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厄錄：孫笑川與癡夢情

第九章春暮子規聲里的初見

成都的春暮總帶著點纏人的濕軟，孫笑川抱著剛從書店淘來的舊書，走在玉林路的老巷里時，風里正飄著子規的啼鳴——“不如歸去，不如歸去”，一聲聲，把巷子里的海棠花瓣吹得落了滿地，粘在他的白球鞋上，像撒了把碎粉。

他是來給陳姐寄西安帶的剪紙的，路過巷尾的“青塘書吧”時，卻被窗里漏出的燈光絆住了腳。書吧的玻璃擦得透亮，能看見里面擺著幾架舊書架，架上的書脊泛著暖黃的光，靠窗的位置坐著個姑娘，正低頭翻著一本《牡丹亭》，指尖捏著頁腳，動作輕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風又吹過來，卷著片海棠花瓣，貼在玻璃上。姑娘抬起頭，伸手去拂，指尖剛碰到花瓣，就和窗外的孫笑川對上了眼。她愣了一下，隨即笑了——不是那種張揚的笑，是嘴角輕輕彎起來，眼里盛著光，像把巷子里的春光都揉進了眸子里。

孫笑川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手里的舊書差點滑落在地。他趕緊移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偷偷瞄回去——姑娘已經低下頭，繼續看書，陽光透過玻璃窗，落在她的發梢上，鍍了層淺金，連落在書頁上的影子，都顯得軟乎乎的。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子規還在叫，孫笑川卻忽然不想“歸去”了。他站在巷子里，看著那扇玻璃窗，看著窗里的姑娘，看著地上的海棠花，忽然想起自己寫的“蕭蕭春暮子規鳴，花謝玉樓拂滿庭”——以前總覺得這兩句里滿是蒼涼，可此刻，卻覺得春暮的子規、落滿庭的花，都成了最軟的鋪墊，只為等這一眼的遇見。

他猶豫了半晌，終于還是推開門走了進去。門上的風鈴“叮鈴”響了一聲，姑娘抬起頭，又朝他笑了笑：“請問，要找書嗎？”

“我……我隨便看看。”孫笑川的聲音有點發緊，他走到書架前，指尖劃過一本本舊書，眼睛卻總往姑娘的方向瞟。他看見姑娘手邊放著一杯菊花茶，茶盞是粗陶的，杯沿還沾著片干花；看見她的筆記本上寫著幾行娟秀的字，像是詩；看見她翻書時，會輕輕咬著下唇，認真得可愛。

“你也喜歡《牡丹亭》？”孫笑川忽然開口，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他平時不是這么冒失的人，可此刻，卻像被什么推著，忍不住想跟她多說兩句話。

姑娘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嗯，喜歡湯顯祖寫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你也喜歡？”

“喜歡，”孫笑川走到她對面坐下，把懷里的舊書放在桌上，“我以前在陳姐的書店里，也看過一本舊版的《牡丹亭》，就是字太小，看久了眼睛累。”

“陳姐？是BJ‘陳記舊書’的陳姐嗎？”姑娘眼睛亮了亮。

“對！你認識她？”孫笑川更驚訝了。

“我去年去BJ旅游，在她的書店里待了一下午，陳姐還跟我聊了好久的書呢。”姑娘笑著說，語氣里滿是懷念，“她說她的書店，是給‘愛書人留的歇腳地’，我覺得特別好。”

兩個人就這么聊了起來，從《牡丹亭》聊到《紅樓夢》，從陳姐的書店聊到老李的面館，從西安的雪聊到杭州的雨。孫笑川發現，姑娘叫林晚，是成都本地人，在中學教語文，平時最愛來這家書吧看書；林晚也知道，孫笑川開直播，講普通人的故事，還懂點“渡已渡人”的小哲學。

子規的啼鳴漸漸輕了，巷子里的海棠花還在落，書吧里的燈光暖得像裹了層棉花。孫笑川看著林晚說話時的樣子——她講到喜歡的詩句時，眼睛會亮晶晶的；講到老街坊的故事時，語氣會軟下來；講到不開心的事時，會輕輕皺著眉，像個需要人哄的孩子——心里忽然覺得，以前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東西填滿了，軟乎乎的，暖烘烘的。

“天快黑了，我送你回家吧？”孫笑川看著窗外的暮色，輕聲說。

林晚愣了一下，隨即點點頭，收拾好桌上的書和筆記本，跟孫笑川一起走出了書吧。晚風里帶著海棠花的香，吹在臉上，軟得像林晚的笑。他們走在巷子里，腳步很慢，偶爾說句話，更多的時候是沉默，可卻一點都不覺得尷尬——就像認識了很久的朋友，哪怕不說話，也覺得踏實。

走到林晚家樓下時，她轉過身，看著孫笑川：“今天謝謝你，聊得很開心。”

“我也是。”孫笑川撓了撓頭，有點不好意思，“以后……以后還能在書吧里見到你嗎？”

林晚笑了，從包里拿出一支筆，在孫笑川的手背上寫了串手機號：“這是我的電話，想聊天了，或者想一起看書了，都可以找我。”

孫笑川看著手背上的字，娟秀得像她的人，心里比喝了蜜還甜。“好！我明天就找你！”

林晚笑著揮了揮手，轉身走進了樓道。孫笑川站在樓下，看著樓道里的燈一層層亮起來，直到林晚家的窗戶透出光，才慢慢轉身離開。他走在巷子里，手背上的字還帶著點溫度，風里的海棠花香好像更濃了，連子規的啼鳴，都覺得不那么蒼涼了。

他想起自己寫的“柳醉煙濤顰顰笑，玉點金蘿癡癡貌”——以前總覺得這是寫別人的癡纏，可此刻，卻覺得自己也成了那個“癡癡貌”的人，滿腦子都是林晚的笑，都是剛才在書吧里的聊天，都是手背上那串娟秀的手機號。

第十章花林書香里的情長

從那天起，孫笑川的生活里多了件重要的事——找林晚。

有時候是早上，他會繞路去林晚學校附近的早餐店，買好她愛吃的豆漿油條，等她上班；有時候是中午，他會提著從老李那里學的“簡易版豌雜面”，去學校找她，在辦公室里一起吃；有時候是晚上，他們會約在“青塘書吧”，一起看一本書，一起聊聊天，直到書吧打烊。

成都的春天走得慢，海棠謝了，牡丹開了，牡丹謝了，梔子又開了。孫笑川帶著林晚去了很多地方——去老李的重慶面館，吃加了雙倍雜醬的面；去老王的西安修鞋鋪，讓老王給林晚修了雙磨破的皮鞋；去杭州找小張，在西湖邊淋了場雨，小張送了他們兩把傘；去BJ陳姐的書店，陳姐笑著說“笑川，這姑娘好，跟你配”。

林晚也帶著孫笑川去了很多地方——去她小時候常去的公園，看湖里的鴛鴦；去她外婆家的老院子，摘院子里的杏子；去她學校的操場，晚上一起散步，聽學生們的笑聲；去巷尾的花店，給孫笑川買了盆綠蘿，說“放在你直播間，看著有生氣”。

他們最喜歡去的，還是郊外的“花林小座”——那是片開滿了桃梨的林子，林子里有個舊石桌，石桌上刻著“同書香”三個字。每到周末，孫笑川會帶著舊書，林晚會帶著花茶，他們坐在石桌旁，孫笑川給她講直播里的故事，林晚給她讀詩。

有一次，林晚讀的是“杏子花散綠芭蕉，桃梨清塘起蕙草”，讀著讀著，忽然停下來，看著孫笑川：“笑川，你說，我們會不會像這詩里寫的一樣，一直這么好？”

孫笑川放下手里的書，握住林晚的手——她的手很軟，很暖，像春天里的陽光。“會的，肯定會的。”他認真地說，“我以前總覺得，‘渡已’就是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渡已’還可以是跟你一起，把日子過好；我以前總怕‘渡人’會成‘魔’，可現在，我想跟你一起，去幫更多的人，就算成了‘魔’，也不怕。”

林晚笑了，靠在孫笑川的肩膀上，風里帶著桃梨的香，吹得她的頭發飄了起來，落在孫笑川的臉上，癢得他心里發顫。“笑川，我以前總覺得，愛情是‘前盟海誓’，是‘金釵玉簪’，可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愛情是你早上給我買的豆漿油條，是你中午給我帶的豌雜面，是你晚上陪我看的書，是你握著我的手，說‘會一直這么好’。”

那天下午，他們在花林里待了很久，直到太陽快落山，才慢慢往回走。孫笑川牽著林晚的手，走在鋪滿花瓣的小路上，看著夕陽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疊在一起，像一幅安靜的畫。他想起自己寫的“青壁石檐凈艷土，花林小座同書香”——原來這詩里寫的不是別人的故事，是他和林晚的故事，是他以前不敢想的，最踏實的幸福。

日子一天天過，孫笑川的直播里，多了很多關于林晚的故事——他會跟粉絲說，今天林晚給他煮了粥；會跟粉絲說，今天林晚陪他去看了流浪漢，給流浪漢買了面；會跟粉絲說，林晚說，要跟他一起，把“渡已渡人”的故事講給更多人聽。

粉絲們都笑著說：“川哥，你戀愛了，眼里都有光了。”

孫笑川也不否認，只是笑著說：“對，遇到她之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暖’。”

有一次，林晚生病發燒，孫笑川推掉了所有的事，守在她身邊。他給她煮姜湯，給她物理降溫，給她讀《牡丹亭》，整夜沒合眼。第二天早上，林晚醒過來，看著孫笑川眼里的紅血絲，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笑川，謝謝你。”

孫笑川趕緊幫她擦眼淚，笑著說：“傻丫頭，謝什么？你是我的人，我不照顧你，誰照顧你？”

林晚看著他，忽然認真地說：“笑川，我們結婚吧。”

孫笑川愣了一下，隨即眼睛就紅了。他重重地點點頭，握住林晚的手：“好，我們結婚！等你病好了，我們就去領證，就去告訴老李、陳姐、小張、老王他們，讓他們都來喝我們的喜酒！”

林晚笑了，眼淚卻掉得更兇了，她靠在孫笑川的懷里，聽著他的心跳聲，覺得心里滿是踏實——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不會給她“海誓山盟”，不會給她“金釵玉簪”，可他會給她早上的豆漿油條，會給她中午的豌雜面，會給她晚上的陪伴，會給她一輩子的踏實和暖。

那天晚上，孫笑川坐在床邊，看著林晚熟睡的樣子，掏出手機，給“新哲五絕”的微信群發了條消息：“我要結婚了，跟林晚。等她病好了，就請大家來成都吃喜酒。”

很快，老李回復了：“好啊！我一定來！給你們煮最香的面！”

陳姐回復了：“恭喜！我給你們帶新到的《牡丹亭》，當賀禮！”

小張回復了：“川哥牛逼！我給你們帶杭州的傘，祝你們一輩子都順順利利！”

老王回復了：“恭喜恭喜！我給你們做兩雙棉鞋，冬天穿，暖和！”

孫笑川看著手機屏幕，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他想起自己寫的“莫愁良緣金釵逝，天賜木石永長姻”——原來“良緣”不是靠“金釵”，是靠兩個人的真心；“永長姻”不是靠“天賜”，是靠兩個人的陪伴。他以前總覺得，“癡夢情”是遙不可及的，可現在，他才知道，“癡夢情”就在身邊，在他和林晚的豆漿油條里，在他們的豌雜面里，在他們的舊書里，在他們握著的手心里。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灑在林晚的臉上，溫柔得像她的笑。孫笑川輕輕握住林晚的手，心里暗暗發誓：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困難，不管遇到什么不理解，他都會陪著林晚，一起“渡已”，一起“渡人”，一起把日子過好，一起把“癡夢情”過成最踏實的幸福。

而成都的春暮，子規還在啼鳴，可那“不如歸去”的聲音，卻再也勾不起孫笑川的蒼涼——因為他知道，他的“歸處”，就是林晚的身邊，就是他們一起守護的，滿是花香和書香的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