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厚重的防火門在瘋狂的撞擊下劇烈震顫，仿佛隨時都會被拆散架。門后的金屬清潔車被撞得哐哐作響，每一次撞擊都讓門板上出現細微的凸起。最令人心驚膽戰的是那根剛剛落下的金屬插銷，在持續不斷的巨力沖擊下，正以一種緩慢但肉眼可見的速度彎曲、變形！

“啊！”那個被叫做小倩的少女嚇得尖叫一聲，縮到了角落里，渾身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另一個看起來稍年長一些的女孩，雖然臉色也同樣蒼白如紙，卻強自鎮定，她快速掃視狹小的清潔隔間，目光鎖定在墻角幾個沉重的備用桶裝消毒液上。

“幫忙！把這些推過來頂住門！”她對著林楓喊道，聲音雖然發顫，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斷力。

林楓瞬間反應過來，壓下心中的恐慌，立刻撲過去。兩人合力，咬緊牙關，將那些沉重至極的桶裝物艱難地滾動、堆疊到門后，加固在那輛哐哐作響的清潔車后面。

每增加一重障礙，門的震顫似乎就減弱一分。但門外的撞擊和嘶吼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反而因為獵物的遲遲不得而變得更加狂躁。

終于，在堆疊了四五桶之后，門的震顫被壓制到了一個相對“穩定”的程度——雖然依舊能聽到令人不安的撞擊悶響和抓撓聲，但至少，門似乎暫時不會被撞開了。

三人癱軟在地，背靠著冰冷的墻壁或桶裝液，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如同小溪般從額頭淌下。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液的刺鼻氣味和濃郁的恐懼味道。

短暫的死里逃生，帶來的是幾乎虛脫的無力感和劫后余生的劇烈心悸。

小倩還在低聲啜泣，肩膀不住地抖動。

林楓看著那扇不斷發出聲響的門，心臟依舊狂跳。這只是暫時的，它們沒走，它們就在門外。這扇門和這些障礙，能撐多久？一小時？兩小時？

他強迫自己移開目光，看向救了他的兩個女孩。說話沉穩的那個女孩約莫二十三四歲，面容清秀，即使此刻狼狽不堪，眼神中也帶著一種冷靜和韌性。她穿著沾了些許污漬的淺色針織衫和牛仔褲。另一個女孩小倩看起來更年輕，像個高中生，穿著校服裙，臉上還帶著未脫的稚氣，此刻已被恐懼徹底淹沒。

“謝……謝謝你們。”林楓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叫林楓，是樓上捷科網絡的程序員。”

年長女孩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呼吸，點了點頭：“陳雪。她是周倩，我妹妹。我們是樓下社區醫院的實習生。”她的目光快速掃過林楓身上已經干涸發黑的血污和手臂上的擦傷，眉頭微蹙，“你受傷了？需要處理一下嗎？”

她說著，從隨身帶著的一個看起來像是急救培訓用的帆布包里，拿出了小瓶碘伏、棉簽和一小卷繃帶，動作顯得頗為專業。

林楓愣了一下，這才感覺到手臂和小腿多處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是在設備層爬行和剛才混亂中磕碰刮傷的。他看了一眼門外，搖了搖頭：“都是擦傷，不礙事。外面……”

“感染風險任何時候都存在，尤其是在這種環境下。”陳雪的語氣很堅持，帶著醫學生特有的認真，“小傷口也可能要命。很快，一分鐘。”

她不等林楓再拒絕，已經擰開碘伏瓶蓋，用棉簽蘸取藥液。林楓只好伸出手臂。碘伏接觸到傷口的刺痛讓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但陳雪的動作很輕柔，也很迅速。

周倩也停止了哭泣，睜著紅腫的眼睛，怯生生地看著他們。

“你們……一直躲在這里？”林楓忍著痛，試圖獲取更多信息，分散注意力。

“差不多。”陳雪一邊包扎一邊低聲道，語速很快，“病毒爆發時，我們剛好來這棟大廈送一份文件。混亂中和老師走散了，被迫躲進了這層樓的衛生間。后來聽到外面動靜太大，不敢待了，摸索著找到這個清潔間，剛躲進來沒多久，就聽到你在門外……”她頓了頓，沒有問林楓之前的經歷，但那眼神顯然說明她聽到了通道里傳來的可怕動靜。

簡單的包扎很快完成。雖然只是處理了皮外傷，但專業的護理讓林楓感覺安心了不少。

“謝謝。”林楓再次道謝，這次真誠了許多。在末日里遇到一個懂醫術的人，簡直是天大的幸運。

“互幫互助而已。”陳雪收起藥品，語氣平靜，但眼神深處依舊藏著憂慮，“現在怎么辦？它們好像不打算離開。”

林楓靠在桶裝液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怎么辦？他也不知道。雷戰生死未卜，其他同事大概率兇多吉少，他們三人被困在這個小小的清潔間里，門外是不知數量的喪尸，食物和水……他看了一眼陳雪那個不大的急救包，顯然沒有多少儲備。

“我們需要知道外面的情況。”林楓強迫自己思考，“它們一直撞門，說明能感知到我們。但如果長時間沒有回應，它們會不會逐漸散去？”

“也許……但也可能引來更多。”陳雪憂心忡忡地看著那扇門。

“我們不能一直待在這里，沒有食物，沒有水。”林楓指出殘酷的現實，“必須想辦法離開這棟大廈。”

“怎么離開？”周倩帶著哭腔問，“外面全是怪物……”

就在這時，門外持續不斷的撞門聲和嘶吼聲，毫無征兆地……停歇了。

不是逐漸減弱，而是突然之間，就徹底安靜了下來。

死一樣的寂靜驟然降臨，反而比之前的喧囂更讓人毛骨悚然。

三人都是一愣，瞬間屏住了呼吸，緊張地互相對視，眼中充滿了驚疑不定。

怎么了？它們放棄了？還是……發現了新的目標？

林楓示意大家絕對安靜，他小心翼翼地、極其緩慢地站起身，將耳朵輕輕貼在被撞得微微變形的門板上，仔細傾聽。

門外，一片死寂。

只能聽到自己心臟砰砰狂跳的聲音。

聽了足足一兩分鐘，確實沒有任何動靜。那些東西，好像真的……走了？

林楓緩緩退后，對兩個女孩做了個“安靜”和“不確定”的手勢。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再次在心底點燃。如果它們真的散了，或許他們可以嘗試悄悄開門，探索離開的路徑。

然而，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寂靜中——

啪嗒。

一聲極其輕微、卻清晰無比的滴水聲，從天花板角落的通風口里傳了出來。

在這絕對安靜的環境里，這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三人幾乎同時猛地抬頭，驚恐地望向那個小小的、黑洞洞的通風口。

清潔間的天花板很低，通風口也是老式的百葉窗樣式。

啪嗒。

又是一聲。

似乎有什么液體，正從通風管道內部，滴落下來。

一滴暗紅色的、粘稠的液體，正好滴落在下方一個空著的塑料水桶里，發出細微的聲響。

林楓、陳雪和周倩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那絕不是水。

空氣中，似乎開始彌漫起一絲極淡的、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通風管道里……有東西？

它在那里……多久了？

它……聽到剛才的一切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