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來——Come baby——一起唱——一起跳——嗨起來！左邊扭一扭腰來右邊扭一扭腰……好……轉個圈圈……”老頭兒覺也不睡了，想來個“今夜無眠”徹底嗨翻全場。只見他唱到興奮處覺得一個人自嗨不過癮，跑過來扯過盤古的手并律動他，兩人開始載歌載舞，來個大狂歡爬梯。

“——不如跳舞聊天倒不如跳舞——讓自己覺得舒服是每個人的天賦——繼續跳舞談愛不如跳舞——用這個方式相處沒有人覺得孤獨也沒有包袱——”

與老頭兒一起跳舞，盤古還是很有包袱感的，畢竟自己五大三粗的身形，騰挪閃轉本就不靈活，這一缺陷與對方相比甚是明顯，嚴重限制著他舞姿自由發揮。加上自身根本不是跳舞的料，所有不利的因素與殘酷事實俱擺在眼前，更始料未及的是，真正上到場跳舞時，自己動作竟如此僵硬機械化，比想象中的情形更為糟糕——一直跟不上老頭子節奏，咋看都像在跳機械“僵尸舞”。尤其是在朦朧迷離暗黑之下，只見一高一矮的兩個影子，遠遠看上去別說真有點怪陰森瘮人的——極像魔鬼的步伐。

兩人在“翩翩”起舞，舞姿偏得離譜——隨心所欲、恣意妄為、為所欲為、天馬行空、不拘一格、放蕩不羈……說是在跳舞，簡直是在污辱這項娛樂運動。自我娛樂就算了，倒極似自娛娛人與自愚愚人已分不清。如此詭異離奇、荒誕不經、匪夷所思之舞步，分明是光明正大在大庭廣眾之下厚顏無恥“尬舞”。

幸好現場沒有觀眾，否則，兩人不尷尬的話尷尬的將是他人。盤古在黑暗中跳舞時被老頭兒不小心踩了幾腳，幸好自己腿粗腳長，沒什么大礙事；情形反轉到老頭子身上來的話，他可就活受罪啦！他的腳和盤古的腳比起來是小巫見大巫，一個腳斗大如恐龍腳，一個腳細小如同裹足小婦人。中途，盤古不小心僅踩中他了一腳，這已痛得老頭兒呲牙咧嘴死去活來，他一下跳起將起來，舞步隨之形變群魔狂舞張牙舞爪零亂異常，鬼哭狼嚎仰天長嘯猶如深夜跑丟了母狼的公狼——所呈現出來的舞臺效果就是典型的“餓狼傳說”。

一曲跳畢，可謂曲終人“散”，兩人皆累倒癱坐于地近乎散架。一個帶舞帶得太累，總怕被人踩腳捅“菊花”——純屬于與狼共舞；一個跟舞跟得小心翼翼，生恐踢到人屁股，看來是雙方乃萍水相逢、泛泛之交、緣深緣淺，初次合作，難免生疏，屬于情不投意不合，心有靈犀一點不通，絲毫沒有半點默契感之意。強扭的瓜不熟，強跳的舞不同步，倆人皆協調不了對方、不能與之翩翩起舞，實乃活受罪——不累個半死才怪。

事先聲明這是場“友誼舞會”，兩人都沒有朝對方投送啤酒香蕉瓜果皮，沒有向對方“贈送”口水相互吐槽，也沒有怪責對方不長眼，更無拳頭相向之意，而是精誠團結站在統一的陣線統一口徑，抱怨這個黑暗的世界——雙方一致認為“罪魁禍首”乃因躲藏在黑燈瞎火之后的“暗夜精靈”所為。由此看來，這個暗黑分子給人們帶來破壞真的是太大了，連基本的娛樂都滿足不了——這會所場地也忒差勁了，沒有音響就算了，這個不說，連個燈光也無，什么歌舞廳嘛，讓人掃興，分明是在戈壁進行最后的凄涼狂歡夜。

“他XX的！這個鬼破地方，要啥沒啥，跳個舞也不讓人痛快，還能不能人愉快地玩耍……”跳舞跳得不盡興不痛快的老頭子跳將起來罵罵咧咧，口口聲聲足足罵了個把小時，直罵得口干舌燥、口舌生瘡、口吐鮮血，直罵至口不擇言、口是心非、有口難開才停歇。

“摸黑跳舞真的是累！比走路累多了，這花里胡哨的活不適合我——我寧愿去跳樓也不再跳舞啦！”盤古雖說四肢發達，但總算頭腦不簡單，沒承想看起來簡簡單單的跳舞倒不簡單，俗話說得好，一支舞難倒英雄漢——盤古第一次明顯感覺到吃力。

“我也好累……又浪費了不少口水、消耗了我不少能量！不能再跳了——跳不動了，再跳下去我得跳樓去，我看我得洗洗睡了。不能再熬夜了，須得好好補一個美容覺，明天早上起來又是個大帥鍋……”老頭兒伸伸懶腰，捶打著后背腰，揉掰起腿肚子。

“我說外面皆是漆黑一片，你怎么區分時間段——幾時是睡覺與睡醒時間，又幾時是該找東西吃和吃飯時間啊？”盤古突發疑問。

“這還不簡單，睡覺睡到自然醒就是一天了，感覺肚子餓就是到了該吃的時候！我可是大活人，不是死人，我是有感知觸覺的呀老大！睡覺都睡了幾千年了，還沒有經驗嗎？不過，老實說，感覺和經驗也有時候失靈的，次數不多。偶有睡不夠起個大早，第二天找吃的時候就感疲憊萬分，稍不注意就容易掉坑里——被坑了；吃飯倒不會忘記，誰會忘記吃飯，吃飯不積極，腦子有問題嘛，難題是找不到吃的。除了吃飯睡覺其余時間都是在找吃的，還不都是因為這黑燈瞎火的，找吃的越來越難啰……別提吃的啦，一說吃的我又餓了！這個倒霉的世道，可謂老子生不蓬時，每日要忍受饑寒交迫，這鬼日子鬼見了都愁，何時是個頭……”老頭愁眉苦臉，皺著張苦瓜臉，一副苦大仇深模樣。

“你所說的皆是個大問題，是關乎民生的重大問題。擺在咱們面前的什么最重要，不可否認，當然是光明與溫飽問題，這些都與我們每個人每天密不可分，息息相關，是函需迫不及待解決的問題。不解決這些難點，就會令咱們的生活陷入重重困擾，你想啊，周圍總是漆黑一團，眼睛好像倒顯得沒多大的用處一樣，天天睜眼瞎——睜開眼睛也是和瞎子一般，所以光明問題確實是重中之重的問題！”盤古說的是實情，并不是睜眼說瞎話。

“傻瓜都知道這些問題所在，只是問題千千萬萬，提出來不算什么，人人都能提，問題的關鍵是要解決問題吶！張著張大口高談闊論、夸夸其談，誰不會？”老頭兒聽了盤古的話不免恥笑。

“要不，我們面對面坐下來談談人生、聊聊理想、展望下未來，眼下我正有多個計劃N個方案，正有此意與你研討一番！到底是先執行A計劃先還是B計劃先，還是雙管齊下一起同步進行，為此我一直舉棋未定……”盤古聽了老頭兒的譏諷，先是訕然而笑，爾后又誠懇提出相邀。

“stop！光著身談人生就不必了，理想我更是想都不想理，未來對我來說已經是絕望的啦！還有什么計劃都跟不上變化，我在此呆了上千萬年，什么都看透了，不是我無所作為，是此場地限制了我的發揮令我無所作為。兄弟，我對這個鬼地方已經死心啦，我的宗旨是活一天，過一天，做一天和尚敲一日鐘算，得過且過。不想再勞心費力不討好，我頭發都掉得差不多啦，求求你，年輕人、壯漢、好漢、大蝦……請饒過我吧！”過慣了窮苦日子的老頭兒已聽不進新的見解，一心只求安穩度日。

“我知道，是一直以來的黑暗蒙蔽住了你的眼睛，令你產生了悲觀的情緒。其實呢，我覺得，越是在艱難困苦的時刻，越是要堅持住，越是在低谷時就越容易觸底反彈，這叫孤注一擲、背水一戰、置死地而后生！我們要堅信——遲早有一天，用我們明亮的眼睛將洞穿這個幽黑世界，看到一切的一切我們未曾發現的新事物……”盤古站起身，揮舞著巨大的拳頭，他高大的身軀投影在荒漠上，猶如一支擎天柱。

“新靈芝我有嘗過，心靈雞湯料想也差不多！老夫已掉進谷底端坐N年，‘牢底’幾欲坐穿。不學無術，縱使不識五線譜，主觀臆想妄圖亂彈琴彈出升天，簡直異想天開——坐井觀天的呱呱憑其再強悍的蹦跶也彈跳不出井口，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得把自個先弄上天吧；我孤獨地站在這里已N多年了，背水一站是不可能滴，本來水就少得可憐，只能可憐兮兮地獨自一人背后偷偷流淚水。想死死不了，我曾試過找腿毛來割脈自盡、用頭發來吊頸咽氣、以頭撞天試圖撞個頭昏眼花頭破血流、猛灌水求嗆水溺亡……以種種坑爹的方式作死埋沒自己，均屬徒勞無益，終日只得以淚洗臉、以淚度日、茍然殘喘，可謂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何來重生也！”老頭兒一臉悲觀，獨蒼然而淚下。

“何苦如此作賤自己！其實上天自有好生之德，既由你生存下來，還是有用處滴，每一樣東西都有其自身的價值。臭狗屎皆可以化為肥料，何況人乎！你身上也帶有不少發光的東東，只是你沒有留意去發現，比如你可以當探路用的‘額燈’啊！不管睜開眼睛還是閉著眼睛，只要用心感受、用心留意，你會發現生活中還是暗藏有許多帶得閃光點的事物的！”盤古不忍睹他人之痛楚，好心開導。

“在這黑暗的情形之下，有眼與無珠有何區別！就算你是一面發反光的鏡子，我也看不到啊！”

“是的，是這些光太微弱了——不夠強大！我在想，有沒有一種光可以強烈照射的遠一點，最好是照到這個黑暗世界的每個角落，這樣走路就不會輕易被絆倒跌跤，還可以看到好多是平常黑暗中我們未曾發現的東西……”盤古的腦子在黑暗中思索著。

“你腦子有病——我看是病得不輕吧！”老頭兒口中不屑。

“我腦子有病沒病我不曉得，只是腦海中一直存在著一個執著的念頭。如果說這是一種病態的話，我寧可希望它繼續病下去。”

“神經病，病入膏肓——徹底沒救了！”老頭朝盤古一揮手，翻轉身換個睡姿，懶得看他。

“我的腦子最近突發奇想，雖然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臆癥——整天天馬行空異想天開，我醫不好自己的腦子，但我想我找到了醫治與改變這個鬼地方暗無天日的魔鬼藥方！

“瘋了瘋了！這已經不是無藥可那么簡單，完全進入癲癇瘋狂的狀態！”老頭兒坐起身，怔怔地看著盤古。

“我是在想——正在想——想用一種什么好法子最快能達到改變這個暗淡無光世界。我正在摸索中——辦法總是會有的，我心中已有個大概雛形，只是暫時處于推理階段，還沒有時機來得及進行充分實踐！此規劃說長不長說短不短，須細細分解加以分析，漫漫長夜，要不咱們來個徹夜長談？”

“你腦子還是太簡單、太天真了，就出來個雛形就敢干，你這是雛鳥行為。僅活在腦子里的想法、沒有經過實踐驗證！這不相當于白說——腦子生銹銹透了還是缺少根筋引起短路了！不知道你腦瓜子一天到晚在瞎想什么！我就不同啦，每時每刻都保持著冷靜、清晰，你什么時候才能像我一樣保持人間清醒頭腦呀！”老頭兒拍拍胸脯，謝天謝地，好在這家伙只是瘋言瘋語而已，并沒有真正瘋癲。不過，眼下他所說的一番話，與瘋了般根本沒什么區別。

“是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蘇維埃布維什維克就要實現！你這么一說，不知道我腦子抽風作祟還是鬼使神差，頓時刮起狂風暴雨，使我有一種頓悟感，令我頭腦風暴欲瘋狂做秀——我忽然開始有些頭緒啦！我腦子里的思路越發清晰明了起來，沒有了之前的諸多想法，沒有了像無頭蒼蠅般茫然不知所措瞎蹦亂跳。謝天謝地，終于讓我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一旦人于空乏其身之際，就能將一切置之度外；同理，當一個人真正心無旁騖之時，必然能超然物外。什么九九歸一、萬法歸一皆屬于此理。大道至簡，知易行難，知行合一，你不是不認同我的做法嗎？我有必要向你推心置腹剖析講解一下——”盤古有感顱內發燒，腦漿滾燙，攪成一團。

“你先別跟我剖心掏肺，我怕見血，更怕引血光之災……”老頭兒捂住雙眼，唯恐見到屠宰場面。

“革命就得時刻做好流血犧牲的準備！死了我一個，幸福千千萬萬家庭！”盤古拍著自個胸口嘭嘭響，他可不愿意當怕流血的孬種。“這么說吧，我先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難道你不覺得我們空空如也的頭頂上空缺少些什么重要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