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南江大學，玉蘭花在枝頭悄然綻放，粉白的花瓣如同少女羞澀的臉龐。林小滿抱著幾本剛借來的書，走在熟悉的校園小道上，心情卻如同這春日的天氣般復雜多變。陳陽已經回來一個月了。作為交流學者，他在南江大學材料科學實驗室進行為期半年的合作研究。雖然比以前更加忙碌，但至少他們在同一個城市，可以經常見面，這讓林小滿感到無比幸福。一個周日的清晨，林小滿特意起了個大早，做了陳陽最愛吃的蝦仁蒸餃，用保溫盒仔細裝好，來到他的臨時宿舍。這是學校為交流學者準備的公寓樓，離她的出租屋只有十五分鐘路程。敲門后，開門的是一個睡眼惺忪的男生，不是陳陽。“找陳陽？”男生揉揉眼睛，打了個哈欠，“他一早就去實驗室了?！绷中M有些驚訝，這才早上七點。她道謝后前往實驗室，果然在走廊盡頭的那間屋子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陳陽正專注地盯著顯微鏡，時不時在筆記本上記錄著什么。“怎么這么早？”她輕聲問，生怕打擾到他。陳陽從顯微鏡前抬起頭，露出溫暖的笑容：“有個實驗需要定時觀察。你怎么來了？”“給你送早餐。”林小滿舉起手中的保溫盒，“但看來你已經吃過了？”實驗室的桌上放著吃完的面包包裝袋和空牛奶盒。陳陽不好意思地笑笑：“隨便吃了點。不過你做的我肯定還要吃?！笨粗愱柍栽绮偷臉幼?，林小滿心里既甜蜜又心疼。他比以前瘦了些，白大褂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蕩，眼下的黑眼圈顯示出經常熬夜的痕跡?！皠e太辛苦了，”她忍不住說，“身體最重要。”陳陽握住她的手，指尖還帶著實驗室的涼意：“放心，我有分寸。這半年很關鍵，這個項目完成后，我可能就能提前畢業?！薄疤崆爱厴I？”林小滿驚訝地問。她知道博士通常要讀四五年，陳陽這才第三年?！班?，導師說如果這個項目成果突出，可以申請提前半年畢業。”陳陽眼中閃著光，“那樣的話，我們就能早點結束異地了。你不是一直想去歐洲旅行嗎？我們可以把蜜月旅行提前?！边@個好消息讓林小滿欣喜若狂，但同時也有些擔心：“那你會更忙吧？我看你這一個月都瘦了?！薄皶簳r的，”陳陽安慰她，“等項目有了突破就好多了。對了，下周我們實驗室有個團建活動，可以帶家屬，你要來嗎？”“當然！”林小滿毫不猶豫地答應。她很想了解陳陽現在的工作環境，認識他的同事。接下來的日子，陳陽果然投入了全部精力在研究上。林小滿盡量不去打擾他，只是每天準時送飯，確保他按時進食。她甚至學會了做幾種營養均衡的便當，方便陳陽在實驗室吃。四月中旬，項目遇到了瓶頸。陳陽變得越發沉默，經常在實驗室待到深夜。有幾次林小滿送晚飯去，看到他對著電腦屏幕發呆，眉頭緊鎖?！斑€是不行嗎？”她輕聲問，將溫熱的飯菜放在桌上。陳陽嘆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總差那么一點。所有的數據都指向這個結論，但就是無法證實?！绷中M不懂那些專業術語，但她看得出陳陽的沮喪。她只能默默地陪著他，在他需要的時候遞上一杯熱茶或一個擁抱。一個周五晚上，她照常去送飯，卻發現實驗室空無一人。打電話也沒人接。擔心之下，她找遍了整個校區，最后在圖書館后的長椅上找到了他。陳陽獨自坐在那里，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林小滿從未見過他如此沮喪的樣子?！霸趺戳?？”她輕聲問，在他身邊坐下。陳陽抬起頭，眼睛通紅：“實驗又失敗了。所有的數據都要重來，時間來不及了...我可能沒法提前畢業了?！绷中M心疼地抱住他：“沒關系，慢慢來。就算不能提前畢業，我們也等得起。我都等了這么久了，不在乎多等半年。”“可是我想早點回來陪你，”陳陽的聲音有些哽咽，“我討厭每次分開時你強顏歡笑的樣子。討厭只能在視頻里看你，卻不能真正擁抱你。”那天晚上，林小滿陪他在校園里走了很久。他們聊起大學時的趣事，聊起第一次劃龍舟的糗事，聊起那年初雪中的初吻。陳陽的情緒漸漸平復?！爸x謝你，”臨別時，陳陽認真地說，“每次都是你在我最低落的時候給我力量?！绷中M微笑：“因為你也是這樣對我的啊。記得大二那次我考試失利，你連夜幫我整理復習資料，還冒充輔導員給我發鼓勵短信?！标愱栆残α耍骸霸瓉砟愣贾腊　！薄爱斎?，”林小滿眨眨眼，“你那偽裝技術太差了?！蔽逶鲁酰D機終于出現。陳陽的實驗取得了突破性進展，所有數據都指向一個令人興奮的結論?！叭绻@個結果被證實，可能會是整個領域的一個重要突破！”陳陽興奮地告訴林小滿，“導師讓我下個月去BJ參加一個學術會議作報告。這是國際級的會議，很多知名學者都會參加。”看著陳陽重拾自信的樣子，林小滿由衷地為他高興。但想到他又要離開，心里不免有些失落。這半年過得這么快，轉眼間就要結束了。陳陽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情緒：“你和我一起去吧？就當是個短途旅行。會議結束后我們可以在BJ玩兩天?！绷中M猶豫了一下：“可是我還要上班...”她剛接手了一個重要專題，下周正是關鍵時期?！罢垈€年假嘛，”陳陽勸說，“你也該休息一下了。而且...”他神秘地笑笑，“我有個驚喜給你。”最終，在林小滿主編的鼓勵下，她請了五天假，決定陪陳陽去BJ。主編甚至開玩笑說：“去吧去吧，說不定能挖到什么科技新聞的素材呢。”學術會議在BJ一家豪華酒店舉行。這是林小滿第一次參加這種場合，看著陳陽在臺上自信地作報告，與各國學者交流討論，她感到無比驕傲。他穿著合身的西裝，用流利的英語闡述著自己的研究成果，那個在實驗室里熬夜的疲憊青年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報告結束后，一位白發蒼蒼的外國教授特意找到陳陽：“你的研究很有價值，有沒有考慮過來我們實驗室做博士后？我們正在做相關領域的研究，需要你這樣的人才。”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但陳陽婉拒了：“謝謝您的邀請，但我已經決定回南江發展?！苯淌陔x開后，林小滿小聲問：“為什么拒絕？這么好的機會?！标愱栁兆∷氖郑骸耙驗槲掖饝^要回來陪你啊。而且...”他神秘地笑笑，“我有個更好的計劃?！睍h最后一天晚上有個正式晚宴。林小滿本來不打算參加，覺得自己只是個“家屬”，但陳陽堅持要她一起去：“我想把你介紹給我的導師和同事們。他們都知道你。”晚宴上，陳陽大方地介紹林小滿：“這是我的女朋友，林小滿，是一位很優秀的記者。”他的導師是位和藹的中年女士，笑著對林小滿說：“常聽陳陽提起你。他說你能來BJ工作，是為了陪他？”林小滿愣了一下，看向陳陽。陳陽微笑著解釋：“小滿獲得了BJ一家頂尖媒體的工作機會，下個月就要調過來了?！边@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林小滿完全懵了。她勉強維持著笑容，直到晚宴結束?；氐骄频攴块g，她終于忍不住問：“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我什么時候答應來BJ工作了？”陳陽顯得有些驚訝：“我以為你會愿意...上次你不是說想去北京發展嗎？那家媒體很好，導師幫忙推薦的，正好有合適的位置...”“那是以前！”林小滿提高聲音，“現在我在南江有了穩定的工作，有了自己的生活圈。你不能就這樣替我做決定！”陳陽愣住了：“我只是想給我們一個結束異地的機會...而且那家媒體確實很好，對你的職業發展有幫助...”“所以你和導師都計劃好了，就我不知道？”林小滿感到被背叛的痛楚，“在你眼里，我的事業和想法就這么不重要嗎？”那是他們最激烈的一次爭吵。陳陽認為他是在為兩人的未來做最好的安排，而林小滿覺得他完全忽視了她的意愿和職業生涯?！拔抑滥闶菫槲液?，”林小滿流著淚說，“但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尊重，是商量，而不是被告知已經安排好的命運?！标愱柍聊?，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對不起...我只是太想和你在一起了，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我...我這就去回絕掉?！蹦峭?，他們背對背睡在床上，中間仿佛隔著一道無形的墻。林小滿知道陳陽是出于愛，但這種方式讓她感到窒息?；啬辖幕疖嚿希瑲夥找廊荒?。林小滿望著窗外飛速后退的風景，心里亂成一團。她愛陳陽，想和他在一起，但不想以犧牲自己的事業為代價。而陳陽顯然已經為她的“北上”做了很多安排，現在又要去回絕，這讓她感到內疚。到家后，陳陽再次道歉：“我真的知道錯了。那家媒體的工作機會還在，但如果你不想去，我就回絕掉。沒關系，我可以經?；啬辖茨?。”林小滿嘆了口氣：“讓我考慮一下好嗎？”那一周，林小滿過得很掙扎。她愛陳陽，想要和他朝夕相處，但也不想放棄自己在南江打下的事業基礎。她咨詢了主編的意見，主編卻出乎意料地支持她去BJ：“那家媒體確實很好，對你的職業發展很有幫助。而且年輕人，多去外面闖闖是好事。你要是想去，我這里隨時歡迎你回來?！敝苡暌矂袼骸半m然陳陽方法不對，但心意是好的。異地戀真的太辛苦了，你們這樣來回奔波，我看著都累?！本瓦B父母聽說后，也表示支持：“機會難得，不要因為賭氣放棄。陳陽那孩子是真心為你好?！敝芪逋砩?，陳陽來找她，手里拿著一份詳細的計劃書：“這是我做的未來三年規劃，你看一下?！庇媱潟镌敿毩谐隽藘扇嗽贐J的發展路徑，包括職業規劃、居住安排，甚至存款計劃。最后一行寫著：“無論小滿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如果選擇留在南江，我會每周回來陪你；如果選擇來BJ，我會全力支持你的事業發展。”林小滿看著這份精心準備的計劃書，眼眶濕潤了：“你通宵做的？”陳陽點頭，眼下有明顯的黑眼圈：“我想讓你知道，我是認真考慮過我們的未來的。但最終決定權在你手里。”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怒氣都消散了。林小滿撲進他懷里：“我愿意去BJ。”陳陽緊緊抱住她，聲音有些顫抖：“真的？不生氣了？”“生氣，”林小滿嘟囔，“但看在你通宵做計劃的份上，原諒你了。不過下次再敢替我做決定，我就...”“不敢了不敢了，”陳陽連忙保證，“以后所有事都商量著來?！苯酉聛淼娜兆幼兊妹β刀鋵?。林小滿開始辦理工作交接和調動手續，陳陽則提前回BJ為她安排住宿。他們每天視頻討論房子的裝修風格，家具的選擇，像一對新婚夫婦那樣規劃著新家的每一個細節。六月的一天，林小滿收到了BJ那邊的正式錄用通知。同時到來的還有一個驚喜——她被提名參加了年度新聞新人獎。“七月初頒獎，在BJ。”主編告訴她，“正好你可以借這個機會過去領獎，然后直接開始新工作?！绷中M興奮地告訴陳陽這個好消息，陳陽比她還要高興：“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最棒！到時候我一定去現場給你加油！”頒獎典禮那天，陳陽特意請了假陪她。當聽到林小滿的名字時，他激動得差點跳起來，鼓掌鼓得手心都紅了。站在領獎臺上，林小滿看著臺下鼓掌的陳陽，突然理解了為什么他當初會那樣替她做決定——因為愛一個人，就會迫不及待地想為對方規劃最好的未來，就會覺得對方的幸福比自己的更重要。典禮結束后，陳陽帶她去了一家高級餐廳慶祝。餐廳氛圍浪漫，窗外是BJ璀璨的夜景?！捌鋵嵔裉爝€有一件事?！标愱柾蝗蛔兊糜行┚o張，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林小滿好奇地看著他：“什么事？你又背著我計劃了什么？”陳陽深吸一口氣，單膝跪地，拿出一個小盒子：“小滿，我知道我有很多缺點，有時候太自作主張，不夠體貼...但有一點永遠不會變——我愛你，想和你共度余生。你愿意嫁給我嗎？”盒子里的鉆戒在燈光下閃閃發光，設計精巧而優雅，正是林小滿喜歡的風格。她驚訝地捂住嘴，眼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來。周圍的人都好奇地看著他們，有人開始拿出手機拍照?！拔以敢??！彼煅手卮穑斐鍪肿岅愱枮樗魃辖渲?。尺寸完美合適。餐廳里響起熱烈的掌聲。陳陽起身緊緊擁抱她，在她耳邊輕聲說：“我會用一輩子來彌補我的缺點，讓你幸福?！逼咴孪卵中M正式調往BJ。陳陽為她準備了一個溫馨的公寓，離兩人的工作單位都不遠。雖然不大，但布置得十分用心，到處都是林小滿喜歡的元素。第一個周末，他們一起逛超市，買日用品，像一對新婚夫婦那樣規劃著新家的每一個細節。“我覺得這個窗簾顏色不錯?！绷中M拿著一塊樣品比劃。“你喜歡就好?！标愱栃χ此?，“以后我們的家，都聽你的?！薄罢娴模俊绷中M挑眉，“那我要在陽臺種滿花。”“好，種滿花?！薄斑€要養只貓?！薄昂?，養貓。”“你要負責鏟屎?！薄?..這個再商量?！蓖砩?，兩人依偎在沙發上，看著窗外的BJ夜景。這座城市曾經意味著分離，如今卻成為了他們共同的家?！斑€記得大一時，我們第一次約會嗎？”陳陽突然問?！爱斎挥浀?，”林小滿微笑，“去看展覽，還下了初雪。你送我回宿舍，我的臉紅了整整一路?！薄澳菚r候就在想，如果能一直這樣和你在一起該多好?！标愱栞p聲說，“現在夢想成真了?！薄笆前?，雖然經歷了不少坎坷，但最終還是走到了這里。”林小滿靠在他肩上，“有時候想想，那些爭吵和誤會，反而讓我們的感情更加堅固了?！薄耙院筮€會有更多的挑戰，”陳陽握住她的手，“但只要我們在一起，就沒有什么可怕的。”窗外，BJ的夜空繁星點點，如同他們初遇那晚的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