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西安的霧裹著濕冷沉在樹梢，林逸揣著寫滿進度節點的筆記本，提前半小時站在了外語系教學樓樓下的香樟旁。

他用指尖反復摩挲著紙頁邊緣，徐薇那家伙昨天臨走前拍著他的肩說“周五前必須把蘇清沅的選題框架敲個大概，特刊不能卡在這里”，可直到現在，QQ好友申請依舊停在“等待驗證”，連條消息都沒等來。

他正低頭核對筆記本上的任務節點，身后突然傳來腳步聲，同時伴著熟悉的調侃：“喲，這不是咱們二組的進度監督員嗎？大清早的不在宿舍補覺，在這兒當樹樁子呢？”

林逸不用回頭就知道是徐薇，轉過身吐槽道：“還說我，你怎么也這么早？”

徐薇披散著長卷發，手里拎著個帆布包，里面露著半截特刊策劃案，顯然是剛從辦公室過來。

“剛去辦公室拿特刊的排版要求，路過這兒就看見你了。”

徐薇湊過來，掃了眼他手里的筆記本，指著“冬季意象”那欄的紅圈，“怎么？蘇清沅沒通過你好友申請？我就說她慢熱，你急也沒用。”

她太了解林逸的性子，看似沉穩，碰到在意的人和事，比誰都慌。

“可不是嘛，昨晚盯到熄燈都沒動靜。”林逸嘆了口氣，把手機掏出來亮給她看，“你看，還在‘等待驗證’。”

徐薇接過手機，翻了翻二組的群聊記錄，趙雅發的“明天找資料”還飄在最上面，陳樂樂的消息后面跟著可愛的符號，唯獨蘇清沅沒半點痕跡。

“我說你也太慫了，手機里不是存著她手機號嗎？直接打電話問啊，問她為啥不加你，是沒看見還是故意的，省得你在這兒瞎琢磨。”

徐薇露出一副恨鐵不成的樣子。

這話戳中了林逸的心思，昨晚他的確盯著蘇清沅的手機號看了半天，手指都按到撥號鍵了，又怕太唐突，最后還是放棄了。

“我這不是怕打擾她嘛，萬一她在做題或者看書呢？”林逸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

“你就是想太多！”徐薇拍了他一下，“咱們是對接特刊任務，又不是跟她表白，打電話問進度天經地義，再說了，真怕打擾，你不會先發短信？我要是你，昨晚就發“蘇清沅你好，我是林逸，關于特刊選題想跟你確認下，看到請加我QQ，哪用等這么久？”

林逸被說得啞口無言，剛想反駁，霧色里傳來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他抬頭，剛好看見蘇清沅此刻正裹著淺灰圍巾走過來，帆布包帶子斜挎在肩上，手里捏著本日語單詞書，腳步輕得像踩在棉花上，她顯然沒注意到樹旁的兩人，徑直往教學樓門口走。

“得，人來了，不用你打電話了，直接問。”

徐薇推了林逸一把，自己往后退了兩步，靠在香樟樹上，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別再慫了，再慫我就替你問，到時候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林逸深吸口氣，快步上前：“蘇清沅。”聲音放得很輕，怕嚇著她。

聽見有人叫她，蘇清沅的腳步瞬間頓住，轉過身時，睫毛上還沾著點霧水，眼神依舊冷淡，她先瞥見了樹旁的徐薇，又轉回頭看林逸，沉默了兩秒才開口：“有事？”

“關于特刊的‘冬季意象’選題，”林逸把筆記本翻開，指著徐薇畫紅圈的“1月15日前交初稿。”

“徐薇說這周末前得確定框架，我昨天加你QQ沒通過，想跟你當面對接下資料需求，對了，你是不是沒看到好友申請？”他還是沒好意思問“是不是故意不加”，只找了個臺階。

蘇清沅的目光落在筆記本上，沒伸手接，只是掃了眼進度節點，聲音沒什么起伏：“昨天沒登QQ，剛看到，已經通過了。”她說著從帆布包里掏出諾基亞手機，按亮屏幕劃了兩下，給林逸看了眼“好友已添加”的界面。

屏幕上“好友已添加”的提示旁，是她的QQ界面，頭像還是系統默認的灰色企鵝，網名卻格外顯眼：“清川”，沒有任何符號或裝飾，就兩個字，像冬日里結了冰的小溪，透著股清冽的冷。

林逸的目光在“清川”兩個字上頓了兩秒，心里莫名覺得，這網名跟她太像了，安靜、疏離，卻帶著點說不出的質感。

“好，那我下午等你發框架。”他趕緊收回目光，怕盯得太久顯得刻意。

蘇清沅把手機塞回包里，說了句“我去上課”，就轉身往教學樓里走，淺灰圍巾的一角在霧里晃了晃，沒再回頭。

林逸站在原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樓道口，才掏出自己的手機，QQ提示“清川已通過你的好友申請”，那兩個字在屏幕上格外清晰。

徐薇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看吧，早問早解決，非得等人家主動說，不過這網名清川，倒跟她人挺配，夠冷的。”

“跟她說話都得放輕聲音。”林逸笑著瞪了她一眼。

“對了，你幫我跟張昊說聲，要是蘇清沅需要拍雪景素材，讓他隨時待命，特刊排版可能要用到。”

“放心，我早上碰到張昊了，已經跟他打過招呼，他說隨時有空，到時候你直接打就好了，不用再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