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墟劍引·第一卷：霧鎖青冥

第二章師尊的“叮囑”與藥廬的暖意

沈硯之扶著謝臨淵往聽竹軒走時，霧還沒散，腳下的青石板路沾著濕意，每走一步都帶著輕淺的“吱呀”聲。謝臨淵的重量大半壓在他肩上，玄色衣袍上的寒氣透過素色道袍滲進來，卻奇異地讓他沒覺得冷——謝臨淵掌心抵在他腰側，隔著布料傳來一絲穩(wěn)定的暖意，像團藏在袖中的小火。

剛到院門口，就見楚清寒坐在石桌旁煮茶。月白道袍的下擺垂在青石板上，沾了點霧珠，卻絲毫不顯狼狽；玉冠束著的長發(fā)垂在肩后，幾縷貼在頸側，隨著呼吸輕輕動。銀壺里的茶水正沸，騰起的白霧與山間的霧纏在一起，把他襯得像從淡墨畫里走出來的人。

“師尊。”沈硯之扶著謝臨淵停下腳步，語氣帶了點忐忑。他沒提前稟報就帶陌生人回山，怕違了青冥山的規(guī)矩。

楚清寒抬眸，目光先落在沈硯之被霧打濕的發(fā)梢上，又緩緩移到謝臨淵身上，在他染血的衣袖和蒼白的臉上停了片刻。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指尖摩挲著杯沿的冰裂紋，聲音平得像潭水：“既是硯之帶來的人，便先留下吧。”

他沒多問緣由，只轉向沈硯之：“去藥廬找蘇微拿‘凝露丹’，她上周新煉的批次，加了忘川潭底的冰晶，對劍氣所傷更對癥。”

沈硯之愣了愣——師尊竟一眼就看出謝臨淵是被劍氣所傷？他沒細想，連忙應下：“弟子這就去。”

剛轉身，就見院門外傳來輕淺的腳步聲。穿青布裙的姑娘提著竹編藥籃走來，發(fā)間別著朵曬干的金銀花，花瓣雖失了顏色，卻依舊襯得她眉眼彎彎。“沈師兄，是不是要找我拿凝露丹？”蘇微笑著走近，藥籃里的草藥香混著淡淡的桂花香飄過來，“方才聽守門的弟子說，你帶了位受傷的道友回山，我猜你用得上，早就裝好了。”

她一邊說，一邊從藥籃里取出個白瓷瓶，瓶身上貼著張淺黃的紙，寫著“凝露丹”三個字，字跡娟秀。沈硯之接過藥瓶，指尖碰到她的手，溫溫的：“多謝蘇師妹，總麻煩你。”

“師兄客氣了。”蘇微搖搖頭，目光往聽竹軒里掃了眼，正好對上謝臨淵看過來的視線。她沒多停留，很快收回目光，笑著道，“師兄要是有別的需要，比如換藥的紗布、止痛的藥膏，隨時來藥廬找我。”說罷提著藥籃轉身，腳步輕快地往戒律堂方向去——她今早熬了安神的蓮子羹，林霜昨夜整理戒律卷宗到半夜，該送去給她暖暖胃。

沈硯之拿著藥瓶回到聽竹軒時，院里的氣氛卻變了。楚清寒依舊坐在石桌旁，茶杯里的茶水已經涼了，他卻沒再續(xù)。謝臨淵靠在廊柱上，玄色衣袍的褶皺里還沾著潭水，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冷了幾分，像淬了冰。

“謝道友的傷，是劍氣所傷，不是妖獸。”楚清寒先開了口，語氣沒了先前的平和，多了幾分銳利，“青冥山雖不是什么大宗門，卻也容不得藏頭露尾的人。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忘川潭附近？”

謝臨淵垂眸，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淺影，遮住眼底的情緒。過了片刻，才緩緩開口：“掌門慧眼。在下謝臨淵，前些日子在山下與一位修士起了誤會，被他用劍所傷，一路逃到青冥山附近，不慎墜了潭。”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沒提那修士是誰，也沒說誤會的緣由。

楚清寒握著茶杯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了白：“青冥山容得下受傷的修士，卻容不下別有用心的人。你若只是想療傷，我可以讓你留下；但你若想在青冥山耍手段——”他頓了頓，目光像冰刃般落在謝臨淵身上，“青冥山的‘鎖靈陣’，你該不想見識。”

謝臨淵抬頭，臉上終于有了點笑意，只是那笑意沒到眼底：“掌門放心，在下只是想好好療傷，絕無他意。”

沈硯之沒察覺兩人間的暗流，快步走上前，把藥瓶遞給謝臨淵：“謝道友，這是蘇師妹煉的凝露丹，師尊說對劍氣所傷很有效，你快服下吧。”

謝臨淵接過藥瓶，指尖故意蹭過沈硯之的手背。觸到那片微涼，他眼底的冷意散了點，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柔和：“多謝沈道友，也多謝楚掌門寬宏大量。”

楚清寒沒再說話，只是拿起銀壺，往空了的茶杯里續(xù)了熱水。白霧再次騰起，遮住了他眼底的憂色——謝臨淵的眼神，像極了十年前那場浩劫里，他見過的魔族修士的眼神，冷得藏著算計，卻又在看向硯之時，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他得盯緊些，絕不能讓硯之再受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