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是被一股冷意刺醒的。

他記得自己還在宿舍，趴在電腦前改機械設計的課程作業，窗外下著雨，手機屏幕亮著靈異論壇的帖子。然后眼皮一沉，再睜眼，天旋地轉。

現在他站在一條街中央。

路燈昏黃，光線像是被什么吸走了，照不遠。風不動，樹不搖，連垃圾桶上的塑料袋都凝固在半空。整條街安靜得離譜，安靜到他能聽見自己血液在耳膜里流動的聲音。

他掏出手機。

03:00。

信號格空著，GPS漂移不定，地圖卡在“未知位置”，導航轉圈，轉了三分鐘都沒加載出來。

他抬頭看街牌，字跡剝落，只剩下一個“永”字還勉強可辨。兩旁店鋪門窗緊閉，玻璃蒙塵，卷簾門銹跡斑斑，招牌歪斜，像是多年沒人來過。一家便利店的燈還亮著，可玻璃門內黑得像灌了墨。

他往前走。

直行五百米，手機計步器顯示走了五百步，可抬頭一看，又回到了那盞寫著“永”字的路燈下。

他皺眉，折返，再走。

第二次，他放慢腳步，盯著右側墻面。

墻很舊，水泥剝落，但干凈。

第三次，墻上多了一個暗紅色的手印，五指張開，像按上去的。

他停下，屏住呼吸。

第四次，手印還在。

第五次，邊緣開始滲出濕痕，顏色更深。

第六次，他靠近時，耳內突然響起一聲低語——

“回來……陪我……”

聲音像是從墻里傳出來的，又像是直接鉆進腦子里。他猛地后退半步，體溫驟降，手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第七次，他咬破舌尖，血腥味讓他清醒了一瞬。

他一步步靠近那面墻，目光死死盯著手印。

就在他距離墻面不到兩米時，墻皮忽然鼓起，像有東西在下面蠕動。一滴黑血，從手印的掌心位置緩緩滑落。

“滴答。”

腥臭味瞬間撲鼻。

他心臟猛跳，想跑，雙腿卻像被釘住。

就在這時，視野中央，憑空浮現出半透明的文字框，像老式終端的綠色字符，冰冷、無聲地浮現：

>【目標識別中……】

>【名稱：徘徊的低語幽魂（E-）】

>【等級評估：游魂級】

>【規則碎片：重復行為，執念錨定】

>【弱點析出：畏強光｜畏純陽能量｜靈體結構不穩定】

>【警告：持續凝視可能引起其注意】

林默瞳孔一縮。

不是幻覺。

這字……是真的。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指尖在抖。腦子里嗡嗡作響，只有一個念頭在炸：這鬼東西……是不是在看我？

他猛地后退，踉蹌幾步，背靠上便利店的玻璃門，冷汗順著脊椎往下流。

系統沒消失。

文字框還懸在空中，邊緣微微扭曲，像信號不良的顯示器。他盯著“畏強光”三個字，忽然想起什么，迅速打開手機閃光燈，對準墻面，連續閃爍三次。

光柱掃過黑血手印的瞬間——

血跡收縮，墻面鼓起的部分塌陷下去，低語聲戛然而止。

有效。

林默呼吸一滯。

他顫抖著手，打開手機錄像，把鏡頭對準墻面和視野中的文字框。

錄像畫面里，那半透明的信息框，清清楚楚地浮現在空中。

不是幻覺。

是真的。

他靠在門上，喘著粗氣，冷汗浸透后背。可腦子里已經開始轉了。

這系統……從哪來的？他不是沒看過小說，金手指、穿越、異能，那些都是編的。可現在，信息框還在，墻在滲血，時間停在03:00，他走不出這條街。

他不是在拍短視頻。

這是真的。

他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

第一條規則：這鬼東西會重復行為。第七次繞行，它才會真正顯現。

第二條：它怕光。

第三條：它……可能已經注意到他了。

他不敢再盯著墻看，緩緩挪動身體，沿著街邊后退。每一步都輕，像怕踩碎空氣。

退了十米，他停下，回頭。

墻面恢復了平靜，黑血干涸，手印變暗，像一幅被遺忘的涂鴉。

可他知道，那東西還在。

它在等下一次循環。

他靠在一根電線桿上，掏出手機，電量87%，信號依舊為零。他翻出備忘錄，顫抖著打下幾行字：

“我穿越了。

時間卡在凌晨三點。

街道是閉環的，走不出去。

有鬼，會重復出現。

它怕光。

我腦子里有個系統，能看它的信息。

但它警告我——別盯著它看。”

打完，他停下，盯著屏幕。

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系統出現前，他繞了七圈。

第七次，血才流出來。

是循環觸發了它。

那……下一次，會不會更嚴重？

他抬頭看天。

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天像一塊灰黑色的鐵板，壓得極低。

他忽然想起自己以前刷過的靈異視頻標題：“凌晨三點，別照鏡子。”“午夜循環街，進去的人沒一個出來。”

他當時笑罵一句“編得挺像那么回事”。

現在，他就在這種地方。

他攥緊手機，指節發白。

得活下去。

第一步，別觸發第八次循環。

第二步，找出口。

第三步……搞清楚這系統到底是什么。

他靠在電線桿上，閉眼，強迫自己冷靜。可太陽穴突然一陣刺痛，像有根針在扎。視野邊緣，文字框的邊角又扭曲了一下，隨即恢復正常。

他摸了摸額頭，冷汗直流。

剛才讀取信息的時候，腦子里那股異樣感……不是錯覺。

這系統，有問題。

用一次，就傷一次腦子。

他深吸一口氣，睜開眼。

街燈依舊昏黃，風依舊不動。

可他知道，這地方的規則，已經在他眼前撕開了一道口子。

他不是無敵的穿越者。

他只是個會害怕、會發抖、連殺雞都手抖的普通人。

但現在，他有了眼睛。

能看見鬼的規則。

哪怕這雙眼睛，正在一點點吞噬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