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不如清涼殿寬敞，陳設也簡單許多，只點了幾盞燈，光線昏暗，將人影拉得細長，在墻壁上搖曳，平添幾分詭譎。安平王劉輯獨自站在殿中，背對著門口，似乎正望著墻上一幅模糊的山水畫出神。他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身形尚未完全長開，穿著親王的常服，顯得有些單薄。

聽到腳步聲，劉輯轉過身來，臉上帶著一絲與其年齡不太相符的復雜神色，有關切，有猶豫，也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審視。

“王兄。”劉輯微微躬身行禮。按照禮制，劉諶是北地王，爵位高于他的安平王，且年長為兄。

“六弟不必多禮。”劉諶抬手虛扶，目光平靜地看著他，“不知六弟喚我前來，所為何事？”他心中警惕，并未因對方年少而放松。在這深宮之中，年齡從來不是簡單與否的標志。

劉輯似乎有些局促，雙手下意識地搓了搓，低聲道：“方才...方才在父皇殿中，聽王兄力爭三日之期，弟...心中感慨。”他抬起頭，目光中帶著一絲真誠的擔憂，“王兄，三日之后，又當如何？莫非真要...玉石俱焚？”

劉諶心中微動，捕捉到他話語中那一絲或許存在的、對家國命運的真正關切，而非全然的自保之念。但他不敢輕易下結論，只是嘆了口氣，語氣沉重：“玉石俱焚，豈是你我所愿？然社稷傾覆在即，我劉氏子孫，受國恩二百載，豈能毫無作為，拱手讓之？縱是螳臂當車，亦需盡人事，聽天命。這三日，便是盡人事之機。”

他話說得模糊，既表達了抵抗的決心，也未透露具體計劃，更將“天命”掛在口邊，符合時人認知。

劉輯眼中閃過一抹亮光，又迅速黯淡下去，他湊近一步，聲音壓得更低：“王兄，弟雖年幼，亦知宮闈險惡。黃皓...及其黨羽，盤根錯節，王兄今日觸其利益，恐其暗中對王兄不利。王兄...務必小心。”他這番話，竟帶著幾分示警的意味。

劉諶深深看了他一眼：“六弟可知些什么？”

劉輯猶豫了一下，搖搖頭：“弟不知具體。只是...平日偶有聽聞，黃常侍與宮外某些將領、甚至...甚至魏軍方面，似有往來。王兄今日阻礙其即刻獻城，怕是已成了他的眼中釘。”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既像提醒，又像試探劉諶是否掌握了更多信息。

劉諶心中了然，這位弟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簡單無知。他或許沒有具體的證據，但顯然察覺到了宮中的暗流，甚至可能隱約知道黃皓的不軌，此刻前來，既是示好，或許也是為自己尋一條后路。在即將到來的巨變中，任何一個劉氏宗親的命運都難以預料。

“多謝六弟提醒。”劉諶神色緩和了些許，“值此危難之際，我劉氏子孫更應同心協力。為兄自有分寸，絕不會讓奸佞禍亂宮闈，毀我漢家基業。”他這話說得頗有底氣，暗示自己并非全無準備。

劉輯仔細觀察著劉諶的神色，似乎想從中判斷出什么，最終他低下頭：“王兄雄才，弟佩服。若...若有用得著弟之處，弟雖不才，亦愿略盡綿薄。”這更像是一種表態，而非具體的承諾。

“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劉諶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誠懇，“六弟先安心待在宮中，若有變故，為兄會設法保全于你。”他給出了一個承諾，無論真心與否，在此刻都能安撫人心。

劉輯似乎松了口氣，再次行禮：“多謝王兄。那...弟不打擾王兄了。”

離開偏殿，劉諶心中對這位弟弟的評價提高了幾分。亂世之中，無人能真正置身事外，即便年少，也在本能地尋求生存和立場。劉輯的示好和提醒，無論動機如何，至少目前看來并非壞事。

他沒有時間多想，必須抓緊時間出宮去見廖化。有了趙統的暗中配合，他這次出宮順利了許多，只帶了兩名絕對可靠的北營衛士，換上了普通軍士的服飾，從一處偏僻側門悄然離開。

廖化的府邸在城西，距離皇城不遠，卻顯得頗為冷清。門前甚至連守衛都無精打采。這位年近七旬的老將，當年千里走單騎尋歸先主的壯舉猶在耳畔，如今卻因不屑與黃皓之流為伍，備受排擠，早已遠離權力中心。

通報姓名后，老仆將劉諶引入府中。府內陳設簡樸，甚至有些破舊，與廖化的爵位和功勛毫不相稱。廖化正在書房中擦拭一柄佩刀，刀身雪亮，映照出他布滿皺紋卻依舊銳利的眼睛。他須發皆白，但腰板挺直，精神矍鑠。

見到劉諶進來，廖化并未表現出過多驚訝，只是放下佩刀，緩緩起身，依禮參拜：“老臣廖化，參見北地王。”聲音沙啞，卻帶著軍人的鏗鏘。

“老將軍快快請起！”劉諶連忙上前扶住，“深夜叨擾，實乃情勢所迫，還望老將軍見諒。”

廖化直起身，目光如電，直視劉諶：“王爺是為明日之事而來？還是為三日之后？”他消息似乎并不閉塞，顯然已知曉朝堂上發生的事。

劉諶心中敬佩，也不繞彎子：“皆為三日之后，更為三日之后，漢室之存續！”

廖化眼中精光一閃，示意劉諶坐下，沉聲道：“王爺，老臣是個粗人，不懂那些彎彎繞繞。只問一句，王爺欲做扶大廈之將傾的孤臣，還是...另有所圖？”他的問題直接而犀利，問的是劉諶的真實意圖，是殉國，還是求生反抗？

劉諶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孤臣易做，存國難為。諶不敢妄比先賢，但既為漢室子孫，寧戰死失社稷，絕不拱手讓江山！殉國不過一死，痛快而已；然茍全性命于亂世，徐圖恢復，雖千難萬險，方是男兒所為！諶所求，非為一死，乃為生路，為我大漢留下一線生機！”

“生路？”廖化眉頭緊鎖，“成都孤城，內外交困，生路何在？”

“南中！”劉諶吐出兩個字，將吳用的戰略簡要說明，“南中七郡，地勢險要，民風彪悍，當年諸葛丞相平定南中，恩威并施，根基猶存。我等可借南中之險、之兵，聯絡東吳，重整旗鼓。成都雖不可守，然漢室旗幟不可倒！三日之期，非為守城，實為打通南撤之路爭取時間！”

廖化聽完，沉默良久，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書房內只剩下燈花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老人抬起眼，目光深沉：“此計...甚險。但，確實是絕境中唯一可行之策。王爺身邊有高人吶。”他似乎察覺到了這計劃背后的縝密思維，絕非劉諶一人所能想出。

劉諶并未隱瞞：“確得一位賢士指點。然計劃仍需執行。欲行南撤，需軍中宿將支持，穩定軍心，組織撤退。老將軍乃三朝元老，軍中威望無人能及，諶懇請老將軍出山，助我一臂之力！”他起身，鄭重一揖。

廖化看著劉諶，仿佛透過他年輕而焦急的面龐，看到了當年毅然決然追隨先帝轉戰天下的自己，看到了武侯北伐時那雖千萬人吾往矣的決絕。他渾濁的眼中漸漸泛起一絲久違的光彩。

他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宮中局勢如何？黃皓豈會坐視？”

劉諶將趙統倒戈、掌握黃皓通敵證據之事告知。

“好！好！好！”廖化連說三個好字，猛地一拍桌子，長身而起，“伯緒（此處為作者設定）那小子，總算沒給他爹丟臉！黃皓老賊，禍國殃民，早就該殺！”老將軍的豪氣被瞬間點燃。

他轉向劉諶，單膝跪地，抱拳道：“老臣廖化，愿憑此殘軀，追隨王爺，為我大漢流盡最后一滴血！但有所命，萬死不辭！”

【叮！獲得重要歷史將領廖化（武力72，智力65，統帥78，政治60）的效忠，天命值+20。當前天命值：175（人心漸附）。】系統提示音響起，雖然依舊沒有召喚點，但天命值的增長和廖化的效忠，讓劉諶實力大增。

“老將軍請起！”劉諶大喜，再次扶起廖化，“得老將軍之助，如得萬軍！時間緊迫，請老將軍即刻利用舊部關系，暗中聯絡軍中仍懷忠義之心、且家眷易于隨軍南撤的中下層將領，秘密集結可靠兵力，控制城防要地，尤其是南門！但切記，一切需在暗中進行，絕不可驚動黃皓黨羽和魏軍細作！”

“王爺放心，這把老骨頭，還有些用處！”廖化慨然應諾，眼中燃燒著久違的戰意。

離開廖府，夜色已深。成都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呼嘯的寒風和遠處隱約傳來的打更聲。劉諶心中稍定，文有吳用，武有廖化、趙統，宮內初步可控，計劃正在一步步推進。

然而，就在他準備返回皇宮之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寂靜！只見張紹騎著快馬，飛奔而來，臉上帶著焦急之色！

“王爺！不好了！”張紹勒住馬韁，氣喘吁吁，“諸葛尚公子那邊出了變故！”

劉諶心中一凜：“怎么回事？”

“屬下依王爺吩咐，秘密見到諸葛公子，出示黃皓罪證。諸葛公子悲憤交加，當即答應聯絡舊部，支持王爺。然而...”張紹語氣急促，“然而不知為何走漏了風聲，黃皓竟派了他掌控的，以‘保護’為名，將諸葛公子軟禁在了府中！現在任何人不得出入！”

劉諶臉色瞬間陰沉下來。黃皓的動作好快！這絕非簡單的保護，而是赤裸裸的扣押和控制！諸葛尚作為諸葛亮的孫子，在朝野和軍中擁有巨大的象征意義和影響力，控制了他，就相當于斬斷了劉諶可能獲得的一大助力，更能震懾那些觀望的諸葛舊部！

這是黃皓的反擊！他顯然已經察覺到了危險，開始利用他尚存的權力進行反制。

“王爺，現在怎么辦？”張紹焦急地問道。諸葛尚被軟禁，不僅計劃受挫，更意味著黃皓已經警覺，接下來的行動將更加困難。

劉諶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越是危急，越不能自亂陣腳。他大腦飛速運轉，吳用的計策、當前的局勢、可用的力量一一閃過腦海。

硬闖救人？不行，目標太大，立刻就會引爆全面沖突，計劃將前功盡棄。暗中解救？黃皓必然加派了人手，難度極大，且風險很高。或許...可以從其他地方給黃皓施加壓力，迫使他自亂陣腳？

劉諶眼中寒光一閃，心中有了決斷。他看向張紹：“張紹，你立刻去找趙統將軍，讓他加派人手，嚴密監控黃皓及其所有心腹的動向，特別是他們與宮外的聯系！但有異動，立刻來報！”

“是！”“另外，”劉諶壓低聲音，“將黃皓通敵叛國的證據，抄錄幾份，想辦法秘密送給秘書令郤正，還有...光祿大夫譙周！”

張紹一愣：“譙周？他不是主張投降最力的人嗎？還負責起草降書...”

“正是他！”劉諶冷笑，“譙周是文人，要的是名聲和投降后的地位。他主張投降，是基于他的判斷，但他絕不會愿意與一個通敵賣國、聲名狼藉的宦官綁在一起！把證據給他，讓他知道黃皓背著他和朝廷都做了些什么！就算不能讓他立刻轉向我們，至少也能在他們投降派內部埋下一根刺，讓黃皓無法那么順利地掌控一切！”

這是攻心之計。利用投降派內部的矛盾，分化瓦解。

張紹恍然大悟，佩服道：“王爺英明！屬下這就去辦！”

劉諶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寒風刮在臉上，如同刀割。斗爭遠比想象的更加復雜和兇險，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黃皓的反擊來了，但他的反擊，也即將開始。

這成都的暗夜之下，洶涌的暗流正在加速奔涌，碰撞，等待著破冰而出的那一刻。

【當前天命值：175（暗流奔涌）】【已召喚人才：吳用（智力95，政治80，統帥70，武力48）】【召喚點：50/100】【下一階段任務：初步掌控宮禁，清除黃皓勢力。獎勵：召喚點+50，天命值+50。】

劉諶握緊了拳頭，目光堅定地望向皇宮方向。那里，將是下一個戰場。他必須回去，坐鎮中樞，應對黃皓接下來可能發起的任何挑戰。

游戲，確實才剛剛開始，而且，更加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