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的雨下得綿密，蘇墨撐著二十四骨竹傘立在娘親墓前，青石墓碑被雨水浸成深黛色。泥土翻新的痕跡明顯得刺眼——這座三日前剛被掘開的墳塋，此刻棺蓋斜搭在坑邊，內里空無一物。

“公子...”老仆跪在泥濘中戰栗，“那夜雷雨太大，等發現時只剩這個。”他捧出半塊相府令牌，邊緣沾著新鮮血漬。

蘇墨玉笛挑起令牌，笛孔突然滲出幽藍液體。這是娘親獨創的“辨毒術”，遇血即顯——可令牌上的血竟與他脈息共鳴！

雨幕中忽然飄來絲竹聲。秦淮河上游來七艘畫舫，每艘船頭都懸著白燈籠，船身刻滿狼首圖騰。最詭異的莫過于那些隨波逐流的女子尸身——每人左手掌心都刻著“弒母者死”，與十二年前毒殺娘親的瓷瓶刻字分毫不差。

“第七具了。”艄公撐著竹篙嘆息，“都是相府婢女，死前都喊著‘夫人索命’。”

蘇墨忽然想起昨夜闖入相府書房時，父親蘇文遠案頭攤開的《西域志異》。其中一頁被朱筆圈出：“狼盟圣女善傀儡術，可借尸還魂...”

他冒雨重返墓地，玉笛鑿開棺木底層。夾板中跌出娘親的絕筆信，墨跡被血漬暈開：“...文遠以墨兒性命相脅，妾身不得不飲下假死藥。若見掌心刻字女尸，即狼盟‘換魂術’成矣。”

雨勢驟急，河面浮尸突然同時睜眼！七具尸身如提線木偶般立起，掌心刻字處滲出黑血，竟在水面組成突厥文字：“三佩合一，圣女歸位”。

“好一出借尸傳訊。”蘇墨冷笑，玉笛裂作七截射向浮尸。尸身爆裂時露出體內機括——每個傀儡心口都嵌著半塊狼首玉佩！

笛聲忽轉凄厲，他踏著浮尸掠向相府。檐角風鈴作響，父親最寵愛的如夫人正在窗邊梳妝，銅鏡映出的側臉竟與娘親年輕時一模一樣。

“墨兒長大了。”她回眸輕笑，指尖金簪挑著真正的相府令牌，“可知你娘親為何甘愿赴死？因為她才是真正的狼盟圣女——”

話音未落，玉笛已洞穿她咽喉。蘇墨挑起她懷中密函，火光映出雍帝朱批：“...換魂術成之日，即蘇墨祭刀之時。”

雨停時，他立在娘親舊居海棠樹下。泥土翻動處露出鐵匣，匣中畫像令他渾身冰涼——娘親穿著狼盟圣女服飾，懷中抱著兩個嬰兒。其中一個頸佩狼首玉佩，另一個額間點著朱砂痣。

畫像背面血書淋漓：“雙子皆獻狼盟，唯盼墨兒逃出生天。”

遠處忽然傳來駝鈴聲。阿術的彎刀破空釘入樹干，刀柄纏著突厥王后的手書：“...當年換嬰案，蘇夫人產下的實是雙胞胎。”

蘇墨撫過額間淡去的朱砂痣，忽然輕笑出聲。

原來他苦苦追尋的真相，早在出生時就已刻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