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擎的目光如實質般壓在龍澤天身上，房間內的空氣幾乎凝固。龍澤天的手緊緊按著懷中的《天罡氣》，腦海中飛速閃過無數個解釋。

良久，周擎忽然嘆了口氣，眼中的銳利漸漸消散。

“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秘密。”他轉身望向窗外，聲音低沉，“三十年前，我也有不能告人的機緣。武道之途，守住秘密比獲得機緣更難。”

龍澤天怔住了。

周擎回過頭，目光中帶著罕見的溫和：“我不問你修煉的是什么功法，只問你一句：這武功，可會讓你墜入魔道？”

“不會！”龍澤天脫口而出，“這是祖傳的正道功法，名為天罡氣，講究煉體強身，罡氣護體，絕非邪功！”

“天罡氣...”周擎喃喃重復，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他點點頭：“好。但你記住：永遠不要讓他人知道你的秘密。江湖險惡，懷璧其罪。”

“弟子謹記！”

周擎擺擺手：“去吧，明日開始，你不用再去打零工了。”

第二天訓練后，周擎將龍澤天帶到后院一間偏房。

推開門，濃重的草藥味撲面而來。房中擺著一個半人高的大木桶，桶下灶火正旺，深褐色藥液沸騰著冒出氤氳熱氣。

“藥浴。”周擎淡淡道，“我看你進步神速，但根基還不夠扎實。這藥浴能強筋健骨，疏通經絡。”

龍澤天認出桶中有幾味藥材正是《天罡氣》中提到的輔修藥物，不禁心中一暖：“館主，這些藥材很貴重吧？我......”

“脫衣服，進去。”周擎打斷他，“記住，藥浴過程會很痛苦，能撐多久就看你的造化了。”

龍澤天跨入桶中，頓時倒吸一口冷氣——藥液滾燙無比，仿佛要將皮膚灼傷。更可怕的是，一股奇特的藥力順著毛孔鉆入體內，如同千萬根細針在刺扎經脈。

“運轉你的內力，引導藥力。”

龍澤天咬牙忍住劇痛，開始運轉天罡氣。奇妙的是，在天罡氣的引導下，原本狂暴的藥力變得溫順，有條不紊地強化著他的筋骨。

一刻鐘后，劇痛逐漸轉為奇特的麻癢感，仿佛有螞蟻在骨髓中爬行。龍澤天額上冷汗直冒，卻堅持運轉功法。

半個時辰過去，周擎道：“可以了，出來吧。第一次不宜過久。”

龍澤天從桶中爬出，只覺得渾身輕飄飄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呼吸。更讓他驚訝的是，體內天罡氣的運轉速度明顯加快了。

“館主，這......”他感激地看向周擎。

老人擺擺手：“不必多說。我只有一個要求：若你將來武道有成，要回來繼承這座武館，讓更多平民子弟有機會習武。”

龍澤天鄭重跪下：“館主恩情，澤天永世不忘。他日若有所成，定當回報！”

自此，龍澤天開始了藥浴輔助修煉的日子。藥浴讓他的進步速度更加驚人。

一個月后，他已經打通了六個穴道，天罡氣在體內形成一個小小的周天循環。白天訓練時，他故意隱藏實力，但周擎顯然心知肚明。

這天訓練結束時，周擎宣布了一個消息：“三日后，武館接了一趟鏢，要護送一批藥材去杭州。需要五個人，誰愿意去？”

最終龍澤天和四個年紀稍長的弟子站了出來。

“好，就你們五個。”周擎點頭，“這次是我一個老主顧的貨，路程五日，途中要經過黑風嶺，那里最近不太平。都機靈點。”

三日后清晨，一支小小的車隊從武館出發。周擎親自帶隊，五個弟子各司其職。

初夏的江南，風景如畫。但眾人都無心欣賞，尤其是第一次出鏢的龍澤天，緊張得手心冒汗。

“放輕松些。”周擎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山賊也不是隨處都有。”

龍澤天點點頭，但還是忍不住四下張望。

第一天平安無事。傍晚時分，車隊在一處破廟歇腳。周擎安排兩人守夜，其他人抓緊休息。

龍澤天卻睡不著，悄悄來到廟外練功。月光下，他運轉天罡氣，感受著體內內力的流動。

突然，他耳朵微動，聽到遠處隱約有馬蹄聲。

“館主！”龍澤天急忙返回廟中，“遠處有馬蹄聲，正在靠近！”

周擎瞬間清醒，側耳傾聽，臉色微變：“不少于十騎！全體戒備！”

馬蹄聲由遠及近，很快，十余騎出現在月光下，馬上漢子個個手持兵刃，面目兇悍。

為首的是個獨眼大漢，手提九環大刀，氣勢洶洶：“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此過，留下買路財！”

周擎上前一步，抱拳道：“各位好漢，老夫七星武館周擎，護送的是濟世堂的藥材，用于救治杭州瘟疫。還請行個方便。”

“瘟疫？”獨眼大漢啐了一口，“老子管他什么瘟疫！要么留下貨物，要么留下性命！”

周擎眼神一冷：“既然如此，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

獨眼大漢大喝一聲，揮刀撲來。周擎不慌不忙，側身閃避，同時一掌拍向對方手腕。這一掌看似輕飄飄，卻精準地擊中要害，大漢吃痛，大刀險些脫手。

“老家伙有點本事！”獨眼大漢怒吼，“兄弟們，一起上！”

山賊們一擁而上。周擎獨戰獨眼大漢，同時喝道：“結陣迎敵！”

五個弟子迅速背靠背結成圓陣，抵擋其他山賊的攻擊。龍澤天第一次實戰，難免緊張，但一個月來的苦修在此刻顯現成效。天罡氣自發運轉，他的動作比平時更加敏捷，力量也更大。

一個山賊揮刀砍來，龍澤天下意識地側身避過，同時一拳擊出。這一拳蘊含著天罡氣的內力，結結實實打在對方肋下。

“咔嚓”一聲脆響，那山賊慘叫倒地，顯然肋骨已斷。

龍澤天自己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天罡氣的威力如此之大。

戰況激烈，但周擎顯然游刃有余。不過十招，獨眼大漢已被制服，其他山賊見頭領被擒，紛紛潰逃。

“館主，這些人怎么處理？”一個弟子問道。

周擎看了看倒在地上的山賊，嘆道：“都是亂世苦命人。把他們綁在路邊，自有人來救。”

整頓好車隊，周擎特意走到龍澤天身邊，低聲道：“剛才那一拳，力道控制得不好。對敵之時，七分力留三分，方能應變。”

龍澤天恍然大悟：“多謝館主指點。”

這一夜，無人再能安睡。

五

接下來的三天路程，車隊格外小心。周擎改變了路線，選擇繞遠但相對安全的官道。

龍澤天在這幾天里收獲頗豐。白天，周擎利用行路間隙，教授他們辨認地形、觀察天象、尋找水源等野外生存技巧；晚上，則講解各種實戰經驗和江湖規矩。

“押鏢不只是打架那么簡單。”周擎在一次休息時說，“要懂得察言觀色，分辨真假危險。有時候，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能避免一場沖突。”

龍澤天認真記下每一句話。這些實戰經驗是武館里學不到的寶貴財富。

第三天傍晚，車隊抵達一個小鎮。這里是通往杭州的必經之路，客棧里住滿了各路人馬。

周擎安排弟子們輪流守夜，特別叮囑要看好貨物。

深夜，龍澤天正在值守，忽然聽到房頂有細微的腳步聲。他立刻警覺，悄悄叫醒周擎。

“幾個人？”周擎低聲問。

“至少三個，輕功不錯。”龍澤天屏息感應著。

周擎點頭：“看來有人盯上我們的貨了。你去叫醒其他人，我上去看看。”

話音剛落，周擎已然悄無聲息地躍上房梁，消失在夜色中。

不過片刻，房頂傳來幾聲悶響，接著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周擎輕松躍下，拍了拍手：“解決了，幾個小毛賊而已。”

龍澤天心中敬佩不已。館主的實力，遠比他表現出來的要深不可測。

第四天清晨，車隊繼續出發。預計再有一天就能抵達杭州。

然而中午時分，當車隊行至一處峽谷時，周擎突然舉手叫停。

“不對勁。”他皺眉環顧四周，“太安靜了。”

話音剛落，峽谷兩側突然響起尖銳的哨聲，無數巨石從上方滾落！

“快退！”周擎大喝，同時一掌拍出，竟然將一塊磨盤大的巨石擊偏！

車隊慌忙后撤，但為時已晚——退路已被一群黑衣人堵住。

為首的黑衣人蒙面，聲音冰冷：“周館主，久仰大名。留下貨物，可饒你們不死。”

周擎面色凝重：“你們不是普通山賊。是誰派你們來的？”

黑衣人冷笑：“將死之人，何必多問？”

話音剛落，兩側懸崖上出現數十名弓箭手，箭矢在陽光下閃著寒光。

周擎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澤天，等下我拖住他們，你帶其他人突圍。記住，保住性命最重要！”

龍澤天心中一震，這是他們遭遇的最大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