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凝在后山的草葉上時，楚凡已經(jīng)盤坐在破屋的稻草堆上，指尖縈繞著一縷微弱的黑金色光暈。噬魂珠在掌心靜靜躺著，昨晚吞噬的吊死鬼陰魂已轉(zhuǎn)化為噬魂之力，正緩緩修復(fù)著他受損的經(jīng)脈——但也只是修復(fù)了表層，那些深入肌理的淤塞，單憑陰魂轉(zhuǎn)化的力量，還需些時日才能疏通。

他睜開眼，抬手按在胸口，能清晰感覺到經(jīng)脈里的靈力比昨日更順暢些，可丹田深處仍有些滯澀。《噬魂秘典》里提過，淬體境修士修復(fù)經(jīng)脈，除了魂力滋養(yǎng)，還需輔以丹藥調(diào)和，否則強行沖擊境界容易留下隱患。而眼下，他最缺的就是丹藥——上次從藥堂賒的淬體散早就用完了，楚家那邊指望不上，只能靠自己想辦法。

“青云宗外門應(yīng)該有任務(wù)發(fā)布，說不定能換些丹藥?！背侧哉Z，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稻草。他翻遍破屋的角落，只找出一件相對完整的灰布短打，衣服領(lǐng)口磨得發(fā)亮，袖口還縫著塊顏色相近的補丁，是春桃以前幫他補的。他換上短打，又把那柄銹鐵劍別在腰后，劍鞘早就沒了，只能用草繩纏著劍刃，免得劃傷自己。

從后山到青云宗外門，要走半個時辰的山路。楚凡特意選了條僻靜的小路，路上偶爾能遇到背著藥簍的外門弟子，他們大多穿著統(tǒng)一的青布長袍，見了楚凡這身破舊打扮，都忍不住多瞥兩眼，議論聲順著風(fēng)飄過來：“那不是楚家的那個廢柴嗎？怎么還敢來宗門？”“聽說他昨天把楚浩的胳膊打斷了，現(xiàn)在楚家都沒人敢惹他呢！”“切，再橫又怎么樣？還不是個淬體三重的廢物，來外門接任務(wù)混飯吃罷了。”

楚凡攥緊了掌心的噬魂珠，冰涼的觸感讓他壓下心頭的煩躁。他現(xiàn)在沒心思和這些人計較，等他修為再高些，這些閑言碎語自然會消失。

走了約莫三刻鐘，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青云宗外門的輪廓。青灰色的山門古樸厚重，門楣上刻著“青云外門”四個篆字，門前站著兩個穿青布長袍的弟子，腰間系著黑色腰帶，是外門的巡邏弟子。他們見了楚凡，眼神里帶著幾分輕蔑，卻也沒攔著——外門任務(wù)本就對所有修士開放，只要有手令就能接。

楚凡順著石板路往里走，外門的布局很規(guī)整：左邊是修煉場，幾個弟子正在練劍，劍光閃爍；右邊是膳堂，飄出淡淡的米粥香；正前方是一棟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建筑，掛著“任務(wù)堂”的牌匾，那就是他要去的地方。

任務(wù)堂里很熱鬧，十幾個外門弟子圍著柜臺前的任務(wù)板，嘰嘰喳喳地討論著。柜臺后坐著個留著山羊胡的中年修士，是外門的任務(wù)管事李伯，他手里拿著個算盤，時不時抬頭呵斥兩句：“別擠！一個個來！任務(wù)單都在板上貼著，自己看清楚再問！”

楚凡擠到任務(wù)板前，木板上貼滿了黃色的任務(wù)紙，上面用墨筆寫著任務(wù)內(nèi)容、地點、獎勵和難度。他從最上面開始看：

-“采集十株清心草，獎勵五十塊下品靈石”——清心草常見，可獎勵太少，不夠買半瓶淬體散；

-“護送商隊去黑石城，獎勵一百塊下品靈石”——路程太遠，要走三天，耽誤修煉；

-“清理膳堂后院的雜草，獎勵二十塊下品靈石”——純粹是雜活，沒意義；

-……

他往下看了半天，大多是些獎勵微薄或耗時太長的任務(wù)，直到看到最下面一張泛黃的任務(wù)紙，上面寫著：“除尸狼，地點：尸狼谷，要求斬殺至少一頭尸狼，上交狼尸，獎勵：下品靈石八十塊，或淬體丹一枚，難度：中。”

“淬體丹！”楚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淬體丹是淬體境修士突破時常用的丹藥，能溫和地滋養(yǎng)經(jīng)脈，提升突破成功率，正好能幫他修復(fù)受損的經(jīng)脈。而且尸狼谷在青云宗西側(cè)，離后山不遠，來回也就一天時間，不耽誤修煉——更重要的是，尸狼是死后被陰氣浸染形成的妖獸，體內(nèi)肯定有殘魂，正好能用來喂養(yǎng)噬魂珠，一舉兩得。

他伸手想把任務(wù)紙揭下來，手腕卻突然被人抓住了。

“這任務(wù)你也敢接？”一個粗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楚凡轉(zhuǎn)頭一看，身后站著個身材魁梧的修士，比他高半個頭，穿著件半舊的青布長袍，腰間系著塊暗紅色的玉佩，臉上帶著一道淺淺的刀疤，從眼角延伸到下頜，看著有些兇悍。

是林虎。

楚凡認得他——林虎是外門的中等弟子，修為在淬體四重巔峰，據(jù)說很快就要突破五重了，平時在外面靠著幾分蠻力，沒少欺負其他弟子。更重要的是，林虎和楚浩是酒肉朋友，上次楚浩在中院嘲笑他時，林虎也在旁邊跟著起哄。

林虎的手勁很大，捏得楚凡的手腕生疼。楚凡皺了皺眉，想把手抽回來，卻被林虎攥得更緊：“怎么？啞巴了？楚凡，你一個被退婚的廢物，連淬體三重都不穩(wěn)，還想去尸狼谷除尸狼？別到時候尸狼沒殺成，反倒成了尸狼的點心，丟我們青云外門的臉！”

周圍的弟子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指指點點地議論著：

“是啊，尸狼雖然只是低階妖獸，可皮糙肉厚，還喜歡群居，淬體三重去了就是送菜！”

“林虎哥可是淬體四重巔峰，上次一個人就殺了三頭尸狼，楚凡怎么跟他比？”

“我看楚凡就是想碰運氣，說不定能混點獎勵，可惜啊，選錯任務(wù)了?！?

林虎聽著眾人的議論，臉上的得意更甚，他松開楚凡的手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這任務(wù)我早就看上了，淬體丹正好能幫我突破五重。楚凡，識相點就趕緊滾，別在這礙眼，免得待會兒我動手，讓你在這么多人面前難堪?！?

楚凡揉了揉被捏紅的手腕，掌心的噬魂珠微微發(fā)燙，像是在感應(yīng)他的情緒。他抬眼看向林虎，眼神里沒有了之前的隱忍，反而帶著一股冷冽的鋒芒：“任務(wù)堂的規(guī)矩，先到先得，你憑什么讓我讓給你？”

“憑什么？”林虎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往前一步，逼近楚凡，身上淬體四重巔峰的氣息釋放出來，壓得周圍幾個修為低的弟子忍不住后退，“就憑我比你強！就憑你是個連蘇清月都看不上的廢物！你以為你打斷了楚浩的胳膊就很厲害？在我眼里，你連提鞋都不配！”

“廢物”兩個字，像是一根針，扎進了楚凡的心里。他想起昨天楚浩的嘲諷，想起退婚時劉長老的輕蔑，想起這三年來所受的所有屈辱。他深吸一口氣，丹田深處的靈力開始運轉(zhuǎn)，淬體四重的氣息雖然不如林虎渾厚，卻也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迎上了林虎的氣勢。

周圍的議論聲一下子停了下來，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都以為楚凡還是淬體三重，沒想到他竟然突破了！

林虎的臉色也變了變，他能清晰地感覺到楚凡身上的氣息，確實是淬體四重，雖然比他弱些，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了。但他仗著自己是四重巔峰，又在眾人面前放了話，自然不肯認慫：“就算你突破到四重又怎么樣？還不是個廢物！尸狼谷危險得很，你去了只會拖后腿，到時候還得我救你，我可沒那閑工夫！”

“拖后腿？”楚凡冷笑一聲，目光掃過圍觀的弟子，最后落在林虎身上，聲音清晰而堅定，“既然你覺得我不行，那我們不如打個賭。”

“賭什么？”林虎皺了皺眉，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就賭這次除尸狼任務(wù)，”楚凡伸手指了指任務(wù)板上的除尸狼任務(wù)，“我們各自斬殺尸狼，最后清點數(shù)量，誰斬的少，誰就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給對方跪下來道歉。”

這話一出，周圍的弟子頓時炸開了鍋：

“跪下來道歉？這賭注也太大了吧！”

“楚凡這是瘋了？林虎可是四重巔峰，他怎么可能贏？”

“說不定楚凡有什么底牌呢？昨天他不也打贏了楚浩嗎？”

林虎也沒想到楚凡會提出這樣的賭注，他愣了一下，隨即怒極反笑：“好！我跟你賭！楚凡，你可別后悔！到時候我斬個十頭八頭，看你怎么跟我比！”他心里盤算著，自己以前最多一次斬過三頭尸狼，這次準備充分，斬五頭肯定沒問題，楚凡一個剛突破四重的修士，能斬一頭就不錯了，這賭注他穩(wěn)贏。

“后悔的人，只會是你?！背财届o地說。

就在這時，柜臺后的李伯終于放下了算盤，咳嗽了兩聲：“好了好了，別在這吵了！既然要賭，那老夫就做個見證。你們倆都接了這除尸狼任務(wù)，三日后的此時，來任務(wù)堂交狼尸，誰斬的多，誰就贏，輸?shù)娜吮仨毜狼?，不準耍賴！?

李伯是外門的老人，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林虎連忙點頭：“多謝李伯見證！我肯定不會耍賴！”楚凡也對著李伯拱了拱手：“勞煩李伯了?！?

李伯從柜臺后拿出兩張任務(wù)憑證，上面蓋著青云外門的印章，遞給楚凡和林虎：“拿著憑證，到時候交狼尸要核對。尸狼谷最近不太平，聽說有弟子遇到過十幾頭尸狼群，你們自己小心點，實在不行就先回來，別硬拼?！?

林虎接過憑證，揣進懷里，對著楚凡揚了揚下巴：“等著吧，三日后我讓你跪下來給我道歉！”說完，他轉(zhuǎn)身擠出人群，大搖大擺地走了。

楚凡也接過憑證，小心地折好，放進懷里。周圍的弟子還在議論紛紛，有人覺得他不自量力，有人則好奇他能不能贏。楚凡沒理會這些議論，對著李伯再次拱手：“多謝李伯提醒，弟子告辭了?！?

他轉(zhuǎn)身走出任務(wù)堂，陽光灑在身上，暖洋洋的。手里的任務(wù)憑證還帶著墨香，淬體丹的誘惑和尸狼殘魂的價值在腦海里盤旋，更重要的是，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向別人發(fā)起挑戰(zhàn)，也是他翻盤路上的又一步。

“林虎，三日后，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廢物?！背驳吐曌哉Z，掌心的噬魂珠微微發(fā)燙，像是在回應(yīng)他的決心。他加快腳步，朝著后山的方向走去——他需要回去準備一下，磨一磨那柄銹鐵劍，再根據(jù)《噬魂秘典》里的記載，想想怎么快速吞噬尸狼的殘魂，爭取在任務(wù)中既能拿到淬體丹，又能提升修為。

路上遇到的外門弟子，看他的眼神已經(jīng)和之前不一樣了，有好奇，有敬畏，還有些人主動避開了他。楚凡知道，這就是實力帶來的改變——在修真界，只有實力，才能贏得尊重。

回到破屋時，太陽已經(jīng)升到了半空。楚凡找出一塊磨石，蘸著溪水，開始打磨那柄銹鐵劍。劍刃上的銹跡一點點被磨掉，露出里面暗銀色的金屬光澤，雖然還是有些斑駁，卻比之前鋒利了不少。他一邊磨劍，一邊在心里盤算著尸狼谷的情況——尸狼怕火，他可以準備些火折子；尸狼的眼睛是弱點，攻擊時可以瞄準眼睛；還有，尸狼的殘魂比普通陰魂強，吞噬時要注意控制噬魂之力，避免反噬。

磨完劍，他又去后山采集了些干燥的樹枝，捆成一捆，當(dāng)作柴火和火把。一切準備就緒后，他盤坐在稻草堆上，再次運轉(zhuǎn)《噬魂秘典》，鞏固淬體四重的修為。丹田深處的靈力越來越順暢，經(jīng)脈的淤塞也在緩慢修復(fù)，他能感覺到，只要再吞噬幾頭尸狼的殘魂，配合淬體丹，他說不定能突破到淬體五重。

“淬體丹，尸狼殘魂，我都要。”楚凡睜開眼，眼神里滿是堅定。三日后的任務(wù)，不僅是為了丹藥，更是為了證明自己——證明他楚凡，再也不是那個任人欺負的廢物，而是能靠自己的實力，一步步站起來的修士。

夕陽西下時，楚凡把磨好的鐵劍、火折子和干樹枝裝進一個破舊的布包里，背在背上。他站在破屋門口，望著青云宗外門的方向，心里充滿了期待。這一次，他不會再退縮，不會再隱忍，他要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屬于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