粥熬了滿滿一大鍋，香氣漫過整個院子。承月躺在嬰兒車里，小鼻子一聳一聳的，嘴角還掛著奶泡。小星和林溪并排坐在桌邊，陽光落在他們交握的手上，像太爺爺太奶奶當年在餐桌前的模樣。

念星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時光是條環(huán)形的河。從晨光里的第一碗粥，到此刻滿院的桂花香，那些愛過的、牽掛過的，都在歲月里繞了個圈，以最溫柔的方式，回到了原點。

第三十四篇星光下的搖籃曲

承月會走路時，最愛在陽臺追著星星燈跑。小星把太爺爺留下的星星燈重新串了串，掛在嬰兒床上方，晚上一開燈，滿床都是搖晃的光斑。

“太爺爺說，星星燈是給太奶奶的銀河，”林溪抱著承月哼歌，“現(xiàn)在呀，這銀河是給承月的搖籃?！毙〖一镒ブ鵁舸系男♀忚K，咯咯笑個不停，笑聲像太奶奶當年在廚房聽太爺爺講冷笑話時的模樣。

有天夜里，承月突然哭鬧不止。小星抱著他走到陽臺，指著天邊的“晚星”說：“你看那顆星星，是太奶奶變的，她在給你唱搖籃曲呢?！逼婷畹氖?，孩子真的不哭了，小腦袋靠在爸爸肩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星光，像在聽什么秘密。

承月三歲那年，第一次去“星溪書齋”。他踮著腳夠柜臺后的餅干盒，里面裝著太爺爺留下的玻璃珠?！斑@是星星的碎片，”小星拿起一顆藍色的給他，“太爺爺說，它會帶著月光跑?！?

孩子把玻璃珠攥在手里，跑到展臺前看櫸木箱子。當他指著太奶奶的照片說“香香”時，林溪突然紅了眼眶——孩子從未見過太奶奶，卻仿佛能聞到她身上的桂花香氣。

那天晚上，承月尿床了。林溪換床單時，發(fā)現(xiàn)床墊下藏著本圖畫書，是小星畫的《會煮粥的星星》。第一頁畫著穿草莓圍裙的爺爺，正給戴眼鏡的奶奶遞粥碗，旁邊寫著：“太爺爺?shù)闹嗬?，住著太奶奶的星星?！?

林溪把書遞給小星，兩人靠在床頭翻看。月光透過窗戶落在書頁上，像給每個字都鍍了層銀?！澳憧?，”林溪指著最后一頁，畫里的小孩正給星星燈澆水，“這就是承月呀?！?

小星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指尖劃過書頁上的簽名——那是他模仿太爺爺?shù)墓P跡寫的“星衍之孫”。原來所謂傳承，就是讓簽名里的字，故事里的人，都在時光里獲得新的生命，繼續(xù)愛，繼續(xù)被愛。

第三十五篇永不褪色的溫柔

承月上幼兒園的第一天，書包里裝著兩樣東西：一顆太爺爺?shù)牟Ａе?，一小袋太奶奶食譜里的桂花。老師讓小朋友介紹“最珍貴的東西”時，他舉起玻璃珠說：“這是太爺爺?shù)脑鹿?，會跟著我跑?！?

臺下的家長都笑了，只有念星紅了眼眶。她看著臺上那個小小的身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太爺爺也是這樣，把對太奶奶的牽掛藏在每個細節(jié)里，笨拙卻真誠。

那天放學，承月帶回一朵小紅花。他把花插進太奶奶當年用的青瓷瓶里，擺在櫸木箱子旁?！袄蠋熣f，愛要放在看得見的地方，”他奶聲奶氣地說，“就像太爺爺把信放在書里。”

林溪把這一幕拍下來發(fā)給念星，附言：“他們好像從未離開?！蹦钚强粗掌锏募t花和舊物，突然明白，所謂永恒，就是讓愛變成生活里的慣性——像熬粥時總會多放把桂花，像看到星星就會想起某個人，像 generations（一代人）之后，依然有人記得“晚星”和“時衍”這兩個名字，曾怎樣溫柔地照亮過彼此的人生。

又是一個秋天，“星溪書齋”舉辦了場“時光書信展”。展臺上擺著太爺爺給太奶奶的信，小星給林溪的信，還有承月用蠟筆寫的“給星星的信”。有個老太太拄著拐杖來看展，指著太爺爺?shù)男耪f：“這字跡我認得，當年他總來我們店買桂花，說要寄給國外的愛人。”

林溪給老太太端來桂花粥，老人喝著粥，眼眶濕潤：“就是這個味道，當年他說，這是‘帶著思念溫度的粥’?！?

夕陽透過書齋的窗戶，把老人的影子和展臺上的舊信疊在一起。小星看著這一幕，突然想起太爺爺筆記本上的最后一句話：“所謂圓滿，是讓愛成為穿越時光的橋，讓每個走過的人，都能聞到桂花的香?！?

承月在展臺前跑來跑去，手里舉著那本《繁星》，給每個參觀者念扉頁上的字。風吹過書齋的風鈴，叮當作響，像太爺爺太奶奶在笑。念星站在門口，看著書齋里的光，巷子里的香，還有一代代人眼里的溫柔，突然覺得，故事永遠不會結(jié)束。

就像桂花年年落在粥里，星星夜夜亮在天上，而顧時衍與林晚星的愛情，會在時光里繼續(xù)生長，長出新的枝芽，開出新的花，成為每個平凡日子里，最動人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