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漢東江城像口燒紅的大鐵鍋，瀝青路面被曬得軟黏，鞋底踩上去能拉出細銀絲，裹著汽車尾氣的熱風還混著路邊大排檔的油煙，黏糊糊糊在林辰臉上，剛擦完的汗瞬間又冒出來。他攥著那張剛撕開封皮的解聘通知書，指節繃得發青白，紙片邊緣被掌心的汗浸得軟塌，打印的“部門優化”四個字暈開墨痕——就像他五年熬的夜：通宵改的緊急迭代、背鍋填的系統窟窿、替空降領導寫的晉升 PPT，到頭來全成了揉皺的廢紙，連半點分量都沒有。

“林辰啊，真不是公司不念舊情。”經理辦公室的冷氣開得足，林辰汗濕的后背貼在襯衫上，一冷一熱激得他打了個寒噤。肥碩的經理靠在真皮椅上，手指“篤篤篤”敲著紅木桌面，戒指上的金圈晃得人眼暈：“大環境就這樣，你看你，上次自愿加班到凌晨三點，我都跟人事夸你拼！”話沒說完，他眼角卻往門外瞟——那里傳來總裁侄子張揚的笑：“哥，這 Switch新出的塞爾達，通關獎勵比你上次搞崩的服務器還爽！”林辰順著看過去，那小子正把腳翹在隔壁工位上，游戲畫面在屏幕上閃得刺眼，而那天凌晨三點，他就是在補這小子捅的簍子。什么優化？分明是割掉埋頭干活的，留下混吃等死的。

二十八歲的林辰喉頭滾了滾，咽下的唾沫帶著鐵銹味，指甲掐進掌心卻沒知覺。五年了，從實習生到技術骨干，他替關系戶背過“數據出錯”的鍋，幫領導寫過“年度創新報告”，甚至查出財務挪用公款的漏洞，反被總監拉到樓梯間警告“少管閑事，保住工作要緊”。他原想著再熬半年，就能湊齊江城東苑那套老破小的首付，現在才懂：鐮刀從來先割彎腰的麥子，越聽話，越容易被當成墊腳石。

“叮——”口袋里的手機震得發燙，屏幕亮起來，房東的短信像道催命符跳出來：【小林，房租 3200，今晚 12點前轉過來，不然明天我就讓中介帶人看房，你那點行李也別占地方】。

林辰指尖抖著點開銀行 APP，輸密碼時錯了三次——屏幕上猩紅的數字終于跳出來：1568.32。小數點后面的“32”像兩根細針，扎得他眼酸。下個月失業金？就算批下來也才 2100，連房租零頭都不夠。他低頭聞見自己襯衫領口的餿味：上周為了搶救崩潰的支付系統，連續熬了 72小時，汗透的襯衫沒換，咖啡漬暈在胸口，現在成了“失業者”的恥辱標記，也是壓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走在車水馬龍的街頭，夕陽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一輛 SUV駛過，濺起的泥水剛好灑在他褲腳，涼得刺骨。他渾渾噩噩走進家附近的便利店，冷柜的白光晃得他瞇眼——盯著貨架上 1.5元的礦泉水猶豫了兩秒，手指剛碰到瓶身，冰涼的水珠沾在汗濕的指腹上，手機又震了。

是條陌生號碼的短信：【恭喜您成為“財富返現系統”第 1位幸運用戶！系統已激活，新手禮包：一億元現金已發放至您綁定的銀行卡（尾號 6218），請注意查收。溫馨提示：每筆消費可觸發隨機返現，消費越多，返現越驚喜！】

“切，什么年代了還玩這套。”林辰嘴角扯了個嘲諷的弧度，手指已經按在“刪除”鍵上，卻鬼使神差停住——反正余額就這點，看騙子能玩什么花樣？他深吸一口氣，重新點開銀行 APP，輸密碼時手還在抖，生怕看到“余額不足”的提示。

可下一秒，林辰的呼吸突然卡住，眼睛猛地瞪圓，瞳孔縮成針尖——銀行卡余額那一欄，赫然躺著一串數字：100001568.32。

1后面跟著 8個 0，再加上他那點可憐的 1568.32，像一座金山突然砸進屏幕里。

他以為眼花了，手指飛快退出 APP，連 WiFi都關了重連，再點開——數字還在。又刷新三次，那串數字依舊清晰，冰冷的屏幕映出他漲紅的臉，連小數點都帶著滾燙的真實。便利店的冷風吹過他汗濕的脖子，卻沒半點涼意，反而有股熱流從腳底直沖頭頂，耳朵嗡嗡響，手腳控制不住地發顫，手機差點從手里滑出去。

“不是夢……這不是夢！”林辰狠狠掐了一把大腿內側，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氣，眼淚都差點飆出來——但這痛感太真實了。他盯著屏幕上的“100001568.32”，突然低低地笑出聲，笑著笑著聲音越來越大，引得便利店店員朝他看過來，他卻不管不顧，攥著手機的手越收越緊，指節泛白，眼眶卻紅了：“我有錢了……我真的有一億了！”

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失業的陰霾，林辰的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他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沒讓狂笑聲沖出喉嚨，手指因為激動而微微痙攣，指甲深深陷進礦泉水瓶的塑料包裝里，發出細微的“嘎吱”聲。

“冷靜…必須冷靜…”他反復默念，強迫自己走向收銀臺，每一步都像踩在云端般虛浮。便利店的冷氣吹在他汗濕的后頸上，激起一陣戰栗。

“您好，一共兩塊五。”收銀臺的年輕女孩抬眼，目光掃過他緊繃的下頜線和泛紅的眼眶，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林辰深吸一口氣，指尖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點開手機。掃碼槍“嘀”的一聲輕響，如同扣動了命運的扳機。

嗡——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一條新信息帶著炫目的金色邊框彈窗躍然而出：

【叮！財富返現系統激活！檢測到首筆消費：￥2.50！觸發“新手暴擊”返現！恭喜獲得：￥5.00！資金已實時匯入尾號****賬戶！】

林辰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他甚至來不及思考，手指已經本能地劃開銀行 APP——那串令人眩暈的數字赫然在目：

￥100，001，568.32→￥100，001，573.32！

五塊錢！實實在在，分毫不差地增加了！

一股滾燙的電流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頭皮陣陣發麻。他猛地攥緊手機，冰冷的金屬外殼被掌心灼熱的汗水浸濕。這不是幻覺！不是詐騙！那憑空多出的五塊錢，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他心中炸開滔天巨浪！系統的力量，真實不虛！

他幾乎是同手同腳地沖出便利店，自動門在身后合攏的輕響隔絕了冷氣。六月的熱浪裹挾著喧囂的車流聲撲面而來，陽光刺得他瞇起眼。他舉起手中那瓶廉價的礦泉水，透明的液體在陽光下折射出碎鉆般的光芒。

失業？那不過是昨日墳場飄來的灰燼！

房租？那點錢連他余額小數點后的零頭都算不上！

林辰擰開瓶蓋，仰頭狠狠灌了一大口。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卻點燃了胸腔里更熾熱的火焰。他低頭看著手機屏幕上那串仿佛擁有魔力的數字，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開，最終化作一聲低沉卻無比暢快的笑聲。

“呵…哈哈哈…”笑聲在車水馬龍的背景音中并不突兀，卻充滿了破繭重生的力量。他用力將空瓶精準投入幾步外的垃圾桶，發出“哐當”一聲脆響。

從這一刻起，林辰的人生，發生了質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