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陽光如同金色的絲線，灑在熱鬧非凡的市集上。集市里，商販們的叫賣聲此起彼伏，像是一首嘈雜卻又充滿生機的交響曲。路人們穿梭其中，臉上帶著不同的神情，有的悠閑，有的匆忙。

爺爺拉著板車，緩緩停在了一個空地上。板車的后斗里，放著一些破舊卻又整齊的工具。桑吉則像一只歡快的小鳥，手里緊緊握著她寫好的計劃書，眼睛里閃爍著興奮和期待的光芒。她在人群中四處尋找著，目光鎖定在那些穿著華麗的路人身上，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你好，大叔，請看一看我們的藏醫館計劃吧！”桑吉像個小推銷員一樣，滿臉笑容地湊到一位大叔面前，雙手將計劃書遞上，“只要您出錢加入我們，以后得到的收益都可以分成！”

大叔皺了皺眉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像趕蒼蠅一樣：“沒興趣。”

桑吉并不氣餒，她又迅速轉向另一邊，對著一位大嬸說道：“大嬸，看一看我們的藏醫館計劃！最古老的藥方，最管用的藥材，只要加入我們，家里的人都可以來做工！”

大嬸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了桑吉一番，問道：“都來？你的醫館在哪里？”

桑吉笑著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不，正在籌錢嘛，開好了，就是大家的醫館。”

大嬸又問：“那我家孩子去能做什么？”

桑吉愣了一下，問道：“您家孩子是？”

大嬸嘆了口氣，說：“他呀，三天兩頭打架闖禍，正愁沒個事做。”

桑吉眼睛一亮，連忙說道：“力氣大，可以來做藥材搬運工！”

大嬸想了想，從兜里掏出十塊錢，遞到桑吉面前：“那，我給十塊，夠不夠？”

桑吉瞪大了眼睛，有些驚訝地說：“啊？大嬸，您跟我開玩笑吧！”

大嬸臉色一沉，說：“不行就算了。建都沒建起來呢。”

桑吉見狀，趕緊改口：“那個，大嬸，可以的可以的，您拿錢吧！”

大嬸卻并沒有掏錢的意思，而是警惕地看著桑吉：“現在？那我給你錢，你跑了怎么辦？”

桑吉一時語塞，支支吾吾地說：“不會的，我住在……住在……”

大嬸不耐煩地擺擺手，說：“哎喲，小姑娘，真是胡鬧。”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桑吉有些沮喪，但她還是不死心，又跑到街邊的店鋪里，試圖說服店主。然而，沒過多久，她就灰溜溜地出來了。她垂頭喪氣地走到爺爺身邊，發現爺爺已經支起了一個小攤子，還放著兩個小板凳。

“爺爺？你這是……”桑吉疑惑地問道。

爺爺抬起頭，看著桑吉，語重心長地說：“桑吉，沒有人上來就蓋大樓、做大生意。你會做生意嗎？你做過生意嗎？這些人，你能管得住嗎？”

桑吉低著頭，小聲說：“沒有……”

爺爺接著說：“你要一步步來，從最起碼的開始。來，坐下。”

桑吉將信將疑地坐到桌子后面，爺爺從板車上拿下一塊鐵皮，上面寫著兩個大字：義診。

桑吉看著鐵皮，皺著眉頭說：“義診？那我們怎么賺錢，什么時候能開上醫館啊？”

爺爺看著桑吉：“你要知道，行醫最重要的是治病救人，不是賺錢。你要永遠記住。當你的本事真的能給大家帶來福氣，才是說生意的時候。”

桑吉還是有些不解：“那我們診出毛病來，也沒法抓藥呀。”

爺爺微笑著說：“我們只給方子，不抓藥。”

桑吉聽了，恍然大悟，而后又奇怪地看著爺爺：“爺爺，我怎么感覺你突然變了。”

爺爺笑著問：“變什么？”

桑吉歪著頭，想了想說：“變成了……大土司！”

說完，二人都笑了起來，那笑聲在熱鬧的市集里，顯得格外溫暖。

2

扎西坐在自家院子的椅子上，手里無聊地撥弄著一根羊草，眼神呆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扎西爸爸坐在一旁，眉頭緊鎖，嘴里不停地嘟囔著：“我說扎西，你到底怎么回事，人家要跟你私奔，回頭又不要你了，你是不是做什么讓人家反悔的事了？”

扎西低著頭，小聲說：“我沒有。”

扎西爸爸一聽，頓時火冒三丈，提高了音量：“那這是怎么回事？我們家竟然讓他們給，給拒絕了，這占堆老頭子怎么回事，他那樣的身份，怎么突然這么硬氣了？”

扎西抬起頭，無奈地說：“爸爸，別說了。”

扎西爸爸氣得站了起來，順手在身邊找東西，嘴里還罵著：“你惹的禍，還不讓我說話？我還沒揍你呢！”

扎西媽媽見狀，趕緊跑出來，擋在扎西身前，著急地說：“孩子本來就難受嘛，你干什么老怪他，要怪就怪那桑吉，出爾反爾，他們家就沒什么好教養。”

扎西爸爸氣呼呼地說：“你個娘們懂什么，我這不是，這不是找機會找他們那……”

扎西忍不住問道：“找什么？”

扎西爸爸被扎西的話激怒了，一腳踢向扎西，扎西沒有防備，從椅子上倒了下去。

“我怎么生了你這么個沒用的玩意兒！”扎西爸爸大聲罵道。

可是，罵完之后，他又突然換了一副笑臉，把扎西從地上拉了起來。扎西一臉無語，看著爸爸這反復無常的樣子，心里又氣又惱。

扎西爸爸神秘兮兮地湊到扎西耳邊，說：“我告訴你，他們家老爺子，原來是大土司，雖然后來被打倒了，但他們家的財富，那是數不清的！他們家雖然看起來落魄，可老頭子肯定還有地方藏著財寶，所以，你，你要找機會，接近他們，反正只有桑吉這么一個后代，你只要娶了她，財寶早晚都是我們……哦不，你的！”

扎西聽了，瞪大了眼睛，憤怒地說：“什么？我要那個做什么，我就是喜歡桑吉而已，我什么都不要！”

扎西爸爸臉色一變，罵道：“放屁！（想起什么，又換了個臉色）哎，對對，你喜歡桑吉，對，你就要這個人，你去追她，等你們結婚了，就都好說了！等到了晚上，你就去找她，最好是……”

扎西爸爸滔滔不絕地說著，完全不顧扎西越來越郁悶的表情。

3

與此同時，桑吉的義診攤位前，不知何時竟排起了一條蜿蜒的隊伍。隊伍里，有面色焦急的，有神情疲憊的，還有看熱鬧的。桑吉的爺爺站在一旁，像一座沉穩的山，有條不紊地維持著秩序，遇到急病的人，便溫和地示意他們到前面來。

桑吉坐在攤位后，眼神專注而明亮，仿佛能看穿每一個病人身體里的病癥。此刻，她正為一位名叫洛杉的病人診脈。她的手指輕輕搭在洛杉的手腕上，感受著那細微的脈搏跳動。

“這樣的癥狀多久了？”桑吉抬起頭，關切地問道。

洛杉皺著眉頭，臉上滿是痛苦之色，說道：“就是肚子疼，一陣陣地疼，去醫院治了許多次，一點都治不好。”

桑吉微微皺眉，思索片刻后，伸出手，輕輕地按著病人的肚子，一邊按一邊問道：“哪邊疼？這里？這里？”

當她的手按到上腹部和肝部時，洛杉突然痛得叫了起來：“哎喲，就這，就這！”那聲音里充滿了痛苦和無奈。

桑吉神色凝重，繼續問道：“還有什么狀況？”

洛杉喘了口氣，說道：“有時候會發燒，還會吐，有一次直接抽過去了，去醫院里掛水，過幾天又犯了。”

“吐？吐出來是什么樣子？”桑吉追問道。

洛杉聽了，頓了一下，竟俯身去摳嗓子眼，想要吐出來給桑吉看。桑吉見狀，連忙伸手攔住，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喂喂，不是讓你吐給我看啊！你，你說一下就行。”

洛杉有些尷尬地撓撓頭，說道：“就是紅黃色，是血嗎？我是不是要死了？”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桑吉安慰地笑了笑，說道：“別自己嚇自己，這是赤巴型嘔吐。來，你張開嘴我看看。”

洛杉依言張開嘴，一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桑吉湊近一看，只見他一口亂七八糟的黃牙，心中已有了幾分判斷。

“你是蟲病吧！蟲病，你身體里有蟲子。”桑吉認真地說道。

洛杉聽了，瞪大了眼睛，驚恐地叫道：“啊？啊呸呸呸，嘔……在哪？在哪？這怎么辦？”他的身體都微微顫抖起來。

桑吉不慌不忙地拿起筆，在紙上寫下藥方：蔓荊子、紫鉚、麝香、阿魏、大蒜、花椒、莨菪、牛尾蒿灰、天仙子、馬蘭草灰、谷殼、人參、三甘藥、牛乳。

洛杉接過藥方，看著上面的字，疑惑地問道：“什么？大蒜、牛奶……這是飯還是藥？”

桑吉笑著解釋道：“這是殺蟲藥，你吃了就好了。”

洛杉還是有些懷疑，問道：“真的嗎？”

桑吉肯定地點點頭，說道：“去醫院抓藥吧。”

洛杉這才如釋重負，連忙起身，對著桑吉深深地鞠了一躬，說道：“謝謝，謝謝！”說完，便匆匆離開了。

下一個病人坐了下來，桑吉又立刻投入到新的診斷中，她的手指再次搭上病人的手腕，眼神專注而堅定。

市集上，人群熙熙攘攘。這時，一個英俊的男子騎著高大的馬緩緩而來。那馬毛色油亮，四蹄如飛，昂首挺胸地前進著，男子坐在馬上，身姿挺拔，氣質不凡，高出人群許多，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男子騎著馬，不經意間看到了桑吉的攤子。他的目光穿過人群，望了進去，當看清攤位后那認真診脈的姑娘時，心中不禁微微一動。原來，這名男子就是南嘉醫院院長的大公子，嘉木。而桑吉，正是他前一日在草原上看到的那位姑娘。

微風輕輕吹過，吹動了桑吉的頭發，幾縷發絲調皮地貼在她的臉頰上。她全然沒有注意到馬上的嘉木，依然專注地為病人診脈，眼神里只有對病痛的關切和對醫術的執著。

嘉木看著桑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他的眼神里閃過一絲好奇和欣賞，仿佛在這個喧囂的市集里，發現了一顆璀璨的明珠。他靜靜地坐在馬上，沒有上前打擾，只是默默地看著桑吉。

而桑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忙得不亦樂乎。

4

南嘉醫院的藥房里，人群如潮水般涌動，病人一個接著一個，手里緊緊攥著那并非正規“處方箋”的紙張，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藥方，仿佛那是他們擺脫病痛的希望之光。

洛杉滿臉焦急，擠到柜臺前，大聲喊道：“醫生，我要抓藥！”話音剛落，旁邊又有一個病人附和：“我也要！”那急切的聲音，仿佛晚一秒，病痛就會將他吞噬。

藥房員工接過單子，眉頭瞬間皺成了一個“川”字，眼神里滿是疑惑。他趕忙示意在一旁巡查的藥房主任久美過來。久美接過單子，只看了一眼，便面露難色，說道：“你這……這不是我們醫院開的方子呀。”

洛杉一聽，頓時急了，扯著嗓子喊道：“管他什么方子，我們就要用這個治病，快抓藥吧！”其他病人也跟著起哄，不耐煩地嚷道：“喂，快點好不好，排隊呢。”

久美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說道：“大家稍等一下，我去問問領導。”

病人們卻不依不饒：“問什么領導啊，我們是抓藥，又不是看病！”

久美耐心解釋：“藥不能隨便吃，吃出問題怎么辦。”

洛杉一聽，火冒三丈：“不用你管！我的胃病在這輸了這么多水都不管用，醫生說了是蟲病，你們治不好，還不讓我們在外面治了？”

久美皺著眉頭問：“蟲病？誰說是蟲病？”

洛杉大聲回答：“桑吉！”

久美一臉茫然：“誰？”

洛杉沒好氣地說：“就是擺攤的小女孩。”

久美無奈地嘆了口氣，說道：“天哪……我去問問院長，大家不要著急，這事我不能做主。”

病人們在一旁又抱怨起來：“哎呀真是麻煩！”

久美拿著藥房單子，腳步慌亂地向樓上跑去。

嘉木笑瞇瞇地走進院長室，陽光灑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老院長南嘉正坐在桌前，專注地驗看收來的藥品樣本，眼神銳利得像一把刀。南嘉一邊看著樣本，一邊嘟囔：“這些蠢貨藥材商，別以為我不知道雪茶長得到處都是，說什么天然采來的，他們天天在城里晃，我就沒看見誰去采……”說著，他捏起樣品雪茶，仔細端詳著。

南嘉剛要開口評價這雪茶，嘉木便迫不及待地說：“父親！”南嘉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來了。快來學學驗點藥材，不要總是在外面瞎晃，讓我自己在這，你們一幫人都要累死我。”

嘉木剛要開口說自己今天的見聞，這時，久美站在門口，輕輕敲了敲門。久美神情緊張地說：“院長，藥房突然來了很多病人，拿著這樣的紙方子抓藥，我不敢給他們。”

南嘉眉頭一皺，說道：“什么？拿來我看看。”

久美連忙遞上方子，南嘉接過，仔細一看，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

南嘉問道：“這方子哪里來的？”

久美回答：“說是……一個小女大夫，在外面擺攤，叫……叫桑吉？”

南嘉喃喃自語：“桑吉？這名字……”

久美小心翼翼地問：“那院長……”

南嘉沉思片刻，說道：“去，給他們抓。反正我們做的是生意，方子有問題讓那桑吉去負責。”

久美應了一聲，便退出門去。

嘉木正得意地想向父親匯報自己今天的發現，卻見南嘉緊鎖眉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嘉木忍不住問：“父親，有什么問題嗎？”

南嘉看著兒子，欲言又止，只是說：“這個方子……”

嘉木追問道：“方子怎么了？”

南嘉看了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自言自語道：“桑吉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她到底是誰？”

南嘉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過去，那是一個陰霾密布的日子。德吉醫館里，氣氛緊張得仿佛能點燃。德吉雙眼通紅，死死地盯著南嘉，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和仇恨，他大聲吼道：“桑吉！桑吉！她還是個孩子，你們不要打她，你們都是畜生！”

醫館里，村民們圍在一旁，有的面露驚恐，有的則是一臉憤怒。小桑吉蜷縮在角落里，身體瑟瑟發抖，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無助。拉則緊緊地將她護在身后，仿佛要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所有的傷害。

回憶如潮水般退去，南嘉又回到了現實。他看著嘉木，眼神變得堅定起來，說道：“難道是她……”

嘉木一臉疑惑：“她是誰？”

南嘉深吸一口氣，說道：“嘉木，你去調查，如果這女孩真的醫術高明，就不能讓她淪落去擺攤。接近她，讓她信任你、喜歡你！”

嘉木眼前一亮，興奮地問：“父親的意思是……”

南嘉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嘉木，你長大了，要肩負起家族的擔子。”

嘉木重重地點了點頭，說道：“明白了，父親，我會的！”說完，便滿懷信心地朝門口走去。

南嘉突然叫住他：“等等！”

嘉木停下腳步：“怎么了，父親？”

南嘉叮囑道：“你不要太高傲，也不要這么直戳戳地去，暗暗地，先觀察，看她是不是這個材料……”

嘉木應道：“知道了！”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出門去。他心想，以自己的魅力，怎么可能在女人身上失手呢，尤其是這個桑吉，已經勾起了他強烈的興趣。本來還以為父親會阻攔自己，沒想到竟然讓自己直接出手。他加快了腳步，他已經迫不及待要跟桑吉說句話了。