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紅色數字在黑暗中跳動,如同死神無聲的心跳。
04:47… 04:46…
倒計時的每一秒流逝,都像一柄重錘敲在李元慶的心臟上。空氣仿佛被抽干,地下室的壓抑瞬間變成了令人窒息的囚籠。
“清理程序…”李元慶的聲音因極度恐懼而變調,“這是什么?!它會怎么做?!”
林小雨死死盯著那閃爍的紅光,臉上最后一絲血色也褪盡了,眼神空洞,仿佛已經被提前宣判了死刑。她喃喃自語,聲音破碎不堪:“…不知道…筆記里沒細說…只說…無法抵抗…范圍內的所有‘異常’…都會被…格式化…”
格式化!這個詞讓李元慶如墜冰窟。像刪除電腦數據一樣,被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去?!
“跑!”他猛地抓住林小雨的胳膊,試圖將她從絕望中拽出來,“我們不能待在這等死!”
“沒用的…”林小雨絕望地搖頭,目光沒有離開倒計時屏幕,“范圍…可能覆蓋整個區域…跑到哪里都一樣…”
03:59… 03:58…
“那也不能就這么放棄!”李元慶低吼著,強行將她拉離那面帶來絕望的墻壁,“一定有辦法!你父親筆記里提到的‘縫隙’!在哪里?!”
“縫隙…”林小雨的眼神晃動了一下,似乎被這個詞喚醒了一絲微弱的希望,但隨即又被更大的恐懼覆蓋,“…可…可是我不知道它具體在哪!筆記說…那是一個系統漏洞…需要特定的‘鑰匙’和‘坐標’才能短暫開啟…”
鑰匙?坐標?
李元慶的腦海如同被閃電照亮!鑰匙!他一直在尋找的鑰匙!老陳的鑰匙,網吧的鑰匙,甚至可能…林小雨自己帶來的這把地下室的鑰匙…難道不僅僅是為了打開物理的門鎖?
還有坐標!檢修口!那個兩次傳遞紙條的位置!那是否就是一個固定的“坐標”?
“鑰匙我們可能有!”李元慶急促地說道,將自己那串網吧鑰匙和林小雨的古舊鑰匙都抓在手里,“坐標呢?!是不是天臺那個檢修口?!”
林小雨猛地抬頭,眼中爆發出驚人的光彩:“檢修口?!對!筆記里好像提過一個‘廢棄的垂直通道’!可能就是那里!”
02:30… 02:29…
時間緊迫得令人發瘋!
“走!”李元慶不再猶豫,一把扯開抵門的舊木柜,猛地拉開地下室沉重的鐵門!
樓道里依舊死寂,但空氣中仿佛彌漫著無形的殺機。那冰冷的倒計時如同跗骨之蛆,緊追在后。
兩人用盡全力向上狂奔,腳步聲在空曠的樓道里激起令人心慌的回響。每一秒都可能是最后一秒。
沖上一樓,沖過走廊,房東家的門依舊敞開著,里面血腥的景象和那個幽藍的洞口如同噩夢的烙印,但他們根本無暇顧及。
沖向通往天臺的鐵門!
李元慶掏出那把之前打開過天臺的鑰匙,手指因為極度的緊張和奔跑后的顫抖,幾次都對不準鎖孔。
01:15… 01:14…
“快點!快點!”林小雨在一旁急得聲音帶上了哭腔,不停地回頭張望,仿佛無形的清理者隨時會從陰影里撲出來。
咔噠!
鎖終于開了!
李元慶猛地推開門,兩人再次沖上天臺。
冰冷的夜風再次灌入,卻帶不來絲毫清醒,只有更深的寒意。遠處的城市霓虹依舊虛假地閃爍著。
“檢修口!在哪?!”李元慶大喊。
“那邊!”林小雨指向記憶中的角落。
兩人跌跌撞撞地沖過去,撲到那被沉重鐵皮蓋板封鎖的檢修口旁。
00:45… 00:44…
“鑰匙!哪把鑰匙?!”李元慶將兩串鑰匙塞到林小雨面前,聲音嘶啞。
林小雨的手指飛快地在幾把古老的鑰匙中掠過,最終捏起了那把最古舊、來自地下室的銅鑰匙:“這把!試試這把!”
李元慶抓過鑰匙,對準檢修口蓋板上那把碩大的、銹跡斑斑的黑鎖。
他的手抖得太厲害,第一次甚至沒能插進去。
00:30… 00:29…
第二次,鑰匙終于插入!
他用力一擰——
鎖紋絲不動!
“不對!不是這把!”林小雨幾乎崩潰。
“媽的!”李元慶拔出鑰匙, franticly(瘋狂地)嘗試其他看起來可能的鑰匙,但要么插不進去,要么根本擰不動。
00:15… 00:14…
時間即將歸零!絕望如同冰冷的湖水淹沒頭頂。
就在李元慶幾乎要放棄,準備用蠻力去砸那把鎖的時候——
林小雨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她的目光沒有看向鎖,而是看向了李元慶之前被墻體劃破、依舊滲著血的手指。
“…血…”她喃喃道,眼神變得有些奇異,“筆記里…好像提到過…‘生命密鑰’…”
00:08… 00:07…
沒有時間思考了!
李元慶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猛地將流血的手指按向那把冰冷黑色的鎖孔!將自己的鮮血用力涂抹上去!
00:05… 00:04…
奇跡沒有立刻發生。
00:03…
就在李元慶心沉入谷底,準備迎接終結的瞬間——
咔。
一聲極其輕微、卻截然不同的機括彈響響起。
不是來自鎖芯,而是來自整個沉重的鐵皮蓋板!蓋板邊緣那一圈原本嚴絲合縫的金屬密封條,突然亮起了一圈幽藍色的微光,并且發出低沉的能量嗡鳴聲!
00:02…
蓋板沒有任何物理上的開啟,但其正中央,那片銹蝕的鐵皮卻如同被高溫熔解般,無聲無息地蕩漾開來,化作一個不斷旋轉的、深邃的、閃爍著數據流光的…藍色漩渦!
一個入口!一個非物理的、能量構成的入口!
00:01…
“跳進去!”林尖叫著,用盡最后力氣推了李元慶一把!
00:00。
倒計時歸零。
整個世界,在李元慶躍入那藍色漩渦的剎那,驟然陷入一片絕對的白光和無盡的寂靜。
沒有聲音,沒有觸感,沒有時間,沒有空間。
只有存在本身的、被徹底剝離的虛無。
他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感覺不到墜落,只有意識在純白的虛無中漂浮。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絕對的白光開始褪去,如同潮水般消退。
感官一點點回歸。
首先感受到的是冰冷堅硬的觸感。他躺在地上。
然后是聲音——一種單調、持續、令人心煩意亂的…滴水聲?
滴答…滴答…滴答…
李元慶猛地睜開眼睛。
沒有天臺,沒有城市夜空,沒有藍色的數據漩渦。
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狹窄逼仄的空間里。頭頂是低矮的、布滿銹蝕管道和凝結水珠的水泥天花板。唯一的光源來自墻壁高處一扇極小、極臟的通風口濾網,透進來一點微弱慘淡的光。
空氣潮濕冰冷,彌漫著濃重的鐵銹味、霉味和那股熟悉的、若有若無的化學藥劑味。
滴答聲來自角落,一個破裂的管道接口處,正有節奏地滴落著渾濁的水滴,在下方的一個小水洼里濺起微不足道的漣漪。
這里…是哪里?
縫隙?這就是所謂的“縫隙”?
他掙扎著坐起身,環顧四周。這里像是一個被徹底遺忘的地下管道維修層或者廢棄的基礎設施空間,面積不過十來個平方,堆放著一些無法辨認的、銹蝕報廢的金屬零件。
林小雨呢?
他心頭一緊,急忙四下尋找。
很快,他在對面墻角看到了她。她蜷縮在那里,似乎還在昏迷中,臉色蒼白,但胸口微微起伏,還活著。
李元慶稍微松了口氣,試圖站起來,卻感到一陣劇烈的頭暈和虛弱,仿佛剛才穿越那個能量入口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靠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大口喘息著。
他們…成功了嗎?他們躲過了那個“清理程序”?
這個“縫隙”…安全嗎?
就在這時,他的目光被墻壁上的一樣東西吸引了。
就在他靠著的這面墻的對面,在那斑駁的、滲著水漬的水泥墻面上,被人用某種尖銳的金屬,深深地、歪歪扭扭地刻滿了字跡。
那些字跡重重疊疊,似乎被同一個人反復刻畫了無數次,帶著一種瘋狂的執念。
而刻的內容,只有反反復復的一句話:
“她才是觀察者。”
在這行字的最下方,是一個深深的、仿佛用盡最后力氣刻下的、指向角落的箭頭。
李元慶順著箭頭所指的方向,看向那個角落。
那里堆著一小堆雜物,在昏暗的光線下,他隱約看到了一樣東西——
一只破舊的、沾滿污漬的…女士運動鞋。
和他之前在檢修口第一次拿到紙條時,驚鴻一瞥看到的、從門縫下看到的那個窺探者的鞋…一模一樣。
那個傳遞警告紙條的人…曾經也躲在這里?
而就在這只鞋的旁邊,墻壁上還有最后一行更小、更急促的刻字,仿佛是在極度倉促和恐懼下留下的:
“小心小雨。她不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