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辰緩緩直起身,背后的刺骨寒意仿佛比這沼澤的霧氣還要陰冷。
三支泛著幽光的弩箭,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死死鎖定了他周身上下的要害。
他甚至能嗅到箭頭上淬煉過的毒藥,那是一股淡淡的腥甜,與腐藤的氣息混在一起,令人作嘔。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方才與巨瘤火蟾的搏殺幾乎耗盡了他全部的體力,手臂和大腿上的傷口還在滲著血,與火蟾滾燙的妖血混雜在一起,黏糊糊地貼在皮膚上,帶來一陣陣灼痛。
然而,他那雙在黑夜中亮得驚人的眸子,卻沒有絲毫的慌亂,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平靜。
“趙坤。”蕭辰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劃破了凝滯的空氣,“看來我這條命,讓你很失望。”
趙坤從陰影中走了出來,臉上掛著毫不掩飾的譏諷和殘忍。
他身后那兩名隊員也亦步亦趨,眼神貪婪地在蕭辰和他腳邊的巨瘤火蟾尸體上來回掃視,那表情,仿佛在看一具已經屬于他們的寶藏。
“失望?不,是驚喜。”趙坤嗤笑一聲,手中的勁弩穩穩地對準蕭辰的心臟,“我本以為,你這種廢物掉進黑霧沼澤,連一個時辰都撐不過去就會被撕成碎片。沒想到,你不僅活下來了,還替我們解決了一個大麻煩。”
他的目光掠過那頭體型龐大的巨瘤火蟾,眼中的貪婪幾乎要溢出來:“煉體五重……蕭辰啊蕭辰,你還真是我的福星。這妖丹,這身材料,足夠我們小隊換取半年的修煉資源了。這份大禮,我就替你收下了。”
旁邊一名尖嘴猴腮的隊員嘿嘿笑道:“坤哥,跟他廢話什么!一個被家族拋棄的廢物,能死在這里,算是他的榮幸了!”
另一人也附和道:“就是!殺了他,取了妖丹,咱們回去就說是合力斬殺的,誰能知道?”
蕭辰沒有理會那兩個跳梁小丑,他的視線始終落在趙坤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他將那枚尚在滴落著腐藤汁液的赤紅妖丹在指尖輕輕拋了拋,動作隨意,卻讓趙坤三人的心跳都漏了半拍。
“想要?”蕭辰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談論天氣,“那就得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來拿了。”
趙坤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他最恨的就是蕭-辰這副永遠波瀾不驚的模樣。
明明是個任人欺凌的廢物,卻總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
“死到臨頭還敢嘴硬!”趙坤森然道,“你以為憑你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樣子,還能從我們三人手下逃掉?我勸你乖乖把妖丹交出來,我或許可以大發慈悲,給你留個全尸!”
蕭辰笑了,那笑聲在寂靜的沼澤中顯得格外刺耳。
他緩緩將手中的妖丹揣入懷中,然后用那柄染血的斷劍支撐著身體,站得筆直。
他的目光越過趙坤,望向他身后那片依舊在“咕嚕咕嚕”冒著綠泡的泥坑,以及更遠處深不見底的黑暗。
“趙坤,你以為這沼澤里,最危險的就只有火蟾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誘惑力,“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一個煉體一重的廢物,能獨自殺死一頭煉體五重的妖獸?”
這個問題,像一柄重錘,狠狠敲在了趙坤的心頭。
是啊,為什么?
他原本以為蕭辰是靠著某種詭計或者運氣,僥幸得手,自己也已是強弩之末。
可現在看蕭辰這有恃無恐的樣子,難道其中還有別的隱情?
他下意識地掃了一眼周圍的環境,那散發著腥甜焦臭氣息的泥坑,那三具被撕咬得殘破不堪的小火蟾尸體,以及那頭脖頸上有著致命傷口的巨瘤火蟾。
一切都顯得那么詭異。
蕭辰看出了他的遲疑,繼續不緊不慢地說道:“這腐藤,你們以為是毒藥。但其實,它是一種催化劑,一種能讓妖獸陷入狂暴的興奮劑。我剛剛,可是把一整顆煉體五重的妖丹都浸泡在了這里面……你猜,它散發出的氣味,能引來什么東西?”
趙坤的瞳孔猛地一縮!
他身后的兩名隊員也變了臉色,握著弩弓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黑霧沼澤的恐怖傳說可不是空穴來風,深處存在著遠超煉體境的恐怖妖獸,若是真被妖丹和腐藤混合的氣味引來,他們三個人加起來都不夠塞牙縫的!
一時間,氣氛變得無比壓抑。
趙坤的額頭滲出了一層細密的冷汗,他死死盯著蕭辰,試圖從對方的臉上看出哪怕一絲一毫的破綻。
可蕭辰的表情依舊平靜,平靜得令人心悸,仿佛他說的不是一個足以致命的威脅,而是一個既定的事實。
殺了他,立刻取走妖丹就走?
可萬一真有恐怖妖獸被引來,耽擱一秒都是死路一條!
不殺他?
放虎歸山,后患無窮!
更何況這煉體五重的妖丹就在眼前,放棄,他絕不甘心!
貪婪與恐懼,在趙坤的心中瘋狂交戰。
他那雙陰鷙的眼睛在蕭辰和巨瘤火蟾的尸體之間來回移動,呼吸漸漸變得粗重。
價值連城的妖獸材料,就在咫尺之遙,這誘惑實在太大了!
最終,那股壓倒性的貪欲戰勝了理智。
或許,蕭辰只是在虛張聲勢!
他必須在所謂的“更厲害的妖獸”到來之前,將所有戰利品拿到手!
趙坤眼中的猶豫瞬間被狠厲所取代,他不再去看蕭辰那張令人厭惡的臉,三步并作兩步上前,目光死死盯住地上那具龐大而完整的巨瘤火蟾尸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